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的盡頭，是長長的臺階，此刻臺階的下面，正倒著一名子，那子下此刻已然是大片大片的跡，沈妙和兩個丫鬟一怔，上前查看，卻驚訝的發現那子正是靜妃。

靜妃此刻正捂著自己的小腹，滿臉都是汗水，臉蒼白如紙，蜷一團，痛苦的。沈妙往上看去，卻是長長的臺階有被人磨蹭出來的痕跡，顯然，方才盧靜就是從這臺階之上滾下來的。

瞧見沈妙，盧靜費力的手，只突吐出兩個字：“救我。”便暈了過去。

八角問：“夫人，這……”

“人來吧。”沈妙蹙眉道：“畢竟懷著龍種，況且見死不救的事傳出去，吃虧的也只是睿親王府。”雖然也不愿摻和這些腌臜的事，卻也不愿意睿親王府擔上惡名。

八角點頭稱是，趕忙出去了。茴香四看了看，搖頭道：“沒有旁人。”

“早就跑了。”沈妙凝眸：“能在宮里這樣大喇喇的傷人，對方膽子也不小。”又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靜妃，嘆了口氣。沈妙是在宮里見過那些人小產的，靜妃這個模樣，肚子里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沈妙并不同盧靜，只是為那未出世的孩子到惋惜，若非投胎到盧靜肚子里，又怎麼會還為出生就迎來這一劫。想到孩子，沈妙突然又想起方才在樹林里瞧見的那個年的臉來。的心臟驀的一，若那真是傅明，為何不愿意見？若那不是傅明……又怎麼會和傅明生得如此想象？

沈妙想著，這宮里來來往往的人就這麼多，等盧靜這頭的事解決完了，就向顯德皇后活著是謝景行請求，將那年找出來。不相信那是自己的錯覺，很清醒。

八角的人很快就來了，瞧見靜妃這模樣皆是嚇了一跳。雖然永樂帝對懷了孕的靜妃看著也不甚在意，可是靜妃到底懷上了永樂帝第一個孩子。而眼下這幅模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孩子是保不住了。

沒有多說，這些人很快將靜妃送到了靜華宮，請太醫，又派人去通報永樂帝和顯德皇后。沈妙因著是第一個見到靜妃的人，不管是不是與有關，總不了干系，是不能走的。

茴香就有些不安，皇家的事最是復雜，尤其是牽扯到了龍種這種事，最難的就是將沈妙也牽扯到其中，茴香甚至懷疑這是不是一個謀。

永樂帝和顯德皇后很快趕了過來，沈妙發現謝景行卻不在，不知道謝景行去了哪里。本想與他說說傅明的事現在也只得作罷。

永樂帝來了之后只是詢問了一下周邊人，當時靜妃的邊連個宮婢都沒有，否則也就不會讓掉下臺階而無人攙扶，只得求助沈妙了。顯德皇后皺眉問：“靜妃不是和葉家小姐在靜華宮說話麼，怎麼又去了花園？葉家小姐又在哪里？”

卻是一點兒都沒懷疑到沈妙上來。

沈妙有些意外，還未說話，屋里突然又傳來一聲短促的是驚，接著，靜華宮的寢殿里，靜妃的幾個婢子從里面跑了出來，對著顯德皇后和永樂帝跪了下來，不住的磕頭。

太醫從里面走了出來，抹了把汗，低聲道：“皇上，老臣無能，靜妃娘娘，歿了。”

屋中皆是一靜。

“歿了？”說話的是顯德皇后，道：“靜妃怎麼會歿了？”

老太醫躬道：“靜妃娘娘自懷了孕以來，日日進補，這本來對孩子就過之不及，子虛旺，而今日摔的太重，孩子保不住，靜妃娘娘又驚懼過度，失太多，所以……。”

沈妙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盧靜自然是愚蠢的，不過今日懷揣著自己懷上的龍種是未來儲君而死去，對來說或許才是最大的打擊，這或許才是“驚懼過度”的致命原因。

永樂帝面上看不出喜怒，并不因此而開懷，也不為之傷痛。倒是顯德皇后，沉聲道：“靜妃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摔下來？邊的宮又去了哪里？”

靜華宮的宮急忙跪下去，道：“娘娘之前與葉家小姐在宮里說話，忽而提起要去花園走走，娘娘不喜奴婢們跟在邊，奴婢們不敢違抗娘娘命令。只是后來盧家小姐未曾回來，娘娘也未曾回來，再見到娘娘時，便是親王妃給送回來的。”

這靜妃的宮也如靜妃一般伶牙俐齒，倒是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罪責推了個一干二凈。不過靜妃既然出事，再如何邊的丫鬟都是免不了罪責的。

顯德皇后毫沒有懷疑沈妙的意思，立刻就問：“葉家小姐在何？來人，把葉家小姐找過來！”

事關皇子皇孫，總歸是一件大事，況且又是后宮中發生的，顯德皇后作為六宮之主，自然要好好徹查一番。永樂帝并未說話，由著顯德皇后發號施令，從事發生到現在，他都沒有太多的緒外，教人猜不心中是何想法。

沈妙一邊想著這種關鍵時候，謝景行又不知去哪里了，一邊卻想著事發生的可能。若說是葉楣手殺了盧靜？這可完全沒有理由啊。便是葉楣想要宮，到這里來從盧靜里來試探消息，也不必殺了。況且葉楣本就不是會親自手的人，固然心狠手辣，可是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指使著別人手，到最后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還纖塵不染的。便是葉楣真的想要殺了盧靜，也不必用這樣的蠢方法。誰都知道和靜妃一同出去的，一旦靜妃出事，豈不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

這讓沈妙有些不解了。

靜華宮的人各自思索著自己腦中的事，不多時，卻聽得后傳來子倉皇的聲音：“靜妃娘娘！”

沈妙回頭一看，便見葉楣被幾個侍衛帶著近來，的神有些慌，更多的是無措和不可置信，往前走了兩步，被顯德皇后的侍衛攔了下來。顯德皇后看著，冷冷道：“葉姑娘去了何，怎麼到現在才來？靜妃死之前時與你一同出去花園的，怎麼到后來靜妃出事了，你卻不見了？”這話一句句咄咄人，都是來興師問罪的態度。顯德皇后平日里看著沉穩溫和，這會兒疾言厲的模樣，卻很有一國皇后的風范，直說的葉楣往后了一。

沈妙冷眼看著。

葉楣有些不可置信的低下頭，似是在回憶，道：“臣之前與靜妃娘娘在靜華宮里說話，靜妃娘娘說外頭天氣涼爽，想要吹吹風。靜妃娘娘的宮也要跟著去的，但是靜妃娘娘覺得人多了不方便，況且又只是在花園里走走，不會有什麼危險，有臣在一邊，也不需得用得上旁人了。”

聞言，屋中眾人神各異。

盧靜本來就是驕縱的子，又因為懷了孕變本加厲。大約盧靜看葉楣生的貌而心中不舒服，或者是因為其他原因，總歸是讓葉楣一同出去了，盧靜想直接將葉楣當丫鬟使喚，所以才沒有上自己的宮，為的就是刁難葉楣。這確實是靜妃的格。

“后來臣和靜妃娘娘在花園里走，靜妃娘娘突然說有些冷，要臣給尋一件蠶披風來。那披風并不在靜華宮，而是在一位才人的小筑里，臣對宮里的路不甚悉，尋那小筑便耽誤了不時間，等臣拿到披風之后，沒想到皇后娘娘的侍衛尋來了，說是靜妃娘娘出事了。”葉楣跪倒去，道：“臣臨走之時靜妃娘娘還好好的，這其中究竟出了什麼變故，臣是真的不知道啊！”忽而又想到了什麼，道：“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找那位小筑中的才人，可以為臣作證，臣當時便去找拿披風的。臣都去拿披風了，怎麼可能加害靜妃娘娘呢？”

顯德皇后蹙眉。

靜妃的子眾人再清楚不過了，出門在外，使喚葉楣做丫鬟去為拿很遠地方的披風，的確符合靜妃一貫的手段。

顯德皇后道：“陶姑姑，你帶人去那位貴人小筑里，問個清楚明白，若是說謊，一概重懲不貸。”

葉楣趕道：“那貴人是姓曹。”

陶姑姑領命離去。

屋中頓時又陷了僵局，葉楣跪在地上，孱弱的軀瑟瑟發抖，滿臉皆是委屈。笑的時候像貓兒一般嫵生，能將人活活勾了魂去，眼下默默掉淚，似是了驚嚇的模樣卻又是楚楚可憐，一雙眼睛水霧蒙蒙，肩頭一一的聳，也如貓兒一般，讓人生憐，想要將擁進懷中。而跪下去的腳步，恰好在一個很微妙的位置，永樂帝低下頭，就能看見姣好的側臉，脆弱的形。

顯德皇后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反是似笑非笑的勾起。沈妙看的嘆為觀止，倒是曉得前生為何會輸在葉楣手中了，葉楣便是到了現在這種急的況下，依舊是利用自己的貌來不留余力的魅人心。沈妙喜歡傅修儀，便是默默付出，笨拙的拿自己珍貴的東西換給他。而葉楣喜歡一個人，應當說葉楣想要一個人，便是展示出自己最的一面，引得人為付出，將自己珍貴的東西換給。不過……沈妙看了一眼永樂帝，葉楣的這個打算只怕是要落空了，永樂帝兒就沒往葉楣這頭看一眼。

謝家這兩兄弟就如兩塊鐵板，憑大約是不夠的。況且永樂帝看著，比謝景行還要不注重人的貌。

只是還未等到陶姑姑，盧家卻是來人了。

盧夫人盧老爺都來了。靜妃肚子里的孩子沒了，靜妃也沒了，這件事最憤怒的除了已經香消玉殞的靜妃自己外，只怕要跳腳的便是盧家人了。盧正淳氣勢洶洶的帶著盧夫人到了靜華宮，宮人攔都沒攔住，永樂帝也懶得攔。盧夫人一進來就坐在地上哭，一邊哭一邊嘆著自己苦命的兒。

沈妙就如看跳梁小丑一般的看著盧夫人作態，若真是心疼兒，又怎麼會進宮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去看盧靜的尸，見自己兒最后一面，而是當著帝后的面哭慘，只怕心疼兒是假，心疼盧靜肚子里好不容易懷上的龍種才是真。

盧正淳本就生的兇神惡煞，這會兒板著個臉，氣勢洶洶的模樣，真如地獄里來的惡鬼，讓人恍惚覺得，若非眼下不對，他是連弒君的事都能做出來的。

他道：“皇上，靜兒和腹中龍種都遭人毒害，此事非同小可，臣將靜兒養到這般大，還陛下臣之心，給臣一個代！”

沈妙幾乎是要聽笑了，瞧瞧盧正淳的話，倒像是找永樂帝來興師問罪了。如此囂張的態度，真的只是孝武帝的心腹而生出如此膽麼？只怕一開始就沒將永樂帝放在眼里，有不臣之心的臣子，說話做事也會流出對皇帝的不敬。

永樂帝淡道：“皇子皇孫，滋事盛大，盧將軍提醒朕，多此一舉。”

盧正淳一噎，從前永樂帝總會待他客氣幾分，如今卻是一點兒面都不留了。他也知道皇家暗中開始對付盧家，本來以為靜妃懷孕，盧家終究是多了籌碼，誰知道如今飛蛋打，何嘗不氣急敗壞。可是他再不能如從前一般和永樂帝明著杠上，當初的黃口小兒已經為帝王，甚至比他想像的還有手段，盧家已經勢微。

世上便是有這麼一種人，欺怕，他橫你比他更橫，于是他就慫了，盧靜是這樣，盧正淳也是這樣。

盧夫人恰好哭完了，卻是看著沈妙道：“靜兒出事的時候，你在當場，你有沒有看到兇手？”

沈妙搖頭。

盧正淳厲聲道：“你當時在的時候，靜兒尚且能說話，顯然那人出手不久，如何沒能看到？”

還沒等沈妙說話，永樂帝先開口了，他道：“親王妃只是從旁經過，沒看到兇手不是罪責。盧將軍不去追查兇手，責怪不該責怪之人，關心則了。”

沈妙倒是沒料到永樂帝會為說話，要知道永樂帝一向很是瞧不上。

盧正淳冷笑：“陛下，這世道上，賊喊捉賊的事也不。”

顯德皇后皺眉：“親王妃不會做這樣的事，本宮愿意以皇后的份擔保。”

永樂帝和顯德皇后齊齊為沈妙說話，盧正淳也不好說什麼，他笑了笑，只是笑容很是兇狠。

沈妙道：“雖然我是見到了靜妃出事，不過葉家小姐在出事前可是一直陪著靜妃娘娘，盧將軍也不妨問問。”禍水東引的事誰不會？本來這事兒就是葉楣搗鼓出來的，沈妙才不愿意替葉楣背這個黑鍋。

盧正淳看向跪在地上的葉楣，眼中閃過一，卻沒有說話。

沈妙是看明白了，這盧正淳看著是個武夫，卻也有著自己的明。如今盧家被皇家圍攻，眼看著一日比一日張，自然是想要尋個盟友。這葉家是再好不過了的。可是葉茂才比他還要明，葉家到現在都還沒決定到底站哪一頭。盧正淳自然希葉家跟自己站在一邊，反正兒和孫子都已經死了，未來的事更重要，比起來，他更不愿意為了死人而得罪可能出現的盟友。

在權力中心的人家，是連子都可以白白犧牲的。兒子尚且還會考慮一番，至于兒，幾乎更不必管，反正都是別人家的人。

沈妙心里這樣想著，卻見一個侍衛打扮的人走了過來，徑自走到永樂帝面前，道：“皇上，有人說看到了推靜妃娘娘下臺階的兇手。”

此話一出，眾人都是一驚，永樂帝和顯德皇后都還沒有說話，盧正淳已經開口道：“是誰？那人可說兇手是誰？”

盧夫人卻是趕雙手合十，痛心疾首道：“蒼天有靈，終于可找到殺害我靜兒之人。待我找出那人，定要他債償！”

盧家人這幅作態也實在是太過夸張，永樂帝冷道：“帶進來。”

沈妙下意識的看向地上的葉楣。

葉楣跪在地上，脊背微微扣著，看著端的是一幅委屈而無措的模樣，沈妙卻注意到的手，長長的袖子遮住了的手掌，卻出了的指尖。細細的手指當真如蔥般好，然而左手的拇指卻和食指握一個圈，輕輕的挲著。

沈妙和楣夫人打了一輩子道，自然知道每個作代表的含義。這個作沈妙再清楚不過，葉楣在算計某個人的時候，目的將要達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做這個作。

沈妙心中一跳，那前來作證的證人是葉楣算計中的一環？將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了？又或者，盧靜的死真的和葉楣有關系？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