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華一直保持著每個月來看他兩次的頻率，可是從上一次到這裡來之後，已經快要三個月都沒有來過了。

孫健康擔心，他很害怕，但是他卻無能為力。

他進來的時候只有十二三歲，善惡都尚且沒能夠分清楚，只知道自己以後可能要在監獄裡面過一輩子。

那個時候他還害怕過、哭泣過，可呆的久了，他就發現，其實監獄裡面也就是那麼一回事了。

他漸漸的悉了下來，甚至有獄友說等出去了之後會想辦法把他也給弄出去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拒絕。

他已經習慣了監獄裡的生活模式，即便是真的出去到了社會上，恐怕沒有再幾個十年的洗禮，他也很難能夠生存的下去。

可是同時他又很外面的生活，更加每一次和林翠華見面的機會。

溫玖聽到之後恰到好的驚訝了一下，隨後懊惱的一拍頭，「我差點忘了，阿姨出了車禍，骨折進醫院了。」

孫健康臉頓時變了，追著溫玖一連聲的問。

溫玖好脾氣的一一全都回答了，把孫健康都安了下來之後，才道，「誰能想到當年會出這麼大的事故呢。」

對，一直到現在，孫健康都是什麼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曾經做了什麼事，直到他現在三十歲，都以為他母親也是那次車禍之中害的可憐人。

聞言，孫健康的臉也耷拉了下去，失魂落魄的道，「我記得，我媽那天跟我說，有個人和做了一筆生意，只要過了我生日的那一天，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去過好日子了……我爸的賭債可以還清，他和我媽可以離婚，我跟著我媽，以後再也不用害怕每天挨打挨了。」

溫玖一震，「你生日的那一天？」

「對。」孫健康點了點頭，「算起來也快了，就是四月七號。」

四月七號，也就是那一場車禍的時間。

當年的事，果然也是有人在背後致使林翠華，讓拿了錢之後把自己丟到山路上，或是別的什麼地方的。

事說到這裡，真相其實已經呼之慾出了——溫玖深呼吸了一口氣，了額頭，和孫健康又說了一些別的什麼，就起離開了。

王大春一直踩著個凳子湊在門上的小窗戶口往裡看，畢竟他們來的時候是上頭打過招呼的，讓他們一切隨便，就權當做是沒看到過他們的人一樣的對待就行。

在旁邊看守的倆人和王大春估計也是認識，都是一副看上去十分慘不忍睹的樣子，見王大春終於從椅子上下來，還嫌棄的瞅了瞅被他踩出了兩個鞋印的椅子——穿的人模狗養的，怎麼還這麼魯呢？

王大春理都不理他們，自顧自的跟在溫玖後頭把人給安安穩穩的送了出去，看見外面的天之後才出了口氣，了一把汗，看著後面抑的灰牆面，「這裡面待著還真是夠亞人的……」

溫玖也點點頭，悵然的嘆了口氣，和孫健康不知不覺得聊了三個多小時，他倒是說的開心的，可是溫玖一直強打著神引著他按照自己的話題說，嗓子又快要冒煙，此刻上面都起了一層皮，的不得了。

他坐上車之後就擰開了後座上來的時候被賀蘭樞丟給他的一瓶水，溫熱的正好解，他咕咚咚的灌了好幾口，了幾口氣才算是緩過來了一點，擰上瓶口閉上眼睛就倒在了後車座上。

「直接回家吧。」溫玖覺得這會兒累的連胳膊都要抬不起來了，他努力的撐起來往裡挪了一點，王大春把車門關上，從前面繞了進去。

*

家裡沒有人，連狗都沒有——今天是二胖和大黃例行去醫院打疫苗和去容店做造型、清理的日子。

溫玖毫無形象的一進門就趴到了沙發上面，昏昏沉沉的直接就睡了過去。

他醒來的時候還是被二胖的大舌頭給醒的，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二胖正哼嘰嘰的要往他懷裡鑽，溫玖懶洋洋的翻了個，嗓子干疼，他不想說話，給二胖和大黃各自都騰了一個地方。

上了沙發的二胖翻做主人，瞅準了賀蘭樞不在家，一下子開始拱來拱去的撒歡，抱枕被它滾到地上了好幾個。

溫玖手撈過一個順手抱在了自己懷裡，桌子上面的水杯裡面還剩了點水，他看了半天，先抿了一口，早就已經冰涼了。

這樣的水口也是刺激嚨，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起拖著沉重的步子去接了水。

他算是知道心理醫生的價格為什麼會這麼高了——他這還只是和人家閒聊，心理醫生還得是有目的的，不能讓人家察覺的給人家治療。

嘖，想著就可怕，也不知道賀蘭樞當時是怎麼修的心理學。

溫玖咕咚咚又是幾口灌下去，喝的急了，水噎了一下，頓時疼的臉都給皺起來了。

不過這一下他也是突然想起來了，和查理院長約定的時間也就在中秋，雖然時間還早，但是也已經可以準備準備了。

溫玖下，雖然他突然覺得好像是沒什麼必要再請院長過來他就已經間歇的自我痊癒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看看比較好。

*

時隔兩個月——溫建國再找自己吃飯的時候，溫玖其實沒多驚訝。

他驚訝的點在於，溫建國還同時請了賀蘭樞。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賀蘭樞正面對面的讓溫玖給他系領帶。

他站在床邊，溫玖跪在床上，頭正好到賀蘭樞的口，仔仔細細的給他扣下了最後一個暗扣之後，拿起了一邊的手機，「喏，我爸發來的，今天中午在別鶴樓。」

「別鶴樓？」賀蘭樞一挑眉，把手機遞迴去給了溫玖。

溫玖鬱悶的一點頭，他其實本來是想當作沒看到這條短信的，但是以溫建國的子，他超過一天不回覆信息，第二天的同一時間他就會給自己再打過來電話。

如果他連電話也不接，他完全相信溫建國會直接上門來找他。

「什麼時候去？」賀蘭樞整理了一下袖口，一的西裝配著個居家涼拖鞋，搭配新奇，一隻腳還包的站在的隙中，溫玖沒忍住給他拍了張照。

「星期天吧。」溫玖也沒看清楚事件，「你那天有事沒有？」

「下午沒事。」賀蘭樞算了一下行程，「上午有一個國際會議要開。」

溫玖頓時神了，「和m國的嗎？」

「嗯。」賀蘭樞點了點頭，笑道，「那天上午你跟我一起去公司，夏佑要和你說話。」

「夏佑？」溫玖笑彎了眼睛，「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左溪和尤北也一起去了m國陪他們以防萬一。」賀蘭樞的話音一頓，「手時間定在了明年七月份。」

「這麼快啊？」溫玖詫異的瞪大了眼睛。

確實是快的。

賀蘭樞瞇起眼睛，一手扣著手腕上的袖扣一邊轉過，看著溫玖皮笑不笑得道，「我聽說，你在m國特意背著我去找莫醫生檢測了融合度？」

溫玖臉上的笑容一僵，立馬就心虛了。

「這不是沒過嗎……」溫玖小聲說著，其實匹配程度是達標了的，不達標的是他的。

他貧。

真殘忍的三個字，溫玖捂著臉，那幾天也可能是因為剛到m國不適應，他連飯都沒有什麼胃口吃，所以一直就不太好。

現在回了國之後，他立馬就活蹦跳得了。

他之前也去義務中心獻過，是經過重重檢查的，所以健康方面肯定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賀蘭樞倒也不是生氣，如果夏佑和尚左手真的出現什麼意外，就算是溫玖再差，在他自己死不了的況之下，溫玖都會毫不猶豫的讓他們出最大限額的量。

「別瞎心。」賀蘭樞了他的腦袋，「莫醫生敢把時間定在明年，一定是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溫玖這才點點頭，「你說莫醫生和張伯母現在和夏佑他們是怎麼相的呢？」

夏佑和尚左其實是莫策醫生的孩子，但是尤北和左溪的父母卻在那一場車禍中不幸亡，雖然關係依然親近，但是自己的父母終歸是不在了。

「這件事，莫醫生打算實話實說。」賀蘭樞道。

這件事莫策醫生和蘇秦一家人曾經商量過，他們兩個十分激蘇秦一家對於夏佑四個孩子這麼多年的資助和培養，這不僅僅是單純的金錢，而是在他們缺席的這十幾年的生涯之中，給予這四個孩子了一種名為家庭的溫暖。

溫玖想想也是。

夏佑他們四個是很聰明的人，他們聰明的程度甚至可以稱之為天才。他們剛過了十八歲生日，已經是年可以獨立思考的人，瞞著他們並沒有一丁點的好，還不如實話實說。

當年的事故是一場意外，他們沒有拋棄他們的父母，反而他們也在不停地尋找了他們十幾年，兜兜轉轉之下，能夠在b市重新相遇，也一定是屬於他們之間的緣分。

「好了，在家乖乖的。」賀蘭樞拍了拍溫玖的頭，轉走了。

被留在床上的溫玖一臉懵，等二胖又吐著舌頭跑過來要上床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這一幕幕的簡直是越來越奇怪了！

他懷疑賀蘭樞絕對有什麼養的癖好，最近總是有把他當小孩兒哄的架勢啊……

*

別鶴樓並不出名，但是飯菜的味道好吃，有一種家常的覺，也算得上是一個平價飯店，甚至價格還要便宜上一些。

主要原因是別鶴樓附近是一家神病院，這是b市幾家神病院其中的一家，院長聽說姓劉，名字還劉大真，配上神病院的名字，多都有些奇怪——就好像是瘋子永遠都說自己不是瘋子一樣。

雖然這裡安全患比一般的小區要大，但是這附近也有不的住宅區，在這裡住了幾十年的老人也有，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故。

溫玖和賀蘭樞穿的也比較隨意，只是賀蘭樞依然是習慣了常年一西裝，就算是休閒種類的，在他上套著也會莫名的出現一種嚴肅。

他們來的時候是提前了半個小時來的，但是溫建國來的比他們還要早，溫玖站在門口和賀蘭樞對視了一眼，前後進去了。

溫建國也沒有多餘的話，就像是真的尋常百姓家裡面岳父請婿吃飯一樣，一頓飯吃的默不作聲的。

菜單剛拿上來的時候，溫建國把菜單遞給他們，自己出去上了廁所。

溫玖趁著這一會兒趕和賀蘭樞小聲代了幾句話，「阿樞，等會我爸要是起手來，你悠著點，把他給制住就行了。」

正在看菜單的賀蘭樞一臉嚴肅認真。

溫玖鼻子，「他最近的脾氣變得特別反覆無常的，上一秒還都笑呵呵的，下一秒就能抄著筷子想把人給死。」

賀蘭樞這才掃了他一眼，把菜單遞給服務員，「需要我討好他？」

「……也不用。」溫玖回顧了一下，其實一直到現在，賀蘭樞都沒過溫建國尊稱，他們大多數時間下都沒有什麼流，即便是有流，在賀蘭樞引導下，溫建國也永遠都是先開口的那個。

溫玖看賀蘭樞給他倒水，突然笑了一下，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再說了，就算是你他爸，他敢答應嗎？」

賀蘭樞的作一頓，不說話了。

他們在這裡坐了沒一會兒，溫建國就回來了，外面晴空高照的，他上出了不的汗，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得太急了，臉紅的像是充了一樣。

溫玖見他這樣子，多問了一句，「爸，您沒事兒吧？」

「啊？」溫建國抬頭的作有一瞬間的茫然，旋即就反映了過來，連忙搖了搖頭，拿一邊的紙巾了額頭上源源不斷冒出來的汗珠，「沒事、沒事！」

他好像有點激，夾菜的手又了回去，換上了另外一雙公筷，給溫玖夾了一筷子他平時吃的最多的蔬菜。

溫玖下意識的一愣，倒是也沒有躲開，接過之後卻也沒有吃，和一堆別的菜放在一邊，像是屯糧食一樣的進軍到了下一個菜上面繼續往盤子裡面夾。

桌上只餘下碗筷偶爾會發出的聲音，賀蘭樞時不時的給溫玖夾菜，溫玖直接扭頭吃到自己裡。

一開始他還有些顧慮，後來卻一點都不在意了，乾脆吃自己的。

溫建國一直埋頭吃，一句話都不說，直到要結賬的時候，他才搶在賀蘭樞前面去付了賬。

頭一次和溫建國同桌吃飯吃的肚子滾圓的溫玖捧著肚子倒在了賀蘭樞上，哼哼唧唧的醞釀了半天，打出了一個驚天地的嗝。

賀蘭樞悶笑，給他了肚子，溫玖看著溫建國走過來，站直了一點。

溫建國過來好像又不知道要說什麼了，站在原地張的了手，又了一把臉上的汗，「這、你們怎麼回去？」

「司機在外面等著。」賀蘭樞主接了口，「不然我讓他把您先送回去？」

「不、不用不用。」溫建國連忙擺手，一句話也沒多說，在原地踟躕一下，「我自己回去，車就在那邊。」

他走的時候回頭又看了溫玖兩眼，過車窗衝他招了招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開心和晚輩告別的父親。

溫玖看著他艱難的鑽到了駕駛座，鬧不太明白他想幹什麼，迷茫的看向了賀蘭樞。

賀蘭樞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溫建國駕車離開的方向，攬住了溫玖的腰，「散散步？」

吃完飯之後天已經漸漸暗下來了，現在天黑的時間越來越晚，彩霞瀰漫了整個天空，由於今天是個大晴天，天邊一線紅霞混雜著卷雲一片片的舒展開來，十分的好看。

絢爛的紅和黃褪去之後慢慢的變了藍灰，天空慢慢的變黑了下去，最後和無邊的夜融為一。

溫玖和賀蘭樞慢吞吞的走在路上，去旁邊的公園走了幾圈，溫玖看著廣場上面出來了一些納涼的老人，又看了看他和賀蘭樞這樣的狀態，想了一會兒，撲哧一笑，「阿樞，你說咱們老的時候，會不會也搬著一個凳子，手裡拿著把扇坐在樹底下乘涼？」

賀蘭樞認真的想了想，「不會。」

「為什麼？」溫玖好奇的歪過頭，眼睛在路燈下閃爍著亮。

賀蘭樞一點都不為所，面無表的了他笑的擼出來了一個酒窩的臉頰，「你會抱著一隻狗在沙發上面，可能會捧著一袋零食，蓋著被子吹著空調看你喜歡的電影或是畫片。」

溫玖……他居然覺得自己本就無言以對。

不過其實想想，不管是以什麼方式生活，好像只要有賀蘭樞在邊，那都是可以的。

溫玖歪著腦袋笑，慢慢的把全的重量都放在了賀蘭樞那，掛在他上不願意在走路了。

賀蘭樞直接把人抱起來，「回去？」

「嗯。」溫玖晃著兒應了一聲，搖頭晃腦的也不擔心自己會掉下去，「我猜那個時候你可能會一邊嫌棄我，一邊給我蓋被子，順帶把夠給下去，再把我的零食給沒收了……」

說到最後，溫玖自己笑了起來。

他笑著笑著，突然摟住了賀蘭樞的脖子，在他下上面印下了一個大大的親吻。

路燈的微下，男人懷中抱著的人笑的開心非常，看著他，男人臉上也逐漸出了一抹微笑，笑意直達眼底，溫的幾乎要讓人直接溺死在其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