“那明天補拍前面的部分。”榮站起來深吸煙草, 橘火明滅,他隨手彈了下煙灰,“你前面的狀態不太好。”
“好。”姚緋點頭。
暮沉沉在天際, 森林的邊際線已經撐了青灰。遮雨棚亮著燈,工作人員忙碌著。淅淅瀝瀝的雨聲, 姚緋看向雨幕深的公路,仿佛看到了站在盡頭的景白。
恍惚了一會兒,覺得景白是個新生。
或許談的, 也是新生。
“那好吧,早點回去休息。”榮把煙頭掐滅,起離開。
姚緋上傷一共三, 肩胛骨膝蓋還有后腰。
“還有其他地方難嗎?”
胃越來越疼,姚緋想了想還是掀起服下擺跟醫生說, “我的肚子被踢到了,能幫我看下嗎?現在有點疼。”
姚緋的很白,腹部更是白的如瓷, 燈下烏青一塊。
醫生驚了下, 連忙按的胃部,“這里疼嗎?”
姚緋點頭,“嗯。”
“導演!”醫生站起來大聲喊道,“姚緋得去醫院!被打到胃了。”
晚上八點姚緋被送到西州市醫院, 在路上吐了一次,有一點。浴室被安排做了胃鏡,好在為了神高度集中,中午沒吃東西,滿足了胃鏡的條件。
姚緋麻醉清醒的第一個念頭是提醒劉曼瞞著商銳。
以前也在劇組過傷,做演員這很正常。但這次, 清醒那瞬間很空曠,隨即是擔憂。
居然開始擔心商銳知道后的反應,商銳一定會把的耳朵念出繭子。
劉曼握著手機言又止,姚緋被扶到病房,今天要觀察一晚,劉曼才把手機遞過來,“這部戲銳哥有投資,劇組里有很多他的人。”
姚緋忍著胃鏡后的不適,皺眉盯著劉曼。
“你做胃鏡期間,他打過來兩次電話,讓你第一時間給他回個電話。”
姚緋眨眨眼,還未開口說話,電話響了起來,來電商銳。
姚緋咳了下,也不知道心虛哪門子,接過電話接通放到耳朵邊。
“醒了嗎?”
商銳的嗓音低沉,有一些啞。
“嗯。”姚緋點頭,“醒了。”
電話那頭沉默,足足有一分鐘,商銳開口,“疼嗎?”
“嚨有點難。”姚緋嗓音也偏啞,很低,“沒事,沒有出。”
“你拍戲太不留余地了,很容易傷。”商銳語氣很重,“以后遇到這種事,請你第一時間告訴醫生,告訴榮你被打到了。不管輕還是重,讓他們來決定,而不是你盲目判斷。你一進劇,對你自己的認知就不夠清晰,你會混淆現實與角。電影里所有人都打不死,死了還能復活,可現實不是這樣,人很脆弱,你很脆弱。”
姚緋再一次意識到男朋友跟其他人的區別。
“你很擔心?”
“我能不擔心嗎?如果不是被人攔著,我就買機票飛過去了。姚緋,我很擔心,你明白嗎?”
“我知道你的擔心了。”姚緋環視四周,這邊醫療條件很差,商銳的傷需要靜養,他的頭不方便在這里養。“你別過來,你好好養傷,我這邊不會有事。”
“能開個視頻嗎?”商銳問的很慎重,他很想見姚緋,“我想看看你。”
姚緋抿了下,“我現在不好看。”
劉曼給姚緋倒上熱水,看了眼姚緋,姚緋不好看這世上沒人了。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姚緋抬眼對劉曼說道,“我沒事。”
“好的,有事我。”劉曼轉離開,帶上了病房門。
姚緋接通視頻,還是第一次跟商銳打視頻電話。
電話那頭顯然不是醫院了,背景很豪華。鏡頭很晃,片刻后才穩定下來,姚緋看到商銳漆黑的眼以及凌的黑發。鼻梁骨很高,陡直冷白,他又迅速的白回去了。
“你不在昆明?”姚緋問。
“在我家,上海。”商銳切到了后攝像頭,讓姚緋看他家里的況,說道,“在看電視,媽媽在旁邊陪著。我要是在昆明,現在已經到你邊了。”
商銳又把鏡頭切回去,放大了姚緋那邊的鏡頭,的臉很白,也沒有什麼。
“你家人都在?”姚緋明顯的拘謹了,坐直整了下頭發。
“我上樓,回房間,我戴著耳機們聽不見你說話。”商銳側了下頭讓姚緋看他耳朵里的無線耳機,舉著手機大步上樓,“你繼續躺著,不用找角度,哪個角度的你都好看。”
“你什麼時候回去的?”姚緋看商銳的鏡頭背景,他家很大,走廊的燈是灰黃,看起來很暖。
“昨天。”
姚緋看到商銳似乎進了一間房,他的房間調跟外面不一樣,是很淺的。
“你開下后攝像頭。”姚緋忽然很想看他的房間是什麼樣。
商銳切到后攝像頭,說道,“我媽跟設計師通的裝修,調不那麼——剛,我很回來住。”
這是不剛嗎?簡直是小公主房間。
姚緋看著鏡頭里商銳的房間,房間很大,調是白。看出來了,他真是家里的團寵。
商銳的鏡頭在房間繞了一圈,跟著他到了窗戶邊的白沙發里,他似乎坐到了沙發里,鏡頭低了下去。沙發看起來很,地毯是白,整個調十分的溫暖。
姚緋的胃疼都舒服了不。
商銳又切到了前攝像頭,英俊棱角分明的臉出現在鏡頭里,看著姚緋,“胃里還難嗎?明天休息一天嗎?”
“今天拍的不太好,原本是要補拍,我休息一天的話會拖大家的進度。”
“離了你地球就不轉了?”商銳支著下顎看鏡頭里的姚緋,他的嗓音很沉也很慢,“你是奧特曼,要拯救全人類,所以一分鐘都不能停。”
姚緋笑了起來,因為笑的作牽扯到胃,擰了下秀氣的眉。
“你怎麼了?”商銳坐直目凝重,“哪里難?讓劉曼去醫生。”
“補拍的鏡頭沒有打戲,主要是緒控制到位就好,只有車里幾場戲。”姚緋說,“沒事,你別張。”
商銳蹙眉,面沉著。
“你知道為什麼要補拍這幾場戲嗎?”
“為什麼?”商銳注視著,看表沒有再痛苦,才往后靠在沙發上。
“第一遍拍攝時,景白無牽無掛,和這個世界沒有聯系,像是個世外人。很孤獨,隨時都會離開這個世界,做好了離開的準備。”姚緋說,“后面的拍攝,景白代了我的緒,在這個世界上有牽掛,有很喜歡的人,喜歡這個世界,想回去。是滿懷希去撕破黑暗,從頭到尾都不想死。我意識到這個緒后景白就有了變化,所以前面的必須補拍。”
商銳握手機,結很輕的。
“有喜歡的人就是不一樣,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樣。”商銳嗓音慢沉,最后他很鄭重的道,“姚緋,我喜歡你。”
“嗯。”姚緋點頭,隨即垂下眼,沒有看手機屏幕上的商銳,停頓片刻,“我也是。”
“是什麼?”商銳揚了下角。
姚緋看向鏡頭,“我喜歡你。”
商銳在一瞬間想了很多條從上海到西州的路線,如果他在姚緋邊,一定會瘋狂的親,跟接吻。他想把姚緋抱進懷里,親吻的頭頂。
“談的緒變化很大,看待很多東西都會是截然不同的視角。”姚緋說,“你有這樣的嗎?”
商銳已經‘’一年多了,他在‘’之初就有這樣的,“有啊,當然有,非常強烈。”還用這種緒拍了一部很功的電影,只是姚緋從不認為那是真的。
“你進劇組可要注意了,蔣嘯生這個人不能優寡斷,他要心狠手辣。如果你沾上其他的緒,可能會進不了角。”
商銳以為想聊,結果又繞到了工作上。
姚緋這個工作狂魔。
“你明天能不能休息一天?”既然要繞,商銳就給繞回主題,“談確實會改變很多,比如我,談之后就更敏了。我一想到我朋友傷還要工作,我就睡不著覺。”
姚緋第二天沒有休息,榮問能不能拍,今天早上要補拍一個撞車鏡頭,雨還在繼續下。這樣的現場拖一天狀態就不一樣了,他是想直接拍。
姚緋也想直接拍,的緒正好。補拍了兩個小時,終于把三個鏡頭拍完。今天沒陳鋒的戲,劇組這邊主要是道組和導演編劇。
榮拍戲很嚴格,姚緋進他的劇組才知道之前在《盛夏》,他真是監制。他會把每個鏡頭拍到極致,不管是演員還是道,他益求。
昨天的撞車他覺得不夠真實,今天他要求再來一遍。雨天大調度戲現場十分張,姚緋出了鏡頭吃了藥,坐到導演的棚子后面看拍攝。
“你這一遍狀態很好。”沈正在煙,靠在椅子上吞云吐霧,看到姚緋進來遞給煙盒,“煙嗎?”
在劇組煙太普遍了,一群跟緒打道的,煙是很多人的命。
姚緋就是跟沈學的煙,他的煙是很小眾的牌子,勁兒特大。姚緋第一次他的煙就被辛辣沖哭了,搖頭,“謝謝,不用。”
榮盯著監視,握著對講機的手很,他陷高度張中。
撞車鏡頭很危險,盡管請了專業的人員,還是會有一定的風險。
“談了?”沈突然問。
姚緋倏的轉頭,看著沈片刻,“很明顯嗎?”
“剛談的?你拍定妝的時候上孤獨還很重。”沈又了兩口煙,把煙頭按滅,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拿起劇本。
他習慣手寫劇本,改劇本也是在A4紙上改。
“商銳。”姚緋環視四周,這里只有兩個導演,副導演和制片都在另一邊張的盯著現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撞車上。
沈愣了下,轉頭看過來,“什麼?”
“我和商銳在談。”沈是姚緋的伯樂,是的老師,也是的長輩。《寒雨》又是他親自寫劇本,邀請姚緋來演。這種事,有必要告訴的老師。
“那個小爺?”沈皺了下眉,他雙耳不聞窗外事,埋頭苦寫劇本,倒是沒發現姚緋和商銳之間的苗頭,“你怎麼會跟他在一起?他威脅你了?”
姚緋和商銳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不是能被威脅的人。”姚緋取出一塊糖剝開放進里,糖就溢開了,遞給沈一塊糖,“他長的太好看,我不住蠱就屈服本能了。”
“嘖。”榮回頭看了姚緋一眼。
“榮導。”姚緋起了一顆糖遞給榮,“請您吃糖。”
“喜糖嗎?”榮撕開糖紙咬著糖,目盯著監視,“草莓味的,很甜。”
姚緋離開昆明的時候,特意跑超市買了一包糖。跟當初和商銳初吻時吃的糖一個牌子,不是喜歡吃糖的人,但在不能煙的時間里,還是會吃一顆。
“這戲里你和商銳可是仇人。”榮不知道多年沒吃過水果糖了,今天竟然被安排了一顆糖,他咬著糖塊,“你有沒有想過,戲拍完你們戲為仇人的模樣嗎?到時候怎麼收場?”
“我們是戲外人。”姚緋說,“我分得清現實和戲。”
“希如此。”榮揚眉,“丑話說在前面,私底下你們上天地都行。但在我的鏡頭下,你們敢黏糊,我會把你們趕出劇組。”
“我知道。”姚緋又坐回去。
沈也撕開了糖紙,咬著糖看姚緋一會兒,說道,“你現在還會抗拒這個世界嗎?”
曾經有筆伐姚緋缺失。
拍完寒刀行,沈帶去看過心理醫生,確實缺失。很孤獨,在這個世界上找不到認同,沒有信任。在熒幕上擁有著最充沛的,的緒能染所有人,走下鏡頭,缺失,說起來也是諷刺。
空氣中飄著酸甜的水果糖的氣息,很甜。沉雨幕帶來的抑,被糖的甜給沖淡了不。
“沈導,有時間我們去看一次日出吧。”姚緋仰起頭看濃厚雨云,看山脊線的邊緣,“那是人間奇跡,看過一次就會期待每天的太升起。”
姚緋休息了三天,繼續拍攝。
榮拍電影進度很慢,他拍的非常細。每一個鏡頭都要經過很多次的打磨,哪怕是一句臺詞的配角也要演到極致。
七月二十六號,姚緋依舊在西州拍戲。
拍一場殺人戲,殺一個臥底警察。前前后后拍了兩天,都很不順。
臥底暴了份,被折磨的不人形。喪失人的毒販用盡一切手段折磨他,生不如死,廢棄昏暗的工廠里全是慘聲。
姚緋在這種緒的折磨中折騰了兩天,最后一個鏡頭,拿槍走過去給了他一個痛快。
這一場戲拍了很久,槍是道,但姚緋勾下扳機那一刻緒還是有了很強烈的波。當時的景白有多痛苦有多掙扎?那個人太像的師哥了,當初的師哥就是這麼死的。
開下那一槍。
戲里戲外都有震。
戲里因為這一槍差點暴份,戲外,從心理上講,這仿佛是在殺人。
的第一次。
“CUT!”導演喊道,“這一場很好!非常到位!姚緋這場戲緒很有張力。今天拍攝結束了,大家辛苦了。”
姚緋還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道組過來收道,把槍還回去,仿佛浸在冰水里,有種不過氣的窒息和冰冷。把臉埋在手心里,很深的呼吸,再睜開眼時面前站著個材修長拔的男人。
他穿著休閑月白襯配黑長,偏長的頭發隨意耷拉在潔的額頭。劍眉下桃花眼深邃,他又白回去了,鼻梁高陡直。站在昏暗糙的破舊工廠里,氣質矜貴出塵。
他偏了下頭,放低視線平視姚緋。
因為這個作,他左耳上的鉆石耳釘閃爍著,他稠漆黑的睫微了下,黑眸凝視姚緋,角的笑緩緩溢開,“滴!商先生為您定制的獨一無二全球僅此一款至尊豪華版專屬男朋友已送達,請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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