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後，梁泊昭諸事纏，比起往日更是繁忙。

凝香抱著九兒回到王府，想起當日梁泊昭統兵進城時，文武百俱是跪在午門口，恭迎定北王大軍回朝，凝香曾掀開車簾，向外看去，就見永寧公主也在，立於眾臣前，於蕓蕓眾生中傲然而立，角翩翩，恍如謫仙般統領滿朝文武，麗而奪目，如一隻飛的蝴蝶。

凝香看著梁泊昭下了戰馬，向著永寧走去，永寧盈盈福了福子，凝香離得遠，並不知他們說了什麼，也無心知曉他們說了什麼，隻是放下了車簾，接著陪兒去玩手裡的小鼓，凝香本以為自己會難過，可其實，的心隻不過有些麻，有些，此外，便再無其他的了。

凝香驚詫於自己的淡然，聽著懷間兒稚的聲，一腔心神又是被孩子引去，也不願去想車外的那一對男，那一對同樣風姿卓絕，龍堪配的男。

有九兒就夠了，隻要九兒，隻有九兒。

闊彆王府近一年，府中並未何變化，倒是梁母看到久違的孫，剛從凝香懷中將孩子抱去，眼睛便是了，隻抱著九兒不住的疼，九兒早已認人了，可許是緣天，對祖母的九兒也不牴，一直都是咯咯笑著。

凝香見兒和梁母投緣，又見梁母是真心喜這孩子，便將兒留在了梁母，讓孩子與祖母親近親近，自己則是回到院，沐浴更，洗去了一的風塵仆仆，到了晚間再去梁母那裡，將九兒抱回，卻聽梁母房中的嬤嬤說九兒已經睡著，更深重，無需抱著孩子來回折騰，讓凝香明日再來接兒。

凝香無奈，回去輾轉反側，到了翌日一早，便趕忙去了梁母屋中，豈料這一次仍是連孩子的麵也冇見著，倒是見到了梁母。

“娘，九兒從冇離開過我，這麼久看不到我，定是哭的厲害，一哭起來就不吃，您把孩子抱出來，讓我哄一鬨……”

梁母打量了凝香一眼，將近一年未見，凝香的段已是恢複如前，弱似柳，腰肢纖細的不盈一握，尖白的瓜子小臉，一雙杏眸秋水盈盈，好似隨時都能滴下水來，直將男人的魂都能勾去。

梁母的眼眸又是落在了凝香的小腹上，眼瞅著的肚子平平坦坦的，梁母的臉有些難看，隻道；“娘都快一年冇瞧過九兒了，就讓孩子在我屋子裡住上幾日又能如何？再說這孩子大了，早該將戒了，每日裡著那幾口，飯也不吃，哪裡能將孩子養結實？”

梁母見凝香著急，仍是說道；“你和孃這幾日都彆讓孩子看見，趁著這些天日頭好，不冷不熱的，將給孩子戒了，等九兒戒了，娘就讓人把孩子給你送去，到底是你生的，你慌個什麼勁兒？娘還能將孩子搶走不？”

凝香一顆心攥的的，隻覺得眼睛裡一片模糊，九兒自打落了孃胎，便冇從邊離開過，此時聽得婆婆這般說來，便好似有人割去了的心肝，九兒就是的命，哪怕離開一小會兒也不行，更何況，太心知婆婆的子，誰又能知道到底會不會把九兒還給自己！

“娘，媳婦求你，您把九兒還我，孩子從冇離開過娘，不能冇有我……”凝香眼睛通紅，低聲哀求。

梁母不為所，隻皺起了眉頭，道；“娘把孩子抱來，也是為了你好，不是我說你，九兒也快週歲了，你自個的子自個還冇數？娘剛纔問過吳媽，這一年裡，你明裡是跟著泊昭，可暗地裡你兩連一日的夫妻都冇做過，九兒再好也終究是個丫頭，你不快些將子養好，如何為泊昭誕育子嗣？這段日子，就將九兒放在娘這裡，你回去好好調養子，儘早將你的不足治好纔是。”

凝香臉煞白，那一聲“不足”狠狠刺進了的心，這是不能去想，也不願去想的“痛”，而今，就這般被梁母說了出來。

瞧著凝香失魂落魄的小臉，梁母揮了揮手，示意媳婦退下；“明日裡娘會請個經驗富的穩婆來給你瞧瞧，泊昭這陣子事多，是要關頭，你可千萬彆給他添，有什麼事，就來和娘說。”

凝香冇有吭聲，隻垂下了眼睛，甚至忘記了行禮，整個人好似一隻木偶，靈魂早已散落在不知名的地方，就那樣空空的離開了梁母的院子，回到了自己的住。

吳媽進來時，就見凝香倚在床頭，手中攥了一件九兒平日裡穿的小衫，一語不發的坐在那裡，直到夜深沉，也還是不吭聲，就那樣坐著。

吳媽看著不忍，守在一旁道；“王妃要是放不下小郡主，不妨去和王爺說說，讓王爺將小郡主給您抱回來，小郡主剛落地時，不也是被老夫人抱了過去，最後不還是被王爺搶了回來，給您帶著。王爺這心裡，還是向著您的。”

凝香搖了搖頭，瞧著手裡的小衫，眼睛裡微微凝聚了一抹神采，隻覺得五臟六腑，無一不痛，痛到極，竟是連眼淚也流不出了。

“他事多，我不想去擾他。”提起梁泊昭，凝香眼睛裡好容易聚起的神采複又散去，去找梁泊昭，有何麵去找？他在忙著大事，忙著奪這江山，忙著去當這天下的主人，忙著要當皇帝，自己和兒不過是後宅裡的區區小事，又哪能得了他的耳朵，耽誤他的功夫？

凝香闔上眼睛，在路上顛簸許久，到了此時，才覺得累，從心底蔓延的累，和躺在了床上，對著吳媽輕輕說了句；“吳媽，我睡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吳媽見臉雖是蒼白，可神還算平靜，便也是放下心來，隻微微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翌日，果真有穩婆前來，奉了梁母之命，來為凝香檢視子，凝香冇讓穩婆近，自己的子自己明白，的子已是不中用了，即不中用，又何須在白費功夫，徒添一場笑話。

定北軍軍營。

梁泊昭理完軍政要事，剛了眉心，就聽侍從的聲音在外間響起；“王爺，陳管家來了，在外求見。”

“讓他進來。”梁泊昭放下手，低聲吩咐。

陳管家走進，立時對著梁泊昭行了一禮；“奴才見過王爺。”

“近日怎樣？”

“回王爺的話，王妃這幾日一切如常，每日裡除了給老夫人請安，便都是待在屋子裡，給小郡主做著衫，此外，也冇旁的事了。”

梁泊昭眉心微蹙，當日，梁母將九兒抱去，他便已是知曉，本以為凝香定會讓人來知會自己，讓他回府去將孩子從母親那裡抱回，就像九兒剛出生時那般，可一直到瞭如今，也冇來過，不僅自己冇來，就連旁的仆人，也從冇遣過。

若不是知道對兒疼如命，梁泊昭甚至會以為對孩子毫不在乎，正因為太明白九兒在心裡的分量，也太明白自己母親從邊帶走了九兒，對而言無異於天塌了一般，可即便如此，也還是不來找自己！

回京的那一路，他有意冇有看，甚至會命人將孩子抱來，而獨獨不去見孩子的母親，本以為，會如從前般傷心難過，亦或是支撐不住來找自己，可卻從冇有過，就連在旁服侍的嬤嬤，來回稟自己時也隻說王妃一切安好，即便那樣久的日子未見，即便他思念如狂，而，每日裡也隻是在馬車裡陪著孩子，眼眸中滿是慈的溫，角含笑，竟是完全將他忘！

梁泊昭心頭沉悶，艱開口；“可曾問過，本王的行蹤？”

陳管家微微一愣，隻得實話實說；“這……王妃這段日子，都會從照顧小郡主的嬤嬤那裡打聽小郡主的事，倒是冇問起過王爺。”

梁泊昭握了握拳，實在是無法忍耐，霍然起，一語不發的離開了營帳。

定北王府。

“王妃放心，小郡主這幾日已經不要吃了，每日裡也會吃些米粥饅頭，蛋黃點心，方纔還喝了一小碗鴿湯。老夫人要老奴和王妃說一聲，讓王妃莫要記掛。”

凝香聽得兒安好，心裡微微舒了口氣，聲音卻是發；“娘可說什麼時候，我能看九兒一眼？”

“這個，老夫人冇說，興許等小郡主徹底戒了，王妃便可以和小郡主見麵了。”

正在此時，聽得院外傳來一道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繼而是侍殷勤的聲音響起；“奴婢見過王爺。”

梁泊昭回來了。

凝香一愣，還冇等反應過來，就見一道高大魁梧的影已是大步走進了屋子。

“給王爺請安。”見到梁泊昭，一屋子的侍嬤嬤都是忙不迭遲跪了下去。

凝香怔怔的看著他，已記不清究竟是多久冇有看見他了，此時見到他，隻有些恍惚，恍惚外，便是陌生，站起子，隻下意識的隨著周遭的侍一道行下禮去，喚了一聲；“王爺。”

那一聲“王爺”話音剛落，不僅是梁泊昭，就連凝香自己也是怔住了。

到底是從何時開始，他不在是自己口口聲聲的那個“相公”，而變了一個“王爺？”

凝香心裡頓覺一酸。

梁泊昭黑眸暗沉，他低聲開口，聲音不高不低，卻蘊著風雨來的威勢；“全都退下。”

一屋子的人頃刻間走了個乾乾淨淨。

梁泊昭向著凝香走去，一把就將的子扯了起來，他的眼瞳深邃，瞳孔深蘊著火苗，一字一字的開口；“董凝香，你心裡還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