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香燭,倒酒,點煙,最后深深鞠了三個躬。
“老爸,你就放心吧,邱明俊那兒子肯定會坐牢的。”
“媽說齊蘆也開始有反應了,可能會醒。”
“你說啊,以前齊蘆就仗著績比我好點欺負我,這躺了一年再醒過來,怕不是要了傻子吧?”
說到這個,又忍不住笑起來,“以前還給我放狠話說要養我養你們,現在看樣子,得反過來了。”
聊完這些雜事,的心還沒好,終于忍不住道,“爸,我結婚了。沒敢和媽說,不然肯定不會同意的。對不起啊,我也不是要故意瞞著你們,就是事趕上了,我也沒別的辦法。歐北那人吧,還真是——”
一言難盡。
伍葦低頭,旋轉著手上素淡的戒指,這玩意套手上一兩個月了,存在很低。當時只顧著要抓歐北的小尾,沒仔細想,這東西看起來很普通,應該就是隨便找了來湊數的。不然都要領證了,還沒個戒指,多沒眼看呢。
深深地嘆一口氣,看著遠漸漸紅起來的云朵,太要出來了,也該回去面對自己的命運了。
站起來,拎了包準備下山,去見歐北慢慢從臺階上來。站定,遠遠地看著他。
歐北不不慢,走到碑前,沒說話。他上還帶了酒氣,眼睛有點紅,神很疲憊。
笑一下,“來了?”
沒有多余的言語,仿佛早就就這件事通很多遍一樣,遇見了也只要一聲“來了”便足夠。
他點點頭,見石碑前擺的那包煙還沒完,手撿起來出三,放在口中點燃后,一次擺在石碑頂上。他規規矩矩鞠躬,就著還沒熄的香燭磕頭。
完事后,他也不著急起來,干脆坐在石板上,道,“這地方不太好找。”
“東子哥沒給你發定位?”
“發了,不過我手機沒電,折騰了好一會兒。”
“何必急著來,我會回海城的。”
歐北瞥著,“你跑什麼呢?”
伍葦沒回答,著他坐下去。他的手立刻蓋在手上,了。
“電話也不接,短信也不回。”
“東子哥不是——”
“我想聽見你聲音。”他淡淡道,“想和你直接聊聊。”
下擱在膝蓋上,看著下面層層疊疊的碑頭,“我心里得很。”
“我見蘇蘇,讓你不踏實了?”他道。
兩人從結婚到現在,縱使開誠布公,談的也多是過往的遭遇和心境。對兩人之間種種變化,都仿佛忌諱一般不提。這是第一次,他主提起,沒有再玩弄心機和小巧。
怔怔地看著紅通通的太,小聲道,“我在想,要不要離婚。”
歐北臉鐵青,腮幫上鼓起又落下,他著的手忍不住用力,手背上的管冒頭了。
伍葦掙了一下,道,“痛——”
他沒放開,反而拿起的手,在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人是之軀,最不耐的就是痛。一腳踹過去,“你神經病啊,都說了很痛。”
他淡淡地著一眼,張開和手放了,慢慢道,“你再說一個字,我能把你生吞了。”
收回手,深深的牙印,幾乎見了。這變態,從來在任何事上都不讓著,就欺負,著主付出。這麼一想,委屈排山倒海一般落下來,眼淚順著眼角落臉頰上,又了領。
他靜靜地看著哭,既不勸也不哄。
伍葦手把眼淚干,噎著道,“我不高興。”
歐北北又從老煙盒里出一個煙放口中,就著燭火點燃。
“我覺得不公平——”伍葦終于還是開口了,“不管是蘇惠也好,林琳也好,還是現在這個蘇蘇。我討厭們,不想看見們,想起來就難過,難過就——”吸一口氣,“就討厭你。”
他手的臉蛋,眼睛里有一種近乎于忍的痛。
“還有呢?”
伍葦心里已經被酸泡得發脆爛了,聽著他在自己耳邊低聲說話,“看見你和人說話就不開心,你多看別人一眼我就覺得你是不是又看上誰了。還有你喜歡過,我最不了這個——”
你甚至從來就沒有跟我說過那句話。
抬眼看著他,臉憋得通紅,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我們結婚多荒唐——”大顆大顆的眼淚滴下來,“我想要你幫我邱明俊,你想用我刺激你爸。咱們明明是說了好的,我也同意了,你也同意了——”
抓著口的服,有點不過氣來,“可是,我好難過。”
他的眼睛里盛了滿滿的什麼東西,仿佛要流淌出來一般。他從的額頭親,一直親到鼻尖,最后落到的耳垂上,含了那小小的團子。
伍葦的立刻僵持了,一也不能。
話也說不出來,可又不知道為什麼淚流滿面。
他又是笑又是心疼,更知道到底為什麼哭。
用力吸吸鼻子,想把自己丟人的樣子藏起來,可一旦哭了開頭便沒有結束。
衛東悄悄從石頭臺階下面走過來,偏頭沖他招了一下手。
歐北沖他擺擺手,讓他走。
衛東攤手,悄悄退開。
歐北記得,母親臨死的時候他過去,拉著他的手說,“別怪媽不疼你,別怪媽要立那樣的囑。你從小就心,邱永晉以后順著你著你,你就會忘了我,忘了恨他。媽是要你和他一輩子都好不起來,一輩子都不會記得他的好,才能一輩子活得好好的。你以后啊,要是喜歡上誰了,別和我一樣傻,別一開始就把底牌亮出來。你得等,等到對方把自己的底牌亮出來,你才不會吃虧。”
再一次重復,說,“你一定要等,等對方先說——”
他記得說過的每一個字,也在蘇惠和蘇蘇上驗證了每一個字的正確。
可是對著伍葦,他想告訴母親,這話不是對每個人都對的。他等了那麼久,讓自己的人痛苦過,不信任過,讓說出離婚這兩個字沒法安心呆在自己邊。只是沒有說那個字,但每一個眼神都在說,我你。他也想告訴,說不可怕,可怕的是錯了人。他的伍葦那麼好,永遠都不會傷害他,所以,他不會再等下去了。
他低下頭,在耳邊悄悄說了,小丫頭片子,我以后只你一個,好不好?
我不會把你藏起來,我要你站在我邊。
你也別把我藏起來啊。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對不對?
就算我喜歡過好些人,那是過去的事無法改變了。可我現在的是你,想和你在一起,沒法忍你不在我邊。咱們還有后面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如果你走了,我不知道會變什麼樣子。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旭日東升,照在這一片小小的山崖上,也照在的臉上,整個世界便澄澈了。
71、番外一 結婚這檔事 ...
邱明俊肇事逃逸案開庭的那天, 正好是中秋節前一個周。
伍葦坐在庭上看兩邊律師過招的時候, 接到了伍安蘭的電話, 很激地說, “你姐手指在了, 腳趾也能了, 眼珠子也在, 醫生說馬上就要醒了。”
掛了電話對歐北道, “咱們得回去一趟,我媽堅持。”
歐北無所謂,“那就回唄。”
糟心道, “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他接了一句話,又罵道,“邱明俊孬種啊,居然不敢出庭。”
伍葦現在已經完全不關心邱明俊的事了,律師那邊反饋的信息很樂觀,證據鏈完整可靠,絕對能把他關牢里七年以上。所以, 也不是很擔心, 直接糾了歐北出去, 站在法院的花園里對他道,“結婚的事啊,怎麼說?”
歐北這才想起來,他們倆急匆匆領證去了,居然沒給那邊的老人家一個信兒。這要是回去說了, 以伍安蘭的格,伍葦肯定是要被收拾一場了。想起丈母娘的戰斗力,他其實還是有點心虛的,于是直接甩鍋,“嘿,這事跟我沒關系,當初可是你要抓了我去結婚的,對不對?”
瞪著他,不敢相信道,“歐北,你要不要臉,婚是我一個人就能結的嗎?而且我本就是被你算計了,你混蛋——”
翻舊賬可不是什麼好習慣,而且他的舊賬本沒法翻。
他只好鼻子,道,“那你說怎麼辦吧?”
“能怎麼辦?了服負荊請罪啊!去我爸墳面前哭哭,求他老人家給我媽托夢原諒——”
這都什麼屁話呢?可他這小老婆說得還認真的,他也不好反駁,只道,“我知道了,你等我想想啊。”
歐北一句話敷衍了伍葦,轉便去找王文遠支招去了。
王文遠才不想管老板這屁事呢,他現在手里不僅管了一家設計中心,還有下面經營的二十來個娛樂城,另外兼了四海集團的顧問一職,力全被榨干了,怎麼可能還有時間弄這些狗屁倒灶的事。
不過他深深地了解自家老板和老板娘的尿,就耍點花腔什麼的,于是直接把這事兒推衛東那邊去了。
“衛東,老板和老板娘結婚的事,丈母娘那邊不知道。老板娘在發愁,老板讓你想個辦法,看看怎麼理比較好。”他一點也不愧疚地睜眼說瞎話。
衛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掛了電話才回過味來,我去,這種事什麼時候歸他管了?他現在就主要做司機和保鏢,載了老板娘到看房子租房子買點東西什麼的,這種麻煩的事恕他腦子笨,管不到的。
可等他回撥電話過去,那不仗義的家伙直接關機了。
他看著手機發呆,沒料到一向很尊敬的王助理居然是這種不要臉的東西。
過了一天,歐北有點不高興地問王文遠,“我昨兒給你說的事呢,你想到好辦法沒有?”
難不他這樣有頭臉的人,還真去負荊請罪?
“老板稍等啊,我馬上給你回過來。”王文遠其實差不多已經忘了這事了,不過幸好有備胎。他馬上掛了電話,轉臉給衛東打了過去,沒等他說話,道,“衛東,你怎麼回事呢?昨兒給你說的事,你沒放在心上對不對?怎麼沒給我回話?趕——”
衛東莫名其妙,道,“什麼事?”
王文遠兩眼一黑,道,“老板和老板娘結婚的事啊!”
“哦,你等下啊——”衛東掛了電話,轉頭看了看坐在花園咖啡廳里喝果的老板娘。外人怎麼想辦法其實都無濟于事,還不如直接問當事人的想法,于是他把心一橫,走了過去。
伍葦正在煩躁呢,伍安蘭每天都在電話里談齊蘆的事,報告的一天天好轉變化。知道要再去看看,就真說不過去了。可歐北那王八蛋,天天到吃喝玩樂,本就沒把想辦法這件事放在心上。
今天他們是出來看房子,準備給自己找個事做,所以想在商務中心搞個舞蹈室什麼的。房子沒看好,突然想起來還有這事兒沒理,于是問他,“我說想辦法給我媽說結婚的事,你想得怎麼樣了?”
當時他正站在一家賣服的鏡子前面,一邊撥自己的頭發一邊把一件包的襯衫往自己上比劃。聽見的問話后,他明顯僵住了,然后敷衍道,“你等下啊,我馬上去整理出來給你看。”
眼睜睜見他躲鬼一樣跑走了,只好去外面的天咖啡吧喝飲料消氣。
沒想到,只剛坐了一會兒,衛東走過來了。
衛東似乎有點張,關心道,“你最近是不是心不好?在擔心回家的事嗎?”
對他印象好,愿意跟他說些親近的話,道,“是有點啊,我媽還不知道我和歐結婚了呀。這次要回去,肯定挨扁,你說怎麼辦好?”
“為什麼會生氣?”
偏頭想了一下,“當時好像是王文遠用了個什麼公司要辦文件的借口把戶籍騙出來的。”
原來罪魁禍首還真是他啊。
“要不然就先瞞著已經結婚的事,回家只談要結婚了,這樣不行嗎?反正也不會檢查你們的結婚證,對不對?”
伍葦看著他,他有點畏,道,“不好嗎?”
“東子哥,我發現你有時候真的還有主意的啊。”
衛東靦腆一笑,“能幫上你忙就好了。”
說完這話,他手機又響了,是王文遠在催命。他只好走到一邊去,接了電話,手捂住小聲道,“別著急,我這邊有招了。就讓他們回家別說已經領了證了啊,只說即將要結婚,反正酒席真的沒辦過,對不對?”
王文遠真是忙糊涂了,這麼簡單的辦法都沒想到,一聽馬上接了,道,“好好,那就直接回去談要結婚和要辦酒席的事唄。東子,真有你的。”
衛東松了一口氣,掛掉電話,覺得這次關口應該過去了。
那邊,王文遠也覺得得救了,立刻給老板匯報工作,道,“老板,這我覺得這招兒肯定行。你想你和老板娘確實還沒辦過儀式,就真缺了一環,反正阿姨不會這的檢查結婚證,肯定沒事。你去那邊好好表現表現,沒問題的——”
歐北聽了這個招兒,心里其實有點猶豫,但時間不等人了,老婆還等著他回話,只好勉勉強強同意了。他收起手機,逛著走出去,慢悠悠坐伍葦旁邊。正咬著吸管翻手機上的各種房源信息,衛東站旁邊玩兒自己的手機。
他手拿了飲料,就著一個吸管喝了一塊大口,道,“房子的事好辦啊,沒必要這麼煩惱。咱們呆會去找大房,他肯定有地兒——”
大房姓房,就是歐北合作的某個房二代,名下有一家專門開發商業地產的公司。兩人合作,叉持后,在商場里搞了許多連鎖的各種真人游戲廳,生意還蠻火,現在又說要弄什麼院線的事。找他拿個隔間做舞蹈室,問題不大。
伍葦收了手機,看著他道,“歐北,你想到辦法沒?明兒咱們必須得回去了,再不想來不及了啊。”
他鎮定道,“已經想好了。”
衛東抬眼看了下自家老板,不知道為什麼有點不妙的預。
“小丫頭啊,你看咱們領證的事,其實只有小范圍的人知道。雖然有些報紙上有寫,但其實并不確定,對不對?”
睜眼看看他,再抬眼看看衛東。
衛東淡定地挪開自己的視線,往后退了一步,又再退一步。
“對。”伍葦道,“知道的人多不多。”
“所以了——”歐北輕輕拍了下桌子,“媽媽肯定不知道我們已經領證了,所以咱們回去也不說這個事,就只和商量要怎麼結婚。”
伍葦眨了眨眼睛,再疑地看看衛東,這次衛東本不敢和視線相,假裝發現什麼異狀,退出了兩人的卡座區域。
“反正咱們也沒辦酒席,也不會檢查咱們的結婚證,對不對?”
手挖了挖耳朵,“我怎麼覺得這話有點耳呢?”
“耳?”歐北偏頭,其實心虛。
站起來,沖衛東招手,道,“東子哥,你過來。”
衛東自覺糟糕了,可老板娘招呼,不能不去。他丟給老板一個自求多福的表,神凜冽,道,“有什麼事嗎?”
“歐剛才說就繼續瞞著我媽已經領證的事,反正也不會檢查我們結婚證。你有沒有覺得這話很悉呢?剛咱們是不是聊過了?”
衛東和歐北對看一眼,心里同時了一聲,把王文遠的十八代祖宗都踢天邊去了。
伍葦看倆男人都不敢看自己,兩手拍在桌子上,“歐北,你個王八蛋,居然敢敷衍我?”
歐北想勸勸不要著急,結果本不給機會,直接站起來走了。
衛東同地看一眼老板,自顧自地跟了上去。
歐北出手機來,找到王文遠的電話打過去,冷冰冰道,“你出的主意好的呢,伍葦覺得很不錯。”
“真的?”王文遠略有點自得,看來衛東這人很好用,不愧是跟在老板娘邊的人,通。
“嗯,真的,所以我決定獎勵你。”
“這怎麼好意思呢?”
“上個月咱們不是去天京看了個項目麼,我今天看了下手機上的黃歷,明天是個好日子啊。你收拾收拾,趕去吧,我聯系大房那邊,都給你安排好——”
說完,不等他回復,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真是慪氣,沒想到一向親力親為的老實人王文遠,居然學會了使喚人!
電話那頭,已經聯系三天沒睡過整覺的王文遠只覺得晴天霹靂。
MB,人家結婚,為什麼倒霉的是他?
伍葦從來不喜歡搞冷戰的,因為的心里素質實在算不上多好,一冷起來歐北還沒妥協,自己心里便先難過起來了。可這次這家伙真的太超過了,已經涉及到兩人之間的原則問題,他怎麼可以把結婚那麼不放在心上?
往小了說也許只是找個借口安媽媽一下而已;往大了拔高,那就是歐北這大爺看不起他們伍家,所以連敷衍都不愿意。
有點吃不準到底是為了哪一條,不過不理他保準是沒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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