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衛雲開提著排骨蛋和紅糖來到宋家的時候，大寶正纏著宋月明說話,原因就是中午吃飯小嫲嫲了一手,村裡買不到排骨，宋建兵買回來一條五花,宋月明自告勇下廚,第一次在家做了回菜。

大寶很喜歡吃紅燒，黃梔子就跟他說：「別讓小嫲嫲回家了,讓給家裡住著，明個兒還給你做紅燒。」

大寶信以為真,拉著宋月明的手不讓走。

東屋還是原來的模樣,黃梔子一直給閨留著，反正宋建鋼還沒結婚,就讓他先給西廂房住著,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黃梔子正在找被子，大冬天的可不能讓閨凍著，從堂屋出來的功夫就看到衛雲開推著自行車進來，跟啥事兒都沒發生似的：「雲開來了,下班了？」

「媽,我今個兒下班早。」衛雲開紮好自行車就把帶來的東西拿給泰水大人。

「媽，這是俺媽給嫂子拿的蛋紅糖,這是給孩子的錢,還有這排骨,你做著吃吧。」

黃梔子笑瞇瞇的接下來,上客氣：「親家咋還恁客氣,我謝謝，快進去坐吧，月明正跟大寶玩呢。」

衛雲開點點頭，忐忑不安的往堂屋走。

黃梔子把排骨放到廚房，數了數給的蛋，喜滋滋把東西放好，到了西屋將錢給王娟：「兩塊錢，一封紅糖，十二個蛋，月明婆婆給的，還算不錯。」

王娟就笑：「這下你放心了吧，媽？」

「那是，絕對不能讓魏家人欺負你妹妹，婆婆也不算太糊塗。」

堂屋

冬天天冷，宋家的堂屋門半關著，宋月明早就聽到說話聲了，就是沒站起來，見他門進來，噗嗤笑了，衛雲開那點忐忑瞬間消失不見。

大寶跟衛雲開混了個臉，也知道改小姑父的，乖乖了人。

衛雲開從兜里掏出來兩錢塞到他兜里：「大寶留著買糖吃。」

「他還不會花錢呢。」

「學一學就會了。」

宋月明也不阻止，起拿茶杯給他倒一杯開水，衛雲開接過來兩手捧著，這時候宋月明才看見他手背凍的通紅。

「你出來沒戴手套？」

「走得急忘拿了。」

「你今天下班早？」

「我提前走了，去黑市買了點排骨。」

宋月明鼻子，大寶睜著一雙大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看，滿是好奇，頂著這道天真的目，輕咳一聲，指指水杯：「那你趕暖暖手吧。」

他抿笑，繼續代：「我買了四斤排骨，剛帶過來一半，咱家還有一半。」

「嗯。」

大寶晃晃宋月明的手指頭，指指煤火爐子上的烤花生，很是著急，再不拿下來就烤焦了！

宋月明低頭給他拿花生，但花生烤的燙手，手一出去又回來，衛雲開連忙手給拿下來，他一雙手又寬又大，跟覺不到燙似的。

大寶人不大，特會使喚人：「剝！」

宋月明剝開餵給他吃，烤花生的香氣瀰漫在堂屋裡，黃梔子進來時看到兩人有說有笑的，更放心了，看看桌上的表，剛四點多，還能讓閨留會兒。

黃梔子跟沒事人一樣坐下，都逗著大寶玩：「大寶，你別吃恁多花生，晚上吃魚就吃不下了！」

在家裡撐過好幾天的草魚，終於被宋月明帶來的路上折騰的茍延殘，看著救不回來，黃梔子就讓宋建兵給殺了，準備炸點魚塊。

大寶一聽有魚，不捨的看一眼花生，推給宋月明吃，還很殷勤的拿給衛雲開兩個，惹得黃梔子大笑。

衛雲開卻是坐不住的，喝完水放下杯子就出了堂屋門，不給泰山大人家劈柴火的男人不是好婿。

黃梔子悶笑著點點宋月明的腦袋：「走，跟我燒鍋去，我趕把魚炸一炸，你倆帶走吃。」

「不用，你們吃唄。」

「那不中，就這一條，俺都吃了，你倆吃啥？」

宋月明聽話的去燒鍋，引火的時候還算練，黃梔子站一邊看著，見閨一雙手仍舊白白凈凈的，不由問起家裡做飯咋吃。

「我做飯，燒鍋水劈柴火基本上都是他的。」

總而言之，閨就是不怎麼做活。

黃梔子笑容滿面：「不孬，你大姑可真是辦了件好事，過年你倆去家多拿點東西。」

「我知道。」

油燒熱，將裹了麵糊和蛋的魚塊下鍋中，炸撈出控油，等吃的時候只需要回鍋燴一下，鍋里添一碗水，水燒開把魚塊放進去，加鹽蔥段八角醋和兩滴白酒，等香味兒出來點上香油，炸過的魚塊質更，別有風味，在冬天可以保存一段時間慢慢吃。

黃梔子邊炸邊教給閨吃法，等魚炸的功夫，站在廚房窗戶往外看，大寶正蹲的遠遠地看他小姑父劈柴火。

「對了，月明，你上有啥不得勁沒？」

宋月明愣了一下，傻乎乎的回答：「沒啥不得勁的啊。」

黃梔子不好意思說的太明白，又問：「那要是上沒來，你可得小心點，找你婆婆或者去衛生所看看。」

「……噢。」原來是說懷孕的事兒。

但是宋月明暫時沒有這個打算，想條件好點再計劃懷孕生孩子。

魚塊炸好，趁著油鍋黃梔子又拿過來兩個白面饃，切薄片直接下油鍋，等炸到兩面金黃撈出來撒點鹽，脆脆很好吃的炸饃片就做啦，也是很奢侈的吃法，饃片太喝油！

黃梔子分出來一半給裝好，讓衛雲開洗洗手進來吃炸饃片，又把炸魚塊給閨，推推。

「馬上天黑了，你倆早點回去，要不路上不好走！」

宋月明癟癟，問：「媽，你不是給我鋪床了嗎？」

黃梔子瞟一眼神忐忑的婿，點點閨腦門：「行啦，你們結婚還沒滿月不能空新房，早點回去你婆家媽也放心，不過，雲開，我跟你爸就這一個閨，你可千萬別打，有啥事兒你倆商量著來慢慢說，知道不？」

「媽，我不會、不會打的，你放心。」衛雲開冷汗都要掉下來了。

「行，那就回去吧，等滿月了你想回來住就住兩天，月明，你也把你那脾氣收收！」

「知道啦。」

「對了，小兔子你帶走兩隻不？」

六月里宋月明在集上買的那兩隻兔子前不久才下一窩，給點草料就能養活，黃梔子喜歡著呢，但是宋月明眨眨眼，十分不客氣的說：「不拿，等大了再拿，現在我也不會養啊。」

黃梔子啼笑皆非，在後背輕輕拍一掌：「中，你想啥時候拿就啥時候拿。」

兩人收拾好了正要走，外面傳來說話聲，是宋衛國和宋建鋼還有宋建軍回來了，爺仨跟村裡人挖河去了，宋建軍本來不用去，但忍不住去轉轉幫忙干點活，看到衛雲開在自家院子里站著，宋建軍最先綳著臉。

「爸，二哥，三哥。」

宋衛國年紀大經過事，和善的笑笑：「來接月明？」

「是。」

「吃完飯再走？」

宋月明覺得勢弱的衛雲開有點可憐，搶在他前面開口：「爸，媽做了好吃的，我差不多吃飽了。」

宋衛國眼角一，他還為難個什麼勁呢，只好點點頭：「初十你三哥要走，初九來家裡吃頓飯吧。」

「好。」

「行，趕回去吧，晚會兒就天黑了。」

宋月明吐吐舌，朝眾人做個鬼臉：「好嘞！」

家裡幾口人盡數站在門外目送衛雲開騎著自行車載宋月明離開，等出了衚衕口才轉回家，而出去衚衕口，宋月明就在忍笑，連從王桂芝面前路過，王桂芝喊都沒注意到。

「月明，月明！」

宋月明回過神，帶著笑意看過去。

王桂芝笑的討好和探究：「你咋今個兒回娘家來了，是不是出事兒了？」

「我想回來就回來，還得跟你報告？」說完就不看王桂芝，扭臉向前看，並催促刻意放慢速度等和人說話的衛雲開繼續向前走，等出了村口，路上沒有一個人，小聲笑起來。

迎著寒風，衛雲開神里有一抹局促狼狽，但接下來也忍不住笑起來：「你故意逗我？」

「哪有逗你，我是看你剛才的樣子有點好笑。」

衛雲開想想三個大舅哥還有泰山大人的板和拳頭，幽幽道：「一對四我只有被打的份兒。」

四下無人，宋月明手從後面摟上他的腰，側臉著他寬厚的脊背，小聲強調：「可我還有幫你的嘛。」

衛雲開匆匆低頭看一眼放在前那雙白皙的手，無聲勾：「我就知道媳婦不捨得我被他們打。」

「我們家人很講理的，如果你沒有做錯就不會揍你啊，但是犯錯了的話，咱爸用荊條人很疼的。」

「對，咱們家人講理，我也很講理的。」

宋月明哼了一聲，在他背上蹭了蹭，下一刻明顯覺到車頭有點歪，連忙揚起臉問：「你不會把我摔下去吧？」

衛雲開抿，輕咳一聲：「不會。」

臘月里的寒風依舊刺骨的冷，但兩人一點都沒覺到。

到了魏水村天已經黑，王寶珍連飯都吃不下，側著耳朵注意新院的靜，魏生比他淡定一些，該吃吃該喝喝，魏春華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好奇的問：「媽，昨晚兒咋回事啊？」

王寶珍瞪一眼：「啥都有你這個小孩子的事兒，吃完飯趕寫作業去！」

魏春華撇撇，吃完飯把碗送到廚房，出來就聽到新院那邊有開大門的聲音，接著是扎自行車的靜。

「媽，三哥跟嫂子回來啦！」

王寶珍一喜，抬腳就要往那邊走，魏生抬頭住：「你幹啥去？」

「我去問問……月明回來沒。」

「別去添了。」

王寶珍忍不住嘆氣：「你說這啥事兒，明明是那兩個造孽，弄得我裡外不是人。」

魏生還沒說話，魏春華搶答：「媽，你厲害點就不會這樣了，俺那倆嫂子就喜歡蹬鼻子上臉。」

「小孩兒家瞎說啥，還不去寫作業？」

魏春華撇撇回屋了，魏生冷哼一聲，小閨是他看著養大的，比那倆明白多了，附和著點頭：「閨說的沒錯，你厲害點就行了。」

王寶珍還煩呢，張口反駁：「你我厲害我咋厲害，你不看看你娘啥樣兒？好脾氣還有錯兒？」

「你兒媳婦要都跟月明這樣的，那是一點事沒有。」

「魏生，你盡說風涼話，早你幹啥去了？」

自知理虧的魏生閉不說話。

很快看到新院升起的炊煙，倆院之間的門也開了，衛雲開來跟兩人打招呼：「爸，媽。」

魏生把他上下打量一番，試探著問：「沒事兒吧？家人怎麼說？」

「……沒事，讓我倆好好過日子。」

王寶珍鬆一口氣，幸好鬧的不大，魏生也慶幸：「沒事就行，以後不會這樣了，快回去吃飯吧。」

衛雲開點點頭，回去的時候不忘拴上門，廚房裡燴炸魚塊已經下鍋，香氣慢慢浮在空氣中，聞見之後，連腳步都輕快兩分。

……

飯後洗個熱水澡整個人都舒服多了，宋月明披著棉襖塗塗抹抹，衛雲開著頭髮進來很自然的關上門坐在床邊看。

「你要來點嗎？」

衛雲開猶豫：「太香了。」

他要是再沒發現媳婦對容貌的在乎就是傻子，但讓人十分糾結的是他甚注意皮狀況，他應該還可以吧？

「唔，那到時候看看有沒有不香的。」宋月明完用兩隻香噴噴的手在他臉上蹭了蹭，他也不反抗。

「對了，你的我就差一點點就打好了！」

宋月明說著找到那隻剩最後一點點收尾的，必須要今天給打完，要不然晚上肯定睡不著，衛雲開坐那兒看著嫻的作，心底滿是寧靜的幸福。

「以前也喜歡打，不過沒你手巧，打出來的不大好看，還要著爺爺穿上給看。」

宋月明好奇看他：「你給我講講他們是什麼樣兒的。」

衛雲開眸中帶著一抹追憶，原以為開口很艱難，但說出口時很流暢自然：「爺爺當兵，臭脾氣一堆，是個大家閨秀，學識很好，他們結婚的時候時局還很艱難，不顧家裡的反對嫁給爺爺，兩人一直很好，爸爸跟的脾氣很像，小時候爺爺帶我調皮，他也不會發火打我，經常給家裡人做好吃的。」

十年之久，記憶早已泛黃，溜走的時候抓也抓不住。

「那媽呢？」宋月明不是沒有發覺衛雲開很提及母親。

衛雲開仔細回想了一下，是個很淡漠的形象了，他喝一口水暖暖，才道：「是個很漂亮的人。」

宋月明遲疑，難道婆婆的當年還有別的故事？想了想，暫時沒問，而是欣喜的揚起手：「好啦，你穿上試試。」

「好。」

他也剛洗過澡，直接掉上，出一片，結實有力，宋月明仰頭看他，忍不住出魔爪一把腹。

衛雲開怕，猛地一腰，低頭看一臉無辜，無奈笑道：「先讓我試完。」

「嗯？」

鐵灰的，很平常的花，大小剛好合適，穿在衛雲開上味道很不一樣。

宋月明托腮欣賞半天，自得的問：「我手藝不錯吧？」

衛雲開的，含笑點頭：「很好。」

「那就行，睡覺！」

宋月明站起就要往床邊走，冷不防後跟上來一人，微微俯猛地將抱起來，短促尖一聲下意識抓住他肩膀，抬頭就看他角一抹壞笑。

「幹嘛？」

衛雲開一步步走到床邊將放下，隨後欺過來，將困在懷中方寸之地；「想讓你知道一個人睡和咱們倆睡的差別。」

「……我覺得我知道。」

「重溫一遍也不多。」

「吹燈。」

他彷彿沒聽見。

……

宋月明還沒睡醒就覺得手上有些不舒服，睜開眼被眼前的亮刺著了，剛要手，就聽衛雲開按住的手。

「別，還沒剪完。」

宋月明清醒了，抬頭一看，人真的大清早點上蠟燭坐在床邊給認認真真剪指甲，很誠懇的表示：「我指甲留長一點點真的不是針對你，我是想哪天跟人打架不吃虧。」

衛雲開淡淡瞥一眼，仍舊覺得肩胛骨上的抓痕作痛：「從咱們結婚第一天被針對的就是我，你別留那麼長，以後打架的事我來。」

「那好吧。」

宋月明很配合的剪完兩隻手的指甲，還好，沒有剪的特別禿，於是開開心心起床準備早飯，昨天買的排骨還放好好放著，看了一眼，忽然想起自己的黃豆芽，但揭開蓋子一看，還沒長好，又澆一遍水重新蓋上蓋子。

早飯喝了粥，宋月明代：「你能不能再買一條草魚？你都在哪兒買的啊？」

「好，我正要和你商量一件事，等我晚上回來？」原本他昨天下午買完排骨，就跟說這件事，但後來……沒想起來。

直覺告訴宋月明一定是衛雲開掙錢的法子，連忙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