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昭元帝與周既明說完話, 問候在旁邊的袁公公:“端王他們還沒到嗎?”
他還在惦記那碗侄媳婦茶。
袁公公笑道:“到了,方才徐大人請殿下先行,殿下說政事要, 他與王妃不急, 這會兒就在外面。”
昭元帝笑了笑, 讓袁公公去請夫妻倆進來。
虞寧初雖然見過一次昭元帝了, 可還是第一次進宮, 宮殿宇巍峨,彰顯威嚴,尤其是剛剛那位穿紅服的徐大人從里面出來時, 好像是被昭元帝訓斥了,臉都是白的,一邊汗一邊匆匆離去。這樣的一幕, 頓時讓虞寧初明白, 那晚面上自輕實際上卻在怨恨著昭元帝, 其實冒了很大的風險,倘若昭元帝襟狹窄些,亦或是早已對母親無了毫愧疚, 昭元帝都可能降罰于。
不過, 當時虞寧初又哪有心考慮那麼多,所思所想, 都是發自肺腑替母親委屈罷了。
跟著宋池往里走,虞寧初暗暗告誡自己,已經犯了一次昭元帝, 以后再不可任妄為, 當時刻謹記伴君如伴虎。
昭元帝還在抓時間批閱一封奏折,待小兩口進了門, 他才停下筆,抬眼看去。
最先看到的,還是虞寧初。
哪怕知道這個年輕的子只是沈嫣的兒,可母倆太像太像了,昭元帝縱使有了心理準備,這會兒還是失了神。
沈嫣十六歲出嫁,去世時也不過二十五歲,還是花樣年華。
沈嫣短暫一生吃過的所有的苦,都是因為他的一念之差。
“侄子拜見皇伯父。”宋池笑著行禮,率先打破了沉默。
虞寧初也馬上跟著他拜道:“侄媳拜見皇伯父。”
宋池與昭元帝相,大多時候都是喊皇上,今日既然是來敬茶的,遂改了口。
昭元帝收回飄遠的神思,笑道:“好好好,你們兩個早就相識,今日終于修正果,朕很替你們高興。”
虞寧初飛快地瞥了昭元帝一眼,四十出頭的帝王,微笑起來溫雅隨和,真的很平易近人,任誰也想不到,他年輕的時候會做出那種事。
袁公公命人鋪好團,虞寧初與宋池并肩跪在昭元帝面前,分別敬茶。
昭元帝作為長輩,自然是要賜侄媳婦禮的,而且早已備好,由袁公公親自送到了宋池與虞寧初面前。
是一個長長的匣子,袁公公笑瞇瞇地開匣蓋。
恰好從琉璃窗外灑過來,匣蓋一,虞寧初先被里面流轉的華閃了眼,袁公公及時調整位置,虞寧初這才看清,匣子里面是兩套嵌寶石的頭面。擺在左側的一套首飾上每件上面都嵌了至六顆寶石,紅、黃、藍、綠、紫華閃爍,雍容大氣貴重,右邊一套基本都是嵌一、二顆大寶石,再點綴米粒大的細碎寶石,造型別致典雅,更適合日常佩戴。
一眼看過,匣子里面的寶石本數不清。
宋池示意袁公公蓋上蓋子,笑著對昭元帝道:“皇伯父這份禮太貴重了,侄子怕阿蕪膽小,從此日夜都要守著這些首飾,以防被人了去。”
虞寧初配合他的話,赧低頭。
昭元帝笑道:“你是堂堂王爺,還能讓小賊溜進府里不,收下吧,這樣的寶石宮中還有很多,將來你二弟娶妻或是你兩個妹妹出嫁,朕也會賜們一份,誰也不偏。”
如此名貴的首飾,都是正德帝收藏的,昭元帝后宮就鄭皇后一個人,年紀大了用不著這些,昭元帝若不分給小輩,便只能讓這些寶石繼續在帝王的私庫里積灰,暴殄天。
他這麼一說,宋池便替虞寧初收下了這份貴禮。
昭元帝閑暇不多,又閑話幾句,宋池便與虞寧初退下了。
虞寧初對皇宮不,完全跟著宋池走,走著走著,發現宋池竟然是要帶出宮了,不由回一眼,奇怪道:“咱們不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嗎?”
鄭皇后于宋池,就相當于韓氏于沈牧、沈闊、沈逸,便是沒有皇后這層份,侄子娶妻,也得給伯母敬茶的。
宋池笑了笑,靠近一步,低聲道:“皇后對我不慈,我亦不想對行孝,年前我已經求了皇上的口諭,你我包括阿湘見到皇后都不必行禮,阿蕪千萬記住,以后莫要在皇后面前失了咱們端王府的氣節。”
他說得輕飄飄的,虞寧初的心里卻掀起了風浪。
宋池年前就求了昭元帝的口諭,那時候鄭皇后才剛剛進京,也就是說,鄭皇后對宋池的不慈,犯在太原,犯在宋池還住在晉王府的時候。
宋池進京時也才九歲,什麼樣的不慈,會讓宋池記恨十幾年,甚至昭元帝也愿意縱容他對鄭皇后的無禮?
虞寧初想到了宋池母親的死。
只是,看著宋池若無其事笑容如常的臉,虞寧初問不出口。
雖然兩人做了夫妻,做了天底下最最親的事,但那不代表馬上就可以打探他的。宋池看起來也不像喜歡與分的人,譬如只是因為沈明漪的出現好奇之下詢問他安王究竟是不是皇家統,宋池都敷衍了過去,不肯與說實話。
毋庸置疑,宋池將放在了心上,甚至愿意為了照顧的喜惡在上刺青,但宋池的心里也有一間掛了鎖的小房子,眼下,還沒有獲得能進去那間小房子的鑰匙。
好在,虞寧初并不是非要刺探別人的人。
回到馬車上,宋池仿佛早已將鄭皇后拋到了腦后,打開昭元帝賞賜的匣子,目一一掃過那些首飾,最后從里面取出一支中間嵌荔枝大小紅寶石的金蓮花簪子,再在虞寧初濃如云的發髻中找到一合適的位置,緩緩將金簪了./進去。弄好了,他偏著頭,目在發間與臉上輾轉。
虞寧初很快就承不住這般明晃晃的欣賞了,朝旁邊偏頭,同時抬起手,想取下這支過于貴重的金簪。
宋池握住的手,笑道:“回門那日,咱們先去四井胡同,再去一趟護國公府,你就戴這支簪子。”
戴簪子肯定是顯擺的意思,二夫人是他的親姑母,三夫人是的親舅母,那麼,宋池希顯擺的對象,自然就是太夫人。
虞寧初心里也想氣氣太夫人,只是,嫁給宋池、宋池陪去太夫人面前走一圈就夠太夫人吃的了,再戴一支明晃晃的寶石簪子,過于明顯,若大表哥、二舅舅看出來,倒顯得太沒襟,跟長輩斤斤計較。
“還是算了吧,真把太夫人氣出好歹來,大表哥他們該難了。”虞寧初睜開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取下簪子。
宋池看著黑潤的眼,笑了笑:“你大表哥一直的很親,不像喊池表哥,次次都像被人強迫的一樣。”
周既明算什麼,沈琢才是最讓他在意的人,如果不是進京時沈琢已經定親,做不來背信棄義之事,或許沈琢會向虞寧初提親。
虞寧初一下子就聽出了宋池話里的酸氣,也惱了,敬重沈琢不假,可誰讓宋池不做讓敬重的事呢?
“我喊二表哥、三表哥一樣很親。”虞寧初繃起臉道,既是證明自己對沈琢、沈牧、沈逸都是兄妹之,又諷刺了宋池之前的種種輕佻。
宋池笑道:“親才好,你若對我像對他們一樣親,反而顯不出我的特別來。”
說著,他再次將虞寧初抵到車板上,按住的手吻了起來。
虞寧初惱他的拈酸,不想配合,只是躲了幾次終究躲不過,又被他親了一路,且比去時更大膽,手也不老實了,幸好宋池留了分寸,始終沒有弄的發髻。
當馬車停在端王府門前,宋池也替虞寧初系好了王妃禮服的帶,他從后面抱著,一邊親的耳朵一邊低聲道:“阿湘肯定會來找你,你陪坐會兒就是,不要耽擱太久。”
那聲音啞啞的,如夜里的耳鬢廝磨,意思不言而喻。
虞寧初真的怕了他了,昨晚三次,今早一次,現在還想,他就不怕虧了?
舅母送的小冊子上的序言說得清清楚楚,房事切忌太頻,頻了,對男雙方都沒有好。
胡地點點頭,虞寧初先敷衍了他。
下了馬車,進了廳堂,宋池先陪虞寧初接王府大小管事與仆人的拜見。
宋湘過來看熱鬧,等仆人們都退下,宋湘自然而然地拉著虞寧初去了后院。
宋池無所事事,準備去書房看會兒書,吩咐阿謹道:“公主走了,你來知會我。”
阿謹:“是。”
后院,宋湘丫鬟們在外面待著,陪虞寧初來到室。
虞寧初也怕問些不該問的,佯裝抱怨道:“我還要更梳頭呢。”
宋湘笑道:“這個簡單,我幫你換。”
虞寧初上一堆曖昧痕跡,哪敢讓宋湘幫忙更,連忙走到梳妝臺前坐下,從鏡子里看道:“你幫我梳頭吧,簡單一點就好。”
宋湘笑著站到后,先把頭上那堆首飾一一取下。
“阿蕪,我哥哥以前很壞,現在你嫁過來了,他對你好不好啊?”梳頭時,宋湘意味深長地問。
虞寧初裝傻,垂著眼道:“才一日,哪能看出好不好,他總不能新婚期間就對我兇吧?”
宋湘:“我是說昨晚,他對你溫不溫?”
虞寧初:……
果然,表姐沒能躲過去的,也別想躲。
與其被宋湘撓,虞寧初言簡意賅地回答起來:“溫。”
宋湘:“那你有沒有疼?有沒有哭?”
虞寧初:“還行,沒有。”
宋湘看著好姐妹紅紅的臉,知道問什麼虞寧初都會邦邦地回答,遂問了最關鍵的一個問題:“那你喜歡嗎?我看話本子上寫的,說無論男,對那種事都會著迷呢。”
虞寧初繼續先前的話風:“還行。”
宋湘都忍不住輕輕捶了一下。
虞寧初便搶回自己的頭發,一邊胡地梳著一邊嗔宋湘:“阿湘,你為什麼喜歡打聽這個?一點都不像個孩子。”
宋湘水汪汪的大眼睛轉了轉,終于還是與虞寧初分了自己瞞許久的,悄聲道:“因為我也在寫書,也會寫到男主人公與主人公的房,我不想寫得像那些男人一樣,畢竟子是什麼,只有子才清楚。可我又不能去問別人,只能找你跟明嵐打聽了。”
虞寧初總算明白了,笑著問:“你寫的什麼故事,寫完了嗎?”
宋湘撓撓頭道:“早呢,兩年前就有了想法,刪刪改改的,今年才確定究竟要怎麼寫。”
虞寧初:“那你寫了多了?可以給我看看嗎?”
宋湘猶豫片刻,點點頭。
姑嫂倆親昵地攜手離去。
阿謹見了,去書房回話:“殿下,王妃隨公主去晴芳堂了。”
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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