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玉堂褪下金甲,恢復了龍鱗長的造型,脯起伏,提著雙锏左右看了良久,說出一句:
“呼……就這?”
梅近水擔任醫師,同時注意九個人的安危,魄倒是不累,但有些心力憔悴。靠在了崔瑩瑩上,微微聳肩:
“就這。我就說嘛,打開長生道完全沒問題。”
曾經的九大仙君,還有東洲尊主、劍皇、華鈞洲各大老祖,南嶼、奎炳、北狩洲的修士與大妖,乃至老陸、趙無邪、司徒震撼、程九江、王銳等人,都站在廢土之上,左右四顧,看著周邊的一切。
“嚯……”
“嚯——”
“嚯嚯嚯……”
也不知是那個驚嚇過度的修士帶的頭,在一人發出呼喝聲后,整個荒原從外到,響起了水般的呼喝聲。
十余道人影,站在荒原的最前方,手指提著帶的兵刃,似有所,向了東方的天際。
隨著天地逐漸恢復平衡,一旭日,在清晨時分,灑在了萬年不見天日的荒蕪大地上。
璀璨晨,照在人或妖的臉頰上,夢幻般的人間絕景,讓剛剛劫后余生的眾人,眼中顯出了幾分癡醉與嘆。
“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里春。呵呵……”
梅近水看著初生的太,笑的很甜,就像是辦完瑣事,回到家里的書香大小姐。
抬起胳膊,架在了左凌泉的肩膀上,用很不莊重的口氣道:
“左公子,春天到了呀~”
崔瑩瑩瞧見此景,才回過神來,雙眸一瞪,連忙把為老不尊的師尊拉到了跟前,免得在諸多仙家巨擘面前丟人。
左凌泉則是微微聳肩,除了一抹笑容,不知作何言語。
上玉堂打完了仗,看到大地的復蘇,在平靜后,眼底的高興,就慢慢變了復雜,轉頭向了諸多道友:
“天地就這麼大,容不下我等所有人。”
所有人聽見這句話,臉上的喜消失,都沉默了下來。
九垓境修士都是吞天巨,算上天魔,能同時維持兩到三位存在,已經是這片天地的極限;在場十人,同時‘吸口氣’,都能干方圓千里的天地之力,后輩乃至底層直接沒活路。
而不吸氣,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卡在飛升之下不,只會耗盡壽數,想求長生,早晚都有離開的一天。
如今長生道已經打開,諸多仙家元老,暫時沒了天魔滅世的后顧之憂,留著只會和子孫搶飯碗,壽數也撐不住,在有機會去天外看一眼的況下,自然都有所意。
黃老祖看到了天幕之后的浩瀚,凝許久后,轉眼看向藤笙:
“藤笙,你的理想,在九洲天地不可能實現。天地無邊無際,為師陪你出去,再造一片專屬于妖族的天地。”
九尾狐知道在九洲沒有它的生存空間,好不容易和平落地,它只想趕快出去,找個窩安家落戶,當下開口:
“本尊跟你們一起,路上也好有個伴兒。”
藤笙提著佩劍,回妖族,出一抹苦笑:
“走出這扇門,我們可能就了異世眼中的‘天魔’,己所不,勿施于人,這是師父你教的。”
這是一個寧人絕的設想。
左凌泉站在眾人之前,略微琢磨了下,開口道:
“我剛才去天外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比我們想象的大。有生靈的地方,就必然有‘正道’,那些一去不返的先輩,可能并未放棄理想,更沒有放下九洲大地,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不得不在另一片天地間,踐行著自己的所行之道。”
此言十分在理。
仙都是人修的,踏出這道天門的人,無不是世間心智最堅韌的大毅力者。
其中有一部分了‘魔’,但更多人肯定還是‘仙’,凡間底層的千難萬險,都沒讓他們放棄堅守之道,擁有通神之力后,又豈會如凡人想象的那般不堪?
他們走多遠,正道便有多遠,注意九洲這塊苗圃尚在,他們堅守的‘正道’理念,就不可能從三千世界中消亡!
諸多仙家老前輩對視一眼后,黃老祖道:
“出這道門之前,我們不同姓氏、不同脈,甚至不同種族。但出了這道門,我們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天地這麼大,正道不會只在這方寸之地,凡間這一世,雖然坎坷,但老夫也算走完了,誰陪著老夫飛升而去,再看看這天外,還有多邪魔?”
東方燭照手托烈日,輕笑了下:
“在凡間,咱門算是打了個平手,沒論出高低,著實憾。”
武神紫霄,和兩人同一洲,算是老友,話道:
“沒我頂在前面,你們倆脆皮屁都不是。”
“也是,總得有個抗包袱探路的苦力……”
……
幾人開始說笑,冥河老祖、商寅顯然也了心。
但誰都想去天外世界,延續修行道的燃歲月,誰留在九洲坐鎮大局?
這明顯是個苦差事,背著天大責任不說,天魔一來就可能含恨而終,天魔不來也可能老死。
左凌泉見眾人的神,開口道:
“我才二十多,凡世親眷皆在,不可能走。我愿單人一劍,守在天門之前,擔任各位前輩的燈塔。無論你們走多遠,九洲都是你們最后的港灣。”
上玉堂站在左凌泉側,開口道:
“我還年輕,耗得起。等九洲孕育出新的仙帝,我會追上爾等腳步,天有多高,我上玉堂就能走多高。哪里有底層百姓的苦難和不甘,哪里就會有我。只希你們能恪守所行之道,不要在天外迷失了方向,我不想在千百年之后,在天外手刃自己的同胞。”
以上玉堂的作風、左凌泉的戰力,兩人足以鎮住九洲大局,諸多仙家長者都放心了些。
左凌泉猶豫了下,看向了不遠一襲白的絕世妖。
梅近水眼神很平淡,幽聲一嘆道:
“若不是被孟章神君選中,我連家門都不想出,更不用說飛升天外。莪只花花草草,現在不打算離開,你們這些年輕人,趁著熱未消,多出去走走吧。”
在場梅近水年紀最大,說‘你們年輕人’也沒問題。
崔瑩瑩暗暗松了口氣,但有點擔心,怕師尊老死。
不過那時候,肯定是千年之后了,想飛升不過一念之間,這擔心有點多余,崔瑩瑩想想還是算了。
幾句話間,誰走誰留,已經確定下來。
商老魔站在吳尊義跟前,臉上帶著笑意,拍了拍吳尊義的肩膀:
“老夫壽數不多,待下去得老死,天帝城往后就給你了。”
吳尊義微微聳肩:“去吧,我遲早也得出去看看,別混太慘,免得我出去了,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呵呵……”
商寅笑聲了無牽掛,甚至有點嘚瑟,回諸多道友一眼,開口道:
“老夫先走一步,諸位作快點。”
話落飛而起,撞破了天幕。
九尾狐飛而起,走之前開口道:
“藤笙的想法沒錯,妖族沒啥罪過,天道如此罷了。等本尊出去攻城略地,打下一方天地,便回來接妖族子孫,希到時候,諸位不要讓本尊太為難。”
這話算是給妖族群雄一個定心丸和護符,無論真假,都有作用,說完話,九尾狐就追上了商寅的步伐。
東方燭照見此,轉走向修士陣營,帶上了道,和不爭氣的子孫告誡幾句‘他還會回來’,免得子孫被欺負后,就飛升而去;紫霄亦是如此。
上古仙帝飛升,有帶走道的先例,畢竟夫妻同時位列仙帝幾乎不可能,直接拋下獨自飛升,怕是一走就壞了道心。
左凌泉剛才出去過,只要有出天門的本事,帶一兩個人完全能庇護,因此沒說什麼。
黃老祖嘆了口氣,回曾經守護數千年的大地,和黃靜荷、仇瓜瓜等子孫告誡幾句后,就帶著尚未故去的道,跟上了腳步。
藤笙落地如今這般境地,只能說天命難為,留著無非在九洲掀起人妖之戰。
它凝東方的朝一眼后,開口道:
“我走后,還左兄善待妖族。天地這麼大,總有妖族容之,等我安頓好妖族去路,必將和左兄在天外再論一次劍。希到時候,左兄能有所長進,別再現學現賣。”
左凌泉抬劍一禮:“藤道友放心。不過你下次再遇上我,很可能傷了劍心,論劍的事兒,就算了吧。”
“呵——”
藤笙面無表笑了下,算是對這番嘲諷的回應,繼而破空而去,跟上了師父的步伐。
這些人一走,在場剩下的,只剩冥河老祖。
冥河老祖和黃是一撥人,年紀已經很大了,肯定想在無牽無掛之后、壽數未終之前,去看看無盡天道到底有多遠。
冥河老祖和叮囑過徒弟子孫后,飛升而起,想跟上道友,不過想了想,又看向左右:
“蕭青冥怎麼不見了?他最執著于長生,這時候不在場,不合常理。”
左凌泉有些無語,低頭示意地上的碎:
“其中有一塊,可能是蕭青冥的,但分不清是哪一塊。”
“哦……”
冥河老祖恍然,微微點頭,飛升而起之時,還搖頭嘆了一聲: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先輩總結的話,果然有幾分道理。諸位道友,可得以此為戒,心中有道,腳下自然有路,心中無道只求長生,反而求之不得……”
蒼老聲音響徹大地,隨著聲音消失,天幕也恢復了平靜,徹底安靜下來。
徐徐晨,灑在廢土之上,照亮了所有修士的臉頰,以及一道道灼熱的眼神。
瞧見無數伴隨著自己長大名字,在眼前飛升而去,只要是修士,誰不想跟在后面,看一眼天外的風?
所有人也能想象到,若是沒有天魔肆,這將是一片多麼好而前途無量的壯闊天地!
但只要長生道開著,他們就有機會,歷史以及當下的所有劫難,都讓他們明白,只有不忘記‘生而為人’,活在當下,才能腳踏實地走向無盡大道,而急于一時的人,只會竹籃打水。
所以很快,眼神灼熱的修士就把期盼在了心底。
左凌泉目送仙家前輩離去后,作為此方天地以后的最強者——不對,也可能是老三——反正作為男人中的最強者,他舉起了手中佩劍:
“諸位道友,我們凱旋!”
“嚯——”
一言出,沉寂的十余萬修士,再次響起雷霆般的呼喝。
吳尊義騰空而起,提起木杖,指向蒼穹:
“兩儀奉神詔,一念混沌開!”
霹靂——
五道大門,從南方的天際開啟,十余萬修士,變了南歸的群燕,黑沖向了自己的故土。
而門的另一頭,提心吊膽等著作為后備力量踏進絞機的中低境修士,瞧見此景,瞬間響起了聲震四海的歡呼。
左凌泉站在原地,看向周邊的佳人,想了想,用劍鞘膽大包天的拍了下上玉堂的兒,往南方走去:
“走,回老家結婚!”
上玉堂臉一冷,但這方天地已經沒有敢看笑話的人,也沒就沒說什麼,收起金锏,把小母龍放出來,和年一般,手拉手往回去。
“真他娘爽,本龍……”
嘭——
一句話沒說完,敦實丫頭就被上玉堂順手扔了出去。
姜怡、清婉、謝秋桃、仇瓜瓜,都跑到了跟前,大戰過后難掩緒的激,嘰嘰喳喳說著剛才的經歷:
“本桃猛不猛?嗯哼?”
吳清婉帶著婉笑意:“猛,全場除了凌泉,最猛的就是你。”
“本桃彈的好不好聽?”謝秋桃拍了拍小脯,很點嘚瑟。
仇大小姐耿直回答:“把天魔折磨的捂耳朵,你覺得呢?”
“噗……呵呵……”
笑聲一片。
上靈燁剛才出的力比四個姑娘大,這時候也飄起來了,著華裝走在跟前,笑瞇瞇道:
“瓜瓜,你剛才離著百十里,隔空耍劍是想干啥?舞劍助興?還是想用劍意嚇死天魔?”
仇大小姐臉一冷。
姜怡可是知曉‘亡齒寒’的道理,瓜瓜被奚落,下一個肯定就是戰場魚的,蹙眉道:
“靈燁狐子,你欠收拾是吧?你剛才在半空手舞足蹈給天魔刮痧,就厲害了?”
“我至刮掉幾塊,不像你們倆,就打破點皮……”
仇大小姐道:“各有分工,你嘚瑟什麼?要不我們打一場試試?”
“賭什麼?”
“你想賭什麼?”
……
湯靜煣走在背后,抱著大戰過后‘虛弱無力’裝死的團團,倒是沒湊近去瞎扯,而是兇訓道:
“你給我起來自己走!剛才飛半天,就噴一口小火苗,還想吃。你吃那麼多啥用?”
“嘰嘰嘰……”
團子躺在湯靜煣懷里,咕咕嘰嘰示意——鳥鳥可是做牛做馬背著娘到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條小魚干不過分吧?
而眾人后方,崔瑩瑩沒空湊進姐妹之間閑聊,雙手抱著白子的胳膊,言又止好久,還是開口問道:
“師尊,現在仗打完,沒啥正邪了,你也不飛升,該回頭是岸了吧?”
梅近水笑意盈盈:“那是自然,為師早就累了,該回家了。”
崔瑩瑩眼神微喜:“這就好,嗯……你得回東洲吧?向山那破地方我去了,冰天雪地沒啥待的,你還是回梅山吧,老房子我給你留著。”
梅近水著前方行走的男子背影,搖頭道:
“梅山有什麼好待的,早膩歪了。”
“嗯?”崔瑩瑩眨了眨眼睛,略顯不解:“那師尊準備去哪兒?”
“去左家。”
“……”
此言一,前方行走的姑娘和左凌泉,腳步都慢了幾分。
崔瑩瑩想了想,詢問道:“你去左家做什麼?參加左凌泉的婚禮?”
“嗯。”
“……”
崔瑩瑩微微點頭,但想想又覺得不對,師尊的神看起來沒這麼簡單。
“師尊,你說的‘參加婚禮’,是什麼樣的‘參加’?當長輩賓客,還是……”
梅近水微微聳肩:“這得問左凌泉,他給為師留什麼位置,為師就是什麼。”
?!
此言一出,晨之下雀無聲。
留什麼就是什麼?
留個紅蓋頭你就進門了不?
左凌泉覺被數道眼神鎖死,其中還有團團的‘如釋重負’,他輕咳一聲:
“打了近一個月,我頭昏腦漲的……要不回去再說?”
崔瑩瑩見左凌泉沒有第一時間澄清,臉瞬間復雜——師尊可能是瘋批言語開玩笑,左凌泉就不一定了!
崔瑩瑩腳步一頓,拉著梅近水,有些難以置信:
“梅近水,你……”
“算了,留著好像也沒意思,我還是走吧。”
梅近水嘆了口氣,轉就作勢要飛升天外。
誒?!
崔瑩瑩見狀一驚,連忙把梅近水的胳膊抱住,模樣也不敢再兇了,只是道:
“我……我沒攆你走的意思,只是說師尊剛才的話,有些不合適……你讓左凌泉留位置,他指定不會讓你坐著看拜堂……”
“呵呵……”
梅近水被崔瑩瑩摟著,見被數道倩影簇擁的小賊回頭看了眼,又迅速正兒八經轉回去,眉眼彎彎出了笑意。
“嗯哼哼~……”
聽著瑩瑩輕聲言語,梅近水愜意哼起小調,行走間抬起了纖纖玉指。
青流從指尖灑下,落在蠻荒廢土之上。
隨著流匯,芽破土而出,轉眼化為了五彩繽紛的花朵和草地。
稚卻又艷麗的花朵,迎著晨與微風,在這片廢土之上輕輕搖曳。
著白的子,帶出一路花香,逐漸加快腳步,跟上了鶯鶯燕燕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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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七七會長】大佬的盟主打賞!
主線到這里就完了,后面全是日常,不喜歡主戲的書友,可以把這章當結局看,該寫的都寫了,也圓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