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艷的火，凄紅的，森的傀儡，倒塌的斷壁……

慘、殺戮、混、嘶喊、絕……

還有那一張張扭曲消逝的臉龐……

痛苦地咳嗽著，從昏沉中驚醒。

“師姐，你終于醒了？”

一個朦朧的聲音好似從天邊傳來，逐漸變得清晰。

廣芊芊下意識地想要坐起來，卻只覺渾麻木，竟覺不到自己的四肢。

心中瞬間充滿了強烈的恐慌，張了張口，卻也只能發出嘶啞而低弱的聲音：“我……在哪？你們，大家……怎樣？”

隨著從渾噩中清醒，那些破碎的記憶與畫面也逐漸補全，讓到宛如置冰冷的寒風暴雪。

死了、都死了……

宗門大陣只堅持到第四批弟子剛開始撤離的時候，那個時候，全宗上下僅僅走了不到一半的人，那些黑的傀儡就無窮無盡地涌了山門，覆蓋了全部視野。

它們不知疼痛、不知疲倦、不計其數，也無法破壞，甚至還會吞噬活人的來補充損耗的能源，仿佛生來就是為了殺戮和收割。

更可怕的是，它們雖然沒有靈智，卻有著極其不可思議的預判能力，宛如同境之中最老辣的修者，幾個回合之間，就可以輕而易舉地穿敵人的破綻。

而它們本，卻找不到任何弱點。

除了只備靈力系，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它們的搭配和發揮，但它們往往群結隊行，那配合的默契程度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這是當之無愧的戰爭機。

即便是在場的幾個闇族族人調了本源闇氣去阻止它們，可也只能讓這些傀儡稍顯遲滯，卻本不能直接破壞掉它們的核心。

這就是道靈族的底牌，在南境大戰中都沒有分毫展的底牌。

如今一經亮出，便直接將所有人打了深淵。

廣芊芊就是第四批撤退的人，由于陣法被破，他們只能一邊戰斗一邊艱難地退往地下宮殿的傳送陣。

可是當那些恐怖的傀儡加戰場之后，形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轉。

他們的隊伍很快便被沖散，只有零零星星的小隊堅持著，仿佛大海中浮沉的小舟，完全不由己，連方向都無法掌控。

玄部弟子所研制的毒藥大部分都對傀儡毫無效用，只有數能起到些微腐蝕的效果。

眼睜睜看著邊悉的面孔一個又一個倒下，直至領頭的金剛境長老也被兩個傀儡吞噬了，而遠的宮殿殿門，卻依然是那麼遙不可及……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只有無邊無際的冰寒包裹了，一切景象宛如凍結靜止。

只有一個冷的聲音響起：“走！”

仿佛有狂風刮過，倏忽間穿過戰場，摔倒在宮殿前的臺階上。

淡金的幕遮擋在面前，讓那森然的都被凈化了一般。

然后，就陷了黑暗。

……

所以，是裴師兄救了我？

可他呢？他又怎麼樣了……

麻木稍稍消退，廣芊芊用盡全力坐了起來，著面前的空氣發呆。

“師姐，你先別，你傷勢實在太重了，起碼得休養一周。”

面前那容貌仍顯稚的有些手忙腳地搬來幾個方枕，讓廣芊芊能倚靠在上面。

隨后才解釋道：“這里是參流星，很安全，但是據說還有好幾批的人沒過來，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況……”

廣芊芊沉默了一會兒，失去了往日靈的眼眸微微抬起，仍是嘶啞地道：“裴師兄呢？”

雖然自裴天令世大白之后，他就再也不是煉火宗弟子，但很多人依然習慣了這麼稱呼他，尤其是地部弟子，還視他為暗王。

而且，宗門上下其實也沒人會阻攔他在大荒星活，只是裴天令自己不愿再來而已。

但自從戰爭打響，大荒星為一線戰場，他就第一時間從雪峰星離開，默默無言地駐守在了這里。

“我不知道，也沒有他的消息……”抿，低下了頭。

廣芊芊喃喃道：“我們都到參流星了……看來，大荒星也已淪陷……還沒走的人，應該永遠都……走不了了……”

從來不是多愁善的人，但此刻仍是到從心深涌現的悲涼。

而旁這個門才三年的天才小師妹，已經低著頭無聲地抹起了眼淚。

是在玉凌為煉火宗宗主后才進來的，所以比起廣芊芊這些“老人”，終究是了幾分冷狠厲，多了幾分同門之。

所以當平日里要好的同伴都杳無音訊的時候，心底的那一弦便徹底崩斷了，只有最后的一尊嚴讓沒有痛哭出聲。

而，僅僅是因為天賦好，才可以第一批撤離，才可以作為后勤人員，在安全的地方照顧傷兵。

這樣的殘酷，是從未見過的，也是這輩子都再也無法忘卻的。

“你去幫我問問，傷亡有沒有統計出來，還有，后面分配給我的任務是什麼。”廣芊芊低聲道。

小師妹愕然地抬起了頭，迎著廣芊芊的目，慌忙地抹了抹臉上的淚：“可是師姐，你應該好好休……”

“沒有時間休息！”廣芊芊冷酷地打斷了，憑著積攢了一陣的力氣，掀開了蓋在上的褥子，勉強站了起來。

這一系列劇烈的作讓痛苦地皺了眉頭，臉霎時蒼白，但卻咬著牙關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憑著破玄武者的恢復力和藥膏的作用，的外傷已經愈合，只是那些靈技造的傷卻還需要不短的時間來恢復。

但是寧愿做點什麼，而在這里躺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承著難以忍的折磨。

“師姐……”

眼看著廣芊芊艱難地一步步往門外挪去，小師妹頓時慌忙道：“師姐你等等，我這就去問，等我問清楚了你再出去。”

淚痕未干便扭頭跑出了門外，而廣芊芊也一，頹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咚”地一聲，的手肘狠狠地搭在了桌上，將臉龐深深地埋在手心里。

“我真沒用……”

伴著言語，已分不清是低泣，還是嘆息。

……

仿佛后有猛追趕，小師妹低著頭，腳步卻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忽地，前方拐角轉過來一個影，一下子收勢不及，撞到了對方的肩膀。

那個中年男子恍如未覺，也沒有責罵什麼，只是失魂落魄地繼續往前走。

他的同伴從拐角后面的走廊追趕了上來，看了小師妹一眼，也沒理睬這個陌生人，幾步就跑到了朋友邊，寬道：“老周，打起神來，現在消息未明，你也不要太悲觀了……”

原本還算平靜的中年男子忽然頓足，抬起頭，出滿是的通紅雙眼：“悲觀？是我悲觀嗎！現在還沒從大荒星回來，還能有什麼好下場？！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啊！”

本已走到拐角的小師妹頓時一滯，不知怎地停了下來。

“憑什麼？！憑什麼讓他最后一批撤退啊！就應該讓那些該死的煉火宗魔頭頂在最前面，那本來就是他們的宗門啊！我兒子明明是西聯的，前程一片大好，憑什麼讓他死在那里！我的孩子啊……”

中年男子說著說著便哽咽得泣不聲，無力地蹲了下來，狠狠地捶打著地面。

小師妹背對著兩人，僵地站在原地，一不，臉上慢慢地浮起了幾分茫然。

“老周，你冷靜一點……”同伴按著他的肩膀，還試圖，卻被中年男子一把甩開。

“你我怎麼冷靜？！啊？”

中年男子已狀若瘋癲：“要我說，都死吧，遲早要死的啊！之前是東境，然后是南境，好不容易剛打了一場勝仗，現在呢？大荒星就沒了，三分之一個北境就沒了！遲早西境也要完，我們都等死吧！”

“說什麼再堅持幾個月，我們能贏……都是騙人的鬼話！他們一個個都是高高在上的真道長老，離道強者，可我們呢？我們這些小人，我們這些炮灰，誰在乎啊？！”

“贏不了的……不過就是早死晚死而已……哈，哈哈哈……”

那癲狂而絕的笑聲仿佛穿了的靈魂，讓的心神一同沉了深淵。

木然地著地面，直到聽到那個中年男子被同伴拉扯著遠去，走廊里再度安靜無聲。

是啊……在道靈大軍面前，他們又還能抵多久呢？

可能，真的只是垂死掙扎吧……

“你在這里做什麼？”

恍惚之間，好像聽到有人在詢問著什麼。

抬起頭，面前是一個有些陌生又有些悉的影，他看上去很年輕，目平靜，語氣和緩，但卻讓小師妹到了無形的迫和惶恐。

“宗、宗……盟主？！”

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大腦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行了一禮，吶吶道：“我、我想幫廣師姐問問戰況，還有，后面的安排……”

雖然只見過玉凌一次，但卻足夠的印象深刻，絕不至于認錯了人。

可是、可是盟主什麼時候來了參流星？他不留在百蠱了嗎……

“戰況還未送到，的安排過兩天會下達，還有別的事麼？”玉凌道。

“沒……沒有了。”小師妹張得渾發木，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嗯。”

玉凌徑直從邊走過，又忽然想起了什麼，接著道：“你好好修煉，這是你的任務，其他的事，有其他人負責。”

小師妹愣了愣，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趕忙轉道：“是！”

本以為玉凌已經走遠，卻發現他靜靜地站在剛剛那個中年男子嚎啕大哭的地方，停頓了片刻，才繼續去往走廊的盡頭。

不知為何，忽地心里一酸，有些說不出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