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況潤生跟我說了。」沈眷鶯照舊是那副篤定而閒適的模樣,「這裡頭是五萬塊錢,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收著吧。」
五萬塊……
這筆錢認真說來也不了,但比起負債仍舊是杯水車薪,江恰恰的視線凝在銀行卡上,頭頂傳來沈眷鶯的聲音:「拿到這筆錢之後,我希你能稍微禮貌一些,不要再堵到潤生學校門口。」
江恰恰做的時候沒有覺到,但從別人口中聽到對自己所作所為的敘述,卻忽然間到無比恥。或許是難堪於同為人,自己跟沈眷鶯之間卻存在如此巨大的差距,咬咬牙,竟然破天荒生出了反駁的勇氣:「我沒有堵,我只是……我只是有些事要跟他說。」
「穿這樣嗎?」沈眷鶯微笑著前傾子,修長的手指了把江恰恰卷得緻而嫵的頭髮,指尖在離開前輕輕劃了江恰恰的臉頰一下,江恰恰渾都為此僵了。
沈眷鶯就微笑著了的仍然頗彈的臉頰一把:「在我願意和你好好說話的時候,就乖乖聽話,你知道我的手段的,只要你在燕市,我有無數種辦法讓你悄無聲息地消失。」
當然只是在嚇唬江恰恰,江恰恰卻明顯當真了,滿臉的刷一下褪得一乾二淨。
沈眷鶯便滿意地站起來,出兩百塊錢放在桌上:「這一頓我請客,多的給你,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留下頭都不敢回的江恰恰,踏出大門後拿手機給林潤生撥了個電話:「錢已經給了,我們這邊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現在的麻煩就是得想辦法讓注意不到驚蟄。」
但一時之間沈眷鶯還真的沒什麼辦法,再回首了眼幽暗的咖啡廳,只能凝重地上車離開。
江恰恰將那被苦的咖啡喝得一乾二淨,才抑住心頭強烈的恐懼,拿著那張銀行卡神思恍惚地踏出大門,意識到只要有沈眷鶯在,前夫這邊的路就絕對無法走通。
寒風吹得瑟瑟發抖,腦中拼命梳理自己這輩子所有接過的人,一個一個排除過去。
似乎只剩下,那個不曾見面的,和林驚蟄同名同姓的兒子了。
先前從酈雲妹妹那邊得到消息,知道對方在燕大上學。只是燕大校區實在太多,先前找到主校區去找了一整天也沒找到人。
江恰恰倒是不指對方能幫上什麼忙,但好歹對方手上還有老爺子留下的酈雲的那幢房子呢!那幢房子拿出去,也至能賣上幾萬塊錢。
這麼想著,江恰恰決定從明天開始就將燕大的校區一一找過去,但恰在此時,耳畔便捕捉到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在那裡!!!!」
有人這樣高呼著,然後徑直朝跑了過來。
江恰恰下意識轉想跑,卻沒能功,迅速被一幫人給摁住了。
「媽的!」驚慌地抬起頭,果然是討債的那幫人,對方抓著各種棒神猙獰地圍住,口中罵罵咧咧地朝周圍慌的群眾解釋,「這個老闆娘欠了我們一群工友一年半的工資!我們這群苦命的在工地上為他們累死累活,我們也有家人孩子要養活啊!我兒子連讀書的錢都掏不出,他們倒好,拿著錢跑到燕市來買房買車,吃香喝辣!」
一年半的工資的拖欠,已經足夠這一時代許多底層人民家破人亡,幾個摁著江恰恰的農民工甚至痛哭了起來,就因為這筆錢,他們當中有的妻離子散,有的孩子輟學,更有家中病重的長輩無錢治療撒手人寰的。要不是仇恨實在太深,有幾個本分的農民工願意跟著人四討債?
江恰恰新買的價值不菲的子沾了一地的灰塵,在四下的指責和怒罵中痛哭出聲:「你們別這樣……我在籌錢了……」
「籌了一年多嗎?! 你在燕市的那套房子一百多個平方,賣賣掉足夠我們兩三年的工資了!」
江恰恰難以想象會聽到如此不合理的要求:「可是……可是……賣掉了房子我以後住哪兒?」
但這群討債的人明顯沒有憐香惜玉的特質,也並不想同和平談判,為首那人直接將江恰恰的珍珠項鍊和鑽石耳環摘了下來,起指著威脅:「我不管你以後住在哪兒,我們只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下個星期天假如你欠我們的錢還不到賬,你自己看著辦。」
這伙人趁著警察來前一哄而散,如同來時那樣突然的消失了,江恰恰坐在地上哭了一會兒,幾乎沒有站起來的力氣,還是一個好心人上前攙起。
那是個面容慈和,著華貴的老太太,扶起後還滿眼憐惜地替梳理了一下糟糟的頭髮。
「真可憐啊。」老太太道,「剛才那群人真是太野蠻了,一群大男人,怎麼能這樣欺負一個孩子。」
江恰恰無盡的窘迫生活中能聽到這樣慈祥的安,一時間越發委屈,直接撲在對方的肩頭痛哭了起來。
「可憐了可憐了,唉,有什麼困難總會過去的。」老太太拍打著江恰恰的肩膀,打開自己緻的手包,從裡頭出一張名片來,「有什麼過不去的坎,你就來找我吧,唉,可憐見的,總得幫你一把。」
催債方只給了一個星期的期限,江恰恰走投無路,當下只覺得看到了一救命稻草,立刻抓住:「您能怎麼幫我?」
借錢嗎?
對方慈祥地笑了起來:「他們一群大男人盯著你,你在國逃到哪裡說不準都會被找到纏上。我是做進出口貿易的,手上也有些門路,你要是在國待不下去了,就找我,我送你出國,在國外避避風頭。」
江恰恰猛然意識到自己還有這條路可以走,但心中又實在惶恐:「可是,可是從沒出過國,出去能幹什麼啊?」
「你這麼年輕,總能找到工作的。」對方鼓勵,「國外跟我們國可不一樣,他們可發達了,遍地是黃金,你在那裡就是洗盤子,都能拿很高的工資,足夠你過得輕鬆富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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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甜甜一臉沈地朝著電話那頭:「作小心點,一定要記住不能走任何風聲。」
電話那頭的人立刻疊聲答應,沈甜甜眼神鬱得嚇人:「走之後,我會想辦法讓銀行出面理掉的車和房產還掉拖欠工人的工資。但洗盤子也好,制廠也好,總之一定要讓滾得遠遠的!否則你們一分錢也別想拿到!」
聽到對方已經開始聯繫蛇頭的答復,總算看起來滿意了一些,屋外突然傳來什麼聲音,簡短地又叮囑了幾句,匆匆掛斷電話。
朝屋外一探,果然是悉的黑車。
沈甜甜飛速丟開手機開門下樓,一邊跑一邊大喊:「哥!!!!」
林驚蟄抱著一臺顯示走進沈家大門,才便見到了這只迎面撲來的小麻雀,見沈甜甜在樓梯上就蹦了起來,他趕忙將手上的顯示遞給沈眷鶯,然後張開雙臂將這顆小炮彈接到懷裡。
沈甜甜這會兒還沒長開呢,輕飄飄的,白的面孔因為激浮現出一片紅,笑得像一顆甜的水果糖,黏糊糊地粘在了林驚蟄的上:「哥你終於給我買電腦了,你自己想想自己都答應多久了!」
林驚蟄任由撒,順從地在對方的指責里道歉,沈甜甜便抱著他的胳膊朝屋裡拖:「你得賠我一新服!」
「好,週末就帶你去買,你喜歡什麼買什麼。」林驚蟄好笑地看著這位從前的宿敵蠻不講理的模樣,完全不做任何反抗,「我先幫你把電腦裝起來好不好?」
沈甜甜哼哼唧唧地答應了,把林驚蟄帶進房間里,沒一會兒又下樓榨果端蛋糕上來,坐在旁邊眼看著他工作。
這個妹妹又氣又任,還耍無賴,林驚蟄簡直覺得自己生了個兒,有時候恨不能找幾個人來抬著,連路都不用自己親自走。他一邊裝著電腦,一邊喝著沈甜甜遞來的果,心中卻也覺得說不出的奇妙。畢竟這輩子那麼多重新認識的故人里,這個臭丫頭的變化是最大的。
他猶記得上一世,自己在沈家興風作浪,和沈甜甜那些勢均力敵的鬥爭。
這輩子越深接,他便越覺得愧疚,因為上一世的沈甜甜,心機手段不論哪一樣都不比他遜,甚至可能是從小生活環境不同的原因,有時比起他來,手段反倒更加狠辣。
林驚蟄在手中著實吃過不虧。那時候的沈甜甜沈尖銳,城府幽深,跟當下這個俏單純的小姑娘判若兩人。
林驚蟄把顯示的電源接了起來,沈甜甜看到屏幕亮起,高興的跳起來拍掌:「哥哥你真厲害!」
林驚蟄吩咐:「把鍵盤拿給我。」
沈甜甜便屁顛屁顛地去了。
林驚蟄目和地看著的背影,心中嘆息——本質多麼純淨的一個小姑娘啊,上輩子卻生生被自己迫那樣。
電腦裝好了,聯上網,沈甜甜迫不及待地坐在了凳子上打開網頁。
林驚蟄坐在旁邊,見輕車路地敲擊鍵盤打開非凡搜索,開口誇獎:「你還玩兒的好。」
沈眷鶯在門口看著這對兒互,縱然心頭仍牽掛著江恰恰帶來的威脅,臉上也不由出愜意的笑容,但口中仍舊道:「驚蟄你都快把慣沒邊兒了!我說電腦就不該給買,拿來肯定不乾好事,還影響學習。」
沈甜甜不滿地瞪了母親一眼:「我拿來看書的!」
沈眷鶯撇:「有什麼書非得在電腦上看?你說,古今中外世界名著,我去給你買。」
「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沈甜甜不高興了,朝林驚蟄噘著道,「哥!」
林驚蟄心都給喊了,趕忙道:「沈阿姨,您別這麼說,現在的網絡很發達,已經可以用來學習了。」
「就是。」沈甜甜自覺有了底氣,朝母親振振有詞,「我跟我朋友發現了一個新論壇,上頭有不原創作品,我們買電腦是要做事業的好嗎?那個新論壇現在雖然人氣不高,但可有潛力了。」
「論壇?」林驚蟄一直以為這丫頭只是貪玩,聞言不意外道,「你們要投資麼?」
「是啊。」他的建議沈甜甜還是願意聽的,因此立刻問,「哥,你覺得行不行。」
網絡投資現在還尚未興盛,尤其虛擬文學,在後世絕對是非常有潛力的市場,林驚蟄頗為驚喜超前的眼界:「小看你了啊,這麼有行力。我絕對支持你發展事業,有什麼困難直接開口。」
沈甜甜朝自己母親得意地哼了一聲,沈眷鶯完全沒轍,只能失笑著搖頭退敗:「隨便你們吧,你們這群孩子的世界我已經不懂了,未來還是屬於你們年輕人的。」
說罷又倚在門上看了會兒這對兄妹的互,欣地轉離開。
林驚蟄看了眼時間,起拍拍沈甜甜的腦袋:「你自己玩兒會兒。」
他出門朝樓下走去,時間不早了,除了沈甜甜這,他還得去趟肖家。大概是互聯網時代終於開展了,又或者只是巧合,沈甜甜和肖妙居然一起提出想要電腦。
肖馳對肖妙的撒表示:「讓去死。」
林驚蟄難以理解這世上怎麼會有哥哥這樣對自己的妹妹,他都恨不得能把沈甜甜寵到天上了。
沈甜甜專心玩電腦,打開論壇瀏覽了一下,床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接起來一聽,那邊傳來蒼老的聲:「蛇頭已經聯繫好了,那邊的服裝廠也已經聯繫好了,最早這週末就可以。」
沈甜甜神逐漸冰冷了起來:「我知道了。」
放下電話,陷沈思,腦海中梳理出一條複雜的脈絡,從事件開頭串聯至結尾,萬無一失。
後的電腦屏幕散髮出幽幽綠,突然屋外傳來了一陣汽車發的聲音,從思緒中猛然回神,立刻原地跳起——
「哥!!!!」
沈甜甜氣呼呼地打開窗戶,噘著朝下大:「你去哪裡?!不許走!!!說好陪我吃晚飯的!!!」
作者有話要說: 驚蟄【捂口】:我的妹妹太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