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鏡想起那本《大梁朝紀事》上有寫過,一個當地豪強仗著自己在家鄉的勢力,隨意對欽差辱罵,最終被以凌遲,還連累了整個家族都被流放千里。
而這本書,基本是每個學堂先生都會給學生講的,可以說但凡進過學堂的,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故事。
他默默地注視著那個明顯六神無主的年輕人,是冒充朝廷命欺百姓一件事,按照大梁朝的律法,他這輩子就完蛋了。
而且剛才景星闌還被那個村長指著鼻子罵狗東西,要是他較真起來的話,整個馬家村都得完蛋。
看那玉佩的料子就知道,喬鏡想,這人出去闖幾年,確實賺了不錢,錢壯人膽,回鄉后虛榮心再一作祟,才會干出這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事。
“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景星闌才不會跟一個愚昧不堪的老人家掰扯,而是把目轉向了整個人都在發抖的馬近臣,這是那塊玉佩上刻著的名字,“是你自己說,還是咱們去府說?”
馬家村的村長本想說去府誰怕誰,但馬近臣的異樣表現得實在是太明顯了——
他渾汗出如漿,臉和死人一樣慘白,說下一秒就會當場暈厥也有人相信。
馬村長的心冒出一個荒謬的想法,他倒吸一口涼氣,抖著,巍巍地問道:“小六,你,你……你說句話啊!”
馬近臣被他這一聲喊的,直接嚇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在馬村長不可置信的目中,他痛哭流涕地給喬鏡和景星闌拼命磕著頭:“大人,我,我有眼不識泰山,那玉佩確實是仿制的,但是用的料子并不是朝廷員的料子,很多行商的都會做一個,只不過一般老百姓認不出來……求求您饒我一命吧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他一邊哭還一邊跪著朝喬鏡爬了過來,想要抱著青年的大求饒:“先生,我錯了,您看在我是您學生的份上,求您開恩吶……”
但在他的手到喬鏡的之前,景星闌就一腳把他踹了回去。
“別他。”他冷冷道。
馬家村這次一共來了幾十個多個青壯漢,一看就是不懷好意來挑事的,但說白了他們的底氣還是馬近臣帶來的,這會兒一看到他這樣跪地求饒,立馬個個都慌了神。
鄉親們在出了一口惡氣的同時,也都紛紛驚詫于馬近臣的表現。
不就是造假被拆穿嗎?
至于這麼苦苦哀求嗎。
這回,還是當初在學堂里好好聽過課的年站出來為他們解了困,他簡單地把當初先生給他們講過的《大梁朝紀事》里,那個豪強的故事又給鄉親們講了一遍,頓時讓在場眾人恍然大悟。
“竟然是凌遲,乖乖呦……”
“膽子太大了!這是錢賺多了,不要命了都!”
“那馬家村豈不是也要被流放?”
“那肯定的,他們得罪了貴人,人家那塊玉佩才是真的玉佩呢。”
聽到這些話,馬家村的人都徹底慌了,馬村長更是狠狠一拐杖在了馬近臣的脊背上,在大雨中失聲痛罵道:“你糊涂啊!孽障!”
他把拐杖一丟,也跟著跪在了地上,朝景星闌和其他劉家村的村民們重重地磕頭:“大人,諸位父老鄉親,求求你們放過小六一馬,我們村從此以后再不進山采茶,我馬某愿為你們做牛做馬……”
景星闌嘆了一口氣。
他有些厭煩這樣的戲碼了。
景星闌扭頭看看喬鏡,青年穿的不多,雖然手里舉著傘,但手指在冰涼的瓢潑大雨里已經有了些瑟的意味。
他心里拿定了主意,于是便淡淡丟下一句:“那玉佩也不是我的,況諸位可以去問劉旗的父親。”
劉旗就是方才向鄉親們講述《大梁朝紀事》的年,這會兒剛被父親夸獎書果然沒白讀,終于有了點男子漢的樣,正抿笑著呢,因為景星闌一句話,鄉親們的視線又再度匯聚到了他們父子倆的上,立馬又趕繃住了臉。
“走吧。”
趁著他們的注意力放在別,景星闌把自己的外套了下來,披在了喬鏡的上,順手接過他手中的雨傘。
“對了,還沒來得及問你呢,”景星闌邊走邊問道,“你新文準備寫教書先生,那讓梅青云覺醒的劇是什麼?”
喬鏡:“…………”
他這才恍然醒悟過來。
他筆下主角遭遇的種種挫折,不就是今天這出鬧劇的翻版嗎?
果然,小說來源于現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