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下了又停,連綿好幾日,總算是再見到一抹春。
裴府池塘的荷葉尖尖沾染了雨珠,晶瑩剔,很是好看。裴悅從園子經過,了一眼,偏頭和碧珠道,“等那荷葉舒展開時,你們去摘兩片,我花用。”
“奴婢記下了。”碧珠點點頭,瞧見迎麵而來的廖婆子,笑道,“姑娘,廖嬤嬤來接咱們了。”
話音剛落,廖婆子就走到裴悅跟前,“請姑娘安,夫人和公子已收拾好,在前院候著了,夫人怕您憊懶不願,特地讓老奴來接您。”
“辛苦嬤嬤了,母親子大好,難得的放晴日,我自然不會賴著不出門。”裴悅含笑說完,碧珠從食盒裏拿出一袋糕點,說給廖嬤嬤嚐嚐。
廖嬤嬤常來裴悅這傳話,是裴夫人邊最親近的嬤嬤,待人也和氣,所以裴悅每次都會準備點心零錢。
今日裴夫人要去寶華寺上香,特意帶上一雙兒,一個是為子祈福,還一個是想讓裴悅散散心。
穿過一條雕花紅木長廊,便看到闊氣的前院,裴霖早早站在院子裏等待,他今日穿著一錦緞繡青山長衫,發頂隻用一碧綠玉簪挽起,清爽又不失致。
裴悅剛進院子,就聽到弟弟不耐煩地催。
“回回都要等你,上香都趕不上第一柱。”裴霖大步往外走,但沒走兩步,就被姐姐提住後領,隻能乖乖站著,不太服氣地抬頭。
裴悅看弟弟臉頰鼓鼓,掐了一把,“上香又不是去春風樓吃席,隻要你心誠,不管什麽時候去,菩薩都能聽到。”
裴夫人從屋裏出來,就看到姐弟倆又在打鬧,淺笑搖頭,無奈道,“你們呀,總是要爭上兩句。”
等上了馬車,姐弟倆還是一樣吵吵鬧鬧,裴夫人嫌他們話多,自個兒閉目養神。
寶華寺是京都最大的寺廟,十年前由舊的寺廟翻建而來,香火很是靈驗,京都裏的人都來上香。
不過像裴家這樣的世家,若是來上香,都會提前訂好廂房,以備眷休息祈福。
馬車徐徐停下後,裴磊去找寺廟的小沙彌問廂房在哪。
裴霖搶先下了馬車,默默打量起四周。等裴悅下來時,裴磊卻眉頭皺地回來了。
“怎麽了?”裴霖最先問。
裴磊生氣道,“回公子,方才寺廟的人說,本該給我們的廂房,但因為蔣家突然到來,被蔣家給占用了。咱們今日沒廂房可用了。”
聽到蔣家兩個字,裴霖的眉頭也皺起,不悅道,“昨日賜婚的旨意才到蔣家,今日就囂張搶人廂房,蔣家人也忒蹬鼻子上臉,得意過頭了吧?不過是我長姐不要的男人,論尊貴,壽王還比不上太子呢,不行,我要找他們理論去!”
裴悅一把抓住弟弟的胳膊,也生氣,“你急什麽,要去也是大家一起去。”說完,轉頭去看母親。
裴夫人長睫輕閃,即使長已年,卻不減當年京都第一人的風姿,眸輕輕轉,抬腳往前走,“一塊去看看吧。”
以前為了能和裴家聯姻,繼後一直想討好裴家人。但蔣家人也有自己的心思,費盡心思幫扶壽王,並不想給裴家做嫁,可繼後一心想得到裴家支持,讓蔣家了備選,這也就了蔣家人心裏的一個疙瘩。
不過大家都是京都有頭有臉的人家,麵子功夫都做得不錯。今日蔣家會搶占廂房,多半是因為昨日的賜婚旨意,皇上下旨,把蔣家嫡長許配壽王當王妃,婚期定在太子大婚之後。可謂是親上加親,雙喜臨門。
眾人行到廂房前,還沒進去,便聽到蔣夫人的笑聲,似乎心非常好。
正紅的木窗虛掩著,裏頭的人並不在意被聽到談話,裴悅也就直接過去推門。
門剛開,裏頭坐著的蔣夫人和蔣依依都愣了下,但還不等們開口,裴悅先開口哎呦一聲,一臉歉意地笑著,“小沙彌說就是這兒,我方才還以為我聽錯了,不曾想真有人在這。見過蔣夫人,蔣妹妹安好,你們可是走錯了廂房,還是小沙彌沒和你們說我們已經定下了呢?”
裴悅背站在門口,笑盈盈地看著蔣夫人母,見們表有些僵,再邁步進去,隨後裴夫人也跟著進屋,裴霖則是停在屋外,畢竟裏頭是別家眷。
蔣依依瓜子臉,容貌清秀,有種江南人的虛弱,怯怯地往蔣夫人那看去,一臉不知所措。
蔣夫人到底見過更多世麵,起笑著迎道,“我們昨日也是突然收到旨意,沒能提前定下廂房,本以為你們不來,才先用了廂房。我先給裴夫人道個歉,是我們的不是了,裴夫人不會怪罪吧?”
特意提到賜婚,這是明晃晃地炫耀了。
裴夫人和蔣夫人相甚,主要是不喜蔣家人的小氣量。往廂房裏走了兩步,裴夫人嗅到屋子裏的脂味,不著痕跡地掩鼻道,“蔣夫人說什麽呢,我豈是那肚量小的人,一間廂房而已。不過蔣夫人都這麽說了,這間廂房我們不要也不好,就麻煩蔣夫人還給我們了。”
聽到前半句,蔣夫人原以為裴家會識趣讓出廂房,可裴夫人話頭一轉,就要還回去。都已經坐下的廂房,若是再灰溜溜地離開,豈不被人笑話?
“其實不用麻煩,咱們兩家兒,往後是要當妯娌的,以前裴姑娘不常出門,今兒正好讓們多聊聊。”蔣夫人還是不願讓出廂房。
裴悅往母親那兒看去,母親不僅在家中說一不二,因為常年在書院教習,眉宇間自帶一威嚴,隻是淡淡看向蔣家母,蔣依依就心虛移開目。
蔣夫人看裴夫人不說話,氣氛漸漸尷尬,又不好和裴家人鬧翻,本來隻是想出出以前的氣,不曾想裴家人本不在意兒和壽王的婚事,依舊沒把們放在眼裏。
“哎呀,是我想岔了,你們母出門,必定有私房話要說。依依,快帶著丫鬟們收拾,把廂房還給裴夫人吧。”蔣夫人雖然麵帶笑容,心裏卻在咬牙切齒地罵人。
一番收拾後,蔣夫人帶著兒和下人們離開,等走遠後,才憤憤地哼了一聲。
廂房外就是一片池塘,路麵鋪了鵝卵石,不太好走,蔣依依差點扭到腳,小聲道,“母親,您慢點。”
蔣夫人停下回頭,哎呦道,“怎麽樣了,腳沒事吧?”
蔣依依眼眶地搖頭,弱柳扶風地道,“腳還好,就是裴夫人好兇啊,兒方才都不敢看。”
“那就是個出了名的悍婦!”蔣夫人剛丟了麵子,沒好氣道,“你看裴首輔那麽厲害,家中卻一個妾侍都沒有,這樣的人,若是在別人家,早就被休了,也就裴首輔護著。”
不知為何,蔣依依好似察覺到一酸味,裴首輔年名,又對裴夫人一心一意,雖然也有人說裴夫人善妒,可事後品起來,誰都羨慕裴夫人的日子。但這話,可不敢和母親說。
蔣夫人走到長廊下,沒了上香的心思,讓下人去備馬車,裏依舊不饒人,“你且看著吧,裴家如今是氣焰高,等太子被廢時,就是們哭,我們笑的時候!”
蔣家人一直認定壽王會上位,不然也不會讓兒一直等著壽王,如今心願真,蔣夫人迫不及待地想看裴家落敗了。
心裏這麽一想,蔣夫人心好多了。
不過的這份好心並沒有持續太久,等走出寶華寺時,家中的小廝急衝衝地跑來喊們快點回去,說是家裏的二哥兒出事了,被皇上打了三十大板,關進天牢去了,好像和冀州的礦難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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