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大周調兵的架勢，像是了真格的，非要滅燕。

慕容瀝看到消息，雖然震驚大周短短時間竟然調集如此多兵力攻打燕國，卻知道這也是在理之中的。

他沉默了半晌，命人將些消息送去給任世杰他們，也好讓他們在與大周何談之時，心里有準備。

在白家姐姐還沒有稱帝的時候，白家姐妹有多麼齊心協力他是見過的，白家兄弟姐妹有多麼同心，他也是聽說過的。

他只希任世杰他們能夠快一些見到白家姐姐，將停戰之事敲定，稱臣也好，歸順也罷，能盡快讓百姓們好過一些。

他雖然不想當亡國之君，可燕國積重難返，除非時回溯，否則也回天乏了。

——

元和三年，三月十三，燕國使臣于登封城，面見大周皇帝，低頭求和。

著戰甲的白錦稚負手而立，在軍營外等候燕國使臣，原以為來的是自己的姐夫蕭容衍，沒想來不是自家姐夫，但……倒也算得上是個人。

雖是三月，依舊春寒料峭。

燕使幾人一下馬車，便到了撲面而來的寒意，不裹了披風，再看著戰甲的高義王，姿筆負手而立，好似一點也不畏寒，又松開了攥著披風的手，直脊背。

見任世杰從馬車上下來，白錦稚只是冷了一瞬便笑著朝任世杰拱手：“任先生，別來無恙。”

任世杰沒有忘記，當初自己由高義王看押，結果這位高義王把他給忘了，可是把他給慘了啊！

任世杰同白錦稚行禮，長揖到地：“見過高義王，難得高義王還記得任某人這樣的小人。”

他直起后，又笑著同白錦稚說：“高義王長高不。”

“如今任先生是燕使，不知道在燕國任什麼職？”白錦稚負手瞧著任世杰。

燕國戶部尚書連忙上前，同白錦稚行禮之后道：“高義王，任先生雖還未在燕國任職，卻也是我王的客卿。”

白錦稚眉頭抬了抬，心道……這燕國戶部尚書還護短，不過和任世杰閑聊問一句，這戶部尚書莫不是以為在這里辱任世杰。

白錦稚也不同這燕國戶部尚書饒舌，記得這人之前來大周和談的時候還被范玉甘給坑過，想來也不是腦袋活泛的，便未將此人放在心上，轉而一本正經側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燕使請……”

燕國三位使臣跟在白錦稚后，一同進白卿言所在的王帳之中。

只見王帳之中，橫著一幅山水畫屏，畫屏后約能瞧見大周皇帝的影。

白卿玦跪坐在屏風下方，笑著徐徐開口：“三位燕使見諒，貴國西平王不下戰書，以五倍于我大周兵的兵力設伏，殺我大周皇帝，我們大周銳士雖然舍命護住了陛下，可陛下還是了傷，被一箭貫穿了手臂，也險些被砍斷，不能正坐相迎，只能隔著屏風相見，還請三位燕使見諒！”

燕國戶部尚書三人連忙長揖正要說些恭維的話，就聽白卿玦又開口：“不過，想來燕國攝政王派遣三位來和談，定然是將此事告知了三位，三位必然能理解。”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燕國戶部尚書連忙開口，腦門上已經沁出汗珠子來。

大周這位忠國王年紀雖然不大，氣場十足，明明語聲溫和徐徐，理應是讓人如沐春風的，可卻讓人莫名陡增迫之。

白卿言隔著屏風，瞧見幾位燕使長揖未起的模樣，覺著也差不多了，這才開口：“任先生好久不見，一向可好。”

“多謝陛下惦念，某過的還算不錯。”任世杰搭上腔，便接著開口，“此次，我等三人前來面前大周皇帝，是為議和之事，西平王埋伏陛下雖并非我王旨意，可這西平王到底是我燕國藩王，我王以為……這是燕國之錯無可推，故而……我王遣我等前來，送上國書，愿割地求和，以償大周陛下一二，大周皇帝看在百姓的份兒上，能夠止刀兵，停戰火！”

燕國戶部尚書聽任世杰說完，連忙上前將國書雙手舉過頭頂。

“真有意思！”已經立在白卿言側的白錦稚，語氣帶著幾分輕蔑道，“你們燕國，怎麼總是喜歡拿百姓說事兒！當初在我們大周背后捅刀……被我們大周用刀架著脖子的時候，來我們大周說……這都是太后的錯，不是你們陛下要在我們大周背后捅刀，讓我長姐看在百姓的份兒上，求我們大周同意賭國！”

白錦稚雙手一攤：“這一次……你們燕國暗中埋伏我長姐，意圖殺我長姐，你們來求和，又是說……這是西平王這位藩王自作主張，你們燕國皇帝什麼都不知道，讓我們大周看在百姓的份兒上！你們燕國皇帝得多無能，才一而再再而三被人糊弄？怎麼這事兒總出在你們燕國，我們大周就不見出什麼……我長姐什麼都不知道，下面人私下打你們燕國的事？”

其實，心里白錦稚對慕容瀝并沒有什麼意見，反而在心里敬佩慕容瀝這麼小的年紀失去父親，亦能扛起燕國的重擔。

且在大都城的時候，白錦稚同慕容瀝來往過，知道慕容瀝是一個有襟有抱負，也有心智的。

當著燕使的面兒這麼說，不過是剛才同自家七哥說好了，他們兩個人要唱白臉……

“高義王這話，倒是很有道理。”白卿玦眉目含笑，“百姓這面大旗可用，可燕國一而再對大周出手，再用百姓說事，也未必見得能如同第一次那般管用。大周……希燕國能明白，與其每次犯錯都指著利用我大周皇帝的憐民之心，不如燕國在行事之前多多想想百姓，圣人也有言……有諸己而后求諸人，無諸己而后非諸人。所藏乎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

“陛下憐惜百姓之心，有目共睹，人盡皆知，燕國這才敢斗膽請陛下為百姓著想！”任世杰反應很快，在白卿玦話音一落，便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