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臥室。

　正前方的筆記本電腦排風扇嗡嗡作響，程序跑得正歡。

　舒昀右手執筆寫寫算算，手機擺在左手邊的兔子支架上, 屏幕中赫然是漂亮學長認真工作的畫面。

　兩人開著視頻面對面, 雖然各忙各的, 但仿佛對方就在邊一樣，很安心。

　舒昀忽然想起一事，抬頭說：

　“你今天可別再給我媽砸禮了。”

　鄢南輕輕發出一個單音節。

　昨天和他說的時候也是這個反應, 結果晚上又帶著一群鼴鼠砸禮沖榜, 搞得直播間彈幕都在問——云朵兒媽, 你是不是該改名鼴鼠崽媽了？

　舒昀將手里的中筆轉過來, 尾部“嗒嗒”敲兩下桌面：

　“和你爭榜一的是陸叔叔, 你就不怕未來哪天要管他爸？”

　鄢南：“有這種可能嗎？”

　舒昀聳一聳肩：“看他表現，也看你表現。”

　你表現得好, 我家人才是你家人，這是大前提。

　鄢南理智地分析了一會兒：“好吧。”

　為了在岳母面前爭一時風而惹惱未來岳父，很不劃算。

　他垂眸發了一條消息，將鼴鼠沖榜軍團就地解散。

　簡單對話之后, 兩人默契地埋頭繼續工作。

　許久沒聽到手機里傳出聲響，舒昀托腮看過去, 發現鄢南正側對著攝像頭打電話, 為了不打擾，關掉了視頻的收音。

　他今夜穿一件白針, 下半是黑休閑, 出一慵懶的年氣。盡管聽電話的表冷靜又嚴肅, 但是側俊俏得出奇, 完詮釋了漂亮學長年輕又漂亮的終極含義。

　舒昀驀地低頭瞅了瞅自己。

　這兩日, 容州迎來倒春寒，氣溫一下子跌回冬天水平。

　上的米家居服外面又披了一件霧青，款式很溫，搭配也很溫。

　下半就有點離譜了，穿著外婆前年冬天送給和葉士的牡丹朵朵開正紅棉，鄉村氣息濃厚。

　縱觀全，紅配綠，賽狗屁，時尚又吸睛。

　反正視頻只照得到上半，不站起來就好了。

　手機忽然震了兩下，消息小劉海跳出來，來自的高中同學，現在同為清華博士生的沈洲。

　沈洲：【實驗室的事怎麼樣了？】

　舒昀將手機拿到臉蛋下面，雙手打字：【和朱教授說過了，他讓我跟趙教授的指示就好，應該沒什麼問題】

　沈洲：【好的，那我和師兄說，把這個數據科學家的位置留給你了】

　舒昀：【好呀好呀[可]】

　舒昀：【[鞠躬謝.gif]】

　“怎麼開小差了？”

　右上角視頻略圖中，漂亮學長的漂亮臉蛋突然放大，

　“在聊天？”

　舒昀點兩下頭，拿鼻孔對著他：

　“和男孩子聊天呢。”

　鄢南冷“呵”了一聲：“誰？”

　袖子里的四十米長刀藏不住了。

　舒昀把手機擱到支架上，擺正，兩手疊墊在下下，臉蛋一點一點近，最終占據整個視頻畫面：

　“方禾的男朋友啦，也是我的高中同學，我們在聊實驗室的事。”

　屏幕中是巨大且近距離的人畫幅，眸水亮人，忽扇的長睫幾乎能穿過手機屏幕掃到鄢南臉上。

　鄢南好整以暇看著。

　“啾咪。”

　舒昀飛快嘟了嘟，送出一枚飛吻。

　鄢南沒忍住，往上揚。

　頭小子似的，還有點想薅頭發掩飾興。

　舒昀自己先紅了臉，晶亮的桃花眼大膽地直直瞅著他。

　“昀昀，玉米榨好了，拿你的杯子出來裝。”

　葉士的聲音從臥室外面傳進來。

　舒昀手從桌角撈過一，起：

　“來啦！”

　屁離開座位不足兩秒，舒昀驀地反應過來，一下子把自己丟回椅子上。

　視頻畫面中，英俊的男人面如常，唯有眉梢不懷好意地挑了挑：

　“子很好看。”

　棉布料紅底開彩花，管圓圓，頭扎在腰間，十足的神小妹模樣。

　舒昀了拳頭。

　算了，反正在他面前一向破罐子破摔，早知道一開始就不凹什麼造型了，搞得上下半青黃不接，像個城鄉結合部里的混兒。

　徑自站起，就著霧青淑配火紅牡丹棉的非主流造型，鏗鏘有力地邁出了臥室。

　幾分鐘后再回來時，舒昀手捧一大杯黃的熱玉米，上下半著裝統一，喜氣洋洋的紅棉襖襯托瑩白小臉，像年畫里走出的娃娃。

　鄢南邊的弧度更甚。

　舒昀微微鼓著臉：“看什麼看，沒見過？”

　鄢南點頭：“可，想......”

　舒昀打斷他，桃花眼一瞇：

　“看得見，親不著。”

　視頻畫面中的男人忽然向后一倚，左手了脖頸，眸底很深：

　“你猜錯了，我要說的是......”

　他聲音很輕，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優雅清貴，用詞卻有點下|流，沒沒臊的。

　舒昀心口一跳，雙頰疾速飚紅，抬手飛快地將那張人的帥臉倒扣到桌面上。

　江書的電話是哪個來著。

　要趕打過去，讓江書趕到鄢南公寓救救他。

　可別讓鄢老板一個人死了。

　-

　容州中心城區，一家環境清雅的咖啡廳。

　許琳將手里的棋盤lv包丟到桌面，子坐下來，往扶手上歪了歪，面有些憔悴。

　在座的幾位貴婦朋友們，或多或都聽說許琳近期家庭生活很鬧心，夫妻倆在離婚的邊緣瘋狂，相看兩厭，憑一口仙氣吊著沒分開。

　許琳現在只要一閉上眼，就會想到舒鵬生日宴當天，自己被舒昀那個小賤人和男朋友關在暗的洗手間直到深夜的畫面。

　想過報警，可是找不到一點證據。

　回家后將此事說給舒鵬，這個被兒洗腦了的男人完全不信，只會一味地指責異想天開，宴會上不招待客人反而不見蹤影......

　兩人如若吵開了，舒鵬嫌神經質，甚至還要嘆一句：

　“葉甄當年絕不會像你一樣。”

　思及此，許琳的白眼都要翻上天。

　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當年嫌前妻草包沒文化，現在又懷念人家和溫順，總之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

　而葉甄這個繡花枕頭，上天是真瞧得起，草包肚子能蹦出一個舒昀那樣的怪，現在又傍上了......

　“琳，舒昀的男朋友到底是什麼來歷？”

　一位參加了舒鵬生日宴的姐妹問起，

　“我回去的時候，在停車場看到一輛邁赫，竟然是來接送舒昀母的。”

　許琳此時回憶起鄢南看的眼神，心底仍忍不住發怵，又想到他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恨得牙：

　“能有什麼來歷？多半是上大學的時候釣的富二代。聽舒鵬說，那小子現在自己創業，估計家族排，除了錢什麼也沒有吧。”

　“除了錢，還有啊。”

　另一姐妹揮舞著的銀質咖啡勺，激極了，

　“老阿姨見了都忍不住心，唉，可惜生早了二十多年......”

　“你晚生二十年也沒用，有自信得過舒家兒？”

　許琳冷笑道：“也就長得好，憑那個家世，一半的農村統，他男朋友哪敢把往家里帶。”

　“是啊，越厲害的豪門，門第觀念越重。”

　許琳：“等著吧，遲早有一天被人玩膩了甩掉，哭都來不及。”

　緩緩啜飲一口咖啡，心底總算舒服一些。

　貴婦茶話會于許琳而言，就像宣泄緒的閘口，所以無論生活多鬧心，也一定要參加這群塑料姐妹的聚會，通過議論批判他人從而獲得心靈的藉。

　咖啡廳過道上傳來一串高跟鞋踩地聲，接著，許琳旁的座椅被人拉開，那人卻不著急坐，而是折回兩步，恭敬地邀請后那人過來。

　那是一個步態從容的人，容貌極，著還未在國上市的G牌春季套裝，全上下只綴耳飾，水滴形耳墜鑲嵌兩顆祖母綠寶石，重量在五克拉之上，每搖晃一下，仿佛能夠卷起百萬紙鈔的風暴。

　“不好意思啊，我來晚了。”

　陶士將大人安排落座后，才滿臉帶笑地介紹道，

　“這位，是我的遠房表姐鄭嵐，難得今年春節來容州一趟，所以請過來和你們認識認識，個朋友。”

　陶士話中一半討好一半得意，整桌姐妹無不好奇這位鄭士的高貴份。

　起初介紹說是鄢氏控的董事長夫人，在座各位反應不大，似乎沒怎麼聽說過。

　然后簡單盤點了部分鄢氏旗下的產業，一連串全國知名五百強企業的名字冒出來，在場眾人無不瞠目結舌。

　和鄢夫人相較，其他夫人們家里的生意簡直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貴婦和貴婦之間的差距瞬間拉開一道東非大裂谷。

　許琳震驚之余，聽到“鄢”這個見的姓氏，心中莫名產生異常的預。

　果不其然，鄭嵐落座后第一句話就是向“問好”：

　“你是許琳吧？未來我們應該會為親家。”

　面對眾人的疑，鄭嵐含笑解釋道：

　“鄢南是我的長子，過幾年就要繼承全部家業，等舒昀嫁進來之后，我這個做婆婆的還得仰仗他倆，所以現在要盡可能地和兒媳婦的家人搞好關系。”

　許琳臉一僵，在座塑料姐妹花的表更是彩紛呈。

　這是......直接公開認可舒昀豪門長媳的份了嗎？

　鄭嵐主向許琳出手，在絕對的實力制下，后者極緩慢地抬起右手，冰涼的指尖虛握了一下，很快又松開，落回原位。

　在座有眼力見的，逐漸都能意識到，這位頂級大佬今天空降們的小小茶話會所為何事。

　鄭嵐攪了攪桌上的咖啡，狀似不經意問：

　“聽說你的兒現在在英國讀書？”

　許琳怔了怔，反應突然激烈起來：

　“你怎麼知道？”

　“親家嘛，當然要多了解一些。”

　鄭嵐兩指起銀勺，倏地丟進一口未喝的咖啡中，

　“把握在手里，才能防止它撲騰掙扎。”

　這話說得直白，眾人心中皆是一凜。

　可怖的寂靜持續了將近一分鐘，終于有人用一句干的調笑岔開尷尬，將話題引娛樂圈八卦新聞。

　唱完戲的鄭大小姐禮貌地留了十分鐘，一秒不多一秒不，準時起走人。

　“今天這家店的所有消費我請了。”

　拎起后的馬仕稀有Birkin，不著痕跡地過旁邊的lv棋盤包，驕縱輕蔑的作與溫和有禮的表形強烈反差，

　“琳，希幾年后鄢南和昀昀的婚禮現場，我還能再見到你。”

　語畢，留下一道裊娜的背影和一地，鄭大小姐登上的浮夸豪車座駕，徑直朝著機場方向開去。

　走后，貴婦茶話會人員配置回歸原狀，氣氛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頂級大佬今日特意下凡來此，只為了威脅警告未來的親家。

　被這樣的人針對，許琳今后的人生可想而知，說不定被人溺死的時候連點水花都掙扎不出來。

　這些年來，許琳在姐妹局上如何挖苦諷刺繼舒昀，大家心知肚明。

　而現在......

　“那個，我老公突然有事找我，我先走了昂。”

　“我也是，差點忘了下午要送小的去興趣班，差不多到點了。”

　“你們都有事啊？那這局趁早散了吧，改天再約。”

　“行呀。”

　......

　最后一個離開的人將手從許琳肩上拿開，道了句再會。

　許琳知道，不會有再會了。

　猛地站起來，厲聲尖著把咖啡桌上的所有東西掃到地上，包括那個新買不久的lv棋盤包，狠狠跌落在陶瓷咖啡杯的碎片上，瞬間被深的咖啡染臟。

　老板和服務員立在柜臺后面靜靜看著這個可憐的人發瘋。

　有人早料到會如此，所以提前墊付了咖啡店的品損失費用。

　而且約定好了砸得越多，他們能得到的賠償將翻倍得更多。

　希再瘋一點。

　老板和服務員心想。

　-

　春學期伊始。

　朱教授將連續出國任教三個月，這段時間，他手底下的清華學生分給兩個同校的副教授代為指導，舒昀分進了趙教授的團隊。

　新學期，舒昀爭取到了新博導手中最搶手的一個實驗工作——去一所新立不久的校企聯合大數據中心搬磚。

　月初某天下午，舒昀頂著一頭锃亮的電燈泡，和方禾沈洲倆一起吃午飯。

　飯后，三人在食堂門口分別，沈洲領著舒昀去實驗室職，方禾干脆利落地揮手讓他們快走。

　新實驗室的位置在學校南門對面的寫字樓里。

　整層樓空曠而安靜，實驗室招牌還未掛上。

　干凈亮的玻璃大門采用人臉識別門，研發人員還沒招幾個，休息區的大型咖啡機和自售貨機已經安排上了。

　壕氣，和給的工資一樣壕。

　這是舒昀最深刻的印象。

　領到屬于的顯示屏和新電腦，舒昀和同組mentor及同事開了個小會，然后在沈洲工位旁邊找了個空位坐下。

　剛手，做的工作比較簡單，沒一會兒就搞定了。

　mentor暫時沒有別的事安排給，舒昀于是把電腦往前一推，從書包里翻出課本開始學習。

　沈洲寫完代碼，放到件上面跑，扭頭看見舒昀正在算題，忍不住探頭過去圍觀。

　時間仿佛一下子回溯到四、五年前。

　舒昀和沈洲是高三9班永恒的班級第一和第二，兩個人都曾擔任過學習委員，雖然位置不坐在一起，但課間時間經常湊到一塊討論學習問題。

　舒昀現在寫的題目，沈洲已經完全看不懂了。

　抬起頭，瞥見沈洲晦的眼睛，玩笑道：“你那什麼眼神？”

　沈洲：“直到今天，我看到你在算我不會的題目，心里還是會習慣張一下。”

　話音方歇，兩人同時笑出了聲。

　舒昀放下筆，雙手捧臉，忍不住回憶起多年前好的高中生活。

　聊得多了，很難不提到他們學校當年最出名的某人。

　沈洲：“說實話，高中的時候，我和方禾一樣，都以為你......”

　“以為我對安良有意思是吧？”

　舒昀替他說完后半句，意味深長地勾了勾，

　“我也說實話，如果不是他高中的時候總比我考高幾分，我一個字都懶得和他流。”

　高中三年，舒昀蟬聯不下十次年級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