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校長辦公室裡， 卡羅琳吩咐家務機人倒了幾杯茶。

辦公室的布置風格跟校長很不一樣，校長的辦公室，無論是壁爐還是書架， 總非常復古，而卡羅琳的辦公室，彩簡單， 有很強的幾何設計。

幾人在淺沙發坐下。

安全部特勤五的人沒有桌上的茶杯，而是直接朝卡羅琳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道︰“特五查案，勞請配合。”

意思是，你讓我來辦公室坐坐，我們當眾給了你這個面子。與之相對的，我們辦事， 你們也是要給面子的。

“索羅？”卡羅琳不不慢地開口，“索羅警司， 這件事原本應當由校長出面， 只是校長一星期前， 就去往開普勒大區參加學會議，現在在星艦上， 不方便通話，所以才由我來出面。”

棕發黑眼的索羅道破卡羅琳的目的︰“你想保他？”

他視線移向旁邊，此時，祈言正捧著茶杯垂眼喝水。或許是這個人長相太過致好看，讓人覺得他不應該在圖蘭裡做科研，而更應該出現在熒幕畫報中。

索羅對長得好看的人向來沒什麼好，因為他們抓的間諜裡，十個有八個皮相都不差。

卡羅琳毫不猶豫地回答︰“是的。”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好學生到底做了什麼， 你就開口要保他？”索羅特意將“好”字加了重音，話裡帶著明顯的諷刺。

卡羅琳的態度沒有被影響，表態︰“我和校長都完全相信祈言的個人品質，他絕不會做出不好的事來。”

看來，這個祈言還真是會蠱人心。

索羅指指祈言，說得直白︰“我今天把人帶回去，不用到明天，他就會被定罪，竊取並販賣聯盟機、背叛聯盟、勾結敵方、嚴重危害聯盟安全，對了，說不定還有間諜罪。”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卡羅琳，“您這樣的態度，會讓我懷疑圖蘭本是不是就不太乾淨。”

這就是卡羅琳不太喜歡跟特五的人流的原因。這些人說話時，仿佛每一句都帶有額外的深意，他們的眼神滿含探究和懷疑，打量你的每一眼，都想將你整個人看個徹，同時抓住你不為人知的把柄。

沒有落索羅的語言陷阱，卡羅琳坐姿端正︰“就算是特五辦案，也需要充足的證據。否則，我不會允許你們帶走任何一個圖蘭學院的學生。”

索羅一笑︰“證據？我和帕裡一起來抓人，當然不是今天早上起床後突發奇想，一拍腦門就決定的。證據，我們當然有，而且還不。”

他松開五指，出的掌心裡，躺著的正是一個儲︰“這是我們從一個代號為‘螳蛉’的人手裡找到的東西，這個人長期藏在勒托，為反叛軍提供以各種方式獲取的機資料。而這個儲中，存儲著級為b的科研資料，與軍方一個級為s的項目關聯。”

他斜斜看向祈言，意有所指︰“不知道祈言同學看著這個儲，會不會覺得眼？”

與此同時，圖蘭學院的流區裡。

“——祈言被安全部特五的人帶走了！！！”

“——誰？祈言？人工智能那個天才？我正在用的r9-03加速的架構者？”

“——真的假的？特五的人親自來的？”

“——二年級研究組的實驗室在d-77號樓，祈言被帶走時，很多人都看見了，副校長也在。他幹了什麼？跟之前退組的人一樣，泄了項目資料？”

“——泄資料？不止吧，你們想想特五是幹什麼的，通常只有聯盟的叛徒才會驚特五的人親自出手。沒得說，你們以後在圖蘭，看不到祈言這個人了。”

“——背叛聯盟？難道把資料泄給反叛軍了？或者，乾脆直接就是反叛軍的間諜？看來之前pvc93和加速都有問題，說不定就是反叛軍搞的，讓他用來敲開圖蘭大門。不人還真覺得他是天才，天天在流區吹捧，現在惡心嗎？”

“——反叛軍的人竟然混進了圖蘭？傅教授去太空堡壘時還帶了他！幸好現在就被抓了，要是他一直在圖蘭，不知道要泄多機！”

辦公室裡，索羅收攏五指，問祈言︰“要不我們先來說說看，你的儲在哪裡？”

祈言坐在沙發上，目沒有一慌張或者躲避，他將茶杯放回桌面，很平靜地回答︰“昨天離開實驗室時，我將它放在了桌面上。今天到實驗室，發現儲已經不見了。”

“哦，原來是不見了。”索羅故意將語氣拖得很長，眼裡帶有明顯的不屑——借口真是拙劣。

他繼續問，“昨天十一點十三分到十七分，你在什麼地方？”

“我在家裡。”

“在家？有錄像可以證明嗎？監控系統的，或者家務機人的，都可以。”

祈言搖頭︰“沒有，我家裡沒有安裝監控系統，也沒有家務機人。”

索羅角的譏笑擴大，仿佛是聽見了什麼笑話︰“沒有裝監控系統就算了，沒有家務機人？”他眼神尖銳，“同學，這種借口，你都能想得出來？”

祈言聽著索羅說話的語氣，皺了眉︰“這是事實。”

進辦公室後，一直站起祈言邊沒有開口的陸封寒出聲︰“沒有裝監控系統，不使用家務機人，有什麼問題嗎？這位索羅……警司？我可以作證，他昨晚在家，一直跟我在一起。”

索羅抬眼，看向陸封寒。

他在查祈言時，習慣地也順帶查了這個保鏢。履歷資料沒什麼問題，或者可以說極為平凡，全聯盟有無數這樣的普通人。但這一瞬，他卻從這個人上察覺到一不太明顯的凌厲氣息。

就像意外侵了一頭狼的領地，察覺到的的危險。

“祈言是你的雇主，就算你證明他昨晚沒有離開家，你的證詞也不有實際意義。”

索羅將視線轉回祈言，“不過，真是抱歉，你拿不出錄像，但我這裡卻有一份錄像。”

他靠回沙發背，打開個人終端的投影功能，播放了一小段視頻。

視頻畫面狹窄，能看清是有人將一個掌大的方形盒子扔進了金屬箱裡。

“這是投遞箱錄下的畫面。不得不說，你很謹慎，盡量避開了監控設備，服選擇了長袖，為了擔心留下指紋，你還戴了很厚的手套，一點特征都沒出來。”

索羅按下暫停，將一個畫面放到最大，圈出重點︰“不過你沒注意到，看，右手，袖口與手套之間的一點隙，你個人終端的一角了出來。”

索羅視線慢悠悠地落在祈言右手手腕上，那裡正配置有個人終端。

“眾所周知，除了左撇子，大部分人為了方便作，都會將個人終端配置在左手腕。你們實驗室，只有你一個人，會將個人終端放在右手腕。”

索羅很是撕下這些惡人的畫皮時，對方心理崩潰的模樣，他繼續道，“至於你說你的儲不見了？當然找不到了，因為昨晚半夜，你已經將它寄走了。你口口聲聲說找不到了，跟賊喊捉賊沒什麼區別。”

陸封寒想起祈言找不到儲時的模樣，語氣也有些不好︰“你說祈言是整個實驗室唯一一個將個人終端配置在右手的人，這麼明顯的習慣，你能查到，實驗室別的人也能發現。這並不能作為一個有說服力的證據點。”

索羅︰“那個儲置的信息，是祈言的。”

陸封寒冷笑，線繃直︰“都會把個人終端故意配置到右手了，難道栽贓嫁禍的人還會把自己的儲寄出去不？說不定，連出的個人終端一角，都是故意給你看的。”

卡羅琳也道︰“另一個問題是，你為什麼確定祈言和反叛軍勾結？”

索羅有些不耐煩︰“你是副校長你應該清楚，每一個有級的儲在帶出圖蘭時，必定會發應系統，在寄送時，也無法通過掃描，除非，將儲放進黑盒。

黑盒可以屏蔽檢測，但這種東西，屬於反叛軍的發明，為的就是阻礙聯盟的搜查。你可以問問你的好學生，他用的屏蔽盒是從哪裡來的。”

祈言聽完，明白了事的況。他指出︰“你的一切推想，都是以‘祈言與反叛軍勾結’為前提才能立，你的邏輯本就是錯誤的。應該是你找到足夠多的證據鏈，來證明我的犯罪立，而不是先立我的犯罪事實，再填補證據。”

陸封寒眸像淬了冰︰“如果只有這兩點所謂的證據，就想把祈言帶走，那不得不令人懷疑特五的辦事能力。”

“你——”索羅猛地起，往前出小半步。

坐在他邊的帕裡連忙拉住他的手臂，低聲製止︰“索羅！”

陸封寒靠在牆上，挑諷笑︰“剛愎自用，這種小事都查不明白，下次星際躍遷過蟲時，可以把警服警徽和你剛剛亮出來的證件，一起扔進蟲裡了。”

祈言仰頭向陸封寒。

心想，這句話也可以記住，說不定以後能用上。

索羅沉著臉，坐回原位︰“如果你們認定是陷害，我可以將實驗室所有人都查一遍。但祈言目前涉嫌泄級為b的重要科研資料，為第一嫌疑人，人我必須帶走。”

陸封寒卻寸步不讓︰“真帶回去了，按照索羅警司的專業素養，為了問出所謂的真相，上刑？供？神待？要查實驗室的人，簡單，現在就可以開始查。”

他是絕不會讓祈言被帶走的。

特五不是什麼好地方，祈言氣又怕疼，絕對不能去。

坐在旁邊的帕裡一直在觀察幾人的表現。

最讓他驚訝的是祈言。

說到底，祈言只是一個十九歲的普通學生，簡單來說，就是沒見過什麼世面，更別說剛在辦公室坐下，立刻就被上了竊取機、背叛聯盟的罪名。

可是從頭到尾，祈言都沒有顯出過半分慌，甚至還指出了索羅的邏輯。

這不是一個出偏僻行星的十九歲年的正常反應。

反而，更像是曾經過相關的心理特訓，面對突發況，也能保持全然的鎮定。

再加上，看完祈言那份完整詳細的個人資料，以他和索羅多年培養出的嗅覺，一致認為，這份資料有問題。

於是他打了報告給上級，要求徹查這個人。如果這份資料只是他的表面份，那他必然還有一個藏起來的真實份。

況且，祈言獨自在勒托生活，據調查，祈家並沒有向他提供任何經濟支持的跡象。那麼，他日常在黛泊這樣的工作室定製服的錢，又是從哪裡來的？

而反叛軍在購買聯盟機資料這方面，向來十分大方。

所以他和索羅才會匆匆來到圖蘭，想要以祈言為突破口，說不定能挖出不東西。

只要挖出了東西，那他和索羅的職餃至可以連升兩級。

就在這時，索羅的個人終端響起了通訊提示。

“副？”他有些驚訝。

他只是一級警司，特五的副長並不是他的直系領導。

“你現在在哪裡？”

索羅抬眼看了對面坐著的祈言，裡回答︰“報告副，我正在圖蘭學院理一起b級資料泄事件，已經控制了嫌疑人。”

“祈言？”

索羅一頓，“是他。”

通訊掛斷的十秒後，索羅和帕裡的個人終端同時收到了一張圖片。

上面的容並不多。

姓名︰祈言

別︰男

出生日期︰[無查看權限]

個人檔案︰[無查看權限]

權限︰保等級sss

索羅神驟然一滯，猛地轉向帕裡，從對方的神裡，看到了同樣的震驚。

由於祈言資料的級屬於3s級，特五的副不僅無權調閱，連發給索羅的，也只是一張臨時拍下的圖片，且打開後，三十秒便會自銷毀。

3s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這個人十分重要。

意味著這個人到聯盟的高度保護。

意味著聯盟安全部的每一個人，都有義務保護他的人安全，必要時刻，甚至不惜一切代價。

他們心急了，找錯了人。

錯得徹徹底底！

帕裡率先起︰“抱歉。”

索羅也連忙起表示歉意。

祈言大致猜到，他們剛剛應該是收到了自己的另一份資料︰“我不介意。”

帕裡又道︰“有人將帶有您信息的儲走，並誣陷您勾結反叛軍這件事，我們一定會查清楚。”

實驗室裡，祈言被帶走後，葉裴和蒙德裡安他們放不下心，都沒有離開。

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看圖蘭的流區。

因為特五的出現，大多數人都已經相信祈言是泄資料、勾結反叛軍的叛徒，圖蘭的汙點。

只等特五的人將祈言帶走，很快，祈言這個人就會從圖蘭徹底消失，而這個名字，再也不會跟“天才”掛鉤，與之相聯系的，只會是“叛徒”。

一個匿名的通訊號發來消息︰“你做得很好。”

朗表藏著興，甚至呼吸都在發抖，他回復︰“讓他聲名狼藉地被趕出圖蘭，很快就要實現了。”

朗想，拿到一百五十萬星幣，有些太過簡單了。

在那個買家時隔大半年再次聯系上他，想要他出賣手上的研究資料時，他拒絕了，倒不是因為害怕——

在大半年前，他因為缺錢，第一次賣出科研資料後，還心驚膽戰過一段時間。可後來發現，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他做了什麼。

這一次，他只是覺得對方出價太低，不想做。

但後來他改了主意。

這正好是一個送上門的機會。

可以借別人的手，除掉祈言，多方便？

他只需要像第一次一樣，躲開監控，用黑盒將儲帶出去，寄給買家。等買家幫他將痕跡都抹掉後，再用匿名提供線索的方式，將買家的信息捅到聯盟安全部——

無論祈言再怎麼狡辯，那個儲就是鐵證，加上他還留下了微小的“破綻”，不怕特五的人找不到祈言頭上。

而按照買家的說法，假如有一天買家份暴/被抓，也會有第二個“買家”來聯系他。

他會是安全的。

果然，特五效率很高，不過一個白天，便抓了買家，查到了祈言。

朗想，之前是他太把祈言當回事了。

看，想毀掉一個人，也只需要他手指而已。

吹散一捧細沙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