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便是婚期。

　石府上。

　家丁來往匆忙,府上掛彩張燈，熱鬧非凡，一團喜氣。

　瓜爾佳氏上下盼著這婚期盼了好幾年,如今婚事就在明日,他們上下無不滿臉喜。

　“福晉。”

　瞧見是福晉來了,丫鬟們忙越發恭敬,屈膝行禮。

　石福晉點了下頭，瓜爾佳氏起迎了過來,“額娘,您怎麼來了？今日您不是一堆事要忙嗎？”

　“再忙，難道還不出時間來陪我兒說些話。”

　石福晉點了下瓜爾佳氏的額頭,臉上帶著和氣的笑容。

　出高貴,是代善曾孫,石文炳娶了后,對這個福晉敬重有加,石府上下都由打理，而瓜爾佳氏從年時,就被石福晉帶在旁，耳濡目染地教導管家方式。

　瓜爾佳氏臉上出個帶著些稚氣的笑容，“額娘,我這不是怕您忙嗎?您這些日子可辛苦了，快坐下吧，兒給您捶捶背。”

　說著,拉著石福晉坐下。

　石福晉順從地依著的話,等瓜爾佳氏捶了幾下后，就再舍不得閨這樣辛苦，示意閨停下,吩咐了屋子里的人下去。

　瓜爾佳氏知道石福晉大概是有什麼己話要和說，便乖巧地看著。

　然而，石福晉挲著兒的臉，忍不住嘆了口氣，“額娘真的很擔心你。”

　“額娘，您擔心什麼，您教了兒那麼多手段，兒就算進宮也不會欺負，何況太子殿下要阿瑪幫忙，不看僧面看佛面，總不會對兒不好的。”

　瓜爾佳氏不解地問道。

　石福晉言又止。

　瓜爾佳氏見額娘這副模樣，眼睛一轉，道：“您是擔心那兩位格格的事吧？”

　太子這幾年可納了兩個格格，兩個格格分明是李佳氏和林氏，都十分得寵，李佳氏更是為太子生下了二子二。

　每逢毓慶宮有個好消息出來，石府上的氣氛就有些不對。

　若換其他人家，敢在福晉未進門前讓妾室們生下孩子，石府早就翻臉，可偏偏那是太子，那是天家，誰敢說什麼。

　只能慶幸，太子到底是給了石文炳面子，沒把兩個格格立為側福晉。

　但這件事，誰都知道是遲早的事。

　“額娘是有些擔心這個。”

　石福晉遲疑片刻，最后還是把心中的話咽了回去。

　無論如何都好，不想讓自己兒大婚當日愁云滿面地過，這不吉利。

　瓜爾佳氏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抱住了石福晉的胳膊，難得撒：“額娘真是，這事咱們不都商量過了，那兩個格格再怎麼生也不過是庶子。”

　的眼里掠過鄙夷神，阿瑪妾室不，那些庶子庶，瓜爾佳氏從未放在眼里過。

　“而我生的，那才是嫡子嫡。”

　瓜爾佳氏耳微紅，出小兒態來，“太子是聰明人，知道輕重的。”

　“你說得對，”石福晉點點頭，了瓜爾佳氏的臉，“額娘放心了。”

　瓜爾佳氏紅著臉，眼睛亮晶晶，帶著對這場婚事的期盼，太子的名這幾年來廣為流傳，瓜爾佳氏對這位未來夫婿早已憧憬萬分。

　小聲道：“額娘，等將來我生了孩子，就讓您進宮來看看您的外孫。”

　石福晉出了一個笑容，“好，額娘等著。”

　三月初八。

　宜嫁娶。

　一大早，沉寂的紫城就有了些響，起初是毓慶宮忙活起來，隨后各宮到都了起來。

　大阿哥等人也被康熙放了假。

　難得的假期，大阿哥的臉上卻看不出笑意，大福晉伺候他更時，甚至還能瞧見他眼下的青黑。

　替大阿哥扣上腰帶的作一頓，側頭對花葉吩咐道：“去取些脂來。”

　“要這個做什麼？”

　大阿哥皺眉問道。

　他心里憋著一口氣，眼睛里清晰。

　大福晉垂眸道：“爺，您眼下這般模樣，要是外面人瞧見了，怕不是得誤會您了，倒不如遮一遮，也省得人嚼口舌。”

　接過花葉拿來的脂。

　大阿哥自詡是男子漢，從來都不用這些。

　可大福晉的話有道理，他今日心不佳，更不想人拿他說什麼話，便沉著臉讓大福晉遮掩去了眼下的青黑。

　鑾儀衛預備的八抬彩轎浩浩地出了宮門，朝著石府而去，步軍統領早已請路。

　而宮，太子穿蟒袍補服先去皇太后那邊行了三跪九叩禮，等在慈仁宮行完禮后，再去乾清宮行禮。

　康熙今日神不錯，看著太子行完禮，臉上也難得出幾分笑意，“保今日家了，日后便是大人了。”

　“皇阿瑪。”

　太子愣了下，眼眶微紅。

　康熙拿了一對玉佩，那是一對羊脂白玉雕刻的龍玉佩，取自同一塊玉，他招了太子上前。

　太子遲疑了下，禮部尚書低頭垂眼，也沒說什麼萬歲爺此舉不合禮數的廢話。

　對于天下來說，天子所為便是禮數。

　太子這才上前去，沙啞著聲音吶吶喊了聲：“皇阿瑪。”

　康熙把手里的玉佩遞給他，“這是你額娘臨終前留下來的，說給你和你福晉，你拿著吧。”

　聽到是額娘，太子眼眶越發酸。

　他接過玉佩，謝了恩，想再說什麼。

　禮部尚書忍不住提醒了：“太子殿下，吉時可不能耽誤。”

　太子咽下到了邊的話，給康熙磕了個頭，跪安了。

　他心里有幾分酸，今天是這幾年來，皇阿瑪對他語氣最好的一回，太子有些不舍。

　康熙聽著他腳步聲漸漸遠去，眼神怔怔。

　梁九功覷著他的臉，小聲道：“萬歲爺，要不喊太子回來？周尚書素來謹慎，耽誤一會兒也未必能誤了時辰。”

　康熙卻擺了擺手，他側過頭，側臉瘦削的線條格外明顯。

　“不必了。”

　要說太子做錯了什麼，其實也沒有，康熙不是不知道太子心里的委屈，但……

　只要他一想起，當年自己在病重時，太子卻盼著取而代之。

　康熙就心寒。

　皇位，誰都無法抗拒。可道理是道理，康熙怎麼能接太子的“不孝”。他以前對太子有多慈，知道太子心意時，就有多齒冷。

　婚宴熱鬧非凡。

　胤褆等人鉚足了勁，非要把太子灌醉不可。

　幾個年紀小的兄弟也跟著湊熱鬧。

　胤禛、胤福等都大了，過去敬了幾杯酒，就不和弟兄們瞎胡鬧了。

　胤祉竟然也沒跟著去胡鬧，反而在胤禛旁邊落座。

　胤褆瞧見他和胤禛他們坐一塊，就有些不得勁，“老三，今兒個是太子大喜，你怎麼不來敬幾杯酒？”

　當下其他兄弟和大臣都朝胤祉看了過來。

　胤祉扯了扯角，心里罵了句老大混球，自己和太子有矛盾，還要拉著他一塊兒，“大哥，您是了婚的人，自然想鬧就鬧，我們幾個兄弟可還沒婚，哪里敢鬧太子？”

　一番話，把太子等人都說笑了。

　太子對胤祉出個笑容，拿酒杯來敬了胤祉一杯，“三弟，你現在也長大了啊。”

　旁人都出會意的笑容，都以為太子說的是三阿哥想娶媳婦了。

　但胤祉心里明白，太子這是在說他沒和以前一樣跟著大阿哥瞎胡鬧。

　胤祉和太子了杯，一飲而盡，“二哥，我今年可十九了。”

　眾人都哄堂大笑。

　有人對太子道：“太子殿下，您聽聽三阿哥的話，回頭可得讓萬歲爺早點兒給三阿哥安排婚事。”

　太子笑道：“這事還用得著孤著急，榮妃娘娘比孤更著急，怕是早看好人家了。”

　胤祉適時地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眾人一下就把大阿哥剛才的話拋到腦后。

　太子要去祝石家人的酒，一群阿哥和哈哈珠子們跟了過去，沒人再把注意力放在胤祉他們這一桌了。

　胤祉坐了下來。

　旁邊胤禛夾了一筷子鹿在胤祉碗里，“三哥，吃點兒東西。”

　胤祉寵若驚，胤禛的冷面眾人皆知，兄弟們除了胤福和他走得近些，其他人都扛不住他那邦邦、冷冰冰的脾氣。

　他驚訝不已，“老四，你這今兒個怎麼這麼好心？”

　話剛說出，他就知道自己說錯話，眼里掠過懊惱神。

　好在，胤禛也知道他脾氣，角勾起個小弧度，“這鹿大補，三哥吃了，回頭也好娶媳婦。”

　胤福本來在喝酒，聽見這話，險些沒嗆著。

　胤祉這個當事人就更難以置信。

　他上下打量了胤禛一番，忍住了想問問胤禛今日是不是吃錯藥的話。

　石福晉等娘家人黃昏時才出宮。

　被丫鬟攙扶著上馬車時，石福晉忍不住回頭了一眼。

　石文炳道：“福晉，不必擔心咱們閨，太子今日欣喜，誰沒瞧見。”

　石福晉勉強道了聲是。

　馬車掉頭轉向，朝著歸來的方向奔去。

　石福晉心里的憂慮卻越來越沉，男子無不好，太子是男子，也不例外，早聽聞李佳氏、李氏貌，今日雖不得見，卻也瞧見那些宮是何等年輕貌。

　而閨，相貌不過是稀松平常。

　在石福晉眼里，千百個子都比不過自己兒好，可太子會這麼覺得嗎？

　石福晉只盼著，兒千萬不要上太子。

　不然的話，得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