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我洗干凈了。”裴耽在齒間呢喃。
“真的嗎?”
奉冰的話語聲全被裴耽吃了下去。裴耽又笑,“四哥要檢查檢查嗎?”
裴耽抬手弄他的發,好像寬容他,又好像期待他,奉冰不由得想,自己真的給了他那麼多希嗎?他為什麼那麼容易滿足?
那素所鐘的舌頭又纏繞上來,追逐他的下頜、結與耳垂。奉冰的鼻尖發紅,在的水底難以呼吸,于是只能張開了,裴耽立刻又給予他合宜的親吻。
面前的男人無疑是了解他的。了解他在什麼時候需要接吻,喜歡被哪里,以及以怎樣的節奏能將他引領到床上去。
隔了那麼多年,但技藝不會生疏,只是等待被喚醒而已。
裴耽抱著他,一意地吻著他,好像在虔誠的重溫中,裴耽連話都不會說了。單手缺失力氣,靠近床沿時兩人雙雙地摔進衾褥里,新換的青碧的錦褥與雪白的被,人一墮進去,怠慢的溫暖便像纏人的水草,青荇白河,左右萋萋地漾。
裴耽隨而上,如拍槳的船客,在風浪中張地安奉冰抖的雙肩。僅僅親吻已經不夠用,裴耽的全都上來,奉冰覺得他好溫暖,一個剛出了詔獄的人怎能夠這樣溫暖?可是這溫暖漸漸灼燙起來,就不那麼舒適了,奉冰想逃,但已然太晚,剛才的沉溺勢必有代價。裴耽的膝蓋慢慢頂他的間。
瘋狂的呼吸迫地平復了一些,裴耽低沉著眉眼凝他。奉冰輕輕地掙了掙,聲音輕如蚊蚋:“你……你不是傷了嗎?”
裴耽不應,只是挑了挑眉。
他不再是那個笨手笨腳又和盤托出的小年了。他竟也學會了要挾。
奉冰只好又道:“我沒有準備。”
什麼都沒有準備,心也好,也好。
裴耽垂眸,輕輕過奉冰的小臂。他溫聲:“玉脂膏在哪里?”
奉冰的眉一擰,小聲嘟囔:“我怎麼會有……”
裴耽道:“我……”奉冰過來,他卻卡住。
他剛想說他有,但旋即意識到此刻并不在他自己的家宅中。何況那一管舊的玉脂膏,要找起來也實在太費事。
沸騰的稍稍冷卻,裴耽放松了鉗制,奉冰便往床里頭躲了一些,輕聲,“我不要了。”
不是“我不要”,而是“我不要了”。喝了酒的人有自己的咒語。
裴耽卻湊上來,下磕著他的肩,“真的不要了?”
奉冰卻又停頓。思考中的猶豫過于明顯,令他的拒絕都似顛倒黑白。裴耽笑道:“四哥心那麼,卻那麼。”
奉冰憋紅了臉,最后卻道:“逗弄我,很有趣味麼?”
裴耽一怔。
奉冰眨了眨眼,朦朧的酒霧在他眼底升起了一陣風。燭之下,那風的翅膀便在裴耽的心上扇,“你一定要……你那麼聰明,那麼游刃有余,你心中清楚,卻總是要得寸進尺,是不是?”
奉冰啞了聲音,好像灰塵了嚨,蒸出醺醺然的影,“我曾經那麼努力,努力地活下去,努力地不恨你,努力地救你的命……你心中全都清楚,我輸了,但你還是要讓我親口承認,承認我依舊……你。”
裴耽呆呆地凝注著他,眸中有什麼東西震撼地碎裂掉。
奉冰時常覺得自己活得像個蚌殼。
為了那僅剩的一分二分的面,他將自己咬得死,縱使沉沙劃破了嚨,他也只是反反復復,用弱的殘軀與它碾磨,妥協出一顆珍珠。只要那珍珠永不示人,他尚且還不至于一敗涂地。
可是裴耽一定要奪走他的珍珠。
他應當料到的,他在裴耽面前哭泣時,就應當料到的。
“四哥。”裴耽道,“你看著我。”
奉冰未。
“四哥,你說我游刃有余。”裴耽的聲音哽住,“可是四哥,你愿意聽我說一句,我你嗎?”
奉冰驚慌地抬眼。
他懷揣著那麼多、那麼深重的不甘心,然而當聽見裴耽這一句話,它們卻全都像年久失修的城墻,終于搖搖地坍塌。
“你……你再說一遍。”乘著醉意,奉冰大著膽子,頤指氣使。
“四哥。”裴耽順從地應承,“我你。”
奉冰看見床帳頂上的木雕暗撲撲地掉了,一頭是金烏,一頭是蟾蜍,銀燭的清就在這日月之間跳,又跳進裴耽的眼睛里。
奉冰突然大口地呼吸了一下。
他不甘心。
亦可能是方才漫長的煎熬,已讓他整個人都干,急需要說些什麼過分的話來發散掉。已經蠢蠢,卻因這一份“不甘心”戛然而止,仿佛懸崖勒馬,但崖底的風已經顯現,從此勢必要縈繞在每一次的夢海。
他的頭腦昏沉,醉意浮上,卻突然生出種不顧一切的悖逆——不行,為什麼總是由裴耽來掌控局面?他忽然出手,威脅似地將裴耽拉起來,一口咬住了裴耽的。
同時膝蓋微微一抬,大便到了一個灼燙的。
奉冰的雙頰鼓起,眸中含著稚的威嚴,在這個不得其法的親吻中,一錯也不錯地注視著裴耽。
“可是裴允。”他慢慢地、深呼吸地說,像報復對方一般,“你好。”
裴耽一滯,臉突兀地通紅,手足無措,卻仍舊不肯離開奉冰。他的衫輕薄,蹭在奉冰上既疼且,得他嚨都發,一開口還有些賭氣的意味:“四哥你不也是……”
眼看奉冰眼中蘊起薄怒,他又閉,低下頭含混地舐奉冰的瓣,在對方錯的呼吸中,如一個忙的小孩般,將自己的下與對方相撞。
“我沒有法子了,四哥。”他的聲音愈來愈低,他哀求道,“你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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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標題出自李商《日高》:“輕滅影何可,蛾帖死屏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