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衛雲開回來的不早不晚，下午四點鐘,他見照相館門沒開,就從東邊的大門進到家裏來，車把上還掛著一個小袋。

「爸爸！」

雙胞胎樂顛顛的奔過來,喊完就等著看車把裏帶的是什麼東西,兩人並不怎麼貪吃，但每次都對父母帶回來的東西興緻,讓倆大人格外有就。

「帶的什麼？」

「大姑讓我帶回來的炒花生，說這兩天才炒的。」

宋月明解開袋子就有一沙子炒花生的香氣傳來,黃沙過篩下鍋和花生一起炒,可以保證花生熱均勻，開一顆花生,花生很快掉落下來,吃一口香，不過這種炒花生沒放鹽，純粹是花生的香氣。

「大姑這麼客氣幹啥。」

衛雲開紮好自行車，嘆氣道：「要給,我不好撕讓,就拿回來了。」

宋衛琴家的魏秀紅比魏春華晚一年考上高中，小姑娘怯生不敢來家,上個月宋月明路過學校,給送過去五六個蘋果和一件秋,也算是給大姑前段幫忙的謝禮,估計魏秀紅回家跟宋衛琴說了,才要特地塞給花生。

「咱們家裏沒有地，大姑知道咱沒花生，安心吃吧。」有來有往的親戚誰都喜歡，人心裏舒服。

拎著袋子進去，雙胞胎跟著排排坐等著吃。

一個花生裏面只有兩個花生豆，宋月明耐心的餵給兩個人，等他慢慢嚼碎的時間自己吃點。

右右吃著東西也不老實，瞧見衛雲開將兜里的孝帽子拿出來，紛紛好奇的要去抓，衛雲開連忙將在一起的針腳給拆開恢復一塊普通的白布，到底不是什麼好兆頭，不敢隨便給孩子玩。

「這是啥呀？」

衛雲開無奈的解釋：「就是一塊布，你們倆也太好奇了，明年就送你們去兒園。」

縣城裏就一家兒園，雙胞胎早就對兒園好奇的不行，偶爾帶著他們路過兒園，兩人都勾著腦袋向裏面張，不得早點去上學。

「你要是再提，他們該鬧著讓你帶著去兒園門外看人家上學的小孩兒了。」

衛雲開當然不想再出門，連忙給雙胞胎剝個花生堵住他們的。

堂屋裏終於安靜下來，宋月明忍不住好奇地問：「回去怎麼樣？」

喪事從報喪到出殯，就是三四天的時間，報喪后就開門辦事，第一天是親戚鄰居去來燒紙，辦中午和傍晚的一頓流水席，第二天出殯吃一頓早飯，不到十點鐘就要送棺材下地。

衛雲開是第一天去的，中午是吃過一頓飯回來。

「辦的熱鬧，還請了人吹響藝，家裏說老太太要喪事也熱鬧點。」

宋月明失笑：「老太太生前後都風，活到這份兒上怪不人羨慕。」

「確實。」

衛雲開與魏老太的關係著實一般，親孫子都排不上什麼名號，更別說一個外來的。

「唔，媽有沒有說什麼？」宋月明好奇這件事。

這麼一說，衛雲開想起來剛回去的場景。因為辦的喪事，兒都是重孝，王寶珍披麻戴孝的眼睛紅腫，看起來分外可憐。

瞧見衛雲開的時候笑了一笑，得一直在靈堂里跪著，就空跟衛雲開說了兩句。

「月明跟倆孩子還好吧？」

「你看著瘦了點，別老想著工作，多吃點飯。」

衛雲開覺得很怪異，但當時的形什麼都是匆匆忙忙的，後來一想，就明白過來想做什麼，想要用和當年一樣的慈態度挽回兩家之間的關係，只是這時候，他已經不需要了。

辦完事原本可以儘快離開的，魏軍從靈棚里跑出來跟衛雲開套近乎，話里話外就是想借錢的意思，說是想在縣城開個店面，那樣不用勞心勞力騎著自行車來回跑。

衛雲開當然不會借錢，別的不說，就這吃著碗裏著鍋里的貪相，怎麼看都靠不住。

宋月明不由搖頭：「還沒走穩當呢，就想著跑，明天你還去嗎？」

「不用，用不著我。」

仔細觀察了，衛雲開說的坦然，沒有半點傷心難堪。

衛雲開奇怪的看：「看什麼？」

「就是看看你咯，不讓看啊？」

「讓，只要你看不煩，隨便看。」

衛雲開張開雙臂靠在沙發上，大度的將臉朝向，「我現在又不是一個人，你不用擔心。」

宋月明滿意一笑，雙胞胎看看爸爸的姿勢，也跟著學起來，長條沙發上竟然放不下他們，宋月明連忙躲開，免得倆崽子不小心到的肚子。

晚飯後，倆崽子乖乖睡著，宋月明這才將下午李佳佳來照相館發生的事告訴他，蘇妙宇和盧善因冷靜下來都打算仔細查一查，畢竟不敢相信李佳佳的一面之詞，但如果事屬實，盧善因所說一定會用到李佳佳上。

「幸好當時辦的。」要不然以李佳佳睚眥必報的格，還不知道背地裏會藏著什麼壞水兒。

衛雲開眉宇間閃過一抹厭惡：「這件事你不要管，有蘇家人坐鎮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你現在要，為這種人影響心不值當。」

宋月明也明白這道理，蘇家人現在恨的拳掌，確實不用擔心。

「就是這陣子你得經常去廠子裏，以防萬一吧。」

「行。」

不過，這之後有一段時間蘇家都沒有什麼靜，宋月明也不著急，肚子裏的孩子漸漸不了，生產在即，要忙的事多著呢。

只是這次想提前好幾天住醫院是不大現實的，雙胞胎見不著估計要鬧，再者有過一次經驗，這次就能淡定很多。

黃梔子趕著日子來看看，見閨還在家，故意取笑：「我還以為你又住到醫院去了。」

宋月明老神在在道：「那您來了，我就能去醫院了。」

「你啊，真是，怎麼越來越氣。」黃梔子上這麼說，心裏卻是滿意的，要不是婿寵著，閨也不會這樣輕鬆。

「嫂子怎麼樣？」

「估計比你晚。」

這次趕得不巧，宋月明和余曉懷孕的時間差不多，黃梔子到時候要兩邊忙活，不大可能在這兒守一個月，只能一家半個月，要不然余曉的娘家也會有點小意見。

但宋月明生的時候黃梔子肯定守在這兒的，也是巧，來看過第三天，宋月明就覺得肚子疼，提前一天住進醫院，大冬天凍的手指頭都不敢出來，再加上天氣沉沉的，萬一下雪趕不到醫院來太讓人揪心。

接生的還是那位謝大夫，笑瞇瞇的檢查后，讓宋月明保存力。

「你放心，上次你生雙胞胎這醫院裏就沒人生孩子，今天也沒人生，這幾個人都給你服務呢。」

宋月明想笑都不敢笑，怕肚子疼。

好在孩子疼娘，沒讓多罪，二十分鐘后就生出來了。

「喏，看看你家小閨，你這不是說檢查的一直是個兒子嗎？」

宋月明看著髒兮兮的小人兒，有點小得意：「B超不準吧，看來我運氣不錯。」

「那是相當不錯，以後都不用想生孩子這回事了。」

等從產房出去，衛雲開正含笑站在外頭，看到眼睛一亮，帶著如釋重負，手到被子底下悄悄握住的手。

「又不舒服沒？咱們運氣真不錯，太好了！」

宋月明了手指，「衛真吧，真假的真。」

「好。」

衛真小同學生在大雪之後，雪后燦爛的照耀著銀裝素裹的世界，襯著消去皺漸漸白皙起來的小臉格外惹人，雙胞胎最喜歡站在大床邊，著妹妹的小襁褓看。

黃梔子看的嘖嘖：「你看把這倆兒給景啥樣兒了，這得虧是個妹妹，要是個弟弟有恁稀罕沒？當時我生到你三哥的時候，老大老二跟家裏沒這個人一樣。」

「大概是因為一樣的不稀罕吧？」

「可不就是這個理！」

黃梔子在這呆了五六天，不放心的回去看看，反正衛雲開閑在家裏，還有袁大姐照顧，不怕顧不過來。

第二胎的孩子不興辦酒，只有親近的人來送了紅糖蛋，大部分時間宋月明可以放心在家休養。

黃梔子離開的第二天，魏生和王寶珍來了，還帶著何寧寧，小半年不怎麼見面，何寧寧跟他們生疏了一些，見到人也只抿著看。

宋月明看了一眼，沒跟多說什麼，只讓衛雲開給人拿糖。

王寶珍笑容爽朗，看起來跟剛認識的時候差不多，試探著問：「要不我來給你伺候月子吧，你媽也不在，倆人顧三個孩子也顧不過來。」

袁大姐恰好在這時進倆，將曬半干又在火邊烤熱的尿布送過來，聞言笑著說：「放心，我會照顧好月明的，這閨一生下來，雙胞胎比以前還乖呢。」

宋月明也笑：「是啊，就一個孩子，都能顧過來，不麻煩乾娘了。」

倆人都是一口一個乾娘，王寶珍原以為這兩人只是鬧鬧脾氣，並不會真的斷開，而現實告訴，並不是這樣。

衛雲開陪著魏生在堂屋說話，不會聽見臥室里在說什麼，王寶珍到客廳又說一遍。

魏生先皺眉：「咱娘的七七還沒過，你不能住到外面去。」

王寶珍直接說：「我可以早上來，晚上走。」

「不用，天太冷，路上也不好走，要是冒就不好了，再說雙胞胎晚上很乖，白天有袁大姐照顧，我和月明能忙得過來。」衛雲開到底有些哭笑不得之，若是雙胞胎生下來的時候王寶珍有這份心也不至於弄現在這局面。

王寶珍還想說什麼，就被魏生淡淡瞥一眼，立刻心虛的閉，不敢再說。

等人走後，宋月明也就將這事兒拋之腦後，懶得再對王寶珍評價什麼，反正眼不見心不煩。

盧善因來的時候，衛真已經完全長開，白白的讓稀罕得不得了，還抱了一會兒，月子裏的孩子不是真正親近的是不會讓外人抱的。

「苗苗怎麼樣了？」

「還在上班，還托我給小妞妞送一份見面錢，你必須得收下，別跟我客氣。」

兩家合作，這回盧善因給的見面錢不，兩份加在一起有一百多，但以後蘇妙宇生孩子能還回去，宋月明沒有多推辭，躺在床上陪說說話。

雖然這是第二次生產，但該休養的時候宋月明也不敢不小心，盧善因知趣的沒有多打擾。

再有一個月就要過年，年前宋月明就能出月子，到時候不耽誤看一場好戲。

余曉比宋月明晚半個月生下了個兒子，已經是在元旦節后，黃梔子滿臉喜，宋建軍有個閨高興，兒雙全了更高興。

「現在就鋼子家裏一個孩子，吳秀秀沒再懷上，倆人天天不著家，還知道啥時候能再生一個。」黃梔子嘮嘮叨叨的，好歹每一家都有孩子，以後生不生都無所謂。

「他倆現在這麼不靠譜，生一個孩子就行，多了不都得給你管？」

黃梔子不吭聲了，家裏孩子多了也是愁人。

到傍晚，黃梔子看宋月明這兒什麼事都井井有條的放心回家照顧剛生完孩子的余曉。

一個月時間一晃而過，這次請滿月宋月明也只是到家坐坐就回來了，天氣太冷挪來挪去對孩子不好，再說馬上就是過年，到時候還要回來走娘家。

衛真跟雙胞胎小時候差不多，吃飽喝足就可以睡很長時間，一個月多點重就超過了十斤，出生的時候比雙胞胎重兩斤，現在全母餵養，胖的更快。

「長大不會還是這樣吧？」衛雲開對閨的未來充滿了擔憂。

宋月明好整以暇的給他下套：「你看雙胞胎不就知道了？你不喜歡胖的？」

「也不是，什麼樣兒都行，我就是怕一直胖下去嫁不出去怎麼辦？」

「你考慮的還真長遠，那我要是變胖了你也覺得難看？」

衛雲開對的程度不能更了解，一臉莫名：「你沒有很胖過啊，現在不也跟沒懷孕的時候一樣了？再說，咱倆要是發胖也肯定是我先發胖。」

「你還怪有自知之明的。」兩人都屬於胖不起來的類型，補一個冬天吃好吃的，等天氣暖和忙起來很快就能瘦。

宋月明腰間那一點點，就剩這點沒有恢復如初，也幸好，閨疼娘，沒讓材變樣走形。

等快過年的時候，宋月明基本恢復如初，懷孕前的服都可以輕鬆穿上，甚至還翻出來一件結婚那年穿的，套上穿正好。

衛雲開那件灰也經常穿，宋月明親手給他織的背心有五六件，他最喜歡的還是新婚是時給他織的，每年深秋總要先找出來套上。

今年過年分到不分紅，運輸公司最多，宋月明打算多買點東西，尤其是給雙胞胎，新服零食玩是不了的，家裏多個孩子難免對他們沒有從前那樣全心全意的關注，藉機給他們補償一番。

兩人到百貨商店著人群挑選東西，大包小包提回來，贏來雙胞胎歡呼雀躍的興尖。

「累死了，幸好買的服正好合適，要不然可麻煩了。」今年過年前不開去市裏，人太多他們不敢帶著雙胞胎一起去，只能憑著覺買。

宋月明癱在沙發上，衛雲開已經不嫌累的帶著雙胞胎在院子裏玩新玩，正發獃呢，就聽到衛雲開喊，有客人來了，是蘇妙宇。

「月明姐，你想啥呢？」

蘇妙宇比夏天時還瘦，一雙眼睛顯得又圓又大，但神還不錯，從那天聽到李佳佳所說，一直呆在市裏，要親自證實李佳佳所說的真假。

宋月明坐直，攤了攤手：「剛去百貨商店買東西累著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怕你這兒太忙就沒來，小妞妞呢，睡著啦？喏，這是我給買花。」蘇妙宇拿出來一支假花，是縣城沒見過的花樣，更加的巧。

「真好看！小妞妞還在睡著呢，我抱出來給你看看。」

衛真小同學對外人的觀賞一無所覺，更不知道親娘拿著一枝花在帽子上比劃。過年期間小孩子沒什麼好裝飾的，帽子上別著假花就算是熱熱鬧鬧的過年了，有的孩子收親近人家送來的假花可以戴滿整個帽子。

蘇妙宇略帶羨慕地說：「長得很像你，還這麼小雙眼皮已經很明顯了，以後一定是個漂亮大姑娘！」

「承你吉言啦，爸爸前幾天還說太胖，不夠好看。」

看了一會兒，宋月明將孩子送回臥室，這才問起：「怎麼樣？」

蘇妙宇知道問的什麼事，自己想一想也要眼圈一紅但淚很快消失不見，帶著一子堅決道：「李佳佳確實是懷孕了，這些天總是乾嘔，說是調到外地但一直沒有作，反倒有個不該走的男醫生去了說的地方。」

原本盧善因要請病假休息一段時間，等李佳佳月份大了，一舉揭穿就行，但蘇妙宇一定要與兩人虛與委蛇，親手揭開他們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