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還在耳邊，宋傾城已經看向慕苒語，警的聲音從聽筒里繼續傳來：“在下天津收費站的道口附近，一輛重型貨車因為司機疲勞駕駛側翻，剛好撞積宋士的轎車，造兩車不同程度的損壞，目前，宋士已被送往醫院搶救。”

“我們在駕駛座底下找到手機，宋士出事前，應該是準備給你發信息，信息的容，是問你‘苒語和孩子到北京沒有’，所以我們就給你打了電話。”

聞言，宋傾城的手指不由了手機。

深夜得知的天災人禍，總是容易抨擊每個人的心臟深。

警在電話里待了醫院的名字和地址：“宋士傷得重，如果你不是家屬，那就請幫忙通知他們家里一聲，盡快來趟天津。”

深夜，走廊過道上格外安靜。

宋傾城結束通話，如實告訴慕苒語：“你媽晚上開車去了天津，剛才警打來電話，說在下高速的時候被一輛貨車撞，正在醫院搶救。”

“……”慕苒語整個人都傻了。

的大腦里突然空白，還沒徹底消化宋傾城的話，又聽到宋傾城說：“警讓你們盡快過去一趟，你爸爸那里，你自己來通知吧。”

與宋傾城表現出的平靜不同，慕苒語的眼眶已經紅了，貨車的積那麼大，撞損轎車輕而易舉，的心臟砰砰跳，雙手十指卻涼，再也顧不上別的，越過宋傾城就快步跑向電梯，一邊著手給慕席南打電話。

可是電話那頭，這個時候沒有人接。

慕苒語又撥了家里的號碼。

接電話的是慕谷玥，慕苒語忍不住哭出來：“大伯母，我媽出了車禍，可能很嚴重。”

宋傾城看著慕苒語站在電梯前抬手抹眼淚的模樣，心里不像自己臉上的神淡然，收回目向懷里的兒子，孩子挨著的口，閉眼睡的安詳，睫長長，仿佛世間煩惱都和他無關。

突然有所應，宋傾城抬頭，然后就看見了郁庭川。

過道上，夫妻倆坐在公共座椅上。

孩子已經被郁庭接過去，撥開薄毯一角，著孩子睡的小臉，沒有哭過的跡象，終于稍稍放了心，托著孩子屁的左手也覺到，尿片沒有太。

宋傾城在旁邊說：“我以為他會哭的。”

“你兒子天生樂天主義，是值得高興的事。”

看著郁庭川照顧孩子的溫樣，宋傾城的緒穩定下來，過了會兒又開口：“晚上10點多，那個人去了天津，說那邊可能有合適的腎源，剛才警打電話給我，說在高速道口發生了嚴重的車禍。”

郁庭川問：“你的母親？”

“對。”

隨后，的肩膀被輕輕擁住。

郁庭川緩聲開腔：“慕家那邊通知了？”

“剛才慕苒語也在這里。”

所以慕家，想來已經知道宋莞在天津出了車禍。

半晌，宋傾城又徐徐說道：“以前的時候，我不想認這個母親，后來網上發生那些事，我是恨的，恨偏心，為了兒子不顧我的死活，就因為我不是為的男人生的，可是剛才，聽到出事的消息，我沒有任何愉悅的心。”

“也沒覺得是報應是罪有應得，可能人在面對生死的時候，都會有這種悲涼。”

宋傾城說著，了孩子的臉蛋：“以前聽人說，你對父母的態度，決定了孩子對你的態度，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不想把自己的孩子帶向歧途，所以，一直以來只是止步在形同陌路。”

郁庭川摟著：“做父母的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和義務，作為子不該愚孝，但是，保留適當的善良，也在理之中。”

“不過我真的有被嚇到。”

宋傾城靠在他的肩頭，輕聲說著：“我很怕孩子找不回來。”

話落，郁庭川握著胳臂的大手微微收。

宋傾城知道，他肯定也是同樣的想法，目投向毫發無損的孩子，從昨晚八點多到今天凌晨兩點，孩子不可能一直在睡覺，但是看孩子的狀態，最起碼說明慕苒語沒有在路上待他。

郁明惠和慕苒語合謀走孩子。

如果說，慕苒語是想來見慕逸，那麼郁明惠，應該就是想膈應他二哥。

這其中有著惡意，想讓他們夫妻心急如焚的惡意。

宋傾城不覺得這種惡作劇很好玩，所以，在見到慕苒語的時候，給了慕苒語兩掌，至于郁明惠，覺得，可能也不會從郁庭川手上討到什麼便宜。

坐了會兒，郁庭川抱著孩子先起。

宋傾城告訴他，宋莞走之前，請幫忙陪慕逸一晚上。

因此，郁庭川沒再急著帶妻兒離開醫院。

重癥監護室里，慕逸睡的正香，宋傾城沒打算醒他，因為就算現在告訴他宋莞出了車禍，慕逸也不可能跟著去天津，只會讓他休息不好。

凌晨三點左右，云寶小朋友醒了一次。

小家伙皺著鼻子打了個哈欠，掀開眼皮瞧見抱他的是老人，沒有啼聲大哭。

被爸爸送到媽媽懷里，孩子很悉的開始找喝。

沒心沒肺的樣子，本不知道自己昨晚差點被‘賣’掉。

這晚，父子倆陪宋傾城守在病房里。

宋傾城摟著孩子在沙發上休息，重癥監護室，沒有多余的空床，郁庭川拎了把椅子放在沙發旁，一家三口就這樣將就著度過后半夜。

再醒過來，外面天已經亮了。

宋傾城下意識去看孩子，結果發現懷里什麼都沒有。

嚇了一跳，整個人瞬間坐起。

以為自己看管不利，又把孩子弄丟了。

結果，抬頭就瞧見病床上的景，慕逸已經醒過來，正坐在床邊，他懷里抱著剛剛滿月的云寶，小家伙睜著烏溜溜的眼睛，在看他爸爸怎麼組裝一個變形金剛的模型。

“醒了？”郁庭川手上拿著模型的零部件。

宋傾城嗯了一聲，坐在沙發上，郁庭川繼續組裝變形金剛，他的襯衫袖口被高高挽起，那些零件到他的手里，組裝起來并不像難事。

看著這一幕，宋傾城覺得，男人似乎天生懂得怎麼對付這些玩模型。

云寶小朋友坐在慕逸的上，兩條白乎乎的小胖在半空，尿不換了新的，慕逸兩手抱著孩子，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郁庭川的手上，沒有掩飾那份崇拜，注意到宋傾城醒了，他只是投過來一眼，然后繼續觀察怎麼組裝模型。

變形金剛裝好后，慕逸高興的不行。

郁庭川起去衛生間洗手。

慕逸想去他的變形金剛，不過手里還有孩子，宋傾城走過去，把孩子從他懷里抱出來。

功拿到變形金剛，慕逸小聲問宋傾城：“那是你的男朋友麼？”

宋傾城沒否認。

慕逸評價：“厲害的。”

說著，他看向宋傾城抱著的孩子：“你男朋友怎麼還帶孩子？雖然你男朋友厲害的，不過他都已經有孩子，年紀也不小了，你還是和他保持點距離的好。”

宋傾城：“這是我兒子。”

“……”慕逸。

宋傾城看了看時間，差不多早上六點。

郁庭川從衛生間里出來，詢問過他們想吃什麼，然后下樓去買早餐和洗漱用品，慕逸盤坐在床上玩變形金剛，宋傾城看他的樣子，應該還不知道宋莞的事，正想著現在告訴他合不合適，慕晏青出現在監護室里。

看到慕晏青，慕逸喊了聲堂哥。

慕晏青發現病房里的宋傾城，沒有太驚訝，著慕逸的小腦袋，關心的問了問他的，然后轉頭和宋傾城說話：“我剛才已經在樓上遇到庭川。”

大清早，慕晏青接到慕谷玥的電話，是從部隊直接過來的。

宋莞在天津出車禍，慕家的人都已經得到消息。

慕晏青沒有告訴這個堂弟。

就在這時，醫生剛好過來給慕逸做檢查。

宋傾城跟著慕晏青一起走出病房。

“我母親和苒語凌晨已經趕去了天津，今天早上四點多，我三伯，逸的爸爸從手臺下來，也匆匆趕過去。”

慕晏青停下腳步，回過，看著宋傾城說：“苒語把孩子抱來北京的事，庭川剛才有和我簡單提到，雖然苒語說是為了弟弟，但的行為，錯了就是錯了，如果真要追究起來，得負刑事責任。”

宋傾城對此，不置可否。

慕晏青隨后又道：“其實我沒想到，原來你是三嬸的兒。”

“你和三嬸長得不是很像，不然，就算第一次沒認出你，后來在嶺山上，我們面對面坐了大半小時，也該瞧出點異樣來。”說著，他溫和的目落向宋傾城抱著的孩子：“國慶前的整個禮拜，Joice就想去看弟弟，每天放學做完作業就忙著給弟弟準備禮，聽說是個早產兒，現在親眼瞧見，是個大胖小子。”

宋傾城莞爾：“他平時比較能吃。”

剛說完，小家伙很配合，開始表演花樣吃手手。

想到宋莞，宋傾城終究還是問了一句：“……現在況怎麼樣？”

慕晏青聽出來指的是宋莞，如實告知道：“不是太好，天津醫院那邊還在盡力搶救，整輛車被積得變形，頭部到劇烈的創傷。”

稍作停頓，慕晏青又說：“逸這邊，我看他還不知道，家里也打算先瞞著他，他現在的不好，最好不要再刺激。”

宋傾城明白他的意思。

沒多久，郁庭川買了東西回來。

醫院這邊有慕晏青陪著，用完早餐，郁庭川就要帶著宋傾城和孩子離開，慕逸見狀，下床跑去窗臺前，選了個小巧的黃變形金剛遞給宋傾城：“送給你兒子做見面禮。”

說著，他又表現出依依不舍，再三叮囑：“這些都是限量版的，你可別摔壞，前幾天剛送了我大外甥一個，現在又送你一個，我這一套都湊不齊了。”

宋傾城沒接：“那你自己留著，孩子還小，玩不了這個。”

慕逸卻搖搖頭，病號服在他上顯得寬松：“我可能玩不了多長時間了，還是送給你兒子吧。”

看著他干凈卻蒼白的小臉，宋傾城沒再說拒絕的話。

住院部樓下，轎車已經等在那里。

郁庭川告訴司機去機場，孩子也被他抱過去，宋傾城看著車窗外倒退的街景，的手里還拿著變形金剛，過了會兒轉回頭，出聲問：“我們可不可以在這里多留一天？”

聞言，郁庭川看向。

“有些事，我想知道結果再走。”

宋傾城實話實說。

郁庭川能理解的心，沒抱兒子的右手，握住妻子微涼的手：“想留那就留下，只是一兩天，不算太耽擱。”

宋傾城抿，忍不住回握郁庭川的大手。

過了會兒，宋傾城開口說：“慕苒語抱走孩子，我好像有些理解為什麼這樣做。”

慕逸或許是個好弟弟，所以，作為姐姐，想讓弟弟好好活下去。

可是，有些事，理解卻不表示贊同。

宋莞經過搶救宣布腦死亡，是下午五點多郁庭川接到慕晏青電話知曉的。

腦死亡患者，和植人是不同的，植人可以自己呼吸、心跳和腦干反應，而腦死亡則不能自己呼吸，需要借助外部設備，植人有蘇醒過來的機會，但是腦死亡患者卻沒有，腦死亡患者只是在呼吸機的幫助下，維持著看似活著的狀態。

宋傾城聽到這個消息，正在盥洗臺前給孩子洗巾。

水龍頭里，溫水嘩嘩的流下來。

宋傾城理不清自己心里是什麼樣的。

或者說，沒有任何的。

就像一個云天氣，沒有晴空萬里，也沒有雨綿綿，只是很平淡而已。

10月8日上午，宋莞被轉院送回北京。

宋傾城去了一趟醫院。

沒有讓郁庭川陪同，提出自己單獨過去，因為覺得，有的事該去面對的，不該總讓郁庭川擋在的跟前。

房間門口，郁庭川看著換鞋的宋傾城，問：“自己過去真的可以？”

“嗯。”宋傾城穿好鞋，站起。

注視著郁庭川英的五，忽然抱住他，拍著他的背脊說：“我盡快回來，你好好在這里看著寶寶，別讓我擔心。”

郁庭川含笑，抬手擁了下瘦瘦的子：“家里最讓人不放心的，難道不是你？”

“……肯定不是我。”

宋傾城否認著，也放開他，退出房間：“那我去了。”

郁庭川：“直接往大門口走。”

宋傾城點頭，知道有車送過去。

上午10點25分，宋傾城出現在住院部，

宋莞和慕逸住的同家醫院，郁庭川已經幫問到宋莞住在哪兒，所以從電梯里出來，宋傾城直接去了病房。

宋莞是8點半被轉到這里的。

走到病房前，宋傾城就看見慕苒語，慕苒語低頭坐在過道上，眼睛哭腫了，旁邊還坐著個中年人，正在安，應該是慕家人。

這時，慕席南從病房里出來。

連續幾天沒睡好，加上妻子出事的噩耗，他的神很差，眼里滿是，瞧見宋傾城，微微一怔，隨后道：“你來了？”

宋傾城點頭。

慕席南沒攔著不讓見宋莞。

病房里，沒有其他人。

宋莞躺在病床上，頭部纏著紗布，戴了呼吸機，雙眼閉，宋傾城在床前的椅子坐下，默默看著失去意識的宋莞，良久，開口道：“就像你自己說的，在我這里，你從來不是個合格的母親，你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也做了別人的母親，你把兒子養得很好，看得出來，他的格很樂觀。”

床上的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宋傾城繼續往下說：“得知你出車禍的時候，有那麼一瞬，我甚至想，會不會又是你的苦計，還編出個警來騙我，沒辦法，被人騙的次數多了，難免防備心重。”

“現在真的看到你躺在這里，對我來說的某些執念，似乎也沒了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