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擊殺

噼裏啪啦的篝火旁，巫瑾吧唧吧唧啃著兔子，毫沒有烹飪同類的良心覺悟。

吃完兔，他勤快收拾好殘羹，繼續回到樹墩坐好。

篝火邊還堆著被大佬隨手丟下的資，晚膳之後，人卻是不見蹤影。

夜幕漸沉，針葉林中微涼的溼氣被溫暖的火苗驅散。

巫瑾想著，就算出去報警也得再等一天，忍不住就腦袋一點一點的開始打瞌睡。

不過他依然牢記自己的小弟職責。

即使困的兩眼朦朧，巫瑾仍是謹慎地翻出了繩索，繩子一端是大佬丟下的資，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

下一秒，巫瑾就靠著樹墩沉沉睡去——生存再艱難，夢裏啥都有！

幾小時後，巫瑾被一陣微弱的引擎聲吵醒。

夜漆黑如墨，山腳下，淘汰了兩位選手的河岸上方，傳來類似螺旋槳的機械雜音。

巫瑾茫然的看了幾秒，下一瞬睡意驚散。

他迅速拉系在手腕的繩索，就要把大佬的資藏好。然而繩索的另一端，卻是空空。

巫瑾一呆，僵回頭看去——

近乎熄滅的營火下，那位不知何時回來的大佬正冷淡的靠在樹上，看向山下河岸。他的右臂虛懸側，實的曲線中有約可見的陳年刀疤，右掌隨意把玩著那支之前抵在巫瑾頭上的手槍。

“過來。”男人頭也不回，開口。

於食鏈最底層的巫瑾一個激靈，迅速在大佬邊站定候命。

這位大佬比巫瑾高出不，低頭審視時，巫瑾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麼。

然而小的直覺一向敏銳，巫瑾約約能察覺，這位大佬似乎很滿意。

“學過槍嗎？”男人問。

巫瑾誠懇搖頭。

男人隨手從後出一柄造型奇特的武，扔給巫瑾。

巫瑾慌不迭接住給小弟的賞賜，沒想到這玩意兒還沉。他不控制的倒退了一步——又憑藉出的舞蹈功底直起腰來。

這是一桿長柄槍支，深灰的槍管像是軍事雜誌裏的膛霰彈槍，膛直徑卻微小到匪夷所思。巫瑾深切懷疑，沒有任何子彈能通過狹小的槍膛。槍柄一側，刻著“A12束流”幾個小字。

巫瑾不懂就問：“大哥！這是什麼！”

男人敷衍解釋：“猴子拿著都能殺人的東西。”

“……”巫瑾終於意識到自己在大佬心目中的定位可能還要再低一級，不過轉念一想，被大哥發槍可是好事！

退一萬步，業有專攻，自己的本職工作是男團偶像，和大佬的就業方向明顯不一樣。

巫瑾抱住槍，開開心心道了謝。心想以後出道開演唱會，一定要給大佬多留幾張票，以報答救命之恩！

他又順著大佬的視線方向看去。河岸旁，直升機似乎正在水上打撈什麼，此時終於有了果，兩個一個人高的金屬球被溼淋淋的拎了出來。

下一秒，巫瑾呆滯的長大了——

撈起的金屬球從外自剖開，之前被大佬擊斃的兩名選手如同詐一般憤然跳出，對著執法機使勁投訴：“那人肯定是開掛了！都沒看到人影，.22口徑子彈，200米程，怎麼可能打到我們？！”

機球冷冰冰回覆：“舉報無效，申訴駁回。300010選手淘汰，299967選手淘汰。”

選手還在兀自申辯：“絕不可能，這張地圖我也來過十幾次了，正常沒有這樣擊殺的——”

機球煩不勝煩，不知道下達了什麼指令，兩名淘汰者被扔回銀艙，直升機一拎，晃晃悠悠飛走了。

“看完了？”男人早就移開了視線，轉爲看向巫瑾。

似乎對他來說，比起河岸的鬧劇，巫瑾臉上傻子一樣的表更爲彩。

巫瑾：“他他他……他們沒死？！”

男人揚眉，樂了：“你以爲呢？這裏是真人秀，又不是行刑現場。”

巫瑾一愣。

腦海中一片茫然，原本冰涼的四肢卻終於回暖。

“走了。”大佬不再廢話，示意巫瑾跟上。

冷不丁從後小心翼翼探出個腦袋：“大哥……那啥，我也不會死的對吧？”

男人步伐一頓。

真瘠薄事多——自己怎麼就想不開，撿了這個野兔子。

小下面眼睛撲閃撲閃的，上的油還沒乾，被投喂一次就滋滋的冒泡。

在槍柄上扣著的右手食指微微勾起，男人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巫瑾終於放下心來，瞬間恢復活力，滋滋跟上：“大哥！您要不要睡會兒，補充力？”

“沒必要。”大佬開口：“天亮之前結束比賽。”

巫瑾一愣：“不是說下午之前——”

接著又湊上去，小圓臉笑瞇瞇：“大哥，您出去有事？什麼事啊？咱們要不要留個聯繫方式？我巫瑾！還不知道大哥名——名諱？”

“回家喂貓。”男人隨口敷衍，見巫瑾還在等著，勉強施捨開口：“我衛時。”

兩人從叢林出來的時候，巫瑾估著不過凌晨一兩點。

衛時顯然對這裏悉無比，一手扣著讓兩位選手“死不瞑目”的.22口徑獵槍，一邊領著巫瑾過山淌水，像是在逛自家後花園。

巫瑾注意到，他此時拿槍的是左手，剛才自己睡著時用的卻是右手。

衛時原本捲起的袖子被平展放下，行路時並不說話，眼底一篇漆黑，就連瞳孔都在吸。黑暗中，他材筆壯碩，像是披著人類外殼的悍。

路線順著河流向下，視野中丘陵與草原接，凋落的針葉林被繁茂的闊葉樹木取代。

就像是兩種全然不同的地貌，被上帝之手突兀連接。

正在巫瑾以爲衛時絕不會出言解釋的檔口，大佬突然開口。

“逃殺秀裏，每一張地圖，都有既定的資源線。”衛時的語速不快，以留給巫瑾消化的空間：“武，防，食，和所有你能想到的東西。跳富饒角的參賽者，必須在短時間積累裝備對線。跳資源線以外，就是打野。”

巫瑾點頭點頭，乖巧聆聽大佬教誨。

“6個小時，記住這個時間。”在巫瑾驚愕的目中，衛時把獵槍扔回了資袋：“這張地圖規定的最長備戰時間。也就是6小時，所有選手必須參與戰鬥一次。”

巫瑾舉手提問：“如果兩名選手事先組隊，互相打假拳，是不是就可以鑽規則？”

衛時搖頭：“參與戰鬥，必須以至一位選手淘汰爲終止。至於組隊，”他一聲嗤笑：“六個小時淘汰不了敵人，對隊友下手的大有人在。”

巫瑾瞭然。

上一個六小時，與自己“戰鬥”的是之前河岸上的兩名選手，最後雙雙被衛時淘汰。自己從中撿，才能安然度過規則判定的“最長備戰時間”。

至於下一個六小時——

巫瑾磕磕絆絆的看向衛時。

六個小時淘汰不了敵人，隊友之間下手的大有人在……

衛時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倒不是像在看儲備糧，反像是在思考什麼。

巫瑾完全猜不衛時的用意。

給他武，講解規則。

就算巫瑾再天真，也不會認爲大佬是……優待他這張臉。

在他見過的所有人之中，衛時無疑是最冷靜的。

“271。”黑暗中，衛時忽然報出了一個數字。

巫瑾茫然：“什麼——”

“271方向。”衛時忽然靠近，男人極侵略的氣場讓巫瑾只覺脊背發麻。然而衛時的作太快，防護服過的一瞬，堅的手臂像是一塊塊頑鐵脅迫過來。

衛時強行將兔子扭轉了一個方向，帶著槍繭的左手扣住他的手肘。巫瑾驚悚發現，也不知道大佬如何辦到，自己竟然不控制的把槍架了起來！

巫瑾：“！！！！！”

衛時輕聲問：“看到了嗎？”

巫瑾懵：“什麼……”

衛時嘖了一聲：“小瞎子。”言罷命令：“開槍。”

巫瑾瞬間僵：“我、我還沒——”

衛時在他耳後不耐煩開口：“我說過，這把槍，猴子拿著都能殺人。”

男人糙的食指霸道巫瑾扣住的扳機，以絕對的力量制，按住巫瑾的手指向側勾去——

砰的一聲。

槍管裏出來的不是子彈，而是帶著熾熱溫度的束。

草原的三百米外，被打中的選手當即淘汰。

代表逃生艙的銀球隨即彈出，在草地裏滴溜溜滾。

巫瑾右手腕錶上，原本沉寂的屏幕忽然冒出一團煙花花，底端浮現一行小字：“300012選手，擊殺：1。”

衛時起：“走了，下一個。”

巫瑾一不。

衛時：“怎麼傻了？”

巫瑾一臉迷茫，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我剛才——”

衛時還以爲這小傻子又在糾結選手淘汰會不會被一槍崩死的問題，沒想巫瑾卻陡然振，眼睛激瞪圓：“我剛才打中人了？！”

衛時：“……”

巫瑾依然沉浸擊殺1的興之中：“我瞄準了？我打中人了？！”

衛時冷漠：“這把槍是自瞄準。”

巫瑾還待開口，衛時又再加一刀：“扳機是我替你扣的。”

巫瑾終於冷靜下來，恍然大悟：“怪不得，猴子拿著都能殺人……我又沒瞄準，又沒開槍……那我的作用是什麼……”

衛時想了想：“你就是那隻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