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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冰》 第65章

奉冰為裴耽關上了浴房的門,穿過天井,走自己所居的寢閣,外間清冽的風稍稍吹干了他頰上的淚水。他喚春時提一桶熱水過來,將披落的長發隨意束起,自己潦草地,換上了家中的常服。

炭火已燃起,漸漸將寢閣催暖。小爐上煨著藥,還溫著酒,幾縷氣味古怪地糅在一,令奉冰鼻尖發。春時盯著他先將藥喝了,而后才取下酒壺,“今晚您苦了,若想好睡一些,可以喝一點酒。”又小聲補充一句:“但裴相了傷,可不能讓他瞧見。”

奉冰失笑,“嗯”了一聲,他聞見酒氣漸漸流淌,仿佛能讓五蘊六識都鈍一些。他飲盡一盞,又將酒盞扔回給春時,問:“鐘大夫呢?”

“鐘大夫給裴相看過病,也在牽連之列,您忘啦?他早先去鄉下避難,吳管事已派人去請,明日一早開了城門,他就回來。”春時嘆口氣,“橫豎不過幾個時辰,您讓裴相睡一覺,等一等,大夫也便到了。”

奉冰沉默,這沉默中未免含了幾分躁急。“我五更時分宮。”

此夜趙王在明,他固不可出頭奪了趙王的面,但明早他終究要宮的。

“哎。”春時應道,“那我到時來您。”

奉冰擺了擺手。他拿下案上的幾份文書,一一地翻過,做了批注,讓春時送走。

一日一夜之,裴府的大宅早被掀了個底朝天,暫時是不可能住人了。奉冰手撐著腮,另一手百無聊賴地將墨盒打開又關上,聽那鈍重的空響,便想,自己這小宅院里,也不知能否騰出一間廂房給裴耽住。裴耽舊傷疊新傷,只是明日鐘大夫來時,自己已經宮了,要囑咐吳伯多盯著一些。至于那一只繡著蘭花草的香囊,奉冰自己都從未在意過,甚至不記得是在何時弄丟的,也從不曾仔細去找尋,那左不過是一只香囊而已……

他的思緒紛紛然,幾乎要犯困時,眼角余卻瞥見書案一角的書函底下仍著那幾張春帖紅紙,下意識地扯出來,在房中走來走去,一定要為它找尋一個藏

“——四哥?”

一個聲音輕輕地響起,聽在奉冰耳中卻如驚雷。他驀地轉過來。

裴耽已經洗得干干凈凈,一月白綢子的里披掛在幅卻有些窄,他一手努力拉扯著衽,卻仍出大片膛,底下的腳丫子著,連木屐都寒冷地哆嗦。他窘迫地道:“春時……是不是給我拿錯裳了?”

“……”奉冰呆住,“這是我的裳!你發現錯了,不知道他麼?”

“我了。”裴耽卻更委屈,“他不理我。他是你的下人,怎麼會聽我的使喚?”

“當年明明是我們一同雇下他的。”奉冰嘟囔。

裴耽看著他的表,往前靠近了一步,低聲:“四哥,生氣了?就因為我穿了你的裳?”

青年步步,溫的話語,卻仿佛嚴的網羅。

奉冰一下子跌坐在了榻上,裴耽便在他面前單膝跪下來,卻在這時,注意到奉冰手中的紅紙。

“這是什麼?”裴耽問。

“是你的東西。”奉冰回答。

“我的東西?”裴耽更好奇了。接,奉冰卻不肯,抬高了手臂不讓他拿到,仰倒的軀不自覺地打開。裴耽的眼神一深,欺近過去,輕輕松松地便從奉冰手指間奪下了那幾張紅紙。

啊——看清了紙上的字,裴耽卻像被燙著一般扔掉了它,“——你怎麼會有這個!”

褪了的紅紙輕飄飄飛落在地,上面寫著一些令人耳熱的抱怨,抱怨人的信,抱怨遲遲不到的春天。

“你還說,”奉冰笑,“這樣好的詩,你拿它糊在床。”

裴耽一言不發地凝注著他,那眼神卻并不安靜。

“你給我寫了什麼樣的信?”奉冰又問。

太近了。奉冰不自覺抬起膝蓋,眼神閃爍,輕輕的笑聲像推拒,又像勾纏,好像單憑這笑聲便可以看不見的琴弦。裴耽仍舊不答,左手握住了他的腳掌,神逐漸地繃,近前時,忽聞見一陣酒氣。

“你喝醉了?”裴耽一愣。

奉冰拿兩手指比了比,“就這麼一小點兒,一盞都不到。”

意思就是他沒有喝醉,他豈會那樣輕易就喝醉呢!

裴耽凝著他,哼笑。

奉冰又道:“你不能喝的。我讓春時都收走了。”

裴耽好像本沒有聽他的話,他的另一只手沿著奉冰的腳踝漸漸上小子也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音都錯了,大珠小珠清脆凌,散碎地落在地上,奉冰都來不及撿拾,于是只有怔怔地看著裴耽的手。了傷的手,都用不上力氣,像隔著水波弄粼粼的月亮,漣漪一圈一圈,抓不住卻飛散,于是只有更,更急迫。

奉冰想站直起,雙卻早已被裴耽得發麻,一用力竟趔趄,裴耽連忙抱住了他,自己卻被奉冰撲得仰倒在地。

榻也在地上了半寸,嘎吱的聲音甚是難聽,兩人都紅了耳朵。

裴耽扶住奉冰的腰,眨了眨眼,右手繼續往上,隔著紗布與衫,按住了奉冰的左

奉冰一驚抬眼,呼吸急促起來,發現自己此刻正坐在裴耽上,而裴耽衫不整、春滿面地凝視著他,竟好像他才是那個登徒子。

“四哥。”裴耽的手掌覆在奉冰的膛,于是那心跳的聲音也遮掩不住,在水波中無垠地擴散,“四哥的心,好啊。”

是啊。奉冰想。自己的確是太心了,才會這樣在他手底任他

裴耽抬起軀,鼻尖便上了他的鼻尖。不知是誰突然短促地了一聲,重的氣息里有清苦的藥味,立刻又被曠冷的夜吞沒。

是吻。和上一回的試探不同,這次是悉的占有的吻。是奉冰以為自己早已忘掉的吻。

裴耽習慣在接吻時閉上眼,那長長的睫會攏一扇刀劍影,脆弱得令人心碎。裴耽的鼻梁直,峰微微上翹,到的時候會有抖的歡喜。

最后才是舌頭。潤的舌頭,和裴耽這個人的稟不甚相稱,暴出來時,不是強迫,卻是一種年歡愉的邀請。他曾經多麼迷裴耽的舌頭啊,好像那舌尖上有糖,他總是忍不住去追逐嬉鬧,然后便不知不覺與裴耽纏在一起。

奉冰的主,終于令所有的暗火都燒了起來。

好像在風浪上顛簸,眼睛里是火,軀里是火,燒得痛了,便只有將舌頭探出來,浮沉翻滾,像在大海中求著一滴水,可是仍舊不夠,無論如何都不夠——

他們曾經那麼相過。

埋了太久,甚至以為已經腐爛掉,可是當真挖出來,卻發現瘡疤上流淌的還是新鮮的

奉冰的心都抖起來,好像目睹那鮮將裴耽掏空,又灌注進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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