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祭品

夜是凝重化不開的濃墨。

鏡子模糊不清，　泛黃的鏡面裡分明只印出巫瑾、衛時兩人。空氣帶著強烈的腥氣息，像是幾個月沒清理過的、佈滿了菌斑黏被長髮堵住出口的下水道。

鏡子與床的左側。

窗外細淺淡的月，　臉頰慘白的鬼瞪著比常人大了兩倍不止的瞳孔無聲看著床上兩人！

《紅舞鞋》的主角。

與洗手間第一次見面相比，此時更像是主角的完全，　無聲無息，　以恐怖片中最常見的狩獵姿態蹲守在狹小的寢室，　頸椎不正常彎曲。站在距離鏡子最遠的一隅，　卻探出長而彎折的脖頸，　帶著詭異的笑容看向寢室床。

巫瑾：“！！！”

年嗖的一下就要從床上彈起，　然後猛地被大佬按住。

“服穿好。”衛時面無表命令。

巫瑾急的在被子裡團團轉。

這哪是穿不穿服的問題！隨著鬼出現，　寢室攝像機綠燈直冒。正是直播鏡頭開啟前為不侵犯選手私而提前15秒閃爍的提示燈——

半夜三更。兩位克森秀選手同床共枕，　並和一位Dancer小姐姐在寢室鬼混。可不就是克森觀眾的快樂源泉！

8秒，　巫瑾胡把睡紐扣扣好，　練習生制式長早不知道睡覺時被蹬到哪裡去。巫瑾想都不想就開始衛時長往自己上套。

衛時：“……”在攝像機開啟之前，衛時三下五除二把穿一氣的巫瑾往被子一塞，　大長筆直邁向另一張床。

攝像頭滴滴打開，　正拍到兩位練習生先後醒來，　從各自床上掀開被子，而鏡子前的鬼已是直直向巫瑾撲去！

巫瑾急速閃躲！

視線終於在此時適應了夜晚的黑暗，　眼前的鬼與第一次所見有明顯差異。原本蒼白帶淤青的手臂、指節此時延出一種近乎於擬態的，　臉頰也更為盈。就像是吸足了，距離鏡子也靠的更近——

巫瑾看向腕表。

存活數字40，一晚上選手淘汰了整整8人，與之相反，　鬼氣焰大漲。淘汰的選手像是為了紅舞鞋主的“口糧”……腥味沖鼻腔，讓空的腹部作嘔，在鬼就要抓著巫瑾腳踝把人拉下床之前，巫瑾右手作掌刀陡然將鬼手臂劈開！

主角傾閃避，若無骨的上軀幹詭異折疊。正此時，衛時支援抵達。男人一腳揣向鬼空的小！

鬼猝不及防後仰。

巫瑾反應極快，再不與鬼糾結，年瞳孔微瞇，右手貫巨力，狠狠鎖向鬼咽，然後借勢將人直直往寢室的穿鏡按去！

利用規則遠比惡鬥來得輕鬆。

鬼立時激烈掙扎，在脊背抵住落地鏡的一瞬臉倉促惶恐。巫瑾長舒一口氣，剛要低頭，被自己挾持的鬼卻突然出詭異的微笑——

似乎已經不再懼怕鏡子。

或者在吸食了數位選手之後，已經比“鏡子裡的東西”更加強大……

衛時：“小心！”

巫瑾的反比意識更先一步對大佬的指令做出服從。年瞳孔驟，右手毫不猶豫放開對鬼的挾持，形驟矮——

淋淋尖銳如五倒刺的手掌狠狠劃來，正是剛才巫瑾臉頰所在的方位！

如果鬼的實力也能評級。

那麼短短一個晚上，已是從克森秀C級晉升到A。

巫瑾驟然抬頭。

鬼漆黑可怖的瞳仁毫無，盆大口帶著嘲諷。但即使是此刻，的脊背始終與鏡面留有一隙，不與鏡面相——

巫瑾再次手！

他幾乎是不管不顧對著鬼沖去，正面破綻大開。但凡在被鬼指尖勾住巫瑾現在就得原地淘汰。但毫無保留的攻勢讓巫瑾在力量上占了絕對上風，他狠狠舉起鬼冰涼的腰肢，接著用盡全力把向鏡子砸去——

嘩啦！

鬼臉上的眼可見褪去，鏡面破開一條隙，鬼竟是不再去看巫瑾，而是反復回頭，像是害怕有什麼東西從中鑽出。

在前，衛時與巫瑾並肩已是合力準備第二次撞擊。

鬼倉促發出無聲尖，形順著牆一，掙開巫瑾束縛就掉頭逃竄而去，消失在天花板中！

巫瑾仰頭。

他終於看清了鬼從哪兒來，到哪兒去。

整座訓練室層高被一分為二，練習生在下，鬼在上。天花板可從任意隙無聲分開，鬼抓著威亞似的細線騰空，或是從天花板降落，無聲無息趴在巫瑾床前。

鬼唯一懼怕的是鏡子。

就像是鏡子裡有什麼東西隨時會破出——

衛時撞了一下巫瑾胳膊。

巫瑾緩緩抬頭。

被數道裂痕分割的穿鏡面，有一道人影正在直直看著自己。

巫瑾瞪大了眼睛。

人影模糊不清，看不清臉。它站在自己和大佬的正中。但鏡子外分明又只有兩人。

“它”著宮廷復古長，也是一位士。

巫瑾歪了下腦袋，跟著也歪了下腦袋。如果說紅舞鞋的主角是鏡子照不出來的人，那這位就是只出現在鏡子裡的人。

月過輕薄的窗簾。

鏡中的士益發清晰，五、眉眼逐漸形——

占了眼眶三分之二的瞳孔猝然清晰，和紅舞鞋主如出一轍的蒼白臉頰狠狠看向巫瑾。慢慢、慢慢從鏡中手……

衛時一把將巫瑾推到後。

正此時，不遠綜合組練習生大樓，尖聲急促響起，接著是鏡面破碎的聲響，隔了幾十米從雨後潤的空氣傳來！

那位士直接放棄巫瑾，掉頭鑽回了鏡中，了無痕跡。

《紅舞鞋》、《白雪公主》、《夜鶯與玫瑰》三組同時被驚聲吵醒。練習生陸續打開窗戶，窗外鮮豔的紅玫瑰在一晚上暴雨中狂野生長，刺眼的紅花瓣於荊棘幾乎要堵住整個窗扇。

腕表微微一震。

練習生淘汰一人。

存活39。

腳步聲在走廊各匆匆響起。

鬼、紅舞鞋、練習生接二連三消失、其他大樓頻出的狀況讓長夜提前結束。巫瑾眉頭擰，所有線索東拼西湊也無法聯繫在一起。

鬼至有兩位。

在天花板遊的紅舞鞋主，和能在鏡中穿梭的士。但《紅舞鞋》故事裡從未有過提及。巫瑾順著人流匆匆開門，低頭同大佬討論：

“《紅舞鞋》主珈倫曾經有過一位養母，但不會穿著宮廷裝束……”

走廊一扇窗戶半開。

巫瑾突然一頓。

整座練習生廠房在雨後玫瑰盛開，黑紅相間驚心魄。所有玫瑰都長在練習生的窗外。

不遠，王爾德《夜鶯與玫瑰》的練習生大樓，每一扇窗戶都牢牢進鎖，甚至有練習生用鐵網糊住了窗扇。其中又間或夾雜幾扇被砸破的窗戶。

窗外的玫瑰格外繁盛，裡面黑黢黢一片，無人開燈。

安徒生組。

訓練室燈昏暗，電視機還在一遍一遍播放《紅舞鞋》主珈倫扶著棺材前行。凱撒、禹初抵達的最早，在巫瑾進門時，禹初向他微不可查頷首。

紅桃K也混跡人群，坐在牆角。

一群練習生中，禹初極有技巧的拿到了指揮位。

這種技巧比第一任“萊迦”要的多。凱撒咋咋呼呼，帶個面跟沒帶一樣。萊迦毫不避諱利用凱撒的“克森秀高位圈”份，向其餘練習生晦表達能夠提供的武力保護。並在幾次突發事件中一點一點為自己謀取話語權。

“了5人。”禹初面終於凝重。

《紅舞鞋》一晚上減員5人的，而3個節目加起來也才淘汰9人，《紅舞鞋》的淘汰率要遠遠高於其他任何節目。

隨著眾人走進練習室，節目組攝像機打開，開始新一的“節目錄製”。禹初回頭看向練習室旁的櫥櫃。

那裡鎖著主角的紅舞鞋。

“C位，”禹初斟酌了頃，終於開口：“《紅舞鞋》至今沒有選出C位。……當訓練懈怠的時，會親自出來督導。無所不在……”

“這是的恐嚇。我想，我們需要一個C位元。”

人群小幅度發出議論，沒有任何人願意踏代表詛咒的紅舞鞋。然而禹初很快給出了解決方案：“C位擁有整期節目最多的鏡頭量。我傾向於，讓中位圈的選手去嘗試，當然。其他選手有義務給予C位保護，人多的時候鬼一定不會出現……”

臺上，禹初溫和引導下，竟是真的有卡位選手躍躍試。

巫瑾的目在人群裡逡巡。

紅桃K偽裝的練習生“九月”安靜坐在人群中，不和任何人涉，無法分析出他的盟友究竟是誰。此時人群中頻頻有人看向巫瑾，毫無疑問巫瑾作為實力卡位選手，是“擔當C位”的最佳人選。

萬一巫瑾C著C著就被詛咒淘汰了呢！

對剩餘選手來說豈不哉！

然而臺上的禹初巧舌如簧，愣是讓所有卡位選手同樣躍躍試——

巫瑾略微。

禹初為了把自己挪出話題中心煞費苦心，巫瑾無需被形式強推拿C，意願在他自己。

但《紅舞鞋》的C位他勢在必得。

早晨6點，AI選管魚貫而，紅舞鞋從櫥櫃中拿出。新一選C開始。

巫瑾直接了當舉手。

他需要這個C位元晉級。

還在猶豫的幾位選手驚愕看向巫瑾，就連禹初也是一愣。

選管很快出讚賞笑容，紅舞鞋被遞到巫瑾手中，因為“排練進度終於推進”，新一的劇本下發。

巫瑾低頭翻閱。

“……珈倫不僅穿著紅舞鞋參加了母親的葬禮，還穿著紅舞鞋去了教堂。一位曾經是皇后近衛的士兵攔住了，大聲讚的麗……”

選管AI溫邀請巫瑾：“試試把，穿上你的舞鞋。”

節目組終究沒有遞給巫瑾一雙紅高跟鞋，代表C位的舞鞋為男通用款，紅亮膠面，尺碼稍大，但絕不妨礙穿鞋。

此時不練習生都向巫瑾圍攏過來。

巫瑾下作戰靴，剛要穿鞋——

年作一頓。

謹慎是任何抉擇的必要前提。

在選管饒有興趣的目中，巫瑾手，徑直將一雙紅鞋倒提，對著訓練室地板抖去。紅亮面膠鞋很快傳來不自然聲響，接著咔一聲。

一塊碎玻璃從舞鞋右腳落在了地板上。

人群猛地譁然。

凱撒立刻就要跟AI選管理論：“咱回事兒啊，你們這還讓不讓C位跳舞了？！”

禹初迅速走來擋住眾人目，不遠，紅桃K扭過頭去。

巫瑾心思電轉，玻璃不是紅桃K放的。比起慶倖，偽裝九月的K更多是“不屑”。K有絕對的實力正面作戰，就絕不會選擇暗算。

另外C位直到今天早上才被選出，往舞鞋裡扔玻璃的人只能是盲狙——

巫瑾低頭撿起玻璃碎片。

這不是一塊玻璃。

而是一塊鏡面。

鏡面與練習室的無數塊鏡面一般微微泛黃，邊緣銳利如刀，只有半個掌大小，背面凹凸不平。

巫瑾翻轉鏡面。

一行被截斷的小字刻在背面。

“Mirror　mirror……”。

鏡子，鏡子。

巫瑾猛地收回鏡片。

遠，凱撒還在吵吵鬧鬧，人群紛紛湊著腦袋圍觀。背面刻字的鏡片，放在紅舞鞋中是陷阱，從紅舞鞋抖出之後卻可以稱之為“線索”。

巫瑾旁，禹初看到字樣先是一愣，接著火速擋住巫瑾，用眼神示意他收好，然後繼續控場掩飾：“我說過，C位很危險……”

巫瑾向禹初微微點頭。

他並不介意和盟友分手中的線索。凱撒和禹初從沒分開超過3分鐘，禹初絕不會被替換。最重要的，他想要凱撒哥晉級。

舞鞋裡的玻璃碎片在練習室造了小幅度轟，很快又歸於平靜。AI選管給不出任何解釋，只反復強調“舞鞋一直鎖在櫥櫃裡，沒有任何人能到”，而禹初那邊，已是給出了“鬼報復”的理由。

電視機鏡頭一換，主珈倫已是長到十三四歲。

那位曾是皇后近衛的士兵正在馬車前誇張誇讚珈倫的貌：“……您像宮廷中的皇后一樣麗端莊……”

珈倫則與士兵調笑：“為什麼不是公主……”

巫瑾看了幾眼，就準備拉著大佬回撤。

練習室一角，無所事事的凱撒也準備跟著巫瑾出去鬼混，但很快就被禹初言又止拉住。

“分頭行。”巫瑾和凱撒了下肩：“我去其他大樓看看。”

巫瑾又突然想起什麼，轉向禹初：“禹初哥，昨晚把紅桃牌用了？”

梅花卡牌能在錄製好的節目中剪去鏡頭，紅桃則能在論壇控制輿論。昨晚的安徒生組別中，除去另外一名卡位選手外，首頁被巫瑾和禹初刷頻。

格式還一模一樣。

《守護全世界最好的萊小迦》

《守護全世界最好的禹小初》

在發現水軍撞車後，兩人才改變思路，一個炒“+強”，一個單炒“慘”。

禹初無奈：“嗯。我排名也不高。”

巫瑾點頭，善意提醒：“如果再搶到卡牌，儘量留到最後一。”

兩組在寂靜的走廊拐角分別。

後，凱撒正對線索表示十分不滿：“啥玩意兒？它一面鏡子，在背後寫鏡子，鏡子。這不廢話嗎！跟我在我腦門兒上寫凱撒、凱撒有什麼區別！”

禹初一把按住凱撒：“小點聲小點聲……”

巫瑾與大佬走出安徒生組大樓。

巫瑾終於呼出一口，從口袋裡小心翼翼拿出碎裂的鏡片。

紅舞鞋、玫瑰、鏡子、兩位鬼、安徒生、王爾德、格林兄弟。

所有線索加起來都不如這一行字來的有力。

像是一切零散的故事被串通。

——60進12次，不是劃分戰場作戰。而是60人混戰。

巫瑾把鏡片遞給衛時，低聲開口：“鏡片是節目組放進舞鞋裡的線索。”

“Mirror　mirror，第一個M是大寫。這是一句話，不是重複複寫的兩個單詞。或者說，是一句魔咒。”

“60進12涉及3個話故事。”

“所以只有一種解釋。”

“Mirror， mirror on the wall， who’s the fairest of them all。”

“鏡子背面的咒語，連在一起就是——魔鏡魔鏡告訴我，誰才是這個世界最麗的人。線索指向《白雪公主》。”

“魔鏡的所有者是皇后，《紅舞鞋》主珈倫懼怕的或許不是是鏡子，而是鏡子裡的宮裝鬼，這位鬼有極大可能就是皇后。錄影帶中，士兵攔下珈倫，也曾稱讚與皇后相似。”

“安徒生第一版《紅舞鞋》中，珈倫紅舞鞋的詛咒，就是從被這位士兵攔下開始。”

“我在想，紅舞鞋的詛咒來源於哪裡。”

巫瑾一抬頭：“……”他終於確信大佬一本話都沒看過，狀似專心致志實際毫無回饋。不過轉念一想！大佬這種天生殺估計從小看的都是《紅足部火箭推進》、《雪地武重裝公主》、《夜鷹f-117形轟炸機和玫瑰大炮》。

巫瑾開口：“格林兄弟第一版《白雪公主》和現世流傳的《白雪公主》有幾個顯著不同。”

“刪去了腥、暴力和現實，才真正為‘話’。”

“《白雪公主》中，皇后是白雪公主的親生母親，王子上白雪公主後，抬著的棺材到跑。不過最重要的一點——”

“在故事的結尾，王子強行下令讓皇后穿上燒紅的鐵鞋，不斷跳舞致死。”

“聽起來，像不像《紅舞鞋》？”

“是珈倫和皇后至有一段經歷相似。當然，還有《夜鶯與玫瑰》。既然兩組都有鬼，沒有道理第三組沒有鬼。”

“鬼的詛咒相似，且互相之間克制。”

巫瑾看向遠排演《白雪公主》的練習生大樓。

“還有，鬼淘汰練習生之後會變強。”

“60進12，隨著鬼間的關係被劇本揭，安徒生、格林兄弟、王爾德三個戰場會匯合。”

“這比賽是3位腥風雨的鬼的博弈。練習生是送給們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