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認真算起來, 梁煙的人生中讓痛苦和掉眼淚的事實在太多。可個要強，從小大大哭過的次數屈指可數，在人前掉淚更是之又。唯二的兩次掉淚都被林看見, 一次是在江城的酒吧，喝醉酒沒忍住掉眼淚, 林折返找時看見。一次就是昨晚，委屈痛苦的緒上來, 實在沒有忍得住。

第二天早晨睡醒過來的梁煙，對于昨晚在林面前痛哭的事算不上后悔, 但想, 不要再有下一次。

抱著雙膝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 聽著電話走神，指間的香煙燃了長長的一截, 觀察那灰白的煙灰，看它何時斷。

林新語在電話那頭問：“小煙，你在聽嗎？”

梁煙嗯了一聲, 這才出聲，說：“表姐,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林新語昨晚看到梁煙頂著一個掌印從樓上下來，擔心了一整晚, 追出來時梁煙已經走了，打電話也一直不通，如果不是后來梁煙回一條“沒事”, 昨晚就過來了。

林新語問：“真的沒事嗎？你今天要做什麼？要不要來學校找我？”

梁煙道：“不用，你上課吧。我今天和林出去玩。”

林新語愣一下，“林？這名字怎麼這麼耳。”

梁煙笑, 說：“是啊。之前在江城跟你提過。”

林新語恍然大悟，“啊！我想起來了，客棧的小爺，你不是說人家冷冷酷酷，搞不定嗎？“

梁煙笑，開玩笑說：“可能我魅力太大，他上我了。”

林新語卻在那頭說：“你小心點吧，不要傷害人家。”

梁煙說：“怎麼能是傷害呢。我讓他親讓他睡讓他快樂，哪里讓他吃虧了。何況，他不見得會我多久，也許三五個月就厭倦了。”

林新語道：“你不要這樣絕對，人和人又不一樣。”

梁煙說：“有什麼不一樣。你還記得高中的時候嗎，有個男生追我好久，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好喜歡我，結果呢，不是一樣在背后跟其他男生說，那麼蠢一定很好搞上床。”

“小煙……”

“還有前兩年，那個李公子你還記得嗎，每天雷打不地送花送禮，堵在我宿舍樓下非要做我的專職司機，他滾都不走。外面的人還以為他多癡，結果呢，沒多久就有娛記料，那期間他還包養著一個明星。”

講到這件事，林新語就覺得搞笑，說：“是啊。那個姓李的真的很有意思，一面包養明星，一面還要在你面前裝癡。我記得你那段時間在多倫多，他還追過來，覺得人都是傻子呢。”

梁煙說：“他們不都這樣嗎，吃著碗里的，著鍋里的，瞞著你在外面彩旗飄飄，回來還要裝出一副你很深的樣子。”

林新語聽到這里，在電話那頭忽然沉默了下來。每次這種時候，都很厭惡顧南程，他幾乎摧毀了梁煙對最后的一點信任，從此把自己封閉起來，關在一個房間里，每次和說，小煙，出來看看吧，外面很的。

然而都只是站在沒有的房子里對笑一笑，回答說：表姐，我在這里很安全。

那個沒有的房子就是的安全屋。沒有鮮花和都沒有關系，已經放棄了這些東西，只想要安全。

林新語沉默一會兒，對梁煙說：“小煙，周末一起去上香吧，好多年沒有去過。”

梁煙笑，說：“你怎麼還信這些？”

林新語說：“不是你教我信的嗎？”

那會兒梁煙還沒有遇到顧南程，雖然沒有父母在邊也沒有什麼朋友，但心中還有信仰，幾乎每個月都要求著林新語陪去上香。那時候還會跪在團前，虔誠地向菩薩祈禱，請菩薩保佑早一點遇到愿意的人。那個時候梁煙的愿全然跟事業無關，只想擁有家庭，愿意早早結婚生子。

梁煙聞言，沒忍住笑了一聲，淡淡地說：“那玩意兒我早就不信了。”

梁煙和表姐聊完，正要給林打電話，問他去哪里了。這時候房門開了，林從外面進來，手里大包小包拎著蔬菜水果，還有早點。

梁煙放下手機起，“你出門買東西了？怎麼不我？”

過去接林手里拎著的袋子，林把早點遞給，笑：“你睡得那麼沉，怕吵醒你。”

他把蔬菜和水果拎去廚房，分類放進冰箱，問梁煙：“姜糖水喝了沒有？”

他邊說邊打開爐上小鍋，里面滿滿一鍋姜糖水，都沒。

梁煙還在問：“什麼姜糖水？”

林無奈，重新點火熱湯。

他走到茶幾前，撕下茶幾上的一張便利條，到梁煙額頭上，“傻子，給你留條了，這麼大幾個字，都不知道看。”

梁煙抬手把額頭上的便利條撕下來，上面寫：鍋里有姜糖水，醒了記得喝。

笑，起把林撲到沙發上，整個人趴在林上，把手里的便利條到林額頭上，笑說：“你罵誰是傻子呢？沒大沒小。”

林哼笑聲，把便利條撕掉丟開，摟著梁煙忽然朝里翻了個，把梁煙在下，低頭吻下去。

梁煙雙手抬起來摟住林的脖子，兩人纏纏綿綿吻了很久，比哪一次都久，分開幾秒又重新吻上，最后是林先松開，他坐起，扯過一個抱枕不聲擋在前面，還一本正經和梁煙說：“剛剛徐知南打電話，中午吃川菜，你吃得慣嗎？如果不想，我跟他說。”

梁煙要笑死了，撲過去，一只手從抱枕的空隙進去，笑，“你擋什麼？我都覺到了。”

的手到林的腰，想往里探，被林拉住，他耳紅了，看著梁煙，很無奈地說：“你別鬧我行嗎？”

梁煙笑，說：“有什麼。雖然我例假還沒結束，但是我可以幫你。”

說著就用手去解林的腰，林耳更紅了，他把梁煙的手拿出來，拽得的，不準，嗓音很啞，“別鬧。”

他別過頭去，都不肯看梁煙。

梁煙看到林通紅的耳，沒想到林這麼純，忍不住手去了林的耳朵，又湊過去在林臉頰輕輕親了一下，然后就微笑著盯著他看。

林被梁煙盯著看了一會兒，終于不住，轉回頭來，看著梁煙，無奈道：“你別看我行不行？”

梁煙笑，故作委屈，“不準就算了，現在連看都不準看了，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我看你一點也不喜歡我。”

林知道梁煙故意這樣說，明知道他為什麼不讓看他。

他拉起梁煙的手，低頭親了一下，認真說：“我喜歡你。”

就是因為喜歡，才不想這麼隨隨便便，好像他是為了這種事才和在一起。

梁煙笑，林的耳朵，終于不再逗他，真心地說：“林，你真可。”

梁煙和林在家里待到十一點就出門了，因為餐廳在林學校那邊，隔得有點遠，兩人十一點出門，路上又有點堵車，導致到餐廳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半。

正值飯點，餐廳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一進去就到里面的熱火朝天。

梁煙很新鮮，從小在上海長大，還不知道有這樣的餐廳。

林拉著的手往里走，說：“你不在這一圈活當然不知道，這附近好吃的還多，有時間我帶你去吃。”

“嗯。”梁煙心很好，笑著點頭。

這家川菜館味道很正宗，唯一就是生意太好，導致每次飯點大廳就吵得跟菜市場似的，徐知南說訂這間餐廳的時候，林特意叮囑他訂包間。他怕梁煙不喜歡嘈雜的環境。

他帶著梁煙徑直去里面的包間，推開門的時候，林的幾個室友全都眼穿地抬起頭來，看到梁煙的瞬間，眼里都閃過驚艷神。

大概是看到仙，連話都忘記講。

還是徐知南先開口，笑道：“怎麼樣？信了吧？跟你們說了梁煙姐得跟天仙似的。”

梁煙笑，說：“徐知南，你不要太夸張。”

林牽著梁煙進去，幫拉開椅子。

坐下后才跟介紹，“這是我兩個室友，張承、李牧。”

又向室友介紹，“這是梁煙。”

梁煙微笑，招呼道：“你們好。”

張承和李牧幾乎同時說：“姐姐好。”

徐知南說：“梁煙姐，你住得很遠嗎？不是十一點就出門了嗎，怎麼這麼晚才過來呀？我們都等到眼穿了。”

梁煙沒忍住笑，說：“是有一點遠，而且今天路上有點堵車，對不起讓你們等久了。”

徐知南連忙說：“沒有沒有，就是這兩廝想見你，一直問我怎麼還不來。”

張承和李牧臉上掛不住，一人一腳招呼過去，對著徐知南就不像對著梁煙那麼拘謹了，罵道：“滾吧你，你自己不也想快點見到梁煙姐。”

徐知南說：“那當然了，我跟梁煙姐。”

他說這話時，林抬頭看了他一眼。

徐知南臉皮厚地嘿嘿一笑，“本來就是，要是沒有你，梁煙姐當初可能就看上我了。”還要問梁煙，“是不是啊梁煙姐。”

梁煙差點要笑出聲，說：“那倒不會，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徐知南嗚地一聲，“梁煙姐，給點面子嘛。”

林總算笑了，把手里的餐本丟過去，“你別再說屁話，快點菜。”

徐知南說：“給梁煙姐點呀。”

林道：“不點菜，已經幫點過了。”

徐知南恍然大悟地長長噢一聲，給了林一個揶揄的眼神，在說：你什麼時候這麼了解梁煙姐了？都知道喜歡吃什麼。

林回了他一個“別說屁話”的眼神，他快點點菜。

徐知南打開餐本，先看了看林點了什麼，結果他就發現，林幫梁煙點的菜，全是林自己不吃的。

什麼熗炒胡蘿卜，清蒸魚，西藍花炒蝦仁，魚香，這幾個菜以前他們出來吃飯，林都不會。還有土豆燴牛腩，林不吃土豆。

徐知南看完，抬頭看了林一眼。

林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說話。

徐知南當然不會說，只是在心里默默嘆，這兩人真是絕了，連吃飯的口味都差這麼多，真的能長久嗎？

后來菜做好盛上來，吃飯到一半的時候，林去了一趟洗手間。

林走后，徐知南忍不住和梁煙說：“梁煙姐，我跟你說，你別看林長得帥，追他的生很多，但是我可以作證，他真的是第一次談。而且我看得出來，他真的特喜歡你。他這個人，原則很強，不喜歡的話絕對不會開始。他可能不太會表達自己，但是時間長了你肯定能發現他的好。”

徐知南自己久經場，老實說，他對梁煙不太放心。總覺得梁煙太漂亮，太虛無縹緲。他怕林栽跟頭。于是慎重的，真心的，和梁煙說：“梁煙姐，你要好好對林啊。你可是他的初，你……你別傷害他啊。”

梁煙聽得愣了一下。看著徐知南，反問他，“你為什麼覺得我會傷害他？”

“啊——”徐知南說：“沒有，我就是這麼一說。林這個人沒談過，他要是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你多給他點機會，或者跟他說，他會聽的。”

這頓飯，因為徐知南那翻話，梁煙吃得異常沉重。

吃完飯出來，梁煙要去結賬，林拉著的手往外走，說：“已經結過了。”

梁煙愣了下，走到餐廳外面，看著林，說：“以后別這樣。你還沒有賺錢，以后我們出來玩，花錢的地方讓我來。”

林深深看了一眼，有些不高興地說：“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他不想再和梁煙討論這個，拉著梁煙的手，問：“我們學校就在前面，你想不想去看一下？”

梁煙看得出林想讓去，不想掃興，點下頭，“好。”

兩人正說著，徐知南和張承他們幾個從里面出來，徐知南說：“你們怎麼把賬結了，不是說了我們請吧。”

林看向他，“別瞎說，哪有讓你們請的道理。”

又問：“你們下午做什麼？”?

徐知南說：“我有點事，張承和李牧要回家。”

林嗯一聲，說：“那我們先撤了，我帶梁煙去學校轉轉。”

“行，回頭見。”

在餐廳門口散了以后，林就帶梁煙去他學校。

國慶期間，學校人沒有平時那麼多，但也不。

梁煙知道林今年大三，問：“你們現在的課是不是比前兩年一些？”

林說：“還好。前三年課程差不多平均分配，大四的時候會很多，到時候基本可以不用回學校。”

梁煙點點頭，又問：“你功課好嗎？”

林笑了，看梁煙一眼，說：“你猜。”

梁煙道：“我猜不好。長得好看的人功課都不好。”

林笑，拉著梁煙走到湖邊，說：“你這是刻板印象。我功課還可以，畢業應該能找到好工作，養你應該沒有問題。”

梁煙往前的腳步一下子停了下來，林愣了下，看著，“怎麼了？”

梁煙盯著林看了很久，的表有些嚴肅，認真地說：“林，你不會是想和我結婚吧？我坦白告訴你，我沒有考慮過結婚。”

林看著梁煙，半晌，問：“你想一直談嗎？”

梁煙看著林，沉默了一會兒，回答他說：“你可以這樣想。”

又道：“如果你不能接，你可以及時止損。我們就到這里。”

林靜靜地看著梁煙。他想從眼里看出原因，可是他看不出，他偶爾會覺得看不梁煙。

他沒有直面梁煙的話，而是問：“我可以問為什麼嗎？”

梁煙道：“不可以。”

林停了一下，他看著梁煙沉默了一會兒。

梁煙忽然不想再繼續，松開林的手，卻在松開的瞬間被林拉回去，“是我的錯，我給你力了對嗎？我們現在討論這個確實太早，我收回。”

梁煙的手被林拉在手心，他拉得很，好像怕會走掉。

梁煙靜靜地看著林，他的眼神這樣干凈，干凈到讓說不出更殘忍的話。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事，愧疚一點點在心中蔓延開。

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第一次到騎虎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