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凝的表瞬間凝固在臉上。
真想不到,看起來純良無公害的鄭家大小姐格竟然這麼厲害,也不和吵,上來就是居高臨下的階層鄙視,仿佛在眼里,連個草履蟲都不如。
韓凝氣急敗壞地打開車燈,照得鄭嵐雙眼一瞇:
“你除了有個厲害的爹,還有什麼?”
“我們全家都厲害,不止我爸。”
頓了頓,哂笑道,
“再不濟也比你強,自己都知道自己是個花瓶,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說完這句話,鄭嵐突然佩服起自己。
原來我這麼會懟人?是刻在DNA里的盛氣凌人嗎?
一邊想,不多做逗留,步速飛快地走遠了。
韓凝的臉有多彩,有沒有氣得七竅流,來不及看,因為自己孤一人站在人家車頭前面,萬一姓韓的瘋子怒火攻心,一腳油門踩上去,青春年華的小命可能就要代在這。
到達自家轎車旁邊,司機下車為拉開車門。
只聽不遠傳來一聲兩車相撞的悶響,隨其后的是韓凝尖銳異常的責罵,一點明星的架子都不顧了:
“你開車沒長眼嗎?駕照是垃圾堆里撿的?”
半分鐘后,一輛黑奧迪駛過一片狼藉的車禍現場。
鄭嵐系好安全帶,連多看窗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
周末,在母親的磨泡之下,鄭嵐不不愿地離開宿舍回了家。
喜歡住宿舍,和舍友們在一起的時候可以非常放肆,周末不想洗頭就不洗,懶得換服就穿絨睡和拖鞋去食堂吃飯,回到家之后反而變得拘束,自己的每分每秒都要保持干凈整潔,食不言寢不語,睡太花哨了還會被父親評價“多大了還這麼稚”......
今天,鄭嵐穿一珊瑚絨睡坐在沙發上翻譜子,鄭叢山從面前經過一次、兩次、三次,什麼都沒說。
鄭嵐以為他今天心很好,懶得管,于是坐姿愈發歪斜,漸漸地整個人都躺倒在沙發上,雙手舉著曲譜翻看,左翹到右上,舒服得不行。
秋日午后,清凌凌的從朝南的窗口斜照進來。
鄭嵐躺久了,眼一閉就開始造夢,渾然不知所在。
等再睜開眼,父親母親正端坐在長沙發旁的小沙發上,一瞬不瞬盯著。
父親以前是不允許躺在沙發上睡覺的。
鄭嵐忙撐起子坐起來:“爸,那個,我太困了......”
“沒事。”
鄭叢山今天出乎意料的好說話。
他取出一本文件夾,輕輕擺放在茶幾上。
鄭嵐有些莫名其妙,在父親的指示下拿起來翻看。
“這......”
翻了兩頁,眼睛難以置信地睜大,雙頰不自覺泛紅,
“這是干嘛?”
幾張薄薄的紙頁,詳細記錄了鄢霖在遇見之前談的兩段的況。
方姓名、年齡、職業,在一起的時長,通過私人書的記錄羅列出的行程,甚至還有期間他本人賬戶的銀行流水,以及他和這兩位士簽署的保協議原件,好幾份文件,一并到了鄭嵐的手上。
鄭叢山:“鄢霖說,這些記錄都是最近拉出來的,可能和實際況有細微的偏差,不超過百分之五。除了這兩個人,沒有其他過從甚的異。”
楊瑛在一旁附和:
“小鄢還有誠意的,看得出他真的很想娶你。”
鄭嵐語無倫次起來:“他.......什麼病啊.......”
抖的指尖翻到文件夾最后一個資料冊,目掃過那份兩天前新鮮出爐的、鄢霖本人極盡詳細的檢報告,整個人得快炸了。
“他拿這個給我干嘛!”
鄭嵐將文件夾往前一丟,“我不要,我只想找個普普通通的男人結婚,他這樣的,我高攀不起。”
鄭叢山忍不住皺眉:
“他談的兩段加起來都不超過一年,你呢?你從高中開始早,到今年為止,合起來起碼談了三四年,那些男孩子一沒錢二沒權,我和你媽從小寵你到大,你以為你自己能吃得了苦?”
鄭嵐狠狠咬住下,強忍著沒有反駁。
知道父母都是為好,七八糟的男人肯定不會介紹給。
可是現在這個......太有錢,太好看,重點是行事作風太嚇人了,喜歡溫靦腆的男孩子,對于侵略太強的霸道總裁實在接無能。
一片無聲中,這場家庭會談不歡而散。
鄭嵐跑到臺外面吹了一會兒風,秋風涼爽舒適,的緒漸漸平緩下來。
再回屋時,父親已經去書房工作,母親坐在客廳看電視劇,看到進來,招手讓坐到自己邊。
鄭嵐大步撲進母親懷里。
“媽,你格那麼溫和氣,為什麼會看上我爸這樣的老頑固?還為了他離開容州來到北京,這兩個地方氣候可差得太多了。”
楊瑛眨了眨眼:“小時候不懂事,被你爸的外形迷了吧。而且......他答應我,退休之后陪我回容州養老來著。”
鄭嵐“嘁”了一聲:
“我才不信呢,他哪舍得丟下他在帝都打下的江山。”
靠在母親肩上發呆,余瞥見茶幾上刺眼的黑文件夾,躊躇了很久,終于再次撿起來,以吃瓜群眾的心態打開,認真品一品這兩位士的生活。
第一位士名田若,是兩三年前突然紅過一陣的電視劇明星。
對照鄢老板的銀行流水,果然,短短五個月期間,好幾個八位數不眨眼地砸,對朋友真可謂千金買笑,有求必應。
再查看那段時間鄢老板的行程,頻率高的時候一周見一面,頻率低的時候一個月才約會一次。
這......談的什麼?
就算是錢易,鄢老板的付出和收獲也完全不對等。
鄭嵐搖了搖頭,莫名為那流水一般涌娛樂圈的銀子到可惜。
對了,田若長什麼樣來著?
鄭嵐一時間死活想不起來。
翻了好幾本時尚雜志,總算在去年夏天出刊的某本雜志封上找到了田若的海報。
妖艷上挑的眼睛,形狀如花瓣般的鮮艷紅......
鄭嵐目一滯,再次彎腰翻出另一本雜志,抱著兩本書回到客廳,擺在茶幾上展示給母親。
“媽,你看,田若和韓凝長得很神似呢......”
鄭嵐像偵探一樣分析道,
“有兩種可能,第一種,鄢霖就喜歡這類艷人,口味還專一;第二種......他心里有個得不到的白月,這兩人都是他心中白月的替。”
楊瑛扯了扯:“應該只是巧合吧?”
話音方落,的目在兩本雜志海報上逡巡一圈,忽然之間,腦海中冒出一種似曾相識之。
楊瑛:“我怎麼覺......倆好像確實長得像某個人......”
小鄭偵探激了:“誰?”
許久后,楊瑛抱歉一笑:“實在想不起來。”
“好吧。”
鄭嵐將雜志放回原位,那本黑的文件夾也收進臥室書桌的屜里,眼不見為凈。
進洗手間洗手的時候,鄭嵐站在盥洗臺前,不抬起頭向鏡面中反的自己。
杏眸雪,五和,和那兩位妖嬈的明星幾乎沒有相似之。
既然我和他心底的白月完全不搭邊,為什麼執意要娶我?
單純的政治聯姻吧,連自己的喜好都可以不顧。
鄭嵐皺了皺鼻頭,俯往臉上潑了一捧涼水。
管他呢,反正我不會嫁的。
-
大四一整年,課,考試也沒幾門,準畢業生們除了投簡歷找工作,大部分時間都用來逛街聚餐,閑適得不行。
鄭嵐爽了沒幾個月,就被老爸按頭開始學托福,準備申請國的音樂學院研究生。
按照鄭叢山的計劃,兒研究生畢業后,一回國就可以結婚了。
雖然現在不肯接鄢霖,說不定出國讀一兩年書,長了點見識之后,原來那些稚又天真的婚姻觀和人生觀都會發生變化。
孩子多讀點書是好事,鄭嵐選擇接父親的鞭策。
舍友們都在外面瘋玩,一個人窩在宿舍苦地學英語和專業課。
難得今天中午有人來找一起吃飯。
是的前男友駱瀾生,隔壁T大的理系學生,兩人約在距離鄭嵐宿舍最遠的西區食堂。
鄭嵐從大一下學期就和他在一起,一直很好。
今年暑假,在鄭叢山的強下,鄭嵐被迫和他說了分手。
或許自己也意識到了兩人的家境差距懸殊,最近一段時間,駱瀾生經常主來找鄭嵐,可鄭嵐總是興致缺缺。
兩人落座食堂最偏僻的角落。
鄭嵐到食不下咽。
對眼前這個斯文的男生還有好,可真的太累了。
“你以后還是不要來找我了。”
鄭嵐狠心說道,
“我爸時不時會派人盯著我,要是被發現了,你和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男生艱難地點了點頭,問:
“你.......相親相得怎麼樣?”
鄭嵐直白道:“不怎麼樣。一個有點本事的富二代罷了,全上下除了......”
除了長得帥,其他都不符合我的要求。
該死,可他真的太帥了。
鄭嵐默默拳,改口道:“除了有錢,沒有別的優點了。”
駱瀾生松了一口氣:
“嵐嵐,我今天來找你是有好消息告訴你。我已經確認直博H大了。”
“真的?太好啦。”
鄭嵐由衷地到高興。
駱瀾生:“等我讀博士的時候,多發幾篇論文,多拿幾個獎,混出點名堂來,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鄭嵐愣了愣,水潤的杏眸微微。
心里想的是,要收獲父親的青眼,一般的學人才肯定不夠,一定要做到學界頂尖才行。
可是,比起那個姓鄢的,眼前這個真心喜歡過的男生,怎麼看都要更順眼一些。
“我會好好考慮的。”
鄭嵐一字一頓,認真地說。
飯后,兩人并肩從食堂后門離開。
通往大路的小徑上,鄭嵐雙手揣在兜里,一步一步沉默向前。
駱瀾生稍稍落后半步,深沉的目一刻不離地粘在上。
到了分別的地方,鄭嵐轉面向他,一抬頭,才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只消半步,的額頭就能及他的下頜。
“嵐嵐。”
駱瀾生忽然抬手扣住了的肩膀,垂下眼瞼,緩緩朝俯過來。
鄭嵐嚇了一跳,連忙推開他:
“別這樣,我們已經分手了。”
男生立刻反應過來,窘迫地退后一步:
“對不起。”
“你快回去吧,這里人多眼雜的。”
說罷,鄭嵐倒退幾步,朝他揮手,“再見。”
駱瀾生淺淺地揚了揚角,心下有些悲涼。
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遙遠了,是一種用眼睛丈量不出的距離。
冬季,校道兩側的行道樹干枯衰敗,幾只冬雀跳躍在枝干間,像極了被風卷起的枯葉。
已經到了一片葉子都沒有的時節。
鄭嵐獨自步行了沒多久,后突然傳來一聲鳴笛。
停下腳步,一輛黑灰拼的轎車緩慢駛近,后座上的人降下車窗,出一張英俊而冷冽的臉。
“上車,送你回宿舍。”
男人淡淡地說。
鄭嵐裝作沒聽見,大步往前走去。
鄢霖:“鄭小姐,如果鄭老聽說你還和前男友見面,會是什麼反應?”
鄭嵐聽罷,氣急敗壞地折回來:
“你跑來我們學校跟蹤我?”
鄢霖不聲地揚了揚手中的卡紙。
那是一張邀請函,來自藝學院院長室。
藝學院月初新落的展廳,鄢霖是主要投資人之一,今天邀參加剪彩儀式。
鄭嵐站定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
司機下車替拉開后座車門,悶悶地抿了抿,一屁坐進去。
鄭嵐乘坐過不豪車,但是今天這輛車的飾豪華程度還是令大開眼界。
發機轟鳴的聲音幾乎聽不見,轎車極其平穩地啟,往宿舍方向駛去。
坐定不過十秒,旁的男人突然出右手,干脆地拉上了車廂前后座的隔板。
鄭嵐第一次知道豪車還有這種作。
惴惴不安地咽了一口唾沫。
鄢霖仿佛察覺到的不安,故意火上澆油:
“你現在就是喊破嚨,司機和外面的人也聽不見。”
鄭嵐整個人進車座角落,臉刷的白了:
“你要干嘛?”
鄢霖沒有再逗,換上平靜的談判口吻:
“鄭小姐,和我結婚對你百利無一害。”
鄭嵐鎮定下來:
“可是我不喜歡你。”
“喜歡是什麼?”
鄢霖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玩笑。
鄭嵐:“我只和喜歡的人結婚。”
鄢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鄭嵐以為他聽懂了,等他再開口,才知道他本沒把說的話當回事。
“可你注定是我的妻子。”
他這麼說,語氣淡然而篤定。
鄭嵐聽罷,用那溫婉大方的五擺了個很丑的鬼臉。
鄢霖淡漠地看著,淡漠地維持著眉弄眼的作。
下一秒,男人突然傾向前,骨節分明的手用力住的下。
鄭嵐不斷后退,整個背部上車門。
逃不掉了。
喊破嚨也不會有人來救。
鄢霖持續靠近,前麗的孩倏地閉上眼,瓷白的小臉皺一團,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在與的距離不到十公分的地方,他終于停下。
男人倏地勾,漸漸收起一的迫,后撤,右手仍然掌控著的下顎:
“你閉眼做什麼?打算從了我?”
鄭嵐睜開眼,瞳孔仍在微微發,明明嚇得半死,說出的話卻分外狠毒:
“那是為了讓你放松警惕。如果你敢親我,我一定咬斷你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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