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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莽》 第五章 夜宿謝家

 黃昏日暮,一場春雨落在蒼沙河早已干枯的古河道上,山坳間的溪澗重新出現,往河道匯聚,一條橫貫南北的海大江,以不急不緩的速度緩緩型。

 懸空閣樓飄過云海,直至抵達九宮山的上空,才無聲墜雨幕,朝著已經撤去封鎖的蒼沙古河行進。

 閣樓上,左凌泉依欄眺在春雨中復蘇的大地,腦海里回想著上次過來,謝秋桃在下面的森林里哭鼻子,以及‘大壯與瓜瓜’的荒誕夢境。

 記得上次,瓜瓜還不知道下面給他吃是什麼意思,而如今,他已經知道瓜瓜下面真好吃了……

 重溫故地,左凌泉的思緒,不知不覺間有點飄。

 梅近水在琴臺旁側坐,本來和崔瑩瑩聊著閑話家常,余發現左凌泉眼神不怎麼正經,開口道:

 “左公子~又在想什麼呢?”

 崔瑩瑩對瘋批師尊毫無辦法,反正有上師徒在前面頂著,也懶得在去想那些七八糟的事了,只把心思放在和師尊重歸于好的溫馨之上。

 不過對于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左凌泉,崔瑩瑩還是有點小意見,直接開口道:

 “他能想什麼?無非晚上把我倆放一塊唄,你自己非要進門,可得做好心理準備,他可不像你想象的那般正經……”

 左凌泉回過來,笑容和煦:

 “我怎麼會想這些。此地生機、萬復蘇,料想不過幾年,就能變一片魚米之鄉,福澤此地百姓……”

 左凌泉盡力想做出關乎民生的仙帝姿態。

 但可惜,梅近水和崔瑩瑩都不是傻丫頭,哪里會信這些話。

 梅近水笑盈盈回應道:

 “是嗎?我還想著,你若真尋思把我和瑩瑩放一塊兒,晚上咱們仨就睡一起,好好聊聊。看來是我們師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崔瑩瑩覺得這話可以,就搭腔道:

 “是啊,你既然心系此地百姓,那就算了,你今晚上好好去民間走訪,考察此地民生吧。本來我還想讓你看看師尊與眾不同的地方呢,師尊和靜煣一樣,是沒的老虎,你知道不?”

 嘶?!

 左凌泉渾一震,正兒八經的面頓時繃不住了,眼神驚喜中帶著三分錯愕,下意識向正人君子不該瞄的地方。

 梅近水本來沒明白意思,還以為瑩瑩說‘沒的老虎’,是指不兇。

 直到左凌泉耐人尋味的目才猛然反應過來!

 梅近水壞姐姐般的笑容一僵,迅速抬手捂住了好徒兒的櫻桃小口,向左凌泉,微微瞇眼:

 “左公子,你可以出去了。”

 左凌泉表意味深長,有點走不道,但梅近水這眼神兒語氣,明顯是有點憤了,再討論白玉老虎的事兒,指定生氣,于是他就打了個哈哈,裝作什麼都沒聽懂的樣子,離開了臺:

 “好,我下去看看,你們慢慢聊。”

 梅近水平靜目送,沒有說話。

 崔瑩瑩則想跟著男人溜,但被師尊捂著不放手,本跑不掉。

 直到左凌泉走出煉氣室,關上門后,才聽見臺上傳來:

 “死丫頭,你是忘記為師份了?說話沒大沒小?”

 “我說說怎麼了嗎?你都不計較份下嫁了,這不遲早……誒?你掏戒尺做什麼?我都三千多歲了,你再打我試試?”

 “三千歲怎麼了?在為師面前還不是小丫頭片子。從今往后,人前我是你姐姐,私下里我還是你師尊,你敢沒大沒小調皮……”

 “梅近水,你別太過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叛離師門不認你了?”

 “你再直呼師尊名諱試試?”

 “……”

 從況來看,慫慫姐還是一如既往的萬事從心。

 左凌泉在門口聽片刻,直到房間里的私房話語被梅近水遮蔽,才帶著笑意下了樓。

 沒的老虎……

 左凌泉胡思想,直至走到二樓客廳的門口,才把雜念藏近心底,做出云淡風輕的模樣,開口道:

 “瓜,秋桃,到地方了。”

 客廳里,仇大小姐和謝秋桃棋案兩側坐著,但并未下棋,而是看著一面‘水中月’,里面有奎炳洲的仙子跳肚皮舞,兩人估計是在學。

 團子則躺在棋榻的枕上,小爪爪朝天呼呼大睡。

 仇大小姐聽見聲音,就連忙把水中月收起來,蹙眉道:

 “你要麼瓜瓜,要麼大小姐,別‘呱呱呱’……”

 謝秋桃麻溜起,把沒睡醒的團子抱在懷里,笑嘻嘻的道:

 “這說明左公子把仇師姐當天鵝嘛。”

 左凌泉瞧見秋桃給他說好話,本來還暖心,不過轉念一想——對著天鵝呱呱呱……

 癩蛤蟆?

 左凌泉滿頭黑線,不過見瓜瓜被哄得開心,也就不彈秋桃腦瓜崩了。

 片刻后,懸空閣樓在蒼沙古河中段的玄武湖畔停泊。

 九洲恢復一統,各洲的變化都很大,原本陷敵營的修士,都恢復了自由,謝溫夫婦在玄武湖收取了不弟子,如今自然要帶著弟子返鄉重建宗門。

 人返鄉比較簡單,但玄武湖養的無數靈卻沒那麼容易走,陸續遷徙回北狩洲,恐怕得花好幾年時間。

 左凌泉從北狩洲出發時,已經讓二叔通過天遁塔和這邊聯系過,此時謝溫夫婦,還有老人荀明樟、徐元峰、付尨、狼駭這些仙道巨擘,都站在玄武湖外恭迎仙帝蒞臨,場面很大。

 左凌泉只是過來陪秋桃回娘家,從懸空閣樓中下來,瞧見此景,只能擺出公務出差的模樣,上前和奎炳洲群雄涉;梅近水是九洲三元老之一,此行出來追男人是私事,不想公開面,就沒有現,直接帶著崔瑩瑩去了玄武湖畔。

 左凌泉眾人近前,謝秋桃就跑到了丈母娘謝溫和老爹跟前,仇大小姐則跟著他,裝作隨從。但在場只要眼睛不瞎,就明白曾經老劍神的外孫,和‘當代劍神’是什麼關系。

 荀明樟這些人聽到消息趕過來,自然是為了表忠心,了結往日舊怨;畢竟現在九洲姓‘左’,日后想飛升肯定得過左凌泉這關,人世故不到位,這道門檻可不比以前斬斷的長生道簡單多

 左凌泉以前很狂,一句‘是又如何’橫行九洲,從不和人客氣;但走到九洲最頂端,扛起了九鼎重擔,所求就從安自保,變了維持九洲的穩定局面,讓各洲修士信服。

 所以無論曾經關系如何,左凌泉現在都很寬厚,有說有笑聊著曾經的共同經歷,談笑間揭了過去,免得荀明樟等人提心吊膽。

 在場的仙家梟雄,基本上都被左凌泉打過,心里哪敢不服氣,見左凌泉不記仇,氣氛自然就活躍了起來。

 眾人聊了片刻后,幻化為人形的雪狼王狼駭,見氣氛合適,壯著膽子開口道:

 “曾經恩恩怨怨,我等實屬無奈,左劍仙能大人不記小人過,吾等實在激。嗯……在下有件事兒,想問左劍仙一聲,我兄弟玄鄴,以前在北海失了蹤……”

 雪狼王狼駭和玄鄴,當年從婆娑洲撤離,半途遇上了被團子拉來打獵的左凌泉。

 狼駭負重傷,本來想舍命殿后,但沒想到膽小如鼠的玄鄴,關鍵時刻勇了一回,舍攔截追兵,送狼駭離開。

 而后自然是求錘得錘,再無音訊。

 狼駭等妖族巨擘,都覺得玄鄴被左凌泉宰了,但事后沒找到尸骨,心里難免放不下,才在此時,壯著膽子問問當事人。

 左凌泉聽到這個,才想起來那條慫蛇祖,含笑道:

 “玄鄴被請去東洲,目前在伏龍山做客。戰事已經了結,等戰后事務接完,應該就能折返。”

 狼駭一聽這話,就知道玄鄴被扣在了伏龍山鎮妖塔做客,這幾年過的恐怕不是很滋潤;但命還在就行了,它也不好多說,連連點頭稱是。

 除開這些公務涉,也不乏趣事兒。

 左凌泉與眾人涉間,還聽見了在極遠的修士,私下閑聊,有人說了句:

 “實不相瞞,當年我和左劍仙正面過兩次手……”

 “兩次?荀主,你這牛吹的怕是有點大了……”

 “我有必要說假話?第一次不認識,左劍仙吃著包子,唰唰兩刀把我砍死;第二次我不服,我吃著包子,唰唰又被兩刀砍死……”

 “敢在黃粱福地,這算啥?照你這麼說,我還和左劍仙一起看過寡婦洗澡呢……”

 ……

 左凌泉滿頭黑線,不去看就知道這倆貨是誰,他本沒看著寡婦洗澡,自然也不想跑去深挖自己的黑歷史。

 在和奎炳洲豪雄涉完后,左凌泉就與眾人告辭,和謝父謝母一起,前往玄武湖畔的宅院。

 謝家是人當家,秋桃爹算是贅婿,雖然在,但基本不說話。

 謝溫被秋桃摟著胳膊,走在前面帶隊,臉上滿是笑意,一直說著謝話語:

 “實在辛苦左公子了,秋桃不頂用,啥事兒沒干,重建玄武臺營救爹娘,都是左公子一手辦,我這當娘的,都不知道如何謝……”

 “分之事罷了,謝伯母不必這麼客氣,而且秋桃可不是不頂用,一路來出的力很多,在永夜之地打天魔,更是威風……”

 “是啊娘,你當時沒看到,我手里琵琶一響,天魔滿地打滾兒,和團子鬧著要小魚干似得……誒?團子呢?”

 謝秋桃笑著說了兩句,左右查看,忽然發現團子不見了。

 左凌泉略微探查,結果在玄武湖的岸邊,發現了白球的蹤跡。

 梅近水和崔瑩瑩先行過來,此時師徒倆撐著油紙傘,在湖畔閑庭信步觀賞雨景。

 團子則邁著八字步跟在邊,“嘰嘰嘰……”陪著嘮嗑,估計在說——阿,你可算想通了,鳥鳥出了這麼大力,是不是得獎勵幾座小魚干山意思一下……

 本來這場景很溫馨可,并沒有什麼特別。

 但玄武湖養著數千只靈,多半都趴在湖邊修建的石臺上休息。

 團子這麼可,卻獨獨不待見,還被東洲的北地玄踹過一次,明顯有點記仇,此時走在湖畔,路過憨憨的靈,就是一爪爪,把睡覺的靈踹進湖里,一路踢了過去。

 撲通、撲通……

 而走在前面的梅近水,竟然不制止,還饒有興致笑瞇瞇看著,一副不嫌事兒大的樣子。

 謝伯母把這些靈當孩子養,瞧見此景,難免言又止;秋桃則是大眼睛一瞪,跑過去把團子抱起來:

 “造反呀你?不想吃晚飯了是吧?”

 “嘰~”

 團子聽到晚飯沒了,瞬間乖巧,做出‘鳥鳥知錯了’的模樣。

 謝溫搖頭輕笑,看了眼走在湖畔的兩個陌生姑娘,微微一愣,繼而就目驚喜,連忙上前,躬一禮:

 “梅仙君,您怎麼也來了?”

 梅近水在雨中撐著梅花傘,猶如亭亭玉立的書香小姐——順帶一提,梅近水依舊穿著點綴梅花的黑裝,踩著紅底高跟鞋,子里面是氣十足的吊帶黑

 不過梅近水步伐的極好,氣勢又很強,看起來一點都不,還很圣潔,見謝溫過來,微笑道:

 “過來看看罷了。這位是崔瑩瑩,本尊嫡傳,你想來聽說過。”

 說實話,‘桃花尊主’的名號,在東洲都排二線,并不怎麼響亮。

 也就是最近崔瑩瑩了忘機,永夜之地大戰一直夾在玉堂、梅近水、左凌泉中間,才被九洲所有修士記住名號。

 謝溫對崔瑩瑩比較陌生,不過這時候自然不能表現出來,連忙驚喜道:

 “原來是桃花尊主,久仰大名。快請進,在屋里坐坐吧,梅仙君帶著徒弟登門,晚輩未曾出面相迎,實在慚愧……”

 左凌泉和秋桃瓜瓜,瞧見兩人如此客氣,難免有點意外。

 幾人一起進宅院,在客廳坐下來后,經過謝溫的敘述,左凌泉才明白謝伯母為何對梅近水這般客氣。

 當年商寅想用集合神祇之力方式,打開長生道,四尋找神祇脈的修士配合。

 謝家算是老頑固,寧死不配合,被商寅麾下的修士抓住,彼此正邪不兩立,自然是不死不休。

 在危難之際,為北狩洲霸主的梅近水,看在玄武臺上古功績的份兒上,出面勸解,是把寧死不屈的謝溫給說服了,沒有走取死之道,而是忍辱負重在這里等待時機:而流落在外的秋桃,在華鈞洲時也一直到了異族的暗中照拂,直至年。

 謝溫和梅近水道不同,但知道梅近水確實用心良苦,在長生道打開,雙方分歧煙消云散后,至今還家人俱在,自然對曾經的敵人梅近水充滿激。

 兩個人在客廳里聊著過往的酸甜苦辣,左凌泉閱歷太短,也不上啥話,只是寧靜旁聽。

 謝秋桃回了家里,就瞬間變了乖乖,抱著團子坐在跟前,給團子剝瓜子吃,眼睛不時瞄左凌泉一下,還有點害

 修士雖說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但客人登門,總不能坐在一起聊兩句就讓人走,連個休息的地方都不給。

 謝溫聊了片刻后,見天已經黑,就開口道:

 “梅前輩和左公子親自過來接人,妾實在慚愧。玄武臺的事務還沒安排好,要不各位先在寒舍休息一晚,明日在?”

 左凌泉微笑道:“謝伯母不用著急,明天還得去天帝城重建黃粱福地,等事忙完才會,謝伯母慢慢安排便是。”

 謝溫面帶笑意點頭,當下就招呼丫鬟,送幾位客人去湖畔的庭院落腳。

 左凌泉到了丈母娘家里,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讓謝伯母安排他和瓜瓜住一屋,至于和近水、瑩瑩睡一起,他想想都覺得太刺激,更不好當著謝伯母面說了。

 在謝伯母的安排下,梅近水、崔瑩瑩、仇大小姐都去了各自的湖畔庭院落腳,左凌泉則被留著,直到最后,才由謝溫親自送往了后宅。

 夜深人靜,細雨拍打了游廊的飛檐,雨滴落亭湖,帶起沙沙的輕響。

 謝溫走過游廊,挽著秋桃的胳膊,含笑輕語:

 “凌泉,這次回了東洲,你就要和秋桃完婚了吧?”

 謝秋桃十分乖巧,抱著老娘的胳膊,低頭不說話。

 左凌泉走在后,神坦然而平靜,回應道:

 “是啊,婚期尚未定好,不過肯定就在今年,到時候莪再去北狩洲,接岳父岳母過來。”

 “呵呵……”

 聽見左凌泉改口岳母,謝溫滿是笑意:

 “秋桃這娃兒從小就調皮,到現在也不像個大姑娘,以后若是在家里調皮搗蛋,你可得照顧一下,有什麼事兒你和我說,我來管教。”

 左凌泉連忙搖頭:“怎麼會呢,秋桃可是一向乖巧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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