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父親,哥哥，還有馴染兩儀式【2合1】

　1、記憶

　志貴的人生大概分為四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7歲之前,和族人們平靜地生活在一起的時候。

　他有族人,有爸爸，有媽媽，還有一個弟弟。

　但是忽然有一天，這些都沒有了，進了第二個階段。

　志貴對于當時的記憶有些模糊，只記得自己被從一直居住的家里帶走,然后到了一個陌生的“家”里。

　他有了新的“家人”,但隔閡非常明顯,新的“家人”大部分都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他們,就只跟差不多年紀的孩子們一起玩。

　然后，快10歲的時候，他死了,進了第三個階段。

　準確說，是死了一次,不知為何又活了過來,并且失去了相關的記憶，相信了醫生的說法,以為自己是車禍進的醫院。

　在醫院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忘了車禍這件事的時候,志貴也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有點笨？

　覺他好像總是忘記什麼——說起來,這次之前忘記的,是什麼來著？

　糟糕，只記得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事，但到底是什麼事，卻想不起來了。

　不過他也沒有力再去回想了。

　自從他在醫院醒過來后，他的視野中就一直七八糟的，被涂似的線條切割一塊一塊。他只用一把水果刀，沿著線切開，就可以把所有東西都弄壞。

　“志貴君，你是怎麼做到的呢？”

　“我說過了呀，就是，沿著這個涂的線條……”

　“不要再說謊了，志貴君，這里沒有什麼涂！”

　沒有人看得到這些涂。

　世界就像是被隨意地合在一起，輕易地就會壞掉——大家都看不見，所以不害怕，但他看得見，就好像他瘋了一樣。

　兩個星期了，沒有人來看他，只有他自己活在破破爛爛的世界里。

　“……好可怕，我不要呆在這里。”

　但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全世界都是這樣隨時會壞掉的樣子。

　他跑了很遠，跑到郊外，不上氣地倒在草叢里，還差點被人踢到。

　志貴和這個人為了朋友。

　那是個十分有魅力的的大姐姐，蒼崎青子，不像醫院里的那些人，完全不相信他的話，不管他說什麼，蒼崎青子都愿意聆聽。

　因為覺是很了不起的人，不知不覺就開始“老師”了。

　“……這樣啊，忘了很重要的事，非常難過，但怎樣都想不起來，對嗎？”蒼崎青子重復道。

　志貴坐在草叢里，抱住自己的膝蓋：“明明覺是很重要的事，可還是忘記了。”

　“嗯——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嗎？沒有關鍵詞什麼的？”

　“沒有……”

　蒼崎青子陪著志貴想了一下午，可惜依然沒有收獲。志貴覺很過意不去，仿佛浪費了蒼崎青子的時間，就想用其他的事來彌補一下。

　“對了，老師，我能做到這樣&30記340;事哦。”

　然后他拿著水果刀，切斷了一旁的樹。

　被訓了一頓，但老師不愧是老師，和其他人都不一樣，沒有懷疑他說謊，反而在第二天帶來了解決的辦法，送了他一副“魔眼殺”的眼鏡，只要戴上眼鏡，他就看不到那些線條了。

　“好厲害啊老師！簡直像魔法一樣！”

　“那當然啦，我是魔法師嘛！”蒼崎青子頗為得意。

　志貴好奇地問：“那我可以為魔法師嗎？怎麼用魔法？像醫院的電視里演的畫一樣，用咒語向神借來力量嗎？”

　“當然不是。”蒼崎青子隨口說道，“要從「大源（mana）」中吸取魔力……”

　話音未落，志貴忽然就按著頭跪倒在地。

　蒼崎青子大吃一驚：“之前還沒頭痛，怎麼戴上‘魔眼殺’反而頭痛了？是有副作用嗎？”

　“不……不是的……”

　志貴深呼吸：“我只是，好像想起了什麼。”

　“什麼？”

　“……瑪那。”

　志貴只要一思考這個發音，就會頭痛裂，但強烈的想要回想起來的念頭，讓他忍耐著這發瘋的痛苦，努力在疼痛中尋找記憶，眼前一陣一陣地發暗，直到徹底墜黑暗。

　過了一會兒，他恢復了意識。

　“醒了嗎？你真是嚇死我了。”蒼崎青子過來了他的額頭，“剛才你疼暈過去了……有想起什麼來嗎？”

　志貴著天空，喃喃自語。

　“我好像，有個弟弟……為什麼會忘記呢？”

　2、兄弟

　蒼崎青子目送志貴離開，過了一會兒，扭頭對一旁說：“差不多可以出來了吧？”

　幾秒后，一個小小的影從一棵樹后面繞了出來。

　蒼崎青子審視了幾秒。

　黑發藍眼，大概七八歲的樣子，長得和志貴有點像……

　“所以，就是你嗎？志貴的弟弟？”蒼崎青子問道，“mana是吧，怎麼寫的？”

　“真名假名的真名。”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他現在不應該想起我來，所以我也不好在他面前出現……”

　“不用跟我解釋，這是你們的家事。”蒼崎青子并不打算跟任何人深，在這里為了志貴停留七天已經是極限了，今天的主要目的也是為了告別，“不過，你哥哥的況不太妙，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在那之前他一定很想見你。”

　明明只要不去回想就不會疼了，但疼到暈過去也想回想起來，絕對是非常重視對方了吧。

　弟弟君回答：“啊，我知道的……不用擔心，我把我的生命跟他共了，只要我不死，他姑且就不會有事。”

　蒼崎青子意外地挑眉。

　和姐姐之間，不說你死我活，也是恨不得連對方的名字都聽不到的關系，不太能理解這對兄弟。

　雖然有些好奇這對兄弟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已經打定主意要繼續旅行了，對方看上去也不像是志貴那樣很想傾訴的樣子。

　蒼崎青子爽快地說：“你心里有數就行，那，拜拜，如果有機會的話再見吧。”

　一陣風吹過，蒼崎青子消失在了原地，這是本來想用在志貴面前的招數，結果因為有些記在意樹后面的人所以沒用，現在倒是正好用上了。

　旅途中遇到什麼都很正常，本應是過客的，卻在離開后還忍不住想道。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弟弟做出這樣的決定，只希志貴能跟他心心念念的弟弟好好見一面吧。

　3、并沒有那麼悲的真相

　晚上，志貴的病房——

　“醒醒！哥哥？再不醒我就走了哦！”

　被悉的聲音喚醒，志貴著眼睛扭頭朝旁邊看去，發現自己的弟弟一臉正在思考要不要掀被子的表站在那，靠窗的位置是一位穿著和服的年人，因為不方便開燈，正在拉開窗簾。

　志貴呆了一下，突然反應了過來：“真名！父親！”

　白天死活想不起來的記憶，在夜晚倒是突然解封，自然地流淌了出來。

　靠窗的父親七夜黃理沖他點點頭，和往常一樣寡言，倒是他的弟弟碎碎念個沒完。

　“白天因為有外人在，我就沒過去，不過你怎麼回事……都那麼痛苦就不要想了啊，害我擔心得要死，明明說過多次別去回想……”

　志貴鼓了鼓臉：“我忘了。我也討厭忘記你。”

　“只有我嗎？爸爸會哭的。”

　“他才不會。”志貴瞥了眼依然站在窗邊的七夜黃理。

　七夜黃理被真名強行拉過來，按坐在病床邊上。他跟自己的大兒子面面相覷，無措了幾秒后，為了緩解尷尬，抬手了志貴的頭。

　志貴眨眨眼：“現在幾點了？”

　“11點半，還能聊半小時吧，然后哥哥就必須睡覺了。”真名干脆也上了床，躺在志貴的旁邊，“對了，我和爸爸大概還能呆三四天，然后就要離開了。”

　志貴抓了被子：“下次什麼時候來？”

　“不太確定……不過只要有機會，肯定就會來看你的。”

　志貴沉默了一會兒，有點委屈地說：“只有我被你們扔下了。”

　“別這麼說。”

　他的弟弟側過來，與他額頭額頭，湛藍的眼瞳中毫不掩飾的關切，后面是窗外漂亮的滿月。

　“我和爸爸會一直思念你的，哪怕在你忘我們的時間里。”

　4、兩儀家的馴染

　“我回來了——”

　兩儀家的管理人，硯木秋隆，微微向他們鞠躬：“歡迎回來，七夜先生，七夜爺。”

　“式呢？”七夜真名問道。

　“式小姐在房間……”

　“我去找！”

　七夜真名噠噠噠地跑遠了。作為禮節，其實房間里不應該這樣跑步，但看在他跑起來悄無聲息的份上，倒也不算太失禮，加上他還是個孩子，就只剩下可了。

　目送兒子去找自己的馴染，七夜黃理收回視線，向一旁的硯木秋隆頷首：“辛苦了。”

　硯木秋隆神奇地理解了他的未盡之意：“既然是式小姐的愿，我當然會盡力達，而且七夜爺是個很好照顧的孩子。”

　話是這麼說，其實兩儀式第一次不知道從哪里帶回了七夜家的父子，用命令的語記氣下令說要讓他們住在兩儀家的時候，兩儀家的人還是很震驚的。

　但兩儀式是兩儀家的繼承人，在的祖父去世后，的命令就是絕對的。

　匆匆安排好了七夜父子后的第二天，兩儀家才探查到消息——據說，七夜家被滅族了。

　同為退魔四大家族，七夜家竟然就這麼被滅了，兩儀家也有些兔死狐悲，看在兩儀式的份上，他們默默對外瞞了七夜父子的存在，任由他們兩個時不時地失蹤十天半個月，然后回來住兩天，再失蹤半個月，簡直像是把兩儀家當旅館一樣使用。

　有人提出了疑問，被兩儀式懟了回去。

　“他們必須來見我，住家里更方便，不行嗎？”

　不太理解這個“必須”是哪來的，但難得兩儀式有社需求，兩儀家自然是全力支持。

　后來大家也發現了，兩儀式的男人格跟七夜家的公子玩得不錯，于是所有人都自覺找到了理由，也不再糾結這到底是什麼質的客人的問題了。

　甚至有人思考起養婿的問題。

　七夜家跟兩儀家都是退魔家族，算是門當戶對，而且七夜家說是部通婚，但反正現在被滅族了，也沒個姐妹給他生孩子，斷傳承是肯定的，就算是族長之子，贅也不是不可能啊！天分也好，兩儀家不虧！

　一旦考慮到這一點，兩儀家的人看七夜父子就更順眼了。

　只有當事人知道，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歡迎回來，真名。”

　式微微地笑著：“救下你哥哥了？”

　“嗯，趕上了，姑且用我的命給他續住了。”七夜真名隨意地坐在對面，“等限制的時間過了，再想別的辦法吧。”

　眼前這位【式】，其實并不是兩儀家認知中的兩儀式，而是另一個人格。

　兩儀家族作為退魔家族，自然有著和普通人不一樣的地方，他們試圖在一個里裝多重人格來創造全知者，兩儀式就是這樣被造出來的。

　兩儀家的人以為兩儀式有一個名為【式（shiki）】的人格，以及【織（shiki）】的男人格——就如同他們的姓氏“兩儀”一樣，一一，并不知道還有這個屬于人格的第三個人格，甚至還連通源。

　因為這個人格算是距離源最近也是最安全的點，所以被系統選中作為七夜父子的錨點。

　雖然七夜父子平時看上去都在別的世界，但為了不被原本的世界排斥，時不時還是要來這個世界一趟的，基本住個一晚上就可以離開了，所以并不影響他們在其他世界的活。

　七夜真名是第一個見到這個人格的人，主要也是系統幫忙通況，第三個人格覺得有意思，就同意了作為七夜父子的錨點。

　這就是兩儀式會毫無預兆地帶陌生人回家的原因。

　七夜真名慣例吐槽了一會兒，對面的兩儀式氣質陡然一變。

　“……真名？”兩儀式的人格蘇醒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算了，反正每次見到你都要失記去點記憶……”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一睜眼就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茶室，對面的七夜黃理抱著他兒子看著，真名一臉無辜地說：“你剛才那個人格說要帶我們回來住你家，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但既然家里其他人沒異議，所以也就默認了。

　一開始兩儀式其實對七夜真名興趣不大，是男人格的兩儀織——他是主人格抑下去的，尤其是殺人沖，明明不喜歡殺人卻不得不嗜殺——總之，因為有一次沒控制住，兩儀織跟真名打起來了，好好發泄了一番殺意，他們才悉了起來。

　一個殺不掉，也不在乎自己殺意的家伙，讓兩儀織深深會到什麼不打不相識，總之織喜歡的，式也不會討厭，逐漸他們就進了像極了普通人所謂馴染的狀態。

　包括兩儀家的人想的養婿的事，其實兩儀式和真名也都知道，但因為解釋起來很麻煩，誤會反而有好，所以他們一致認同就讓大人們這麼誤會也沒關系，反正他們都不是會因為別人的想法就結婚的人。

　倒是黃理跟大人們待久了，有些影響，還來悄悄問過七夜真名。

　“你和式……？”

　七夜真名一臉的難以言喻：“我把他……咳，，當兄弟的。”

　黃理爸爸：“有機會去看看志貴吧，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你這麼喜歡有哥哥。”

　七夜真名：“……？？？”

　總之，雖然有些七八糟，七夜父子還不就長期消失，但兩儀式貧瘠的社，讓到目前為止稱得上是青梅竹馬的，就只有七夜真名一個。

　兩儀式按了按眉心：“這次待幾天？”

　“跟織打一架，讓他好好發泄一下就離開。”七夜回答。

　“隨便你。”

　“放心好了，等你過生日我肯定要回來的——你想要什麼生日禮？還是再來一次簽？”

　對生日興趣不大的兩儀式輕哼一聲：“無所謂，和去年一樣就行。”

　“……你認真的嗎？去年簽中手作蛋糕，我把你家廚房都給炸了！”

　“這次我和你一起做。”兩儀式百無聊賴地說，“就當補給你的生日禮吧。”

　七夜真名了：“式，你真好，如果以后你結婚了也能讓我去蹭飯就更好了。”

　兩儀式：“……有時候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