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睡的最香的就是牧楊了, 其他三人都各懷心思,想到深夜難眠。
隔日牧楊就起了個大早,說要出門。
自打牧楊病以后,就一直在宅中, 一是因為他因病沒什麼心, 二是沒什麼神。
但是這次卻突然要求出門。聞硯桐見他面不佳, 勸了兩句, 讓他在屋中休息, 別走。
可牧楊卻不愿意,他道, “來祎北那麼長時間, 還沒好好看看這里是個什麼模樣呢。”
聞硯桐道, “等你好了再看也不遲啊。”
牧楊微微笑了笑, 沒有接話。
他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沒幾日能活了,也不再像從前那樣跟聞硯桐抬杠,只是有些可憐的央求,“就讓我出去看看吧。”
最后還是池京禧允許了。
聞硯桐自是寸步不離的跟著牧楊,兩人一同去了祎北城最高的一座塔上,塔的樓梯一層接著一層,要想上塔頂, 只能走樓梯。
聞硯桐平日里是最缺乏運的一個,但是沒想到上樓的途中,牧楊比聞硯桐表現的還要吃力。他起初還好,但是走了一段之后氣明顯重了, 走幾步就要歇一會兒。
牧楊滿頭是汗,似乎對自己的虛弱有些泄氣和惱怒,雙眉微微皺著,出煩躁之。
聞硯桐見狀,便下了幾層走到牧楊邊上,掏出錦帕給牧楊汗,牽著他的手說道,“慢慢走,不著急。”
牧楊的手背都是紅斑,看起來有些駭人,宅中的下人都害怕他會傳染,不敢輕易靠近。
但是聞硯桐卻一點也不嫌棄的將他的手握住,掌心相。
聞硯桐難得溫。
雖然牧楊平日里總是與拌斗氣,但是很多事他都能為聞硯桐想得細致。他脾氣驕縱但不會輕易無理取鬧,更不會因為一個人的份如何而苛待。
聞硯桐早把他當弟弟看待,一個正在長的弟弟。
牧楊把聞硯桐的手當做一個支力,另一只手扶著墻,跟著的安慢下來,一層層的往上走。
走到塔頂上時,牧楊上的幾乎,一陣微風吹來,滿都是黏膩。
塔頂是能夠瞭的臺,兩人站再欄桿旁放眼遠眺,祎北城中的繁華多姿皆被收眼底,城中街道行人絡繹不絕,約能聽見喧鬧傳來。
再往遠些看,就是祎北城外的群山,一座座連綿起伏,沐浴在塞北的日之下。
這里是與朝歌完全不同的地方,風里都夾雜著糲,男子強壯,子妖嬈。
“我之前就想,若是我出生在這里,會不會也像祎北的男子一樣,皮黝黑,強壯。”牧楊有些懶洋洋的趴在欄桿上,“那才是男兒該有的樣子。”
聞硯桐聽聞,側頭看他。
風把牧楊的長發輕輕起,紅與墨發纏,襯的他眉眼愈發致。
牧楊的是這幾人之中最白的一個,應當是傳了牧淵。牧淵雖久經沙場,風吹日曬,但是去上依舊比大多數姑娘都白。
聞硯桐道,“這話不對。并非是那種看起來膀大腰的人才真正的男人。”
過他紛飛的發落在他的眉眼睛上,他微微瞇眼,說道,“那你說什麼樣才是。”
“在我看來,真正的男子不是憑外貌上斷定的。”聞硯桐微笑著道,“小侯爺重傷時沉著冷靜,傅子獻遇刺時手敏捷,五殿下面對計謀也應對自如,我們朝歌的男兒對看上去文弱,卻能文能武,頭腦聰明。”
牧楊聽一個個舉例,皺眉問道,“那我呢?”
“你呀……”聞硯桐故意放慢了語氣,笑道,“你有擔當,有膽識,還會用左腳寫字,最厲害了!”
牧楊聽到如此直白的夸獎,有些不好意思的趴在欄桿上,將半邊臉埋在袖中,嘿嘿笑了。
兩人站在高往下看,沉默了片刻,牧楊才說道,“雖然祎北的男兒比不上我們朝歌的男兒,但是這里的風景卻是極好的。”
聞硯桐點頭,“只是這里太太過強烈,這才待了多長時間,我就曬黑了。”
牧楊道,“我留在這里,也好。”
聞硯桐詫異的看他一眼,“瞎說什麼呢!”
“這里雖比不上朝歌,但也沒有那麼差。”牧楊站直了,長手臂,一時間臉上,袖里,膛里都是風的暖意,“幸好這里的風大,我或許能乘著風飄回朝歌。”
聞硯桐意識到牧楊好似在說言,鼻子一酸,抬手給了他一拳,“胡說!”
牧楊笑著看了一眼,然后又將雙手在面前,風卷起他的袖子,將手臂上的紅斑出來。牧楊盯著那些紅斑,久久不言。
聞硯桐覺得他心里是有恐懼和不甘的,但仔細一看,牧楊竟是滿眼的灑。
聞硯桐握住他的手臂,將袖子拉下來,說道,“別想那麼多,咱們肯定能健健康康的回到祎北的。”
牧楊微不可查的嘆一口氣,沒有接話。
坐在宅中翻看病疫錄的池京禧,和在醫館里與醫師研究病的傅子獻,以及站再塔頂上的牧楊心里其實都清楚,沒有多時間了。
這場無名病,再有幾日找不出解決的辦法,牧楊就要永遠睡在祎北。
只有聞硯桐一人還堅信,袖里揣著一份藥方,打算在回去的路上去醫館抓一帖來。
藥方是抄寫先前幾位醫師共同商議出來的那張,不過在里面加了三味藥。
藤桂草、單笙、荊歌花。
這三味藥是那場長安瘟疫的救命藥。原書劇中,長安那場瘟疫死了很多人,為了防止病的擴散,池京禧下狠心封城,侯府上下皆被染病,活下來的卻寥寥無幾,就連侯爺也沒逃過病疫。
最后以之軀的一次次嘗試,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將這三味救命的藥材試出來。
雖然聞硯桐還不能確定牧楊得的到底是不是那場病,但是在這要關頭,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藥帶回去之后,聞硯桐一邊讓人把藥方拿去給醫師看,一邊讓人煮藥。
軍醫帶著藥方去見池京禧,“這是聞姑娘給我藥方。”
池京禧將視線從書上抬起來,“如何?”
“這藥方與之前的大同小異,只是多加了三味藥,其中單笙熱,藤桂草寒涼,只怕有些相克。”他將藥方放在池京禧桌上,“聞姑娘已經命人煮藥了。”
池京禧拿過來,發現上面確實是聞硯桐的字,問道,“這藥喝了有問題嗎?”
軍醫道,“相克的藥材,自然會引起些不舒服,但是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不過依我看,效用應當也不大。”
池京禧便道,“既然沒什麼問題,就讓試試吧。”
軍醫應了,隨后告退。
藥煮好之后,聞硯桐親自端去牧楊的房中,見他正坐在桌前認真寫東西。
聞硯桐道,“寫什麼呢?快來喝藥了。”
牧楊似乎正在苦惱,頭也不抬道,“先放著吧,我一會兒喝。”
“不行,藥要趁熱喝,快點過來。”聞硯桐有些嚴厲道。
牧楊不不愿的擱下筆,走到面前,疑道,“怎麼今日是你來送藥?”
“那當然。”聞硯桐笑道,“我送的藥可不一般,是神仙藥。”
牧楊只當說笑,跟著笑了幾聲,“聞神仙這藥幾日能見效?”
“快的話,明日就能有效用。”聞硯桐道。
牧楊沒當真,捧著藥碗將其喝干凈,苦的直咧。
這些日子牧楊喝藥喝習慣了,現在喝藥都是面不改,只是沒想到聞硯桐端來的這碗苦的他險些發嘔,“這是什麼藥?要把我苦吐了。”
聞硯桐道,“良藥苦口嘛。”
牧楊把舌頭出來,含糊道,“也太苦了,我舌頭都沒知覺了!”
正說著,池京禧也走進來,手里拿一封書信,對牧楊晃了晃,“牧伯的信。”
牧楊一聽是牧淵的,立馬奔上前接了下來,迫不及待的拆開,只看了一眼,眼眶便瞬間變得赤紅,淚水蓄在眼中像是馬上就要溢出來一般。
池京禧拍了拍聞硯桐的腦袋。
聞硯桐轉頭看他,眼中也有些潤。
池京禧一句話沒說,拉著聞硯桐的手離開了牧楊的房間。
一出門,聞硯桐長長的舒一口氣,喃喃道,“果然是家書抵萬金。”
池京禧沉默片刻,才道,“隨我來。”
他帶著聞硯桐進了房中,并沒有立刻說話,似乎在斟酌如何開口。
聞硯桐便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池京禧沉片刻,才慢慢道,“楊兒上的病是傳染病疫。”
這個早就料到了,愣了愣,問道,“祎北城中,應該有不吧。”
“今日才給我報的數,染上這紅斑病的一共有七十余人,死亡六人,只是目前尚不確定是否準確。”池京禧道。
他面容沉靜,“我們宅中染病八人,現在已經隔離在后院,你……”
“你想問問我有沒有染上?”聞硯桐道。
其實問也是多余,因為聞硯桐接牧楊最頻繁的一個,所以若是牧楊帶來的傳染病,定然第一個傳給聞硯桐。
聞硯桐擼起袖子,雙臂白白,什麼都沒有。
但也難保上其他地方沒有,不過聞硯桐在意的不是這些,一把抓住池京禧的手,問道,“我們宅中或者是城中染病的人,除了上長紅斑之外,有沒有其他明顯的病狀?”
池京禧道,“還在調查中。”
聞硯桐只覺得悶的厲害,除了嘆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池京禧叮囑聞硯桐暫時在房中待著,喝藥預防,不準再與牧楊見面。
聞硯桐只能一一應了,池京禧怕自己上也有病種,也沒跟聞硯桐多待,說完就讓回去了。
當夜池京禧徹夜未眠,房中的燈一直亮到天明。牧楊則是抱著牧淵從朝歌千里迢迢寄來的書信,枕著眼角的淚水眠。
聞硯桐睡的也不踏實,一晚上醒了好些次,最后有些睡不著,開了房間的窗子趴在上面,朝天上看。
天上滿是繁星,像緩慢流的銀河一般,融進夜的寧靜里。
明日應該會是個晴朗天。
聞硯桐默默想。
作者有話要說: 【牧淵的信】:
吾兒,戰場退敵軍是英雄,城中守百姓亦是英雄。
平安歸來,既往不咎。
故事中我能給桐桐開金手指遞上一碗神仙藥,但是現實中卻只能寄托于在前線戰斗的醫護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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