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顧思揚小小的角才抖著不由自主往下一,眼圈一瞬間微微發紅起來,抖著嗓子小小聲,“……維、叔叔……我、我不是……故意的……”
“乖,沒事兒了,沒事兒。爺爺馬上就回來。”見顧思揚雖然并沒哭出來,但好歹說話了,李安維這才放下心來,拍了拍顧思揚的背,小心地把的確到不小驚嚇的顧思揚放在地上。
他并不會安人,哪怕是小孩子,也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安哄的話而已。糙結實的大手輕輕拍了拍兩個小包子的小腦袋,讓兩個小家伙站到自己后,然后李安維抬起頭面無表地看著寶馬車的主人,“你說要多吧。要多錢我們都賠。”
男人正齜牙咧著已經紅了的手腕,看看眼前服普普通通的男人和這兩個在草莓園滾得渾臟兮兮的小包子滿的“土鱉相”,再一聽他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話,鼻子都快氣冒煙兒了,“鄉佬就是鄉佬!你TMD知道錢是什麼嗎?你TMD知道老子那是什麼車嗎?!你TM還賠得起?讓你老婆去賣十年能賠給老子一個備胎嗎?”
“抱歉,我沒有老婆。”李安維面癱著一張的確不像個有錢人的普通臉,掃了一眼下面停著的車,語氣中庸,“寶馬M系X5,4.4L的V8,兩年前舊款的二手車,目前價最高不超過八十萬。”頓了頓,李安維目平靜地看著他,“你想要我們賠多?開價吧。”
男人頓時瞪鼓了眼睛,沒想到這個看上去一點兒鮮勁兒都沒有的男人只是看了一眼就不但能準地說出自己車的型號,居然還能知道自己這嶄新的車是買的二手車!
當下臉有些難看,男人明顯惱怒,口氣非常不好地低吼:“誰TMD說八十萬?老子這是進口車!一百五十萬買的!我告訴你,你們今天如果不配給老子,就等著進公安局蹲大院兒吧!別以為老子在嚇唬你們!老子可是有人的!”
“賠,我們當然賠。”一個臉上掛笑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普通的淺棉麻休閑裝,淺笑溫文,風度而斂,看上去教養很好的模樣。
“爺爺……”兩個小包子一見到羅抿良,頓時齊齊紅了眼,險些“哇”地哭出來!一個個咬著小兒,眼淚汪汪雙雙撲向羅抿良,讓人看得心都要碎了!
羅抿良立刻雙手張開一把抱住兩個小心肝兒,摟在懷里,安地拍著他們小小的脊背,淺褐的眸子一瞬間凌厲地向男人!
男人被他這突然的一眼看得當下忍不住后退一步,雙有些發!甚至覺得周圍的空氣好像突然間被了似的,冷得嚇人!
不過男人并沒真的發現什麼,下意識再看這個男人一眼,卻見他還是那麼溫文儒雅,風度翩翩。男人有些奇怪,不明白自己剛才嚇得差點跪下的糗樣兒是怎麼回事兒。
當然,男人并不明白——有一種氣勢做殺氣!
羅抿良的材很高大,比男人要高出將近一個頭。
男人忍不住有些害怕,面對兩個大男人,自己顯然是很不利的。不過,男人指了指下面自己車上本看不清的那個砸痕,“這倆小孩兒是你孫子是吧?你看看把我的新車砸什麼樣兒了?你剛才好像也說了要賠,所以我就不報警了。”
看著這個男人一副厲荏模樣地裝寬宏大量,羅抿良抱起兩個小寶貝兒一左一右安地親了親,笑呵呵看著他,“既然是我家小思扔的,我們肯定不會不認。”
不知道為什麼,男人看到這個中年男人的時候心里不由自主的有些發,總覺得他臉上的笑冷得嚇人,但怎麼看都分明是一副很好脾氣的模樣。
“這還差不多!”中年男人的“知趣兒”讓男人稍微有些放心,覺得應該是自己剛才的威脅奏效了,壯著膽子趾高氣昂,“我看你們家這兩個小孩子應該也不是故意的,所以賠給我一萬塊錢就行了。”
羅抿良笑瞇瞇抱著兩個小孫子,讓他們趴在自己的懷里緩解剛才的驚嚇緒,“可是我們出來上沒帶錢哪。”
“怎麼?你們想討價還價?”自恃有后臺的男人立刻又換上一副兇神惡煞臉,“把你們的小孩兒留下,你們現在就給老子取錢去!我警告你們,最好別TMD跟老子什麼歪點子!”然后再次重重強調,“老子可是有人的!”
羅抿良斯文地笑笑,“不會討價還價,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取錢,去哪兒取你說的算。”
男人沒想到這個中年男人這麼“上道兒”,這才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里這麼說著,男人的心里卻難免打鼓——這人看上去儀表堂堂、大方得很,不像是個窮酸鬼,怎麼會這麼好說話?不會出什麼幺蛾子吧?
想到這兒,男人扭頭掃了一眼下面停著他們的車,是路虎限量款的運型豪華車。
男人忍不住眼饞地咽了口唾沫,心中雖然很有幾分打鼓,但也難免有些竊喜——看樣子這是個有錢的主兒!
不過——這賠償順暢得是不是有點兒過頭兒了?自己獅子大開口要一萬塊他們居然都不討價還價?會不會有什麼狀況?
男人瞄了一眼四周,幾個看上去很悠閑的年輕男人慢騰騰向草莓園的后邊晃去,其中一個人手里提了一只大大的籠子,籠子里裝著一窩兔子。
雖然這群人看上去似乎和眼前的小孩兒一行人并不認識,但是保險起見,男人還是決定立刻離開,于是強要求兩個小包子必須坐到自己車上、以免他們中途逃跑。
羅抿良也不說什麼,好脾氣地抱著兩個小包子坐進寶馬車的后座。
李安維更不會說什麼,木著臉去開前會長大人的座駕。
男人倒是聰明得很,不但把他們帶去離自己家最近的市區地帶,還提前給“自己人”發了信息,以防車上的有錢人耍賴。
“爺爺,”顧思揚一路上一直乖乖坐在羅抿良上,低著小腦袋,著羅抿良趴在他懷里,小手無意識地拽著羅抿良的服不松開。他到的驚嚇并不小,雖然終究還是忍住了沒哭,但直到這會兒小臉兒依然有些發白,“對不起,我闖禍了。”
“思思不是故意的,”首護忙急急開口,似乎生怕羅抿良生氣,“是我、是我先扔的。”
“乖,沒事兒。”羅抿良頓時心得一塌糊涂,左右親了親兩個小寶貝兒,溫聲安,“小思沒有闖禍,這個叔叔是跟你們鬧著玩兒的,等會兒就會跟你們道歉了。”
前面開車的男人頓時眼一瞪,“怎麼說話哪?!”
羅抿良似乎也不生氣,只淡淡笑,“麻煩快一點,我們晚上還有事兒。”
男人剛想罵幾句,過后視鏡看到羅抿良一張波瀾不驚的臉,下意識的又不有些七上八下,暗自咬了咬牙,只得先暫時咽下這口“惡氣”。
到了地方,遠遠看到幾個穿公安制服的人和他們后的兩輛車,男人這才放下心來。
囂張地突然剎住車,男人傲慢地冷哼,“到了,下車!”
奈何羅抿良居然坐得很穩,并沒有像男人想象的那樣狼狽地隨著慣東倒西歪,就連懷里的兩個小包子都被抱得穩穩的沒什麼太大反應。
男人眼中閃過一抹失,不過很快就被微微的嘲諷所代替,心想:這會兒還在故做淡定?等會兒有你裝孫子的時候!
男人率先下了車,不屑地掃了一眼不慌不忙下車的祖孫三個和后面跟著停下的路虎,冷哼一聲,昂首地走向旁邊正有一句沒一句聊著的幾個小公安。
年輕的公安們似乎和男人很悉,紛紛笑著點頭打招呼。
男人倒是表現得很張揚,好像上級檢閱下級一般略一點頭,直接略過幾個人,走到后面的那輛車前,敲了敲車窗。
車窗慢慢打開,男人看上去很拽地彎下腰,不知道跟里面的人說些什麼。
前面打招呼的那幾個年輕公安臉上或多或都有些不好看,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男人的故做高姿,還是已經夠了他類似的行為。
羅抿良對他們這群人并不興趣,只管抱著兩個小包子走下車。
李安維也已經下了車,走了過來。
羅抿良聲音很隨意,“錢拿到了吧?”
李安維點點頭,“馬上就到,六子非要親自過來。”
“他過來干嘛?這點子小事兒能他的眼?”羅抿良安地哄著兩個不自覺又皺起眉的小包子,“乖,相信爺爺,沒事兒,你們等會兒只管乖乖看就好。”
李安維面無表站在羅抿良后,“我告訴他你來了,他就坐不住了,扔下飯局自己跑去取的錢。”
幾輛外觀低調、蒙上了一層塵土的私家車也相繼在路虎車旁邊停下,乍一看,幾輛車包括路虎在全都是臟兮兮長途跋涉的模樣,倒是“般配”得很,好像是一起經歷的塵土飛揚。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私家車上走下來幾個年輕的男人,一派閑散模樣地徑直走到李安維他們邊,似乎只是來看熱鬧一般,甚至還有人很不協調地打著大大的呵欠。
其中一個人手里拎了一只大大的兔籠子,里面十來只茸茸的小兔子團在一團兒瑟瑟發抖。
那人走到羅抿良邊,眼一瞇,一咧,努力做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看著羅抿良懷里的兩個小包子,“小爺,兔兔一只不,全都回來了。”
小爺?
幾個公安紛紛看過來。
這年頭兒,就算是有錢人的大家庭,恐怕也沒有“爺”的吧?
就連正著車窗的男人都不由自主看過來,一見居然是剛才在草莓園看到的那幾個“閑人”,當下有些心發。這時,車里的人似乎也發現了什麼,依稀訓斥了他一聲。
男人似乎很不服氣,不過張了張,還是沒說什麼。
瞥了瞥自己這邊兒的公安們和車里無論如何都不會扔下自己不管的人,男人心中的底氣又足了一些,直起了腰桿兒。
當然,男人臉上無可避免地顯出幾分嫉恨的不屑來——那兩個小孩子居然被人當眾爺?他們算什麼玩意兒?憑什麼這麼氣派?自己堂堂公安局局長的獨生子還沒被人過爺呢!
男人很是不滿地瞟了一眼旁邊的幾個小公安,心想:回去之后一定要讓老爸命令他們管自己“爺”!這幾個家伙,越來越不“上道兒”了!
三合會的漢子們才不管他們看不看,這些人對他們而言連調節的樂子都不算!尤其是正獻殷勤的家伙,這會兒角都快咧到耳朵兒了。
首護滿眼擔憂地瞅著他,“小于叔叔別笑了,你的好大,牙齦都出來了。”停頓了一下,有些認真地瞅著這漢子的大牙,“里面這顆牙齒、有一片菜葉。”
那漢子頓時臉一僵,尷尬地呆在那兒,不自然地笑著慢慢收回咧得有點兒過頭兒了的角,雙頰都有些紅了,不知道該不該把“那片菜葉”摳下來。
其他幾個漢子立刻很不給面子地笑出聲。
偏偏顧思揚也清淡著一張可的小臉兒補刀,“而且小于叔叔眼睛也沒有了。”
那漢子雙肩一塌拉,備打擊地躲到其他漢子后去了,這稽的場面,引得幾個人更是不厚道地紛紛大笑。
“哈哈!小爺說得太對了!”
“至理名言!”
……
“喂!你們!”一個很不友好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進來,那被忽視了太久的男人忍不住站在車旁嚷,“你們不是要取錢嗎?天化日之下想耍賴是不是?”
羅抿良這才不在意地看了那坐在車里本沒下車打算的中年男人一眼,也不說話。
李安維中規中矩,“我們的錢已經到了。”
剛說完這句話,一列氣場十足的車隊在旁邊停下,八輛清一的黑商務車,呼呼啦啦下來了三十多號人!
那年輕男人以及幾個公安頓時有些張起來,不約而同看著車里人——這三四十號人加上之前的七八個人,差不多快五十號人了!局面明顯對他們不利啊!
幸好這是一還算寬敞的小廣場,否則只這些車就能堵了所有的人流。
后到的車上下來的依舊是一群青年漢子,其中一輛車上走下一個提了一只黑小皮箱的男人,大概三四十歲的模樣,相貌平平,不過其實不容小覷。一下車,就快步朝羅抿良走去。
“郝老板?”那些公安們后的車里,一直觀看向的人終于讓人聽到了他的聲音。
公安和男人一起放下心來——原來這批來人是跟他們認識的!
車門打開,走下一個穿公安制服的中年男人。
那郝老板揚了一下眉,看到這個男人似乎驚訝了一下,不過也就一瞬間而已。掃了一眼他旁邊的年輕男人,郝老板的笑似乎有些嘲諷,也有些冷,“李局長,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
李局長別有深意地看了那個抱著兩個小孩子、顯得很格格不的中年男人一眼,話里有話,“是啊,我也沒想到能見到郝老板。我兒子出了點小車禍,我過來看看況。”
“是嗎?那可真是趕巧了。”郝老板立刻明白過來,笑得更是有些嘲弄地看著李局長,“李局長,真是憾哪,這兩年跟你合作的還是蠻愉快的!不過——”里這麼說著,卻是毫無笑意地咧咧。
“郝老板這話是什麼意思?”李局長的臉頓時一沉,雙眼犀利地盯著這個J省的扛把子男人。
“呵呵,”那郝老板咧了咧,“李局長不知道什麼意思嗎?哈哈!”也不管他什麼反應,轉就走。
李局長目沉。他當然明白這個姓郝的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卻不能理解為什麼姓郝的忽然會說出這種話。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車禍”,害方還是他的兒子,雖然他承認他這個不的兒子居然沒出息得訛錢訛到小孩子上,但是這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居然能令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黑心肝兒郝大老板說出仿佛要跟他解除相互“扶持”的合作關系一般的話?!
可是,他不但毫無辦法,甚至連一句質問的話都說不出來——這個姓郝的,是他通過結省公安廳的廳長才得以接到的大佬,就算是廳長親自來了,恐怕也對他忌憚得很!
然后,李局長就驚訝地看到從來都俗囂張的郝老板當著所有人的面,斂去上的所有狂傲,畢恭畢敬走到那抱孩子的男人跟前,一俯,彎下胖的,而他的雙手則高高舉起那只黑皮箱,聲音更是似乎夾雜著滿滿的激,“良哥!……錢帶來了,一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