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皇帝的兒中,唯有和敬出生在雍正年間,任何一位皇子公主都比年,加上是中宮嫡,以及后來遠赴草原,與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之間幾乎沒什麼。
和敬也從沒把這些庶出的弟弟妹妹放在眼里,此刻見到四阿哥領著八阿哥十一阿哥上前行禮,想到母親在世時,嘉貴妃就能為父親生下那麼多孩子,且都是皇子都長大人,一想到額娘心里該是怎樣的滋味,自然就沒有好臉,目不斜視地就從兄弟幾個面前走開了。
八阿哥小聲嘀咕:“這宮里就沒有皇姐能待見的人了,連對皇后娘娘無理,都沒人敢計較。”
四阿哥示意弟弟小聲些,而永瑆對他說:“永璂很討厭皇姐,說皇姐對皇后娘娘不尊敬,在書房里說過好幾回了。”
“那你說什麼了?”四阿哥蹙眉問道,“你也跟著永璂一起說了?”
永瑆搖頭:“我就聽著,什麼也沒說,四哥,這里頭的道理我都懂。”
四阿哥他的腦袋,眼中似有心思飛轉,他讓八阿哥先走,只與永瑆道:“皇姐在皇阿瑪心里,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永璂與皇姐不和睦并沒有好。永瑆,將來若是有機會,好好在皇姐面前有所表現,宮里的娘娘們、宗室的長輩們都喜歡你,你知道該怎麼做。”
永瑆搖頭,為難地說:“可我和皇姐說的話,沒超過三句,皇姐大抵連我的模樣都記不住。”
四阿哥道:“哪怕只做到不讓討厭你,也是好的。永瑆,千萬別和皇姐起沖突,我們的額娘活著的時候人緣不好,若是有人因此挑唆,讓皇姐對你有所誤會,你也要忍耐,不過是上幾句暢快,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你長大了,每做一件事都要思慮周詳。”
永瑆嚴肅地著自己的哥哥,不住問:“哥,您是不是希我……”
四阿哥示意弟弟不要出聲,微微一笑:“隨緣吧,但無論如何,哥會盡力幫你,從此在外頭比你們更自在。”
宴席上,和敬孤零零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原本愉妃打算讓挨著太后坐,可和敬派人來說,要單獨一個人坐在邊上,若是非要把塞在哪里就不來了。愉妃為了不掃興,自然答應的要求,可眼下別都是熱熱鬧鬧四五群地在一起,就這兒空的,不經意掃一眼都能看到公主渾上下出的凄涼,愉妃這會兒才暗暗想,倒不如就別讓來了。
今日是永琪的好日子,青雀也是盛裝打扮,如今不僅僅是皇子福晉,更是親王妃,地位比從前更尊貴。側福晉因有孕不宜宮,是領著小皇孫隨丈夫來赴宴,看著呵呵樂樂的一家三口,可在旁人眼里,榮親王妃就是不能生養。莫說青雀自己心里有疙瘩,事實上別人看待和孩子在一起時的眼神,真就那麼不友善。一場宴席下來,青雀也是心疲憊。
離開紫城時,永琪另有事單獨離開,青雀帶著孩子獨自回家,孩子早就在母懷里睡,也總算得半刻清靜,正預備上馬車,瞧見三福晉朝走來,青雀笑道:“今晚滿眼睛都是人,喝了好些酒,偏偏不記得姐姐在哪兒了。”
三福晉笑道:“我好好的,用不著你招呼,不過有件事要對你說,正好我的馬車車轱轆壞了,你送我回去吧。”
自家表姐,青雀沒有不能答應的,這麼點兒小事,立刻就邀請三福晉上馬車同行,三福晉替代了母抱著孩子坐在車里,看著小娃娃睡得香甜,嘆息道:“這孩子若是你生的該多好。”
青雀知道表姐沒有惡意,所以也毫不顧忌地說:“今天一晚上,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是這樣的,也不知他們是真的同我,還是暗暗地幸災樂禍,能有多人真心盼著他人好呢。”
三福晉見孩子睡,又騰出手挑開車簾看了眼,便對表妹道:“雀兒,昨天永瑢的福晉到我府上去了。”
青雀抬眼問:“怎麼,找姐姐麻煩?”
三福晉略尷尬地笑著:“不管怎麼說,永瑢和三阿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我這個嫂子從前也沒幫什麼忙,大家能客氣就客氣些,就算他不再是皇子,脈還能斷了不?我既然坐三皇子福晉才能有的富貴榮華,就不能把自己當外人。”
青雀聽著,總覺得不會有什麼好事,微微搖頭:“聽說皇上和令貴妃,嚴令止六阿哥和他家里的人接近和嘉公主府,就是不愿他仗著是親哥哥去給和嘉公主添麻煩,表姐你千萬別心,六阿哥那秉天生就是個麻煩。”
三福晉抿了抿,說道:“其實我心里也沒底,所以才打算告訴你。老六家的對我說,不知怎麼的,皇上突然削了永瑢手里原先的差事,這小半年都閑養著他。你也知道,他們都是奢侈鋪張慣的,靠那點俸祿撐不起一大家子,手里有差事的時候,還能拿些孝敬,如今斷了這營生小半年,就有些撐不住了。”
青雀問:“六阿哥來問您要錢?”
三福晉連連擺手:“是說他們想著,能籠絡朝廷大臣,漸漸地靠在永琪邊,如今永琪封了親王,皇上心里的分量擺在那里,倘若能將朝廷里的勢力聚集在永琪邊,將來大勢所趨,正大明的匾額后頭,皇上不能不寫永琪的名字。永瑢的意思,是想能為永琪做些什麼,自然永琪也能為他安排些正經事,別他閑著。”
青雀聽得心中大駭,著聲兒道:“表姐是聰明人,怎麼就挑唆上了,他們隨口胡謅幾句,卻不知要將永琪推萬劫不復之地。表姐,下回他們家再有人來,你直接給轟出去吧,我家永琪就算有心要爭,也絕不和他們綁在一起。六阿哥可是正正經經被攆出去的,皇上見到他嫌還來不及,是多看一眼都煩的人。皇上既然削他的權,就是有什麼事膈應著無論如何都過不去,能給他一口飯吃養活著,就不錯了。”
三福晉忙道:“你別著急,我這不是和你商量嗎,我也知道老六家不可靠,可他到底是三阿哥的親弟弟,三阿哥走前也曾對我說,好歹照應些。我聽你的,往后不與他們往來就是了。”
青雀嘆道:“姐姐千萬要小心,您現在好好的,別那種人害了。”
正說這話時,馬車一個踉蹌住了,三福晉險些把孩子從懷里甩出去,車外下人趕來問有沒有事,三福晉惱道:“你們怎麼駕得車?車里還有小皇孫呢。”
底下的人說:“前頭有一駕馬車過去,咱們停下給讓路。”
三福晉沒好氣:“這里是親王妃皇子福晉,哪家的夫人這麼了不得,要我們讓路?”
那人尷尬地說著:“回福晉的話,是和敬公主府的馬車。”
二人俱是一愣,三福晉幽幽道:“若真是個男兒,皇上要怎麼看待,是不是已經做上太子了?皇上對兒子們能下狠心下狠手,可兒就是翻了天,他也能樂呵呵地看著們翻,回頭還給拾掇好了。”
馬車再次出發,三福晉見孩子睡得不安穩,總算和了幾分輕聲拍哄著孩子,聽得青雀說:“先帝的三皇子弘時,死前被削除宗籍,比起如今的六阿哥四阿哥來,那是什麼面什麼脈都不講究了。皇阿瑪經歷了當年的事,再看他如今對待自己的皇子,表姐您其實也切會,三阿哥活著那會兒多不容易。“三福晉冷冷道:“我自然知道,怪只怪我們的丈夫,都沒投生好娘胎。”
姐妹倆說了許久的話,三福晉答應青雀再不語六阿哥家的人往來,被送到家門口后,青雀才帶著孩子返回家中,可馬車還沒在門前穩,家人就急匆匆地跑出來說:“福晉不好了,側福晉小產了。”
青雀心里一咯噔,趕讓母照顧孩子,徑直往門里去。
深宮里,永琪側福晉小產的事還沒傳進來,微醺的弘歷正懶在紅邊,他打了一刻鐘的瞌睡,醒來時發現自己枕在紅膝上,笑道:“麻了吧,怎麼不醒朕呢?”
紅卻道:“與其心疼臣妾麻,不如喝幾杯,這陣子皇上可不好,越發貪杯饞,這酒有什麼好喝的,喝多了耽誤事。”
弘歷笑:“他們都覺得朕老了,騎不如人喝酒不如人,連……”他目曖昧地朝紅一笑,過的臉頰,“那些人啊,都盼著朕衰老變弱,想著總有一天能開始左右朕左右皇權,任何時候都不能讓他們看笑話。”
紅推開他的手說:“沒意思,不如養出結實的,就什麼都有了。”溫地說,“喝了醒酒湯,就歇吧。”
弘歷卻搖頭:“朕有些話想說,方才夢里像是見到皇后,又好像只是見到和敬而已,紅你知道麼,今天看著永琪封親王,朕想起了當年為寶親王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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