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找到一個可以打破命運與因果的存在……
是什麼呢?他在通圣橋上明明是做過準備的……
玉凌的思緒無止盡地蔓延,也就是在這一刻,他看到祖星也灰飛煙滅。
恢弘華的祖靈宮,清麗秀的草湖平原,古古香的書院,漫天飄雪的冰域,曾經坐落著道凌宗的末久平原,最初降臨的古連山脈……
所有悉的一切,盡皆不復存在。
宇宙中只余一個無形的空,仿佛本就空無一。
玉凌怔然頃,沒有再疲于奔命地去重塑祖星,甚至也無視了接下來十幾顆星辰的消湮。
他反倒是閉上了眼。
祖星……
一切的因果便起源于此。
想要斬斷命運之線,打破因果之律,便要將目放到一切開始之前。
道瓶幽幽地浮現而出,懸停在玉凌的面前。
“咔嚓——”
一聲清脆的裂響不知從瓶何傳來。
他終于找到了。
于是那段被刻意忘的記憶,也重新回歸腦海。
……
通圣橋上。
“云前輩,送我回到過去的祖星,時間控制在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幾分鐘里。”
“因果律所限,你只能看,而不能改變任何事。”
“我知道,終歸有一些可鉆。”
“便依你所言,但你只有十秒的時間。”
“足夠了。”
他如游魚般在時空的隙中穿梭而過,來到了那片郁郁蔥蔥的樹林。
他看著那位十二歲的年負重傷,在林間奔行,看著平家的追兵步步,看著年長刀劈斬,瞬殺來敵,卻也生機散盡。
他無法改變任何事。
不,他只能做一件事。
在白降臨的瞬息,年本該魂幽冥。
而瓶中的世界,也有一片幽冥。
借助云深的力量,借助天始祖的幫助,如此天換日,便是那唯一可行的。
在那天晚上,他對玉清玄說,他沒有在幽冥河中找到年的魂魄。
因為,那年早已不在此方世界。
他便是那破局的異數,是那超因果之外的存在。
……
“玉凌”重新睜開了眼。
層層疊疊纏繞著他的因果之線,在這一刻盡數斷絕。
一念之間,破滅的幾十顆星辰瞬間復原。
他的意念很快便掃過了宇宙的每一個角落,一切異狀都無遁形。
而他理的方式也非常簡單暴,直接將時空片片切割斷開,使三大星系頃刻間變了破碎的鏡面。
他之前自然也可以做到這點,但只要因果之線不曾斷絕,占據了制高點的道靈老祖便可以循著他的聯系追蹤到宇宙的任何一點,結果照樣不會改變。
但現在的他,已不再為任何因果所縛。
立于不敗之地的,便不再是道靈老祖。
短暫的寂靜之后,高塔之重新出現了一道影。
這次卻是寧澄雪的樣貌。
他的神不見任何挫敗與意外,反而浮起了一微不可查的笑容,以至于那清冷的面容也和了許多。
“關于命運,是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那些高喊著要逆轉命運、打破命運的人,卻往往也承認了命運的存在。”
“我卻覺得,這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
“只要是出于自我深思慮的決定,那便不是被外力控的人生。”
“雖然,你深思慮的選擇,也許本就是命運所賦予你的,所決定好的。”
“但這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
“也許,我決定著你的命運,但也許,還有人在決定著我的命運,而那個人可能也被其他人主導著命運。”
“這是一個循環,無止無盡,但我們可以顛倒一下順序。”
“我在決定你命運的同時,也被你所影響著。”
“為你預見的每一條路,都要充分地考慮到你的格和可能的舉,而不能做出不合邏輯的安排。”
“從這一層面上來說,你也決定著我的決定。”
“那麼,你究竟是自由的,還是不自由的?究竟是被決定著,還是自主地決定著?”
高塔一片安靜,只有道靈老祖的聲音徐徐回。
玉凌依然盤坐在團上,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又似乎只是在靜靜地聆聽。
對面的那個人繼續說著。
“你的答案……我很滿意。”
“千言萬語,都不如擺在面前的事實更加真切清晰。”
“玉凌,人有善惡二念,轉之間,無常無定。”
這好像是……寧澄雪最后對他說的話。
“最初的設想,已無需在意,重要的是,你所行過的路途,才更富有意義。”
他又回歸了齊武的模樣。
從此始,由此終。
“永鎮道門的人,不一定是你,也可以是我。”
“不過,還有最后幾件事,希你能答應我。”
……
玉凌走出了高聳的黑塔。
意念所,宇宙萬又恢復了原貌,不再任何殘余的影響。
他回頭遙,塔已空無一人。
道瓶憑空浮現,隨后越飛越高,直到及了有與無的界限。
“道門,開!”
虛空中,回著宏大而渺遠的聲音。
剎那間無中生有,門自現。
宇宙萬陷靜止之中,只有道靈靈皇、玉清玄等人霍然抬起了頭,驚愕地向那扇不可企及的門戶。
一道影踏著有與無,虛與實,了這神圣的道門中。
“老祖……”
在眾人茫然之際,唯有萬法靈尊辨認出了那道影,喃喃出聲。
他下意識地出手,想要挽留些什麼,然而在這門的照耀下,他近乎是彈不得。
“路已斷,吾便為天下眾生,重開一界,以續未盡之路!”
那是“天一”老祖曾經發下的宏愿。
彼時,無人聽聞。
此刻,天下皆知。
無論在何地,眾人眸中都映出了那道門,都看見了那道融門的影。
宛如撲火的飛蛾,在極致的熾烈中瞬間凋落。
是一瞬,也是永恒。
道門泛起水紋般的震,時而凝實,時而虛幻。
但在片刻之后,它卻完全穩定了下來,就這樣高高地懸在宇宙之中。
宛如一永不熄滅的烈。
約間,還能看見門有一個瓶子的虛影載沉載浮。
靜止的世界重歸于常,只是對于這樣驚天的大變,眾人更多的還是迷茫。
就這樣……結束了嗎?
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是多了一“太”。
玉清玄皺了皺眉,看到對面的道靈靈皇等人一不地著道門,而四周依然不見玉凌的影蹤。
正當他有些焦急的時候,一難以言喻的恐怖而冷的氣息當空降臨。
一只無法形容的、不知屬于何種生的利爪從道門背后探了出來。
一狂暴而毀滅的波瞬間席卷向三大星系的各個角落。
眾人如墜冰窖,可除了離道境強者以外,其他人竟連掙扎的力氣都全然沒有。
那……那是什麼東西?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恐怖存在嗎?
在極度的驚懼中,悉的白如水般漫過,洗去了所有恐怖而冷的氣息。
門后似乎傳來了一聲不甘的嘶吼,隨后那利爪連同一切波都全部撤回了門中,宛如從未到來過。
劫后余生的覺瞬間籠罩了在場所有人。
就連云夢蝶的臉都無比蒼白,能覺到,哪怕原初道則的自己,也遠遠不是那個東西的對手。
“沒事了。”
玉凌的聲音忽然從旁傳來。
其他人好像都看不見他的到來,只有云夢蝶和玉清玄可以真切地知到他的存在。
“凌兒……太好了……”
玉清玄一直繃的心弦終于松下,他激地抬起手,想要擁抱面前的青年,可迎著玉凌平靜的目,又有些莫名的遲疑和憂慮。
玉凌卻主走上前,地抱住了他,低聲喚道:“爹……”
他抱得很很,似乎生怕微微一松,面前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凌兒?”
玉清玄覺有些異樣,按理說,玉凌此時就算沒有失去為人的,也不至于一反常態,對他如此的……如此的親昵。
他怔然間,玉凌又松開他,抱了抱云夢蝶,同樣喚了一聲:“娘。”
“凌兒……怎麼了?”云夢蝶自然比玉清玄要細膩得多,此刻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指尖頓時有些微微的發。
“剛剛我還去看了爺爺,他很好,你們也很好,這樣……便足夠了。”
玉凌說著,輕輕地退后了兩步,掩去了眼底的那一抹眷與不舍。
“再見了。”
他轉過,走向虛空。
“凌兒!等等……”
云夢蝶終于確定了什麼,猛地沖向他,想要抓住他的角,卻只抓住了一片虛無。
呆呆地著面前的虛空,良久都一不。
玉清玄終于反應了過來,震驚地睜大了眼眸:“剛剛那是……”
懷抱中似乎還殘留著幾許溫度,讓他的心神驀地痛了一下。
為什麼……不再多停留片刻?
只剩下這無法傳達的問題,在心中久久回旋。
……
道門的現世,以及那不知名的怪只是大變的開端。
很快,在道門灑落的點點星下,整個三大星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那無數荒無人煙的貧瘠星辰,驟然間雨垂恩,生機煥發,從不之地變了靈氣充裕的修行寶地。
就更不必說那些本就人杰地靈的星辰,更是靈氣濃郁到了讓人呼吸困難的地步。
戰火摧殘之后的三大星系,在頃刻間走出了硝煙與影,復蘇了應有的元氣和活力。
這將是最好的一個時代。
億萬生靈,將共同迎來這黃金般璀璨的盛世。
在眾人驚喜癡狂之際,北盟眾人正目送著道靈族人的離去。
他們沒有留下任何多余的話語,只是循著某種無形的指引,井然有序地進到道門之中,去往了另一個未知的世界。
北盟眾人沒有阻攔,剛剛那恐怖的怪已經讓他們通生寒,難以想象那些道靈族人要如何在對面的宇宙存活下來。
在道靈族人全部離開后,道門的芒有靈般微微閃爍,似乎是暫時封閉了起來。
北盟眾人一時不知是走是留,有些茫然地停留在原地。
直到玉凌的影重新出現。
他周圍籠罩著一層白,看不清是怎樣的神,只能聽到那淡漠而宛如天道般的宣告。
“眾生聽令。”
“今日登臨神境,乃重修天道,一切異數皆已平定。”
“依協約,道靈遠走道門之外,永世不歸。古靈民,自瓶中界徙至道宇星系,因時代變易,不復族名,由是五大靈族,只余其三。”
“此后新晉離道巔峰修者,若得天地眾生認可,可封賜為新靈族。”
“壁壘星痕與太燁星淵一并消散,天星復歸原位,北度碎片已引至參流星,得玄靈靈璽溫養百年,自可為新玄靈圣星。”
“幽冥臺崩毀不存,為維護兩界平衡,不再復建,原幽冥臺更替為三生臺,不可為任何勢力所據,如虔誠之人心懷念想,自可照見前生。”
“戰火已熄,值此太平盛世,不允妄干戈,而須勉力前行。”
“戰后格局重新分配,星辰資源之多寡優劣,宗門氏族之整合重組,均以此戰軍功劃分。”
“開拓新世界之事,待十年后再議。”
“另,此后修行之道,則殊途同歸,三大系,融貫為一。”
“今設天道石于道門之下,照徹三大星系,凡心有所,皆可了悟法門,登臨通天之途。”
“至此,秩序已定,來日盛景,始于此際!”
天音回,眾人皆俯首跪拜,謹奉神靈之意。
新的世代,由此拉開了帷幕。
……
【后記】
一年后。
夜深,一位青袍男子獨自站在參合殿,著四下靈氣的輕拂,微微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后突然傳來一個悉的活潑聲音。
“爹~你怎麼躲在這兒啊,哥跑哪兒去了,這幾天都不見他,按理說他該忙完了啊?”
一鵝黃長的子歡快地沖到男子邊,拽著他的胳膊就是一陣猛搖。
玉清玄一陣無奈,按住北苒的額頭,板起臉道:“先別說他,這段時間給你看了那麼多青年才俊,你到底中意那個?看不上的話,倒是給個確切的條件,免得欒元老心來心去。”
玉清玄對這個兒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在玉凌用不朽層次的神力解除了道則之毒后,北苒的子似乎變得更加囂狂了,除了玉凌的話,誰也不聽。
而他的壽元問題,玉凌也針對地修改了規則,但可能是他一時手,玉清玄反倒比原先更年輕了一點。
“啊,條件什麼的,我提了啊。”北苒麻利地拿出了一張單子。
玉清玄狐疑地接過,一行一行地看了下去。
【別:男】
【年齡: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間,看條件可酌放寬】
【特別標注:如滿足條件二十八,則前二十七條均可無視】
【條件一:要長得比我男裝帥】
【條件二:格沉穩,大氣,富有責任】
【條件三:不直不渣,是真心喜歡】
唔,目前看起來很正常……
玉清玄有些欣,自家兒終于長大了,知道好好挑伴了。
所以條件二十八是什麼來著?
他的目快速掃過,落到了單子的最后一行。
【條件二十八:能打過我哥即可】
玉清玄欣的神瞬間凝固。
“玉、北、塵!”
縱然他再好的脾氣,此刻也不由狠狠地咬起了牙。
“略略略,我就不改,你能怎麼樣?”北苒得意洋洋地叉著腰,似乎很滿足于自己這天才的設想。
玉清玄面如寒霜,冷冷地一招手,一竹條就破空而來。
“哇,老爹你來真的啊!”
北苒瞬間抱頭鼠竄,一邊靈活地躲閃著,一邊嚷嚷道:“你有時間打我,還不如去陪陪我娘,都五個月了,正需要你照顧,不然萬一壞事,我那素未謀面的哥哥……呸,是弟弟,可就得再等幾年了,我哥一番苦心全都化作流水了啊!”
“就你會說!”
玉清玄一把逮住北苒,終究不忍心竹條,只是狠狠地彈了一個栗,沒好氣道:“你不想找對象就直說,你寫這玩意兒是想氣死誰呢?!”
不過北苒的提醒倒的確是時候,玉清玄丟了竹條,便打算離開參流星。
想到那個錯過的孩子,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回到邊,他的眉目有些黯然,隨后又歸于溫。
“哎爹你等等啊,你還沒告訴我,我哥去哪兒了?”北苒鍥而不舍地問道。
“他啊,帶著塵若、歸云、念羽白……反正一伙子人,走了。”
“啊?走了?走哪兒去了?!”
“去新世界了。”
“啥?為什麼他不我啊?!”
“因為不會消失,但是會轉移。”玉清玄面無表地道。
“這不可能!新世界那麼危險,一定是我哥惦念著我的安全,不忍心讓我陷……”
“他說那邊其實一點都不危險,一年前那個恐怖的怪,是他讓混沌王偽裝出來的。這一方面讓大家不會質疑道靈族的離開,另一方面,在這樣的威懾下,大家就算失去了共同的敵人,也不敢陷斗。”
北苒呆若木。
玉清玄見狀便“安”了兩句:“當然,因為世界的規則截然不同,修為什麼的,肯定會嚴重折損,風險還是有一點的,不過有凌兒在,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北苒癟著,已然泫然泣。
玉清玄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好吧,他也就帶了不多一些人,說是過幾年還會回來,等道則之毒的殘余影響完全消散后,再帶你去。”
“好誒!我就知道我哥還是我的!”北苒瞬間由悲轉喜。
走到窗邊,將胳膊搭在窗沿上,托著下,遙遙向了外面的星空。
道門依然高懸在星空中,是最亮的那一顆。
好像見了一些影立在道門前,其中一人似乎應到了的目,向揮了揮手。
于是,也回應著他,出了燦爛的笑容。
……
嗯,看樣子,應該沒有生氣。
玉凌收回了目,重新向了面前的道門。
“你們做好心理準備,過去之后,修為可能會十不存一,就算安全方面沒問題,但這種覺可能并不好。”
他的聲音依然漠無緒,因為這一年來,神和人還在反復拉鋸。
所以,在紫塵若提議去新世界,回他的家鄉看看的時候,玉凌不假思索地便同意了。
到那邊之后,就順勢控制一下修為,過一段普通人的生活,也好。
這樣有助于更好地穩定人,就當“康復訓練”了。
不過,原本的計劃里,只有他和紫塵若兩個人,誰知道臨走的時候,突然就多出了這麼一大幫家伙。
算了,帶一個是帶,帶一群也是帶,無所謂。
“快點快點,別說廢話了,我已經迫不及待了!”歸云拳掌,無比興。
“不知道阿凌的家鄉是什麼樣子,我也很期待誒。”念羽白挽著柳熙月,好奇地著道門。
“應該比栗炎族更有趣吧……”
玉凌無視了后眾人的吵吵嚷嚷,手在道門上輕輕一點。
一副浩瀚的宇宙星空便映了他的眼簾。
道靈老祖自然不會阻礙他的來去,只是想到當年的那番對談和那無比兇險的考驗,玉凌被神凝結的心神依然浮起了幾分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天一老祖不像是他的敵人,而更像是他的引路人。
也像是他真正的師父。
在眾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玉凌向面前的道門微微一禮,隨后抬眸看向了那片廣袤無際的星空。
那無垠無盡的星辰讓他有些眼花繚,片刻之后,他才在一個渺遠的角落里,看見了一片悉的星系,以及一顆悉的水藍星球。
不曾想,十七年后,還有再度見到它的一天。
“走吧。”
玉凌打斷了眾人的喧鬧,握紫塵若的手,與一同踏了道門之中。
舊的故事,已然告一段落。
新的篇章,卻剛剛翻開一頁。
這是結束,也是新的開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