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老爺子這邊的事,林天理得很快。這些天大伯為了林明的事跑前跑後,四求人,忙得顛三倒四。可人人都知道他們家老爺子走了,家業全給林天了,所以林天這個小輩才是林家最大的,這種因為產糾紛的通肇事殺人未遂案,怎麼有人會甘願得罪林天幫他?
他這下才真的是會到了,什麼天天不應,地地不靈。
失勢的人,總是會被人踩得很狠。
相反,結林天的人就多了。
他忙著應付來弔唁的各界人士,他很煩在喪禮上還要同人假惺惺地說笑,但是不得不這麼做。老爺子剛走,家裡的定海神針沒了,而他實在太年輕了,很難服眾,許多人都因為他的年輕而看輕他,儘管他曾經證明過自己的能力。
好容易得個空,林天才有機會和傅醫生打電話說上兩句。
“明天就開庭審理,到時候我來接你。”
由於姑父的最高人民法院不審一審案件,他建議傅星河把案子提滬市中級人民法院,並且介紹了相的師弟做本案的審判長。
“居然是明天啊,這麼快啊……”他忙壞了,日夜顛倒不分,白天應付客人,晚上還要給老爺子守夜。今天人才下葬,政商軍三界都有不人來,老爺子早年的好友,前任葡萄牙大使館館長都從里斯本趕過來了。
林天忙著跟人寒暄客套,有些客人看到老爺子,不住悲慟落淚,林天還得安人。其實他大可以不必做這些事的,這個家已經是他的了,做這些意義不大。
他的做法得到了許多人的稱讚,說林老爺子沒白重他,是個好的。
說著電話,林天走到偏僻點的地方,在樹下找了個長椅坐下。
“等司打完了,你那邊也忙不了幾天了,我跟院長說了,提前幾天去出差,他給我把這算到年假裡了。”他的聲音裡有難得的溫,“林小天,我們去過耶誕節。”
聽他這麼說,林天才意識到,這一年快過去了。
他背靠在長椅椅背上,頭仰起來,“好。”
“我在帕羅奧多還有房子,有室泳池,你可以游泳了。”
林天笑起來,路燈與大樹的影子落到他臉上來,“好,”他皮,睫閃了一下,“我們可以試試在泳池裡做,我還沒試過呢。”
傅星河腦海裡浮現出林天描繪的畫面,這才發現,因為最近事過多,他和林天連見面都很,就算見到了,也至多是一個長長的擁抱或一個短短的吻。
在電話裡簡短地互訴衷腸幾句,才斷了電話。
林天著路燈朦朦朧朧的,心想,他真的只剩下傅星河了。
他喜歡的人也這麼喜歡他,多麼幸運。
他睏倦又滿懷幸福地閉上眼。
這時,背後冷不丁傳來一道聲音,“和你的野男人調呢?”
林天角的笑馬上就下去了,他睜開眼,鋒利得像刀子一樣的目落到林城安上。
林城安手裡拿了一片殘缺的樹葉,這片樹葉被他用手指掐歪歪扭扭的形狀。“你每天晚上守著老爺子的,一點愧疚都不會有嗎?”他的臉擋在黑暗裡,“畢竟爺爺可是因為你才氣死的,他那麼喜歡你的,嘖,你居然這樣回報他。”
哪怕知道林城安在撒謊騙自己,林天心還是痛了一下。
但他面上什麼都不顯,角有一抹冷笑,“二堂哥,你看見大堂哥的下場沒有?你覺得他以後會怎麼樣?”他眼神更冷,“你是有孩子的人,你不替暮安考慮,也要替自己孩子考慮吧?”
因為二叔迷霧重重的死因,老爺子為了彌補林城安和林暮安兄弟,給他們留了酒店份,馬場,球場和地產。這些東西都很值錢,下輩子基本可以食無憂了。老爺子知道林城安賭博,怕他敗產,還專門留了言給他,讓他戒賭戒躁,收斂戾氣,兄弟和睦。
之前老爺子替他還給公司的那三億,林城安就是輸在了賭場裡,他不敢在自家賭場賭博,湊巧有人邀請他去遊玩,那遊上就有座規模不下的賭場,一衝,林城安輸了好一個億,他沒錢填啊,伴在耳邊吹了枕頭風,說他肯定能贏回來。
鬼迷心竅地,林城安拿了公款上了牌桌,一晚上德州撲克下來,他最後輸得只能拿自己的法拉利鑰匙當做籌碼。
這些錢說多也不是很多,但也不了,他挪用了這麼大一筆公款,很怕被林天發現。
那段時間他每天都想著怎麼填補,林天知道了要怎麼對付他?爺爺知道了會不會對他失至極,然後把他趕出公司?沒有辦法,他只能想辦法掩蓋自己的罪行,錢了,沒關係,他假裝不是自己幹的就行,只要林天查不出來……沒有證據,什麼都好說。就在這種巨大的擔憂裡,林天還是發現了這件事。
林城安心虛得厲害,那幾天,他只能躲著,很怕林天找到自己。他對林天的這種恐懼,就好像遇上天敵一般。
林天小的時候,甚至是後來讀書的時候,他都經常欺負這個看起來懦弱,漂亮,不說話的堂弟,包括他那個虎背熊腰的小胖子跟班。
林城安一直都是小霸王,有一票志同道合的兄弟,他們一群人一起,把林天和他的小跟班當玩一般辱。
這種欺負,持續到了林天出息那一天,似乎在不知不覺中,這個怯弱的堂弟突然長了起來,變得比自己更高,更能幹了。他以前抱著爺爺撒就能有零花錢拿,但長大後況就不同了起來,他什麼也不會,什麼也幹不好,只會花錢敗家,老爺子總是罵他,讓他瞧瞧林天這個弟弟幹得多好。
這時候,林城安出於嫉妒,便想方設法地找林天麻煩,結果最後,倒楣的還是他自己。
因為長起來的林天變得比自己還高,他還運,他和他的朋友俞剛,兩個人都很高很強壯。林城安喊了幫校外流氓去教訓教訓他倆,沒想到反讓林天教訓了一頓,揍得鼻青臉腫。而且林天不像他的朋友大剛,林天沒有弱點,沒有喜歡的人,所以搶他朋友再搞大他朋友肚皮這種狠招數行不通,找人去勾引他也行不通。除了找人揍林天,他就只會在爺爺面前編排這個弟弟了。
他本教訓不了林天,這讓他很窩火,那時候林城安正在謀劃自己的小生意,他自己開了個小公司,剛開始看起來還算有模有樣的,後來有一天,他們公司的機房被黑了,商業機洩,一夜之間破產了。
林城安本無歸,之後便一蹶不振,無論他幹什麼,就什麼都失敗——不是林城安腦子不好的原因,是有人在背後使壞。
他發現那個使壞的人是林天後,便氣衝衝地跑去質問他,他想揪住林天的領子,把他像抓小那樣拎起來,結果林天輕描淡寫就把他的手扭開了,差點被他給攥骨折了!林天還笑瞇瞇地看他,“被你發現了啊。”
林城安非常憤怒,“你覺得這樣好玩?!”
林天說:“很好玩啊。”
那個時候,林天還在上大學,就已經蔫壞蔫壞的了,再後來,林天就變了一座他無法逾越的高山。
就是吧,你無論做什麼都追不上他,也追不上他在老爺子心中的地位。
他總能聽見長輩誇林天怎麼怎麼樣,怎麼怎麼樣……就算是出去和朋友喝酒蹦迪飆車,也時常會有不長眼的人在他面前說:“你那個弟弟,林天是不?我們家老太爺老在飯桌上說了,說向他學習,學你麻痹啊!”
長此以往,他對林天積怨很深。
聽見林天的威脅,他也發怵了一秒,但下一秒他就振作起來,目森冷地在林天上,“我早和爺爺說過,說你是個禍害,要讓咱們家家破人亡,斷子絕孫……你儘管放馬過來,我等著。”
他裝出一副坦然不畏懼的模樣,心想他又沒有幹壞事,怕什麼?反倒是林天這個同——他都是同,他怎麼還能理直氣壯地威脅自己?
林天懶懶地笑了,“你想做什麼隨意,但是我警告你,你我的人,”他目一剎那就變了鋒利的刀子,割在林城安脖子上,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的腦袋橫切掉的那種狠,“你就是找死。”
林城安不由自主往後退一步,踩在鬆的花園泥土上,他只覺得不過氣——林天想弄死他。
剛才那一秒鐘,林城安真的覺到了他不加掩飾的殺心,
怎麼辦?他恐慌起來。
林天看也不看他,轉便走,他知道林城安的為人,是個慫貨,這麼一句警告下來,他到底會掂量點——傅星河是他的逆鱗,誰都不行。
心裡裝著事,林天手上給傅醫生發了條短信過去,讓他這兩天不要獨自出門,開車前最好檢查一下剎車油箱。
當然,他這麼做只是為了防患於未然。林城安的目的是自己會出於愧疚,主給他饋贈產,如果自己不主,他就會搞臭自己,讓自己敗名裂。所以他不會傅星河,只會從他們不可告人的關係下手。林天當然不能如他所願了,他已經想通了,像傅醫生說的,他的就是他的,他的東西,捐了都你也別想拿走。
林天想打完這個司,老爺子駕鶴西去的風頭過去,他就出櫃。
第二天開庭,傅星河早上還沒出門,就有人敲門了。
門外站了個很高的黑西裝,古銅的虯張,上有斂的浴氣息,是上過戰場,退休的特種兵。
他自我介紹說:“傅先生您好,我是87,林總下令讓我負責您這些天的安危,我會盡責的。”
傅星河警惕地盯著他,他想到了昨晚上林天發的短信,本沒提這件事,只讓他不要一個人出門。他多了個心眼,心裡懷疑這並不是林天的人。
正當這麼想的時候,林天的電話就過來了。
“傅醫生你出門啦?你看見87沒有?”林天說:“是我給你找的保鏢,這幾天先呆你這裡,我怕我來不及阻止我堂哥對你不利。”
傅星河起眼皮看了這個古銅的彪形大漢一眼,接著把門關上,“林天,你擅作主張?”而且還沒告訴他。
“不是……你別生我氣,我就是怕你不在意,才不告訴你的。你就當他不存在,87存在很低的,他給你開車,他開了車過來的,那車安全能高一些,你就坐那個車。”林天一口氣說了好多,“你不知道,我堂哥很壞很壞的,大伯他也很壞,我很怕他們會傷害你,所以你不要生我氣好不好?”
傅星河輕輕蹙眉,“那你自己的安危呢?”他了自己的眉心,“你自己的你就不在乎了?”
“我比較在乎你嘛……”
“林天!”傅星河生氣了。
“噯哥你別這樣,我就是在乎你,在乎你,怕你傷害……我知道你意思的,我肯定也擔心自己安危啊,我怕死的,你不要擔心我,”他聲音很。
傅星河沉默了,過了幾秒,林天開始著急了,他才說了句:“沒心沒肺。”
林天說:“我心都掏給你了嘛。”
“你幫我收好我的心,永遠也不要還給我了好不好?”
霎時間,傅星河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他心口堵著什麼的,又豁然開朗起來。
林天太招人疼了。“……好。”傅星河對著空氣點頭,掛完電話,他才重新打開門,87面無表地尊敬稱呼他為“傅先生”。
傅星河還是客氣地頷了下首,“麻煩了。”
保鏢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保全公司那種類型的保鏢,87這樣的,做過特種兵,退役後還去當過雇傭兵,軍人的氣質難以磨滅,可偏偏他的存在實在很低,他站在那裡,好似沒有呼吸一般。
車外觀看著也是一輛普通奧迪,但這卻是輛超級改裝車,防1.5cm口徑的子彈。
一路上安然無恙,到了法庭,林天才和傅醫生會面,這會兒離開庭還有一小時,林天把傅醫生拖到蔽的角落裡,撲上去吻他,“哥,我好想你。”
他咬著傅星河的。
“別鬧。”傅星河手他的頭髮,挲他後頸刺刺的碎發。
“你不想我啊?”
“想。”傅星河深深地盯著他,“注意場合知道嗎?”
林天笑,抱著他的腰,“這裡又沒人,我想怎麼親就怎麼親。”
87如同一尊雕塑,目不斜視地著旁邊。
傅星河起眼皮看了眼這個龐大卻毫無存在的保鏢,又看著林天,“馬上開庭了。”
林天又親了他一口,才肯甘休,在他的耳邊曖昧地說:“等下你在車上搞我……”
傅星河手指按住他的,“我姑姑姑父來了。”
林天眨眨眼,有點失,“好吧,那就不搞。”他見過傅醫生的姑姑,猶記得是個大人,和傅醫生長得像。他沒見過傅醫生的姑父,但是知道是學法的,林天從沒有調查過傅星河,更沒有調查過他的家庭,所以他並不知道他家裡人都是做什麼的。
過了會兒,法院開庭。
法桌上照例坐了三個人,審判長就是傅醫生家姑父的老人了,出於任職回避,他不方便擔任主審,陪審也不能,只能坐在法庭下面。
原本審判長看見他蒞臨,誠惶誠恐地要讓位,說您主審這臺司吧,姑父笑瞇瞇地擺手,“我不主審,你來,你是庭長,你要公正點。”
審判長心中苦連天,哎喲這麼個祖宗坐下面,還想要什麼公正?雖然吧,證據都擺著的,犯罪未遂,沒啥好辯護的。有事實據,也有法律準繩,但是這頂多判十三個月刑期啊,加上減刑和假釋,頂多關六個月!
但現在看來,十三個月的刑期,肯定是不能讓人滿意了。
整個庭審過程相當無聊,林明頹然地坐在被告席上,他的意氣風發,如今被徹底打敗了,變了喪家之犬,而大伯義憤填膺地坐在下面,辯護律師和檢察院公訴人在原告席。林天和傅星河在和偏僻的角落作者,有桌子擋著的,林天一會兒蹭蹭他的,一會兒勾勾他的小指,一會兒又他腹,停不下來了。
他的作都很蔽,除了87和關注著這邊的傅醫生姑父,沒人發現。
傅星河微微側頭,“你別倡狂,我姑父在旁邊。”
林天僵了,“什麼?哪個旁邊?”
“喏,下面那一個,陪審團後面的位置。”
林天僵地把眼神溜過去,果然,那裡正有個人看著他們這邊的,目帶著局促,林天慌了,“傅醫生你怎麼不早說,我……我剛剛那樣你姑父都看見了?怎麼辦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個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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