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合歡宮,他親自拜見花染,按著人修的風俗,向花染說了親之事。
鮫人與合歡宮關系復雜,他并不確定花染的想法,花染聽著他的話,好久,只道:“你知道,父親,最終是怎麼走的嗎?”
沈逸塵茫然抬頭,花染神平靜:“你父皇留在他上的傷一直沒有痊愈,他上傷太多,而你父皇留給他的傷,最為致命。”
沈逸塵愣愣看著花染,花染眼中帶了些冷:“這是上一輩的事,我不想牽扯你們,你們應該有新的開始。可若是讓阿晚和殺父仇人之子婚,你問的意思,你說我當如何回答?”
聽到這話,沈逸塵克制著緒,艱難低頭:“宮主的意思,逸塵,明白。”
“若阿晚……”
“日后,逸塵會好好侍奉主,”沈逸塵打斷花染的話,慢慢起拳頭,“請宮主放心。”
“我也不是一定要你們分開,若喜歡你,我也不會阻止。”
花染看著沈逸塵,目中帶了幾分憐惜:“你個好孩子,我知道。”
“可我不想騙阿晚,阿晚若是知道此事,也不會同我在一起。”
沈逸塵平靜開口:“既然如此,我只要能侍奉主左右,便足以。”
從那以后,他沒有了再多的心思。
反而是花向晚,每次看見他走路微微發的雙,都會皺起眉頭,言又止。
是個直來直往的子,也藏不住什麼,終于有一日,來問他:“那個……逸塵,他們都說……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緩慢抬眼,花向晚尷尬道:“那個,我也就是問問……”
“我只是想,和阿晚一直在一起。”
他開口,花向晚一愣,沈逸塵將新摘下的梔子花在額頭:“阿晚想要我當男鮫,我就變男鮫;阿晚想讓我當鮫,我便當鮫。我只是想一直陪著阿晚,如現在一樣,這是喜歡嗎?”
“我……我也這麼想!”花向晚聽著沈逸塵的話,高興起來,“我也想一直和逸塵在一起,加上師兄師姐,還有云裳,咱們天天喝酒,不好嗎?”
“好。”
沈逸塵點頭。
花向晚放心下來,高興離開。
過了兩年,花向晚十八歲,突破化神,為西境最年輕的化神修士,艷驚西境。
這時魊靈出世,奉合歡宮令,帶著鎖魂燈前去封印帶回魊靈。
他為繪制定離海去往云萊的地圖,為準備好所有包裹,他本來想同一起過去,但兩個人潛天劍宗,比一個人要難上許多,他只能留在西境,等著的消息。
去云萊,一去就是許久,期初還每日同他傳音,慢慢地,越來越忙,傳音也變了兩日、三日、乃至五日。
后來有一天,話語里第一次提到謝長寂的名字,當時他心上一跳,直覺會發生些什麼,可他還是按耐住自己,聽細細描述這個年。
對這個人有很大的耐心,知道他的喜好,知道他的格,會揣測他接下來要出現在什麼地方,和他商量著怎麼堵他。
說著說著,突然告訴他:“逸塵,我覺得,我好像有些喜歡他。”
他一愣,那一瞬,他覺得自己心像是被什麼攥,他仍要克制,只問:“你……確認這是喜歡嗎?”
“當然,”高興道,“我從來沒有過這種覺,他靠近我我就會覺得心跳得很急,離他稍微遠一點,我就會想他。”
他明白。
聽著花向晚的描述,他便懂,因為他也是如此。
他沒有反駁,只靜默著,花向晚好奇問他:“逸塵?”
他聞言回神,輕聲道:“沒事,喜歡就多相,好好把握。”
【6】
從那以后,他們的對話里,謝長寂出現得越來越多,慢慢的,聯系他越來越。
說不難過是假的,可是想著應當很高興,他又覺得,似乎也很好。
有一天夜里,他又做夢,夢里有人著他的脖子,他幾乎無法息,對方聲音冰冷:“你怎麼這麼弱?”
“誰……”
他艱難掙扎著,對方手指漸:“想要就把人殺了,多的是手段,你怕什麼?”
“你是誰?”
他掙扎著從夢中驚醒,坐在床上氣吁吁。
從那以后,他經常做夢,夢里的人異常煩躁,總催促著他去云萊。
對方越催,他越不愿意。
有一天白日,他給狐眠看診時,狐眠突然詢問:“昨晚我見你往云浮塔的方向過去,是宮主你做什麼嗎?”
他作一頓,抬眼看,狐眠趕低了聲:“是不能說的事嗎?那我不問了。”
“你……看到了什麼?”
他遲疑著,想著這些夜里的夢境,有些擔憂,狐眠低聲道:“我也沒看到什麼,就看見你去云浮塔了。”
“嗯。”他垂下眼眸,“宮主召見,你休要同他人提起。”
“放心,”狐眠安他,“我有數。”
有了這一出,他便開始注意自己,慢慢就發現,他似乎了許多記憶。
他心中不安,猜測著這和他做的夢境有關系,他本想主找到花染說明此事,可每次他去找花染,都會失去一段記憶,等清醒時,已經在另一個地方。
每一次,他只要想同他人提起這件事,就會失去控權。
他意識到自己危險,便收拾了東西,打算離開合歡宮,然而他剛走出合歡宮,就失去了記憶,等再次醒來,他已經到了云萊。
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拿著在云萊準備給花向晚的禮,老遠看見花向晚挽著一個年的手,年生得清俊,氣質孤冷,花向晚挽著他,他似乎不大樂意,花向晚仰頭嘰嘰喳喳說著什麼,年垂眸不言。
沈逸塵愣愣看著兩人走近,花向晚似乎察覺到什麼,在人群中抬頭,看見他時,整個人一愣。
片刻后,瞬間放開了旁邊年的手臂,像鳥兒一般朝著他飛奔而來。
“逸塵?”停在他面前,有些不可置信,“你來了?”
他一時不知道怎麼解釋,抬眼看了一眼慢慢走到后的年,隨后出聲:“嗯。”
花向晚目落在他拿著的禮上,睜大了眼,頗為驚喜:“你……你專門來給我過生辰嗎?倒是趕得巧了,”抬眼,笑瞇瞇道,“不早不晚,剛剛好,我正要同長寂去吃飯。”
說著,才想起來,轉頭指了后年道:“這就是我同你說過的,謝長寂。”
而后又轉,同謝長寂指了沈逸塵:“這就是沈逸塵。”
兩人不說話,謝長寂目看他明顯沒有什麼好,只是他還是恭敬行禮,一派大宗弟子的風范:“見過沈公子。”
他也微微點頭:“久仰。”
【7】
來了云萊,他便發現,花向晚的日子并不像所說那樣高興。
謝長寂這個人很奇怪,一會兒對很好,一會兒又刻意疏離。
他靜靜看著年人你追我跑,合合分分,他什麼都不能做,也不該做,唯一能做的,就是像過去一樣,一直守在后。
累了背回去,傷了替診治,哭了陪聊天,有時候想氣一氣謝長寂,他便配合。
有時候看著,他也會生氣,會憤怒,但是這種緒一閃而逝,他生來似乎就是如此,很難讓這些負面緒長久。
他開始試圖查詢自己偶爾失憶的原因,卻始終不得結果。
借著鮫人出的優勢,他頻繁往來于云萊和西境,四打聽著與這種短暫奪舍有關的消息。
他試探著對方。
比如故意留下一個消息一個人,讓對方來找他,然后故意去找花染,著對方奪舍,等他失憶后,再醒來,他就去找那個安排好的人確認自己和對方的對話有沒有疏,從而確定,這個奪舍他的人,可以看見他的一舉一,知道他的所有消息。
又比如在中留下測試的印記,如果是他人魂魄,就會沾染這個印記。可印記好好的,證明,的不是他人魂魄。
既然不是他人魂魄,那……
只有自己的魂魄。
他不斷猜測著各種可能,慢慢拼湊真相,他意識到奪舍自己的人很可能是自己魂魄本,于是開始下意識修煉魂。
鮫人一族本就擅長此道,又在合歡宮得各種籍協助,隨著他魂魄強大,夢境中的人也越發清晰,這讓他確定了自己的方向。
對方清楚知道他在做什麼,倒也不甚在意。
他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沒有阻止,直到兩年后,他死在云萊。
那時花向晚剛剛親,謝長寂親當夜離開,他本來想勸花向晚同自己回去,誰知道悉的奪舍又涌了上來。
他本來以為只是一次平常的奪舍,他還會再次醒來。
可當他再次醒來時,他已經被封印在了碧海珠之中,他看著花向晚抖著握著手中染的碧海珠,在雨中慘白著臉,對著自己的尸息著落淚。
他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的,而這時候,他的,已經變了謝長寂的樣子。
他震驚得說不出話,他試圖想要聯系花向晚,但一道強大的封印卻將他彈了回來。
他察覺自己十分虛弱,息著不說話。
他環顧四周,猶豫了許久,終于是放棄了掙扎,他聽著花向晚的哭聲,盤坐在碧海珠中。
他沒有其他選擇,如今自己已經只是一道魂魄,除了修煉下去,找回真相,他沒有其他出路。
【8】
他不斷強大著神魂的力量,慢慢的,他開始察覺,自己一魄與其他兩魂六魄似乎不同。
而后他開始能看到一些東西,可他不聲,假裝自己和之前沒有差別。
對方明顯也察覺他神魂逐漸強大,可對方并沒有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反而在夢中嘲笑著他無用。
他用他所、所見,推測著對方的份,又在夢境之中和他談,揣著他的意圖。
隨著他神魂逐漸強大,他開始慢慢有了記憶——屬于那個人的記憶。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他并不是一個完整的存在,其實,他只是那個人割裂下來的一魄而已。
那人是異界生出的天生靈,飄世間,他悲天憫人,對萬事萬皆有憐,在看見世人廝殺多年,他苦救無果之后,最終決定以滅世來救世。可他對世間心懷所,魄的存在,讓他本無法對世人下手,所以便造出裂魂之,將魄投回,與自己徹底割裂,去完自己滅世大計。
這位自名為碧神君的靈,期初是想為魔主,一統西境后想辦法讓人世。
可他屠盡大半西境,便發現能人輩出,是合歡宮瀾庭真君和花染兩位渡劫修士,便讓他有些難以施展,于是他改變計劃,決心讓為魄的自己,接近合歡神轉世,將轉世之神,培養魊靈的容。
所以他生來對花向晚就有執念,這份執念,不是他自己,而是碧神君的執念。
碧神君可以過他的眼睛看周遭一舉一,所以將他封印在碧海珠中,讓花向晚出于愧疚常年佩戴碧海珠,這樣他就可以掌握的一舉一。
知曉這件事,他便自己封印了自己的五,他聽不見、看不見、知不了,碧神君自然無從知。
這讓碧神君十分惱怒,當日便他夢中,嘲諷出聲:“你在我面前裝什麼圣人?你自己不想見?不想聽的聲音?我又不害,我只是讓為這世上最強之人,你阻撓什麼?”
他閉著眼睛,平靜開口:“不愿意。”
“不愿意的事多得去了,你和本座才是一!”
“不,”沈逸塵慢慢睜開眼睛,看著面前和謝長寂一模一樣面容的碧神君,“我是沈逸塵。”
“沈逸塵?”碧神君嘲弄開口,“你看看我和你的模樣,我是先天靈,我沒樣貌,你是鮫人,你也沒有自己的樣貌,如今你了謝長寂的模樣,我就了謝長寂的樣子,你還說,我與你不是一嗎?”
“你愿意與我是一嗎?”
沈逸塵冷淡開口,揭穿他:“你不是一向看不上我嗎?為了能監視阿晚,怎麼什麼都說得出口?”
聽著這話,碧神君不出聲,好久后,他笑起來。
“好,你圣人,你偉大,可惜了,我最恨這種人。”
說著,他直起:“我和你不一樣,我想要的,我便會把握在自己手里。”
“你想要?”
沈逸塵聽出他的意思,他平靜盯著面前人,碧神君歪了歪頭:“你不想要嗎?”
沈逸塵沒有出聲,他突然明白,他可以通碧神君,碧神君,應當也是通于他。
他越花向晚,碧神君對花向晚執念越深,那花向晚……
活著的機會越大。
他緩緩閉上眼睛,沒有言語,從那一日起,他每天、每時、每刻,都在重復回憶著和花向晚的點點滴滴。
他不斷去說服自己,去強化著這份,他反過來通過魂魄之間的痛,從碧神君那里去看花向晚。
他看著這個姑娘,他陪著長大的,一點一點挫骨換,了他幾乎認不出的模樣。
他記得從小傲氣,可學會了低頭,學會了討好;
他記得目總是常含芒,可如今不管再如何笑,眼中都是渡盡千帆。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影響,還是相時日長了,花向晚最后一次給碧神君換時,青年給了一方手帕。
碧神君幾乎是沒有意識替了臉上跡,花向晚愣愣抬頭,就看青年垂眸看著。
“你若愿意,本座可以把溫卿殺了,迎你魔宮,如何?”
聽到這話,花向晚滿臉震驚,隨后慌忙道:“阿晚惶恐,以合歡宮的份,怕是會給主上徒增……”
“呵。”
碧神君聽到這話,怎會不知這是的托詞,他冷笑著甩開手帕,淡道:“走吧。”
花向晚趕起,捂著傷口,踉蹌著離開。
換后沒多久,碧神君就開始病重。
他開始經常嘔,仿佛有什麼在吸食他的生命,每次修煉,他就會明顯覺到自己生命力的枯竭。
察覺到靈力和這怪病的關系,碧神君停下修煉,他開始尋找原因,最終發現問題出現在花向晚換給他的中時,他幾乎是想殺了!
在自己的中下毒,用來和他同歸于盡,這是碧神君怎麼都沒想到的事。
“怎麼知道是我?”
“不想復活合歡宮嗎?!”
“為了殺我,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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