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面朝里躺在床上,看著大紅帳子上的百子圖發呆。
明明已經死了,怎麼睜開眼,竟然回到了嫁進姜府的第二個月?李桐額角的傷口突突跳著痛的厲害,好象又滲出來了。
嫁進姜府的第二個月……
事隔了三十幾年,以為已經忘記了,現在才知道,那一天的形始終濃墨重彩、清晰無比的盤據在腦海里,一刻也未曾模糊淡忘過。
是商家,能嫁進以清貴聞名的綏寧伯府,嫁給那個以風姿出眾聞名京城的綏寧伯世子,是因為清貴的綏寧伯府,這會兒已經窮的滿府上下除了當票,還是當票了,就連這祖宅也已經抵押了出去,若不是阿娘及時拿出銀子,這座宅子半年前就是別人家的,那大門上綏寧伯府的匾額和那些寫著大大的姜字的燈籠,早就換了別人家的匾額和姓氏了。
們李家只有和阿娘,阿娘號稱湖州財神,極其會做生意,就連,雖然不如阿娘,可打理庶務、做起生意來,男兒中能及得上的又有幾個?
是帶著李家一半家產嫁進來的,阿娘死后,又接手收進了另一半家產,號稱兩浙首富的李家全部家產,經由,全數歸姜家。
李桐目空空的想著今天之后的三十幾年里,姜家的奢華富貴和的辛苦忙碌,每一天,的人都忙得象只急速旋轉、無法停止的陀螺,的心都在油煎火烤中!
李桐心里酸的無法忍,眼眶里卻干干的沒有半滴眼淚。
沒能生出一男半,他卻有五個兒子九個兒,長子賑濟災民修繕河道立了大功,用這功勞替他生母顧姨娘請封,那套和一模一樣的命婦服飾賜進府那天,崩潰病倒了。
李桐仿佛又看到了顧姨娘,五子九中,生了兩子一,飄然若仙,氣質清華,讀過很多書,渾書香,文采出眾,的字如人一般飄逸出塵,他說讓人見之忘俗……
而上,除了銅臭,還是銅臭……
“大。”大丫頭水蓮輕輕了一聲,李桐慢慢扭過頭,水蓮忙上前扶起,往后加了個墊子。
李桐定定的看著水蓮,水蓮是自小的丫頭,為人明,穩重仔細,打的一手好算盤,是剛嫁進來姜家那兩年里最得力的膀臂,兩年后的冬天,去后園替折梅花瓶時,失足湖中淹死了。
不相信水蓮是自己失足掉進湖里的,可那時候當家正當的手忙腳,,水蓮的死,讓失去了最得力的助手,也讓更加狼狽不堪,當時沒能查出什麼,之后,等站穩腳的時候,已經什麼都查不出來了。
“大,太太打發孫嬤嬤過來看您了。”水蓮看著李桐頭上有滲出的細白紗和腫漲的半邊臉,擔憂的低聲稟報道。
李桐有些愣忡……是了,從前,怕阿娘擔心,沒見孫嬤嬤,把傷這事瞞下了。
“讓進來吧。”
“大,太太……”水蓮話沒說完,意思卻表達明白了,太太要是知道,不知道怎麼心痛難過呢,姑娘在娘家十幾年,連層油皮也沒破過。
“進來吧。”李桐撐著雙手往上挪了挪,示意水蓮再加個墊子。不知道為什麼會重新活回來,或者,從前的件件種種是剛剛做的一場黃梁夢?
“姑娘這是怎麼了?”孫嬤嬤一眼看到李桐爛豬頭一般的臉,驚的腳底一,差點癱倒在地上。
沒等孫嬤嬤走到李桐跟前,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綏寧伯夫人陳氏心腹婆子吳嬤嬤一頭沖進來,幾步搶到孫嬤嬤前面,連說帶笑,“我們夫人聽說親家母打發人來,趕讓我過來瞧瞧,孫姐姐不知道,我們府上規矩大,親家遣了人來,不給我們夫人請安就先來見大,不大妥當呢,孫姐姐先跟我過去,給我們夫人請個安再過來,耽誤不了多功夫!
大傷了額頭,可不好多心,要是傷了神可不得了,且安心靜養,就算孫姐姐不來,夫人也要打發人跟親家太太說說這事呢。”
吳嬤嬤一邊推著孫嬤嬤往外走,一邊語若連珠的敲打李桐。
“孫嬤嬤一會兒不用過來了,你回去跟太太說,我要見,有事跟說。”李桐沒理吳嬤嬤,聲音細弱卻清楚的待孫嬤嬤。
孫嬤嬤被吳嬤嬤推的腳不連地,揚聲答應著出去了。
“們這是干什麼?”水蓮氣的口起伏,臉漲的通紅。
“這姜家一窩子從上到下,正事一點不會,心眼全用在勾心斗角人使絆子上了,別理。”
李桐想著從前在這府里吃過的無數說不得道不出的悶虧,一陣郁氣涌到一半卻又散了,吃虧不能怪別人,得怪自己傻!
現在,大約還是玩不來那些下三濫的小手段,可這些小手段,經過見過的太多了,如今們再想用這些小手段絆,那就是做夢了。
“你們大好些沒有?”外面傳進來的這一聲問詢清泠泠象初冬剛凝起的雪水。
李桐一下子握起拳頭,渾僵,這是的夫君,綏寧伯世子姜煥璋,那個最初以風姿出眾聞名京城,后來以文韜武略、治世能臣聞名天下,生生將這綏寧伯府改換綏寧王府的男人。
李桐直視著手里著把折扇,沉著臉進來的姜煥璋,幾乎忘記了三十年前的他是什麼模樣了。
原來這麼讓人目眩,不愧是號稱貌過潘安、才勝子建的男子,當年自己就是一眼被他迷,心甘愿的替他、替姜家做了幾十年牛馬,到頭來,卻落了個心先死而后死的凄慘下場……
離床四五步,姜煥璋停步,迎著李桐憤怒的直視,不由蹙起了眉頭,這目……當年竟然如此不馴過?
盯著李桐腫漲的半邊臉看了片刻,姜煥璋臉上有幾分不忍,片刻,移開目,再開口,聲音就如同從寒冬進了初春,溫許多。
“你跌這樣,把大家嚇壞了,阿娘嚇病了,阿婉難過的恨不能替你下這苦,以后一定要小心些。”
李桐滿眼譏笑,輕輕‘呵’了一聲,“阿婉難過?替我下這苦?沒告訴你,是把我推倒的?難過的是用力太輕,沒能把我當場摔死吧?”
姜煥璋神一滯,眼睛里出濃濃的寒意,凌利的目看的李桐心驚,這個時候,他的眼神就這麼凌利可怕了麼?
“你跌了這一跤,糊涂了!你是大嫂,這是你該說的話?阿婉和阿寧對你只有敬,好好歇著,不許再胡思想!”
姜煥璋轉就走,臨到門口,又轉道:“你剛剛歸家,我就多說一句,你記著,你是姜家婦。阿婉和阿寧不好,就是姜家不好,姜家不好,就是你不好。”
姜煥璋揚長而去,李桐遍寒意。
閑聽落花說
又開新了,這次開新好激這是為什麼?
總之,好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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