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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而不往非禮也,努兒哈赤父子在建奴大營里琢磨怎麼把張大爺害死,張大爺自然也不得在明軍大營里琢磨怎麼把努兒哈赤父子坑死。雖然和努兒哈赤父子比起來,從小就喜歡坑蒙拐騙並且早有準備的張大爺,手裡可打的牌明顯要多得多,不過大概又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吧,收兵回營之後,張大爺頒布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找到建奴的屯糧地所在!
「建奴的屯糧地?」新任遼東巡兼兵部侍郎袁可立滿頭霧水的問道:「張保,義州城不是在建奴手裡嗎?那裡距離戰場不到九十里,又有城牆保護,難道建奴沒把糧草囤積在那裡?還用得著嗎?」
張大爺不答,僅是向史可法使個眼,史可法會意,微笑著替張大爺答道:「袁大人,幾年前,小生也向保問過類似的問題,結果被保大人給狠狠罵了一頓——義州城的城防和距離確實很適合屯糧,可是它的位置太差了,位於錦州正北,遠離通往遼的遼東道,既不利於建奴的後續糧草運輸,又不利於轉移搬運,建奴主力一旦戰略轉移,囤積在義州的糧草就了大麻煩了,所以沙場老將努兒哈赤老建奴絕對不可能把糧草放在義州,只會放在錦州戰場的東面。」
「原來是這樣。」袁可立老臉通紅,訕訕說道:「下在兵部幹了多年,可是臨陣指揮、屯兵積糧這些東西,下實在還在是一無所知,胡言,讓張保見笑了。」說罷,袁可立趕退下,不敢再髮言,史可法則安道:「袁大人不用急,慢慢來,你的基礎比小生好多了。記得小生剛到張保幕府時,替保大人計算軍糧供需,就連民夫運糧路途也需要大量消耗這點都不明白,還好張保及時指點,這才沒有釀大禍,後來按著張保的指點多看多學多問,現在才算是略窺門徑。」
「憲之不必謙虛,你學東西很快,現在已經長進多了,現在你帶一兩萬軍隊,估計已經絕對沒問題了。」宋獻策笑著誇獎史可法一句,又轉向張大爺說道:「東家,搗毀建奴屯糧地固然是一個沉重打擊建奴士氣鬥志的好辦法,可是老建奴努兒哈赤和皇太極也不簡單,襲他們的糧倉怕也沒那麼容易,我們最好還是多做幾手準備的好。」說罷,宋獻策又補充道:「還有,要防著建奴那邊也打我們屯糧的主意,努兒哈赤老建奴也是一個劫糧的高手。」
「我們的糧倉問題不大。」張大爺頗為自信的說道:「筆架山孤懸海中,易守難攻,建奴就算髮現了我們的糧倉所在,也沒機會手。」
「東家,小心駛得萬年船。」宋獻策警告道:「從今天的接戰來看,建奴與我們實力相當,這場仗很可能打僵持局面,時間長了,難保我們不會出現疏忽。而且筆架山每到退時,軍隊戰馬就可以直接上島,如果建奴那邊有通天文地理的人,不難算出筆架山什麼時候最危險。」
「那麼讓趙率倫帶薊騎隊去筆架山,協助防,他格謹慎,可以託付守糧重任。」張大爺很能聽取別人的忠告,立即改變主意命令道:「從今天開始,每隔半個月,換換一隊屠奴軍上島助守,預防萬一。」那邊張石頭答應,趕派人傳令。張大爺又向宋獻策問道:「宋師爺,你認為我們現在打出阿敏那張牌,時機是否恰當?」
「東家,學生認為努兒哈赤老建奴有一段話說得非常之好。」宋獻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緩緩說道:「打仗就好象砍樹,一斧頭本不可能砍斷,必須用斧子一斧一斧去砍,漸漸折斷;勢均力敵的敵人,必須要一點一點的吃掉敵人的兵力,把敵人削弱到了極限,然後再一舉摧之。——如果把建奴大軍比做一棵大樹的話,那麼阿敏不過是這棵大樹的一枝條,還是一不怎麼壯的枝條,就算立即砍斷了,對這棵大樹又能有多大影響?而且這枝條已經是註定要自己斷的,我們又何必急著去砍它?先砍斷其他枝條再讓這枝條慢慢自己斷,不是更好?」
「師爺的意思是,先不要急著打阿敏這張牌了?」張大爺沉著問道。宋獻策一笑,答道:「學生也不完全是這個意思,學生只是覺得,既然阿敏這枝條是長在建奴這棵大樹上,那我們為什麼不在這我們手可及的枝條上放些蟲子,讓蟲子爬到樹榦上,去啃食其他的枝條?」
張大爺不再說話,盤算許久后,張大爺命令道:「宋師爺,按先前的約定和阿敏聯繫,讓他在建奴軍隊里散布李自和張獻忠襲遼東腹地的消息,搖建奴的軍心。然後讓他設法栽贓嫁禍,把罪名推到努兒哈赤的其他兒子上。」
宋獻策大聲鼓掌,讚揚道:「東家果然高明,學生只是覺得阿敏還有一些作用,但怎麼用卻想不到,倒是東家,馬上就能想出榨出更多阿敏油水的法子。這麼一來,建奴軍隊士氣必然搖,努兒哈赤也必然會詳細徹查消息來源,不管查不查出來,建奴的軍心也就肯定更了。」
「宋師爺過獎了,多虧了你的提醒,我才想起阿敏還有更多用。」張大爺淡淡一笑,又命令道:「快去辦吧,隨便傳令下去,從明天開始,我軍大營繼續高築壘、深掘壕,加強守備,這場仗還有得打,咱們首先得把大營守好,再想辦法慢慢砍樹。」
………………
因為努兒哈赤和張大爺都認為這場決戰不可能在短時間決出勝負,在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明軍和建奴都沒有發大規模的戰鬥,都是拚命的搞防守,多樹柵欄深挖,高築壘牆多建箭樓,小凌河南岸的明軍大營和大凌河西岸的建奴大營都是熱火朝天,仿若工地。與此同時,兩支軍隊都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四偵察敵人向與軍隊部署,但兩邊的主帥又都是老巨之輩,經驗富,沉穩慎重,布營之時依靠山川河流,各軍各兵種巧妙安排,環環相扣,不留半點破綻,還更為巧妙的掩飾殺機,製造假象迷敵人,結果導致兩軍沙盤之上的標誌旗幟每天都在反覆變化,兩邊主帥為了尋找對方破綻筋疲力盡,不斷大罵對手無恥——世上那有為了保護一個營地至高點,就在旁邊部署五六支軍隊策應支援的?還有巡夜的時候,居然安排不只一的暗哨潛伏哨,這不是不要臉是什麼?
四天後,兩軍營地基本建設完畢,兩邊還是誰也找不到誰的弱點,誰也抓不住對方的空子,也就全都死了期對方出破綻的心思,只能老老實實的開腦筋,尋思琢磨缺德毒招,使敵人主來攻,利用自軍營地的堅固工事消耗敵人有生力量,以最小損失換取敵人的最大傷亡。但就在這時候,建奴大軍之中開始暗流涌了,也不知道是阿敏在張大爺授意下刻意撒播謠言,還是努兒哈赤與張大爺會面聊天時陪同保護的建奴侍衛不慎走了口風,總之是謠言四起,士兵軍紛紛傳說,都說張大爺故技重施,派出一支可怕的軍隊從海路襲建奴腹地後方,現在建奴的後方已經是村村起火,樹樹生煙,到一片山海,建奴士兵將領擔心後方家人安危,自然是軍心搖,士氣大泄,努兒哈赤則是暴跳如雷,勒令代善和皇太極一定要找出謠言來源。
「阿瑪,兒臣已經查過了。」到了晚上,皇太極滿臉疲憊的來到努兒哈赤寢帳,抹著臉上汗水有氣無力的說道:「九月二十二那天,陪同阿瑪去與張好古見面的三十名侍衛都對天發誓,他們絕對沒有走半點風聲,還有兒臣也查過和他們關係親的將士,這些人都證明這三十名侍衛沒有走過風聲。兒臣現在可以肯定,他們絕對沒問題。」
「既然他們沒有走風聲,那這個消息是怎麼在軍隊里傳播開的?還傳播得這麼快?」努兒哈赤瞪著眼睛問道。旁邊代善搶著說道:「會不會是張好古小蠻子安排的細,混進了我們大營散播謠言?」
「不可能!」皇太極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我軍盤查十分嚴,不可能讓大量蠻子細混進大營,即便有個別細混進我們的大營,也不可能把謠言散播得這麼快,這麼廣。」
「那謠言是怎麼傳播開的?」努兒哈赤怒聲喝道。皇太極猶豫著答道:「兒臣懷疑,我軍之中,很可能有個別將領是蠻子細作,指使了他的親信心腹大肆散播謠言,這個消息才在我軍中傳播得這麼快。」
「有查出最先是誰的軍營里傳播出來的沒有?」努兒哈赤繼續追問道。皇太極又猶豫了一下,這才低下頭輕聲說道:「是五哥的軍營,兒臣查到,五哥的軍營里三天前有人張告示,散播了這個消息,五哥怕阿瑪你不高興,就沒稟報上來,只是把告示撕了,但是看到告示的人太多,又有人故意推波助瀾,所以消息就傳播開了。」
「莽古爾泰?不可能!」努兒哈赤果斷說道:「老五的頭腦是簡單了一點,可是他對我們大金的忠心是不用懷疑的,絕對不可能和蠻子暗中勾結,這肯定是有人栽贓嫁禍!」
「阿瑪,謹慎些好,最好是把五弟來當面問問。」代善好心建議道。話音未落。皇太極已經搶著說道:「阿瑪,絕對不能問,五哥格暴躁,兒臣之所以沒把他來當面對質,就是擔心他脾氣太過衝,覺得自己含冤屈就把這事鬧大,更加搖軍心,所以只是代了讓五哥嚴盤查,一定要找出在他營中張布告的細,其他事兒臣替他擔當。」
「你做得對。」努兒哈赤緩緩點頭,沉聲說道:「老五的脾氣就是太衝,把他來對質,他非鬧起來不可,到時候才更加不好收拾。」說罷,努兒哈赤一指皇太極,命令道:「你去給老五傳令,他不必擔心,我相信他,還有他小心提防,不要再鬧出這樣的事。」皇太極當然答應,攝政貝勒代善心裡則極不舒服,同時暗暗擔心,自己的老爸雖說讓自己擔任攝政貝勒一職,可是現在老爸更信任更重視的明顯就是老八,這要是老爸忽然有一天蹬了,這汗位…………
謠言的真正來源還沒查出來,張大爺的新毒招又來了,九月二十八這天清晨,張大爺忽然出兩千騎兵,跑到工事完善的建奴大營外破口大罵,大罵努兒哈赤的十八代祖宗和皇太極的十九代祖宗,順便還揭建奴攝政貝勒代善與其繼母通的私。努兒哈赤然大怒,命第十二子阿濟格率領五千騎兵出營殺敵,可是阿濟格的軍隊前腳剛踏出大營,前來挑釁的明軍騎兵撒就跑,一邊跑一邊大罵努兒哈赤全家,氣得七竅生煙的阿濟格也不聽皇太極使者的快馬勸阻,當即揮師追擊,結果很自然的,追到明軍營地附近時,埋伏在營外的明軍銳一轟而上,槍打炮轟兼刀砍,讓阿濟格不得不丟下兩三百逃跑,然後又挨努兒哈赤一頓臭罵。
有朋友肯定要問了,張大爺會派人挑釁,勾引建奴來攻打自己堅固的營地,建奴怎麼就不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也派虛兵到明軍營前喝罵挑釁,勾引張大爺去打建奴同樣堅固完善的大營?這裡解釋一下,其實努兒哈赤父子也很想用這招的,只是努兒哈赤父子非常清楚,以張大爺的厚臉皮,建奴士兵就是把張大爺的祖先罵到張良張子房那一代——張大爺也會笑嘻嘻的派出使者,打著白旗去給罵人的建奴士兵送茶送水,免得他們口乾舌燥罵得不夠響亮——這一招,張大爺五年前在錦州就用濫了的。
雙方主力的戰鬥力不相上下,雙方主帥又都抱定了正合奇勝和絕不冒險的心思,在這種況下,明軍主力和建奴主力就比上了耐心,只要有一方先沉不住氣出弱點,對方就有乘機下手的機會,也正是在這種況下,張大爺的厚臉皮就佔據了莫大優勢,可以從容布置巧妙挑釁,激怒對方然後后發制人。而努兒哈赤父子雖然很明白誰先出破綻誰就先倒霉的道理,但是在臉皮厚度上,努兒哈赤父子卻又加起來都比不上張大爺了,所以努兒哈赤父子也不打算去挑釁張大爺,只是一邊強忍著張大爺挑起來的怒火,一邊耐心尋找機會,期待張大爺犯下錯誤。但問題是,張大爺會犯錯嗎?
大概是上天開眼,實在看不下去張大爺這樣厚無恥的人到招搖,到了九月三十這天,一個好機會終於降臨到建奴頭上——當天正午,建奴斥候忽然發現,在小凌河南岸,一個非常漂亮的妙齡在一隊明軍士兵保護下來到岸邊清洗,因為那實在漂亮,在北岸巡邏的建奴斥候難免心大,只是鑒於河流阻隔,另外還有明軍士兵虎視耽耽,建奴斥候才沒敢過河搶人,只是在對岸吹吹口號說說下流話,那大怒,順手抄起放在一邊準備清洗的繡花鞋就砸了過來,並罵道:「狗奴才,想**子你媽的去,老娘只有鞋子賞給你們!自己跳下河去撿!」
「自己跳下河去撿!」這句話是用真話說的,對岸的建奴斥候自然聽得一楞。保護的明軍士兵也好奇問道:「孫小姐,這是什麼話?」
「建奴那邊罵人的話。」孫仲玉答答的說道:「奴家隨家兄久在遼東,學了一些建奴罵人的話,罵那些建奴,讓兵大哥們見笑了。」幾個明軍士兵信以為真,還道:「孫小姐,那你有空多教我們幾句,等到了戰場可以罵建奴。」
「奴家也不知道多。」孫仲玉滿面通紅,似乎很為自己一個淑罵出髒話到恥。片刻后,孫仲玉洗好服隨士兵回營,對面的建奴斥候則心知有異,忙跳進河中,撈出已經被水流衝出許遠的繡花鞋,果不其然,繡花鞋中,藏有一個小小的油紙包………………
兩天後,孫仲玉再次來到這段河岸洗滌服,乘著明軍士兵不備,孫仲玉將小手到自己當作座椅的青石之下,果然到了一個小小的油紙包,孫仲玉心中狂喜,忙將油紙包藏好,直到回到明軍大營自己的小帳之中,這才打開油紙包取出一張紙條,再展開紙條仔細一看容,孫仲玉眼淚都流了出來,哽咽著輕聲說道:「阿瑪,我知道你疼我,可我的親生父母,都是在科爾沁草原上慘死在張好古蠻子刀下,我不報這個仇,我死不瞑目。還有,阿瑪你要的口令,兒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一定想辦法給你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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