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重響,有東西砸在地上。
岳樂在牢里攙扶納蘭明珠時還顯得和風細雨,但一出來,瞬間就是然大怒。
而納蘭明珠重傷之下,卻又提出一個請求。
他請求陪同岳樂一起審問那個泄報之人,他要看一看到底是誰害得他蒙冤獄。
很快,詳細的況就被送了過來。
泄報的是代善的第六子瑪占。
如今,禮烈親王代善已是大清朝輩分最高、地位最尊崇的人。他年老多病,當時沒能隨大軍一起關,沒想到反而保了一條命。
而代善諸多子孫,這些年也相繼戰死了許多。
瑪占沒有戰死,反而是與他的出有關。
瑪占的生母是代善的側福晉哈達納喇氏,而這位哈達納喇氏又與代善的二子碩讬私通。
代善極厭惡二子、六子,瑪占因此不重用。
……
看著這些往事,納蘭明珠只覺得……提起這禮烈親王一家,永遠都是“私通”“私通”“私通”。
而這大清一直也是這樣,弟收兄妻、子收父妾、手足父子相殘……一代一代人不停地回。
什麼八旗騎兵的赫赫威名,什麼三代皇帝的勵圖治才有大清主中原,什麼尊貴的滿州貴族……如此種種,這些年大清一直在吹噓的東西,失去了戰功的掩飾,忽然就煥散開來。
如今呈現在納蘭明珠面前的這個故國,比腐化了兩百多年的最糜爛的那部分舊楚也沒有好到哪去。
這個新興的政權的腐朽、斗、荒、怯懦……如同一團團腐,散發著惡臭,再也沒有東西可以遮蓋。
岳樂也顯得有些頹廢。
他和納蘭明珠一樣,是通曉漢學之人。
這些天看著福臨與博穆博果爾這兩兄弟爭人、看著福臨毒殺了親兄弟,看著瑪占賣了大清,再看到代善家一樁又一樁私通的往事……岳樂也有點累了。
“去,把瑪占押了,我們到禮烈親王府上,看看禮烈親王要怎麼置這個兒子。”
“喳……”
一行人抬著納蘭明珠、押著瑪占,進了代善那奢侈豪闊的府邸。
“禮烈親王在堂。”貌如花的婢引著岳樂等人轉到堂。
“禮烈親王,安親王來了,出事了……”
“親王……”
“安親王,禮烈親王好像已經……薨了。”
岳樂閉上眼,疲倦讓他覺得腳下站不穩。
他注視著代善那蒼老的、縱過度的臉,恨不能沖上去砸爛它。
就是這個代善,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楚朝要伐清的前夕,就這樣一命嗚呼了……
~~
白跑了一趟之后,他們重新回到牢中。
“為什麼要遞報給楚朝?”
“我……我怕……”
“你怕什麼?”
“我怕等大清打敗了,我會死。”
“所以你就遞報出賣了大清?誰和你聯系的?”
“不知道。”
“不知道?”岳樂反問了一句,又問道:“若沒人和你聯系,你怎麼把報遞出去。”
“有人傳了紙條給我,說是只要派人把博穆博果爾已死的這條報送到錦州,以后楚朝來了,能保我富貴。”
“誰傳給你的?”
瑪占道:“不知道。”
“紙條呢?”
“燒了。”
“就這樣?就一句話,連條件都不談,連對方的面你都沒見過,你就賣了大清?”
“不過就是傳一個消息,我輕而易舉就辦到了,又不虧了什麼。”
岳樂著額頭,手上卻是青筋起。
他已經失去了繼續問話的耐心,腦子里想的是何時才能活活打死瑪占。
“禮烈親王是你殺的?”
一句話,坐在一旁的納蘭明珠愣了一下。
瑪占也很驚訝,喃喃道:“你怎麼知道?”
“他不是老死也不是病死的,是毒死的。”
瑪占想了想,最后還是喃喃道:“是,我殺的,毒死了他。”
“為什麼?”
“我和他新納的側福晉好上了。”
“就為這個?”
“我早想殺他了。”
“他是你阿瑪。”
“他像是一個阿瑪嗎?他當年就是真的想要殺死他自己的兒子,后來也是真的想要殺了我。他要真是我阿瑪,他當初就不該私通他阿瑪的側福晉,那皇位就是我們家的,我不是皇上也該是個親王!”
“憑你?”
“岳樂,那你呢?你憑什麼當親王?我告訴你,大清朝多的是人想要投降……”
岳樂猛地一把拿起牢中的鐵鉤,一把鉤住瑪占的下,拖著他的,把他的頭猛地朝燒紅的烙鐵上撞去。
“啊!”
一聲極凄烈的慘喊起……
納蘭明珠就眼睜睜地看著岳樂把瑪占摁在那活活燙死。他子了,只覺不過氣來。
牢中滿是烤的氣味。
良久,岳樂回過頭來,喃喃道:“明珠,你都看到了……大清現在了這個樣子,新覺羅氏只剩下這樣的雜碎了……”
“安親王,你……”
“我撐著這大清朝,但只有我不夠。”
“明珠愿與安親王一起,勉力撐住大清。”
岳樂拍了拍納蘭明珠的肩,道:“傷好之后,到戶部上任……”
……
岳樂走了出去。
納蘭明珠獨自搬開瑪占的尸看了一眼,又嫌惡地丟開。
“何必呢?都不是什麼重要報。搞得好像沒有這個報晉王還能搞不定幾個蒙古部落一樣……”
他心里這般想著,又泛起一個疑問。
是誰給瑪占遞的紙條呢?
~~
赤峰。
那天夜里平定了察哈爾部的叛之后,王笑還是一直呆著這里與蒙古諸部繼續會盟。
值得一提的是那夜阿霸垓雖然殺了阿布奈然后歸順,但唐節還是用火對察哈爾部進行了鎮,雖然很快就結束。
這是王笑默許的,卻不是為了讓唐節試新武,而是敲山震虎。
于是,接下來這些天,每次會盟商議,諸部的臺吉們就老實了很多。
比如每次王笑在講話的時候,吉日格勒都會掏出紙筆來記著,有時還會提出一些問題。
“晉王是在教我們怎麼當漠南行省的嗎?”
“對,現在不覺得我說的虛頭八腦了?”
吉日格勒便道:“我從來沒有這麼覺得過!一定是他們有人冤枉我!”
“是嗎?”
“對!”吉日格勒岔開話題,問道:“草原上也可能建城定居嗎?剛才那一段我沒聽懂,可以再講講嗎?”
“那你真是好學,好吧,繼續說教你們農牧業的事……”
在這樣的氛圍中,會盟一直在緩慢地推進著。
雖然很多人都已不耐煩起來,他們本以為就是來推王笑為草原共主就好,簡簡單單的。沒想到王笑做事這麼細致,非要把漠南以后的大小問題都先商議出解決之法來。
那怎麼辦呢?不耐煩也只能忍著。
就在諸部忍得快要不了的時候,終于,這場會盟到了最后的關鍵時候。
他們需要推選出一個漠南總管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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