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紅的雨幕中。
王暗淵的影如幽靈般穿梭,雨如有靈般避開了他,沒有一滴沾他的襟。
近了,更近了。
他謹慎地靠近著自己的目標,微微瞇了瞇眼。
雨幕模糊了眾人的影,但各類靈技的芒依舊極辨識,例如尚云曲氏的碧雨訣,蒙蒙的青碧水氣如煙云般籠罩著他們,與雨纏結了青紅二,煞是妖艷。
雖然王暗淵裝得好像還有第三份大禮一樣,但事實上他已經將自己的潛能發揮到了極致,無法再承擔更多的消耗,若是嚴格按照許晏庭的吩咐,此刻他就應該悄然退場了。
只是,他覺得自己還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完。
姜燊,衛璟尤,曲游仙,三位真道強者雖然都遭到了重創,但如果他們想的話,依然可以在臨死前拖一大批人陪葬。
相比起來,昏迷的曲游仙是最合適的刺殺對象,姜衛兩人再怎麼說也是天宗師,保命能力絕對是一流。
王暗淵靜靜地觀察了一下形勢,通過對雨陣法的掌控,他可以清楚地察知曲氏高手的狀態。
一、二、三、四……五個人,周圍只剩下這五個合道高手了,其他人都被他有意識地催陣法分隔開了一段距離。
當然,準確說是六個,只是苦苦運轉靈陣支撐的曲扶川并不足以構威脅,撇開高超的陣法造詣,本的修為也不過是悟道境而已,跟王暗淵于同一水準。
但是,王暗淵還有另外的底牌。
此時,雨的雨勢已漸漸開始衰竭,只不過這微弱的變化暫且還沒有被諸侯修者們知到。
必須要快。
王暗淵在心底默念著,緩緩攤開了右手手心,展出一個致古樸的墨綠玉如意。
他地盯著昏迷的曲游仙,纏繞在他手指上的金線驟然鉆了玉如意中,使得后者亮起了微微幽芒。
“咻——”
某一瞬間,玉如意詭異地消失在了王暗淵的手中。
“什……”
保護著曲游仙的五人猝然一驚,應到了極大的危機,然而沉重的傷勢和極度的疲憊讓他們的作變得十分遲緩,只覺眼前幽一閃,整個人便全然無法彈。
但當玉如意幾乎快及曲游仙眉心的時候,一只白皙的手忽然出現,牢牢地抓住了它。
怎麼會……
王暗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怔怔地著那只手的主人,與曲扶川四目相對。
“轉靈?”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但他愈發不能理解,昏迷的曲游仙還怎麼投影到曲扶川上。
當年在虛空深,曲游仙就借助轉靈和平澹淖一同聯手,當時就連玉凌和朔都應對得極為艱難,要不是有蚋兀蟲王的死氣聚合團,很可能會翻車。
作為曲氏的獨門,它似乎不僅僅只有投影這一個作用。
對著曲扶川毫無緒的眸子,王暗淵心底一寒,毫不猶豫地引靈力,形飄忽地想要退到雨幕之中。
“砰!”
玉如意驟然炸,但在此之前,曲扶川已經將它扔到了高空中,只見一朵墨綠的煙云轟然散開,翻滾的氣浪甚至將雨都沖散,出現了一片空白的無雨地帶。
然而王暗淵后撤的影卻驟然僵住。
縷縷的靈力不知從何涌來,溪流海般漫他的經脈,繼而匯聚向丹田。
這些靈力純凈而無害,甚至助推著他的修為都隨之增長,但恐怖的是,王暗淵完全無法控制這些不知來源的靈力,更別說去排斥,這使得他如木樁般立在原地,本挪不了半步。
這又是什麼詭異的?
他愕然地著曲扶川,后者眼眸半闔,似乎并沒有在看他,周的靈力護罩抵著雨的侵蝕,在嗤嗤聲中蒸騰起青紅的霧氣。
不好……
王暗淵焦急地想要打斷這靈力的傳輸,然而他的眼角余已經看到了十幾道影的近。
“拖住他,直到姜前輩和衛前輩回來。”曲扶川頭也不抬地說著,的十指指尖搭在一起,維持著這個姿態一不。
王暗淵不由思緒急轉。
從稱呼和語氣來看,不是曲游仙投影在上……可是哪來如此強橫的靈力和道韻?難道是用轉靈向曲游仙借來的?
然后,又將這靈力轉給了我,從而以這種詭異莫測的手段讓我無法離開?
不行,必須得想辦法,否則等姜燊或衛璟尤任意一個人出現,就徹底走不了了。
王暗淵幾乎窮盡了一切辦法,但外來的靈力卻越來越兇猛,無比瘋狂地在他運轉著,他必須集中全副神,才能勉強維持住平衡,不會而亡。
更糟糕的是,由于無暇掌控雨陣法,它在自主運轉了一陣后,便漸漸停歇了下來。
四周的諸侯高手大多都倒在地上**著,甚至很多人已被雨侵蝕得模糊,但仍有一些殘兵圍攏過來,堵住了王暗淵的所有退路。
而且,他已經應到姜燊兩人正從遠迅速趕來。
由于靈力的極速流逝,曲扶川的臉愈加蒼白,但的子沒有一搖晃,擺明了不會留給王暗淵任何破綻。
當陷絕之后,王暗淵反而平靜了許多。
大不了便戰死于此,只要死得足夠有價值,也不算辜負師父和恩公的培育與義。
他很清楚,這些諸侯想以他為餌,使許晏庭出現,但事實上,許晏庭從來就沒有出現在這里,他一直都在王城之下主持著最重要的陷阱。
一開始的那句話,只是用陣法回放了許晏庭的聲音而已。
從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在行。
王暗淵漸漸放松了對靈力的控制,它們就像韁的野馬一樣撕扯著他的,仿佛要將他切割得支離破碎。
即使這樣,他的雙腳依然不聽使喚,只是艱難地抬起了手,了一道印訣。
字訣。
朔唯一教過他的印訣。
“你……”
曲扶川應到了王暗淵的舉,眸中不閃過一詫異。
深沉的黑暗吞噬了一切,雖然沒有本源闇氣,使這道字訣顯得普通了許多,但其威能仍然超越了絕大多數靈技。
王暗淵的意識也隨著黑暗漸漸模糊,直到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走!”
似乎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想要帶著他離開。
王暗淵渙散的神重新凝聚起來,字訣似乎稍稍干擾了曲扶川的詭異,讓他混不堪的靈力暫時平息了下來。
“符吉瑞?”
他認出了邊的人,驚愕口道。
符吉瑞只微微點了下頭,如箭矢般向著遠方沖去。
他邊還跟隨著幾個符氏的高手,他們雖然一言不發,但很明顯能覺出,他們此刻的緒很是復雜。
黑暗終究是褪去了,他們離這片混區域的邊界只剩下百米之遙,卻一步也無法逾越。
因為姜燊和衛璟尤,正擋在前方。
兩方人遙遙對峙,雖然姜燊二人顯得頗為狼狽,氣息也有些紊,但他們終究是真道境強者。
“符世子?不……善雅公。”衛璟尤盯著符吉瑞,神異樣。
當年,他還接著瑞亞公的委托,想方設法除掉溫霂,然而幾年之后的今天,他的立場沒有改變,符吉瑞卻站在了他的對立面,為了王室的盟友。
衛璟尤不由沉默了幾秒,忽然又道:“看在和瑞亞公昔日的上,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現在帶著人離開,我便當做你從來也沒有出現過,我們的目標,只是王暗淵。”
“符吉瑞。”
一旁的商稟予也深深地注視著他:“雖然你我曾經是敵非友,但畢竟……我們仍屬于同一陣營,你當真鐵了心要站在殺害你父親的仇人一方嗎?”
“呵。”
符吉瑞似是低笑,又似是嘆息。
他抬起頭,平靜地著眾人:“往事已矣。若說起仇人……在場諸位,誰又得了干系?”
“但王室才是……”商稟予還試圖搖符吉瑞的想法。
符吉瑞看也沒看他,只是將目落在衛璟尤上:“你們當真以為,我就帶了這麼點人手,冒著這麼大危險過來救人?”
他此時正背對著王城,隨著他淡然的陳述,眾諸侯修者明顯地覺到了地面的震。
又發生了什麼?
他們的心神也跟著一,隨后同時出了難以置信的神。
在符吉瑞平靜的話語中,王城,塌陷了。
高大的城樓土崩瓦解,無數裂如蛛網般大肆蔓延。
萬事萬同墮深淵,墜向莫測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