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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懷心里繃著的弦松開了。

“你想給識紅贖，你自己的私房，還是你家里的錢，你在家里能做主嗎？這事也能做主，不用和你婆婆、你夫君商量？他們能答應你嗎？識紅已經十六歲了，是大姑娘了，這些年一直為奴為婢，不瞞你說，是別人送給我的，也就是說，已經被轉了兩手，你確定你夫君不會介意？”

十六歲，不是六歲。

驛丞雖然是未流的小吏，但也并非平民，如果家境殷實，家中子弟有一兩個讀書人，在小縣城里便是數得上的大戶人家。

識紅是奴籍，即使贖了，也是做過奴婢通過買賣的，再加上拖油瓶繼的份，議親的時候難免被人垢病。

當然，如果識紅是睿王妃邊的一等大丫鬟，那況就不同了，不過，這個時候，雪懷是不會把自己的真實份告訴陶氏的。

就要把最壞的可能擺在陶氏面前，要讓陶氏知道，想要護著一個人，不是上下皮子一就行，也不是花上二三十兩銀子贖就完事大吉的。

如果做不到，那就免談。

識紅是王府的丫鬟，只要自己不作死，以后無論是嫁人，還是年紀大了留在王府里做嬤嬤，王府都是的依靠，雪懷就能給撐腰。

昨天雪懷和識紅談過，那丫頭說得明明白白，陶氏若是不想與相認，識紅就當沒有這回事。

所以，雪懷不著急，也不想編排什麼尋親，滿懷深地對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被拐人說：“這是你的孩子，母親大過天。”

識紅已經長大了，陶氏認不認識紅，雪懷都能接，識紅也能接。

不認也好，那就一別兩寬，認了當然更好，但后續的事不要一地。

雪懷發現，不但不困，反而像是打了一樣神。

莫非肚子里的這個，不是一只懶豬，而是一只八卦豬？

后來的事實證明，雪懷猜對了。

當然這是后話，此時雪懷還在看著陶氏。

陶氏閉了閉眼睛：“若是婆婆和夫君不愿意接納，妾......”

陶氏哽咽著說不下去了。昨天晚上明明想好了，若是夫君不答應，那就和離，帶著識紅一起過，會刺繡，會織布，還能給人抄書，哪怕累死也要給兒攢出嫁妝，給兒挑個好人家。

可是現在話到邊，卻說不出來了，婆婆和丈夫有恩于，與他們早已濃于水，更何況，還有三個孩子，最小的兒還不滿周歲，如果不是縣太爺親自登門，擔心影響到夫君的差事，無論如何也舍不得出來。

舍不得與丈夫和離！

陶氏深深鄙視自己，太沒用了，不是合格的母親，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雪懷靜靜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婦人，沒有陶氏的經歷，不知道想要保護兒卻無能為力的覺。

的榜樣是李綺娘。

“你想給識紅贖，贖以后你讓住在哪里，去陶家，還是你立馬就找人接手，把嫁出去，從此當親戚走？好歹現在是有地方住，有小丫頭伺候，總不能你把認回去，卻讓無家可歸吧，你把這些全都想好，有了萬無一失的打算，然后你再和我提給不給識紅贖的事，這也只是你和我提，識紅答不答應那還要再問。”

雪懷說完，就對周掃塵說道：“到了下個地方，讓蒔蘿和識紅過來，讓你和陶太太去們的車上。”

周掃塵原是不管閑事的人，可是這會兒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換過來也好，對揪著陶氏問個清楚。

王妃這里是別指了，識紅也是個滴水不的，所以周掃塵只能去問陶氏，這陶氏哭的，嚇一嚇或許就說了，若是不說，那就多嚇幾下，看說不說。

見到識紅，雪懷只字沒提陶氏，這會兒有神了，便問蒔蘿這兩天有沒有新鮮事，蒔蘿見王妃終于不睡覺了，忙把中午吃飯時的事說了：“給奴婢們送飯的那人穿了件花裳，梳著婦人的發髻，可奴婢們怎麼看都覺得像個男的，哪都像，太像了，您是沒看到，那大腳丫子有那麼大，比珍珠的還要大，還有的手指頭，那麼松，像小水蘿卜一樣。”

雪懷笑著問道：“那究竟是男的還是的，莫非是男人穿了花裳假扮的？”

“唉，的，奴婢也擔心是假扮的，就盯著的脖子看，啊”，蒔蘿比了比自己的嚨，“這里沒有那塊骨頭，是個的。”

雪懷哈哈大笑，柴晏在馬車外聽到久違的笑聲，心愉悅，晚上住進驛站，柴晏悄悄問蒔蘿，王妃為何這麼高興。

蒔蘿說們給王妃說了些路上有趣的事，王妃可喜歡聽了，整個下午也沒有打瞌睡。

晚膳的時候，雪懷吃了兩碗飯一碗湯，柴晏擔心會積食，讓人拿了大山楂丸子給吃，被陶氏攔下，柴晏和雪懷這才知道孕婦最好不要吃山楂。

柴晏索讓陶氏把忌口的東西全都寫出來，陶氏現在不得討好雪懷，寫得很認真，次日把寫得滿滿的一頁紙給了雪懷。

雪懷瞠目，看看指上列出來的那些東西，頓覺天不藍草不綠，就連也變灰了。

“你懷第一胎時，也有這麼多忌口的？”雪懷故意避開了識紅的名字。

陶氏苦笑：“那時連五飽也吃不上，我得極了，看到老鼠都想要抓來吃。”

雪懷抖著那張紙：“所以說這紙上的東西也不一定都不能吃，對吧。”

“不能這樣說，子貴，當然要小心謹慎。”陶氏說道。

“你后來懷的那三個，就是按照這紙上忌口的？誰教你的？”雪懷問道。

陶氏臉上一紅：“那時妾瘦弱，婆婆擔心不能順產，便重金請了一位嬤嬤來侍候妾，那位嬤嬤以前是在京城的大戶人家做事的，極是講究，妾順順利利生下長子，婆婆心中歡喜，便又把那位嬤嬤多留了兩年，這紙上的，就是妾按照嬤嬤叮囑的寫下來的。”

雪懷以前就聽說過，那些宮里放出來的，或者是高門大戶里出來的婆子們，只要離開京城，便了搶手貨，看來那些傳說沒有夸張。

不過，陶家看來家底不薄倒是真的。

好在從這一天開始，雪懷睡覺的時間開始短，只要有人說八卦，立刻就沒有了睡意，神十足。

每到一個地方，柴晏便讓人到縣衙里去打聽些新鮮事，再讓丫鬟們講給雪懷聽。

有戶人家丟了狗，后來把狗的人抓住了，卻原來那人狗給家里母狗配種，不料回來的也是母狗；

縣衙里新判的案子，說是有位大師說他能趁著閻王不在家時去修改生死簿，騙了很多人，包括知縣大人的老娘；

有戶人家八歲的兒子丟了，去縣衙報案，縣衙派人全城搜查，最后在茅廁里找到，原來那孩子蹲坑麻了，在地上趴了一會兒，然后睡了大半日；

縣衙的捕頭抓到一個小，發現小上帶著一條繩子，問他帶這個做什麼，小答曰：他擔心被抓住時用牛皮繩勒得太疼，所以自備繩索；

雪懷笑得前仰后合，發現的笑點變低了，隨隨便便一個笑話，就能笑個不停，擔心這樣一路笑下去，會笑出一臉褶子。

好在京城快要到了。

此時，京城。

焦文忠終于熬不住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閉眼，還要眼睜睜看著幾個看守在他面前大吃大喝，第四天時，焦文忠終于承認，他就是王忠！

他是王忠，焦文智就是王智，和他們一樣，被海捕捉拿的陳大鐵，就是王太監五個干兒子當中年紀最小的王剛。

王大寶賣掉王培和王懷，王太監急攻心，當場便暈厥過去。

他們那時都還是小孩子，誤以為王太監死了，王忠和最小的王剛便跑去找老何，可是他們進了老何的房間，卻看到屋里有一個陌生人，他們以為這人是和王大寶一伙的，正要喊，卻被人從后面一手一個捂住了。

捂住他們的人，正是老何。

孩子們一直都知道，老何不僅是管事，更是侍衛，老何平時對他們都很尊敬，爺長爺短，而王剛因為是年齡最小的孩子，所以很寵，老何對他尤其尊重，偶爾進城，都會給他帶些好玩的好吃的。

可是這一次，老何的眼睛令兩個孩子害怕。

老何忽然把王剛推到陌生人面前，說道：“就是他。”

陌生人打量著王剛，問道：“怎麼長得不像？”

老何哼了一聲：“外甥肖舅，他這張臉和他那個窩囊廢的舅舅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那人顯然還有懷疑，又看了看王忠，王忠扭著子，想從老何手里掙出來，無奈老何的手勁太大，他只能白費力氣。

那個人看看王忠，又看看王剛，顯然是覺得王剛更像一些。

他出手，一把拽過王剛，說道：“行了，這里的事你自己善后，我帶他先走。”

老何忙道：“好好好，你放心吧，趁著這會兒村里人還不知道出事，你快點走。”

那人掏出塊帕子塞進王剛里，將王剛打橫扛起來，轉要走。

老何的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刀，就在那人轉的時候，一刀刺進了那人的后心。

那人踉蹌一步，王剛掉到地上。老何刀，冷笑道：“蠢貨。”

他正想帶著兩個孩子退出這間屋子，可是那個原本已經趴在地上的人卻站了起來，出手如風，竟然劈手奪了老何手里的刀，拼著最后的力氣，將刀刺進老何的膛。

可他也已是強弩之末，這一刺已經用盡他最后的力氣，王忠從驚恐中反應過來，抄起一把椅子砸了過去，那人瞪著他，后退幾步，終于倒地而亡。

這時，王智飛奔著跑了進來，后面是追不放的王大寶父子，三個孩子用力抵住屋門，不讓他們進來。

他們聽到王大寶對兒子說：“先別管這三個小兔崽子，反正他們也跑不了，先去找銀子。”

知道王大寶父子走開，三個孩子悄悄把屋門打開一道，接著，他們聽到王大寶的兒子興地大：“這麼多銀子，我們發財了！”

王剛低聲音，小聲說道：“銀子上有毒。”

銀子上的毒是王太監親手涂上的，銀子放在容易找到的地方，王太監說這是防賊用的。

果然，片刻之后，就響起王大寶父子鬼哭狼嚎的聲音，他們又等了一會，聲音沒了，想來人已經死了。

他們大著膽子走進前廳，王大寶父子倒在地上，面容扭曲，而原本他們以為已經死了的王太監，卻忽然坐了起來。

王太監沖著他們招手：“兒子們，過來，扶干爹起來。”

三個孩子走過來，攙扶王太監站了起來，王太監活了幾下腳，問道：“那個吃里外的呢？”

孩子們怔了怔，忽然明白王太監說的人是老何。

“死了。”王剛指了指那間屋子的方向。

王太監笑著說道：“去把他的尸拖過來，和這些王八羔子放在一起。”

三個孩子按照王太監的命令，把老何的尸拖到王大寶父子邊。

接著，王太監說道：“這里待不下去了，干爹給你們銀子，你們到福平城里去。”

“干爹，那您呢？”孩子們問道。

“王大寶那王八羔子把阿培和阿懷給賣了，老子要去把他們找回來，行了，我屋里的書架子后頭有個暗道，你們把書架子挪開，就能看到了。”王太監說道。

“那兒子們以后到哪里找您？”王忠問道。

“你們不用找老子，老子去找你們，走，快點走吧，這地方一刻也不能留了。”王太監從上出幾張銀票遞給他們，揮揮手，示意他們快點走。

三個孩子又驚又怕，卻不敢停留，他們找到了那條道，逃出了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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