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到樓下時,林天提著購袋下車。
“阿柯,媽媽幫你請了家教,高考前就不去學校上課了,好好在家複習……”
孫柯默不作聲地跟在他媽後面走,他比林天上次看到他的時候,更加抑鬱了。“阿柯,你聽見我跟你說的沒有?我跟你——”正當人拔高音量,就看見了提著購袋出現的林天,還有他後的傅醫生。
人當即不說話了,孫柯低著頭,沒看任何人。
林天已經很久沒有聽見樓上的大提琴聲了,晚飯時,消失已久的琴聲再次出現,技變得生疏,連旋律都不正確,似乎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了。
傅星河把窗戶關上,琴聲立刻變得幾不可聞。
“他應該有抑鬱癥,我讓他媽媽帶他去看醫生,可能沒放在心上。”他以為上次那麼說已經夠清楚了,但上次後,孫柯媽媽就沒來找過他了,傅星河也沒再見過孫柯。
林天說:“過年那幾天我在醫院見過他,他是不是還在住院?還是生病了。”原本林天不是關心人的人,但是孫柯看上去病得很嚴重,不是上的病,是心理上的,而他媽媽好似看不見一般。他想著要不要去問問,又覺得不應該管這種閒事。
吃完飯,林天把飯桌收了,三月份的六七點,還有黃昏之,天還未徹底暗下去。
他洗乾淨手,進了書房。傅星河正在打電話,看見林天進來,只用眼神瞥了他一眼。
林天聽見傅星河的意思好像是現在要去醫院接一臺手。
很快掛完電話,傅星河起,進臥室換服,“有個病危的病人,我得去一趟醫院。”
林天追著他進了臥室,“那這臺手得多久啊?”
“不清楚,”他穿上長,“淩晨吧。”林天湊近幫他扣上上扣子,傅星河目到林天垂下來的眼睫,在臥室燈底下顯得溢彩流,他嚨了,立馬又摁熄心頭燃起來的火焰,手上紮著皮帶,低聲道:“我可能回來會很遲了,別等我了。”
林天沒說話,傅星河準備出去了,看見林天也開始飛快換服,他皺眉,“不用送我。”
“你下午才開刀,剛剛拿筷子手都不穩,我怎麼能放心你開車。”林天說著一把奪過傅醫生手上的車鑰匙,“走吧。”
傅星河拿他沒辦法的,林天似乎知道他著急,開車開得飛快,期間傅星河的手機又響了兩次,林天心裡替他急,十分鐘就到了醫院。
連一聲拜拜都來不及說,傅醫生就下了車,林天找了個位置停車,再上樓。
送來的到底是什麼急況?醫院裡有值班醫生的,非得把傅星河催到醫院來。林天上了樓,腦外的醫生護士都認識他,但是一般都沒跟他說不上話,因為都覺得青年看著高不可攀——哪怕在他們主任面前,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就消弭了。大約是長得好看的人天生有種距離,所以鮮有人敢跟他說話。
林天主問了一位護士,“剛剛是送來了病危的病人嗎?”
小護士眼睛不大敢直視他,臉蛋紅得可怕,細聲細氣的,“是主任那臺嗎?”
林天點頭,小護士道:“病人、病人是洪市長的夫人……所以才讓主任來的。”
“市長夫人?病呢,嚴重嗎?”
“命垂危……”小護士說完,又地看林天。
林天臉卻不太好,道了謝,就坐在一旁了。命垂危的病人,病人份還不一般,功也就罷了,手要是失敗,會引起麻煩的。
洪夫人頭痛是好多年的老病了,四求醫無果,但這個頭痛,每個月都要復發幾次,疼的時候必須要打鎮定劑才行,且中藥西藥都不管用。三年前,病人檢查出了垂瘤,當時是雷院長主刀,手功了。
但是手後,病人時常還是會覺得頭痛,這種痛和之前那種不一樣,也沒有之前嚴重,便開始吃藥調理。
這還是剛剛,送到醫院才檢查出來的腦瘤——和之前那個已經切除的垂瘤不一樣,而且現在才檢查出來,這個腦瘤潛伏期至有三年了,也就是說,三年前手時就應該發現,然後摘出來的。
可是之前之所以沒檢查出來,是醫院誤診!當時就有兩個腦瘤了,卻只發現了良的那個垂瘤,摘除了垂瘤後,結果還有一個沒有發育起來的腦瘤被放過了。這才導致這個病拖到現在,拖了晚期。
命垂危。
一開始送到醫院,要雷院長主刀,可是雷院長不知道是得了什麼風聲,他知道問題的嚴重,知道手失敗的後果,不敢接手這個攤子,便第一時間進了另外一間手室。
三年前,雷院長之所以能當上院長,和做了這臺垂瘤切除手關係很大。
他一跑,一推卸責任,擔子就只能落到了傅星河上。按照這個腦瘤的潛伏期,是惡腫瘤的可能極大。
林天不知道裡面的,只知道傅醫生只能功,不能失敗。他焦急地在外面等著,值班護士還給他送了杯熱水,問他要不要吃宵夜。
“不用了,謝謝。”林天接過熱水,問道:“手大概還有多久?”
“我幫你問問。”
值班護士去了手室,過了會兒出來,“腫瘤已經取出來了。”果然是惡。
腫瘤切除,並不代表安全,因為極有可能癌細胞已經擴散轉移,畢竟已經三年了。這個手的意義並不大,應當選擇別的治療方案才對,比方說中藥控制,有很大幾率可以減輕痛苦,延長生命,防止復發轉移,最終實現“長期帶瘤生存”。
傅星河過來時,看了CT,也是這麼建議的。
病人昏迷不醒,無法做出判斷,但是病人的丈夫,洪市長要求必須進行手。
一個小時後,病人推出手室,沒有死亡,但是推到了icu。手無功無過,病人沒有好轉,也沒有惡化,林天看見傅醫生在和病人家屬說話,正是本市市長。
等兩人說完,林天才過去。
“他為難你沒有?”
“為難什麼,我只是醫生。”傅星河沒多說,轉移話題道:“你在醫院坐了五個小時?”
林天很小聲地說是。這時候,出了電梯的雷院長,趕追上兩人,“對不住了小傅,這臺手應該我來的,這不有別的病人,只好催你過來了。”他是臨陣逃,但並不希傅星河怪罪他,只能冠冕堂皇地找個理由。
傅星河沒什麼表,說理解。手中,手護士就說了,三年前這個病人就來過,手大獲功,結果是醫院誤診,兩個腦瘤只檢查出來了良的那個,這下問題大了,要是當時就兩個都切除掉,現在也不會有這麼多事。
幸好傅星河沒有失敗,雖說沒有功,但是無功無過,也不會有事。
雷院長欣地點頭,“我就知道,這個位置給你沒錯。”
等他走後,林天想問些什麼的,傅星河道:“不是跟你說了不要等我?”
林天小聲嘟噥了句什麼,傅星河沒聽清,但是林天毫沒有認錯的意思,反而一臉的我沒錯。
回到家,林天幫傅醫生用溫水泡了會兒手,接著幫他做按。他騎在傅星河上,低頭幫他按著手指,每手指頭他都要按好一會兒,十手指,手背,手心,手腕,一套做下來,林天抬頭一看,傅醫生眼睛已經閉上了。
傅星河實在是太累了,這種累,比林天理檔要累多了,是心皆疲。林天從他上起來,傅星河的手卻圈住了他——林天抬頭,傅醫生的的確確是睡著了的,手圈住他,完全是無意識的反作。
林天在他懷裡趴了兩分鐘,再次起來,這次傅星河沒有無意識的佔有了,林天爬到床尾,給傅星河做腳底按。
一天手下來,不知道站了多久,剛剛手長達五個小時,更是可怖。林天按的指力很輕,傅星河眼睫了,但是沒醒,過了會兒,可能是某個位刺激到了神經,他眼皮慢慢開,看見趴在他腳那裡的林天。
“你做什麼?”
“給你按。”林天發現,傅醫生不僅僅是手好看,腳也長得好,應該說是哪裡都好,沒有缺陷。
“別按了,”傅星河眉頭輕皺,“過來睡了。”
林天手上作停下,“那你試試現在腳是不是舒服點了。”他說話時,臉都要上去了,傅星河腳趾敏地了,倏地曲起,“別那麼近。”
林天笑起來,“哥,我發現你腳很敏欸,我剛剛只是說話,還沒上去呢。”
傅星河看他一眼,頭枕在枕頭上,偏過去,“林小天,過來睡了,都幾點了。”
林天應了聲,從床尾的被子鑽進去,鑽到傅星河懷裡去。
傅星河深深地閉著眼,道:“關燈。”
林天又鑽出去,手把燈關了。他回被子裡,傅星河攬住他睡了。
第二天一早,林天罕見地賴床了,傅星河也沒有醒,他今天休,林天也不用去公司。
察覺到傅醫生沒起床,林天也就不想醒來了。
他們平時都是六七點醒,今天卻拖到了十點鐘
林天叼著牙刷爬上床,掀開被子,撓傅星河,“哥,起床了起床了,太曬屁了!”他裡還有牙膏,說話含糊不清的。
傅星河翻了個,不為所,林天繼續含糊不清地說:“外面天氣好好,這麼好的春,你起來跟我去海邊散步好不好。”
他沒靜,林天抓住他的腳就開始撓他的腳心,傅星河反應極大,一下坐起來。
林天驚呆了,“這麼敏啊……”他以前怎麼就沒發覺呢?還是說以前傅醫生都能忍,現在忍不了了?
傅星河懶懶地起眼皮看他一眼,仰頭靠在床頭,“去把你牙膏吐了再說話。”
林天應了,他漱乾淨口,在手上了剃須膏,又跑回床上,“傅醫生我給你刮鬍子,你起來……”
傅星河看了眼他頰邊的頭髮,長到下了。
“你該剪頭髮了。”他拇指和食指撚著那撮髮。
“改天剪,我先給你刮鬍子。”林天把手上的剃須膏往他下上抹。
傅星河繳械一般,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臉上胡地,不說話也不,就靜靜地注視他。
第一次見面時,他就覺得林天好看,所以第二次他一來,才能立刻從記憶裡搜索出這個人。對他來說,他跟林天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去年的現在,三月,在師母那裡的一頓飯。
但對林天來說,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是十一年前了。
傅星河卻對此沒有任何記憶,他那時候,大概眼裡是只有自己,別人一概不在意,林天不刻意往他跟前湊,他肯定是不會去注意到有這麼個人的。
林天也發現了他的目,好似要把自己吸進去一般的深黑,他手上作慢慢停下,傅星河的目讓他心陡然跳得很厲害,“幹嘛這麼看我……”他心想,哪怕是和傅醫生在一起了,他依舊不能抵這樣的目。
傅星河盯著他的看了兩三秒,問他:“塗好沒有?”
林天咳了一聲,手繼續在他下上抹,像抹蛋糕一樣,“馬上馬上。”抹完後,林天拿了電剃鬚刀,騎坐在他上,目專注地給他刮鬍子。
他還以為傅星河要親他,結果沒有。
林天心失落地熬了南瓜小米粥,傅星河在跑步機上跑步,流了一汗,吃完飯便進去洗澡了。
他剛進淋浴間,沒過兩分鐘,喊道:“林天,進來。”
林天正好在外面,腦袋探進去,“哥哥要背嗎?”
淋浴間燈很亮,亮的耀眼,打在傅星河赤健壯的軀上,林天的目很直白地落在他的下。
傅星河手指勾了勾,“進來。”
“白日宣啊……”林天眼睛一亮,麻溜把服了。
昨天去超市時,林天又買了香蕉,一大串,想怎麼吃怎麼吃,在浴室裡吃味道更是不一樣。
這個香蕉吃的時間長,不知不覺中午就過去了,快有一臺手時間長了。
林天神清氣爽地出來,裡面的味道被熱水沖散,他換好服,傅星河也跟著出來,“去沙灘?”
“海島,有朋友的海島剛剛建設好,還沒開放,請我去玩。”因為傅醫生平時工作原因,除了上回上國外出差,林天就很和他出去玩了。
傅星河發出一個單音節,沒拒絕。
林天知道他的意思,道:“沒有別人,請我去玩,我當然也有要求的。”要是人多了,他不喜歡,傅醫生肯定也不喜歡。
到了港口,小型遊艇載他們過去,只花了半個小時,很近。
海島的確是最近才建設好,連腳底下的碎石都有一毋庸置疑的嶄新味道。島上有許多種林天不認識的植,也沒有名稱,和平時看見的植不大一樣,和盧教授那裡見到的更是不一樣。
從這邊港口出去,繞到另一邊的沙灘,整個島很小,繞一圈下來,只要二十分鐘,比大學場大個四五倍。林天從上島,只看見了兩個人。
這座島嶼別的不說,絕對是無污染的,沙質很細,是白的,腳踩上去也很舒服。
沙灘上擺了一把巨大的傘和兩個沙灘椅,後是巖石及灌木樹叢,棕黑的果實像葡萄串一般,垂在地面上。林天手摘了一個,心想這玩意兒能不能吃,他用手了,又聞了聞,沒什麼特殊的味道,他還想用牙齒咬幾下,傅星河直接拍掉他手上的東西,小小的果實直接陷沙子裡。
“不能吃,這是濱柃。”
林天噢了一聲,眼睛瞟,“我知道不能吃,我沒吃,我不傻。”
傅星河看他一眼,指著後面的樹說,“那個也不能吃。”
林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白的花瓣,黃花蕊的花,他還是不認識。
“那是花,我又不是三歲孩子,怎麼會吃!”林天反駁。
“你上次不是拿家裡的蘭花來泡茶?”
“那個又沒毒,是閔老師教我的,說那個蘭可以摘下來泡水,可以祛浮腫還是怎麼的……”
“我不是說它的花,你看見果實沒有,綠的,像青芒果,你等會兒就會摘來吃了。上次醫院裡送來一個病人,就是吃了這個果實後中毒。”
林天說:“我怎麼會看見像水果我就吃呢,我不傻……”他著樹上結的果實,在下呈現淡綠,看著都沒有,他怎麼會去吃!但是小時候,他倒是經常會幹這種事,江邊的槐花開了,落了一地,許多小朋友在撿花瓣,林天則是毫不遲疑地撿了放到裡吃,嚼了兩下不好吃就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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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著手機慢慢把玩,似笑非笑說:“看,你守著我落兩滴淚,我心疼了,什麼不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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