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慮和無悔此時正在廚房的小廳裡悠閒的吃著點心，而看管柴房的婆子，卻慌慌張張地回報：“五小姐，六爺，宋嬤嬤哭的搶天撲地的，只嚎著要見夫人，不讓見，就尋死覓活的，這可如何是好?”無慮聞言，仔細側耳聽了聽，夜風中似傳來人的嚎哭聲，角勾起一抹冷笑：“尋死覓活？”一旁的無悔慢條斯理的又吃了一塊點心，用著錦帕拭著角，眼睛似刀鋒一般的凜厲：“既要尋死覓活，便由著好了，省的別人說是我們蘇家苛刻下人！”那婆子瞧了一眼無慮和無悔的神，心裡有了譜，得了令，便匆匆地要回去。無慮卻住了：“你給宋嬤嬤帶個話，就說是我說的，要是還有那麼點眼，就老老實實地將來龍去脈給代清楚，或許還能饒這回，若是不要這條賤命了，橫豎我還是蘇家的嫡，發落個把婆子的權利還有，要是一條黑道走到底，那也別怨我不講理了

。”待那婆子走後，無悔心裡不快，不免怒道：“這宋嬤嬤這時候還要臉面求見母親，也忒把自己當回事了，倚老賣老，也不估著那張老臉此時還剩下幾斤幾兩，真是自討沒趣，若不是是母親帶來的人，我現在就要了的狗命。”無慮長長的嘆息一聲，奴大欺主，這宋嬤嬤也不過是在大房作威作福久了，忘了自己的份，再說，宋嬤嬤會有今日的無法無天，一句話說到底，還不是因爲他們的母親縱容出來的，仗著自己是蘇夫人的陪房，做什麼事都失了分寸。誰知道這時候，那婆子又來了，一頭烏黑的青散著，還算端莊的面上竟然添了幾道痕，無慮傻了眼，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婆子，半響也說不出話來，倒是無悔過了半響，纔開口道：“這是怎麼回事？”聲音裡是掩蓋不住的怒氣。那婆子氣的臉發白，恨恨地開口：“宋嬤嬤好大的威，婆子只不過將五小姐和六爺的話說與聽，豈料還沒說上兩句，便起手來了……”“你先下去吧！這事小姐我自會爲你做主。”無慮手招了自己的大丫頭知畫過來：“拿五百錢給嬤嬤去瞧瞧傷吧！”那婆子千恩萬謝的離去，五百錢可不，那是一個月的月錢。而無慮的臉卻在婆子走出門後，沉了下去。伺候的知音也是機靈的人，上了茶：“五小姐，不如讓婢子走一趟吧！宋嬤嬤也是識時務的人，現在不過是腦子糊塗了，需要人點醒罷了！”“點醒？我看是醒不過來了。”無慮端坐著，仔細的盯著茶煙彌散，的臉藏在茶煙之後，有點無法看清面上的表，滿室只是淡淡的清香，而知音只覺心中一跳：“小姐……”

無悔這時開口了：“五姐，我倒要看看，這宋嬤嬤到底有幾分氣？”無慮輕笑的一聲：“無悔，五姐我也很好奇。”“不如去瞧瞧？”無悔亦笑了起來。“有何不可？”姐弟二人又是相視一笑，誰都可以看到彼此藏在眼中的冰冷。兩人這話聽在知畫，知音的耳朵裡，算是消了們的顧慮，只是心中不免替自己的小姐和爺擔心，雖說是大小姐回了府，只是這般大張旗鼓，怕是要驚了老爺，二姨娘，五小姐，六爺剛剛被放出那院子，若是再被關進去，可如何是好？但也知道自家小姐爺都是說一不二的人，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斷是不會收回的，只得咬咬牙，跟著們去了柴房，實在有什麼事，們就是拼了小命護在自己主子的前面就是了。二人都是通的人，否則無憂離家前也不會讓蘇夫人提了二人爲無慮，無悔的大丫頭，們瞧眼前的景算是看出來，無慮，無悔怕是要藉著這宋嬤嬤一事生事了，心中既欣喜自家的主子要整治整治宋嬤嬤，這人明面上一副慈悲心腸，背地裡沒做欺們這些丫頭的事，又擔心不知道一會兒會生出什麼變故來，就怕自己的主子年輕，鎮不住這老奴，心不免複雜，腳下的步子也是深一腳淺一腳的，忐忑不安

。到了柴房，知畫，知音也知道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但怎麼著也要護住自己主子的臉面，知畫暗暗和知音通了一氣，隨即道：“小姐，六爺，柴房裡凌不堪，還是讓婢子我把宋嬤嬤喚過來吧！”無慮點頭，無悔亦點了點頭：“也好，我和五姐就在柴房旁的小廳裡等你，速去速回。”知畫領了命，看著無慮無悔的影消失在眼前，去了小廳才讓婆子開了柴房，果然如所料，柴門剛一打開，宋嬤嬤就扔了一子過來，劈頭蓋臉的罵了起來：“你們這些個逢高踩低的賤婢，往日裡見了嬤嬤我，哪一個不是點頭哈腰，今日嬤嬤我落了勢，就來作踐嬤嬤我，我告訴你，嬤嬤我出去之後一定要將你們這些賤婢打發到煙花巷裡，過那千人踩萬人騎的日子……”知畫瞧著宋嬤嬤越說越不像話，臉赤紅，一面躲了過去，一面狠狠出聲：“宋嬤嬤，婢子想要保全嬤嬤的臉面，可是嬤嬤倒是不知道惜自己的臉面的人。”知畫退出門外，喚來幾個使婆子，讓們捆了宋嬤嬤，瞧著還在罵罵咧咧，又著人用布塞住的，省的越說越不像話，宋嬤嬤走到這一步，純純粹是咎由自取，本來知畫也只是想要好言相勸，讓宋嬤嬤看清形勢，大小姐回來了，五小姐和六爺也都不是往日的五小姐和六爺了，或許夫人很信任宋嬤嬤，這離開蘇府的一年多的日子將大房的事務給宋嬤嬤打點，但是別忘了五小姐，六爺可是主子，而宋嬤嬤再怎麼厲害，卻還是奴才，可是或許這快兩年的好日子，宋嬤嬤作威作福慣了，忘了自己頭上還有主子，所以知畫也只有咬咬牙，狠狠心讓宋嬤嬤看清自己的份。

知畫也清楚的很，若是宋嬤嬤能識清自己的份，乖乖的聽命，老老實實的將事的來龍去脈仔細的稟告兩位主子，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現在瞧著樣，怕是這一線生機也要斷送在自己的手中了，也怨不得別人。無慮無悔在小廳裡自在的飲著茶，今天可還真的喝了不茶，二人也不說話。只是擡頭瞧著天空的那明月，眼中一點點暗淡，卻更多是堅定，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完大姐姐代的事，母親斷不能再留在蘇家了。想到大姐，二人心底就升起無盡豪氣，大姐姐孤一人在外，竟然闖出那般境地，他們爲大姐的嫡親弟妹，怎麼能弱了姐姐的名頭，今天這事也得，不也得。二人轉頭皆看了對方一眼，在對方的眼底都看到了勢在必行的決心，無慮，無悔嫡親姐弟，自然知道彼此的子，看來彼此今天都是了真怒。也是，這樣的家母親是真的不能再留了，再留下去怕是真的要一命嗚呼，他們越想越氣，越氣之下，竟然越冷靜，越漫不經心，若不是看著他們握住茶盞的手已經微微泛白，誰也不會知道此刻二人有多生氣

。“知音，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可準備好了沒有？”無悔看著邊的丫頭知音問道。“準備好了。”知音忙從袖子裡掏出從宋嬤嬤房裡搜出來的小紙包：“爺，宋嬤嬤一定很高興。”無悔只是輕應了一聲，而無慮自始自終都如同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腦子中一片空白，想到無憂說的話，只覺得鑽心的痛，回想起以往三姐弟和和氣氣，開開心心陪在母親旁的場景，竟然如雲煙般縹緲，似乎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現在母親躺在牀上，了無生氣，大姐一路風塵，而自己和無悔又了多窩囊之氣。無慮自嘲的笑笑，這天下還有比他們還窩囊的大房嗎？知音本來就想讓無慮，無悔開心點，見著無慮緒十分的低落，便又出言寬：“五小姐就不要再爲宋嬤嬤這等狗奴才費神了，宋嬤嬤藉著自己原比別人有幾分面，在大房裡作威作福的慣了，這兩年夫人不在府上，越發的不可收拾，這樣的無法無天，大房裡有幾個人沒吃過的苦頭，現在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敢算計到夫人頭上來，打死都不爲過，小姐給以看看也是應當的，下面的人誰也不會說什麼的。若不然，底下的人見了，以後有樣學樣，還不知要什麼樣子呢!小姐且寬寬心。”無慮笑了笑，並不接言，哪知自己心裡在想什麼……宋嬤嬤？一個忘恩負義的刁奴罷了，還沒看在眼裡，會留下宋嬤嬤一條狗命，只不過們是想借著宋嬤嬤找到那背後的黑手，否則早就直接將這等賣主求榮的惡奴給打殺掉了。

說話間，知畫合著幾個五大三的使婆子押著宋嬤嬤來到柴房的小廳，見了無慮，無悔，幾個人的臉上都出誠惶誠恐的表，無慮無悔看也沒看宋嬤嬤一眼，只是臉越發是沉了下去。捆著來的？無慮，無悔心中都明白是怎麼回事，看來這人是打算一條黑道走到底了，既然宋嬤嬤不珍惜自己的這條命，他們也就不用顧念了。二人只顧著喝茶，還讓知音續了熱茶，在煙霧瀰漫間，將自己的神掩飾，一個婆子算是有眼，瞧著無慮，無悔的態度，就大膽的推了宋嬤嬤一把：“見了五小姐，六爺，你怎麼還不下跪？”無慮，無悔徑自喝茶，眉眼不擡，卻也沒有出言相阻止，想來兩人都沒有反對之意。另外幾個婆子見此景，心中也跟明鏡似的，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怕是這宋嬤嬤再也沒有翻的機會了。蘇府的事，大家都是明眼人，雖然不說，但是誰心裡沒有一把尺，在大宅門裡混口飯吃，最要的不是力氣，而是眼，蘇府從今天晚上開始怕是要變天了。往日莫說的置一個管事嬤嬤，就是置一個小丫頭，也是熱鬧非凡，可是今天大小姐在前門打了半府的丫頭婆子，也沒聽哪個主子出來說一句話，就是往日最囂張的二夫人也一個屁都沒放，反而到了大房室陪盡笑臉，而四夫人只不過穿了一套素白的衫，說了半句不中聽的話，就給大小姐整的半死，而二夫人邊的當紅丫頭紫薇更是被小姐的賜寶刀差點砍了腦袋，下人心中都有懼意，怕是大房要翻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數下來，幾個婆子的神越發的恭敬了，五小姐，六爺是誰，他們可是大小姐嫡親的弟妹，若是開罪了他們，不知道大小姐要怎麼對付們呢，們不過是個下人，往日裡也未曾輕視過大房，再怎麼著也是當家的主母，現在更不可能讓兩位小主子心裡不痛快了。幾人在心裡盤算著這些日子來的事，夫人小產，五小姐，六爺被關，然後大小姐打進門來，又將宋嬤嬤關進柴房，現在五小姐，六爺又不待見宋嬤嬤，對極其冷淡，想來宋嬤嬤必是犯下不可饒恕的大錯，也無甚翻的機會了，再想到宋嬤嬤往日對們的不屑和頤指氣使，相互對看一眼，又的瞄了一眼神冷淡的無慮，無悔，心中也就越發的明白了，也就都大著膽子，強行按著目眥裂的宋嬤嬤跪在地上，不讓彈一分。無悔這纔有空瞟了幾位婆子一眼，又迅速的挪開了眼：“知音，賞，天寒地凍的，們當差當得好呀！每人賞三百錢，買點熱茶喝喝吧！”無慮也不說話，這是無悔作爲蘇家嫡子站在衆人面前的第一步，不會干涉，這蘇家以後還要無悔自己撐著，和大姐姐有一天終會離開，所以能看到無悔一步步向前進步，又怎麼會出言阻止，何況無悔做的好，有賞有罰，自然更能籠絡人心。

那幾個婆子面上一喜，連忙謝謝六爺的賞，卻又聽得無悔道：“用心給蘇府當差的，爺我自然看在眼裡。”那幾個婆子心中一驚，想到這幾日雖說未曾對大房落井下石，可是也未曾用心爲大房當差，怕是六爺是看在眼底了，們連忙點頭：“奴才日後一定盡心爲爺當差，不敢有毫的馬虎。”無悔卻不曾表示任何意願，垂著眉，低著頭，只是看著手中的茶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神有些變幻莫測。那幾個婆子瞧著無悔的神，心中越發慌了起來，額頭滲出冷汗：“五小姐，六爺明察，我們幾人當差一向用心，從不敢躲懶，若是五小姐，六爺日後有用得上奴才的地方只管言語一聲，奴才斷不敢敷衍了事。”無悔這才擡頭看了看們，說道：“難爲你們了，我這裡還真的有一件使的活需要你們去做。”無悔轉頭，對著知音吩咐：“知音，你說你前兩日在後院看到宋嬤嬤鬼鬼祟祟的在埋什麼，此事可是真的？”無慮噙著冷笑，看著宋嬤嬤的臉白了起來。“千真萬確！”知音聲如捶，一錘定音。“那好，你就帶著們去後院挖出來，爺我倒要看看宋嬤嬤都藏看來什麼好東西？”知音領命而去，幾個婆子雖然心裡忐忑，卻覺得挖個東西，實在是平常之事，步伐倒是輕鬆了不。無悔，無慮也不理會宋嬤嬤，只是將晾在那裡，們是該幹啥幹啥，而知畫也是個知識趣的，伺候在兩人旁，也只當宋嬤嬤是空氣。不多久，知音就領著婆子們回來了，將宋嬤嬤埋在地下的東西攤在無慮無悔的面前：“五小姐，六爺，是藥渣。”“藥渣？”無慮倒是開口了，神狐疑：“宋嬤嬤埋藥渣幹什麼？”“是藥渣。”知音再次肯定：“不過宋嬤嬤要埋藥渣幹什麼，婢子也不知道了

。”“知音，將藥渣送到大姐姐的面前，大姐姐現在可是神醫，自然知道這藥渣裡面有沒有古怪？”無悔神冷峻，有條有理的分析著。宋嬤嬤的臉更白了，不過想到那可是稀罕，想必本無什麼人認識，心裡倒也是有點底氣的。“爺，婢子倒是想起來一事，大小姐今日找五小姐，六爺去搜宋嬤嬤的房，嫣紅髮現了些許古怪的品，六爺給了婢子保管，是不是一起給大小姐？”知音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紙包，遞給了無悔。無悔眉頭微皺，並不接手，而是揮了揮手：“爺我又不懂這些，你一併給大姐就好了。”無悔這時似乎才又想起幾個婆子：“辛苦你們了。”命知音一人打上了三百錢，“你們也下去吧！”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幾個婆子喜不自的接了，千恩萬謝的磕了個頭：“五小姐，六爺，奴才們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