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已經猜出左後面的話了。忙道:「這一點請小哥放心,家裡還一棟老宅,還有些薄田,只要能救得人的命,我賣了田地房舍給你作診金!」
他後那老太婆嚷嚷道:「那可不行!為了救一個,全家人都宿街頭喝西北風啊?」
「娘!」那年輕人急聲道,「就救救你兒媳婦吧!好歹也是一條命啊!」
「你媳婦的命是命,你娘的命就不是命了?你砸鍋賣鐵救了,活活死你娘,你倒是孝順啊?當真是花喜鵲尾長,娶了媳婦忘了娘喲!」
躺在門板上的產婦中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不住眼淚簌簌而下。那漢子不敢頂撞母親,只是摟著媳婦用哀求的眼向左。
眼下救人要,左不想在這件事上爭執,急聲道:「診金等一會再說吧,先救人要!」
那漢子狂喜,連連點頭說好,眼中滿是激。
老者剛才被老婆一陣搶白,也想著這樣表態不妥,不能為了救兒媳把一家人的生計都斷了,聽左這話,忙順桿爬,道:「對對!先救人!救人要!診金一會再說。」
眾人忙抬著門板,跟著左來到了貴芝堂。
左貴正坐在長條桌子後面攏著袖子低著頭想心事,聽到腳步聲錯到了堂口,忙抬起頭一瞧,見進來不人,用門板抬著一個產婦,痛苦地著,正是剛才從門口過去的那一伙人,不有些詫異:「諸位這是……?」
那漢子咕咚一聲跪倒在地:「老郎中,求求你,救救我媳婦吧!」隨即磕頭咚咚有聲。另有幾個孩子也跟著跪倒磕頭,嗚嗚哭著哀求。那老者也連連作揖,道:「老郎中,求你救救我兒媳婦吧,胎死腹中,十數日死胎不下,用盡了藥方,惠民堂的倪郎中也瞧過了,都沒用,聽說你有……」說到這,老者立即想起剛才左的叮囑,不能提祖傳方四個字,趕打住,改口道:「聽說你醫高明,一定要救我兒媳一救!」
左貴有些手足無措,從醫數十年,他父親也就是他師父的醫也是很平常,到他這裡,也沒有出於藍而勝於藍,所治療的大多是些頭痛腦熱的小病,就沒遇到過什麼生死大病,所以從來沒有過病患跪倒磕頭哀求救治的待遇,有些寵若驚的覺,忙起攙扶:「快快請起,千萬不可這樣!起來,都起來吧!讓老朽先看看病人再說!」
「好好!」一聽這話,老者忙把左貴讓到門板邊。
左貴蹲下瞧了瞧,問了一下產婦的覺,然後診脈舌,隨即,眉皺到了一起,緩緩放開手,黯然搖頭道:「晚了!這時候才救,真的晚了。」
老者心想,這老郎中果然跟剛才那年輕人說的一樣,只說晚了不肯救治,幸虧剛才年已經提醒了,心中有數,一眾人忙又苦苦哀求。
左貴見他們跪了一地,拉起這個那個又跪下,為難道:「不是我不想救,是我也沒這本事啊。你們想想,連惠民堂的倪大夫都說沒辦法,我就更沒辦法了!」
一聽這話,眾人都得了左的指點,知道老郎中會這麼拒絕,磕頭更是厲害,態度誠懇之極。連那門板上不停的產婦也哀聲懇求。老者甚至含含糊糊表態說不管診金多貴,就算砸鍋賣鐵也會把診金上。
茴香和梁氏知道左貴的能耐,哪裡能治人家惠民堂倪大夫都治不好的病,生怕這些人故意找碴讓左貴治,治不好以便訛詐錢財,都苦著臉上前勸說,讓他們把人抬走,說治不了。可這些人似乎鐵了心,拉起這個跪倒那個,不停磕頭哀求。
左貴自己有些發懵,他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非要自己救治,明明已經說了自己沒這本事,可他們卻依舊跪著哀求,想了想,乾脆隨便開個方子,管他有沒有用,算是治過了了事。免得他們接著糾纏。便嘆了口氣,道:「好!我治,不過,話說到前頭,治不好,可別怪我,我已經說了,這病我是沒本事治好的,你們非要我治。」
老漢忙答應了:「那是,不管好不好,只要老先生盡心,我們一樣的激,就算治不好,那……,那也是孩子的命,我們絕不會為難先生的。」
茴香和梁氏聽他們答應了不找麻煩,這才鬆了口氣。
左貴點點頭,拿起筆,沉了片刻,提筆寫了一付方子。寫完之後,拿起來瞧了瞧,嘆了口氣,搖搖頭:「說真的,這方子只怕沒用,也只不過是聊盡人事罷了。拿去抓藥吧!」
手把方子遞給那老者,老者正要接,旁邊左已經搶先接過去了,瞧了他一眼,老者頓時會意,這是人家的祖傳方,自然不能示人的。忙陪笑起,跟著左來到櫃檯前。
左瞧了一眼那方子,見是三備急丸。這方是治療寒實腹痛,心腹脹痛,大便不通,攻逐寒積的,裡面有豆、大黃等峻下逐水葯。看來老爹也是破釜沉船了,想用拉肚子的辦法,看看能不能把死胎拉下來。不苦笑暗自搖頭,如果這麼簡單,那惠民堂的大夫們早就把死胎打下來了。
這方子肯定不能用,他早已經想好該如何理了,也幸虧老爹開的是丸散劑,不是湯劑,而自己要用的葯也是丸散劑,這樣更好掩人耳目。
他將方子放在臺下,直接按照自己思路配方。他背著悄悄從懷裡取出那枚麝香,掰了半錢下來放在葯擂缽里研碎,然後從葯櫃里抓了三錢桂,碾末,這藥方做「香桂散」,是宋朝才出現的專門下死胎的名方。他學方劑學學過這方子,但在現代社會,遇到死胎不下,一般都用西醫辦法理了,快捷方便而且也很安全,也就很用到中醫的下死胎方劑,所以這方子從沒用過,不知道真的是否有效,現在只能著頭皮用了。
他一邊碾一邊對大堂眾人道:「誰有酒?這葯得用溫酒送服,我們家沒酒。」
這些人心想又不是酒鬼,誰會隨帶著燒酒?面面相覷,那男子道:「我去打!」急步跑了出去。
左貴瞧了左一樣,三備急丸並不要求用溫酒服下,溫水就可以了,為何要用溫酒?不過先前左教人家如何服用桂枝湯,說得頭頭是道,很多左貴自己都不知道,又聽左貴說是從一個神的老鈴醫看來的,想必這也是這樣學來的,反正溫酒送服也不忌,也就沒管。
左擂好葯的時候,那漢子已經拿著一壺酒回來了,著氣遞給左。
左拿來一個瓷碗,吩咐把產婦抬進左邊廂房裡,把門關上,屋裡只留老者的妻子和那產婦的丈夫,拿著葯蹲在產婦邊。產婦已經於半昏迷狀態,左大聲讓產婦張,產婦努力張,也只張了一小半,那漢子急了,忙幫著掐開老婆的,左將紙包里的葯末一腦都倒進了的裡,然後將碗里的溫酒慢慢給灌。
產婦神智沒有完全喪失,還知道往下吞下,咕咚咕咚半碗酒都合著葯吞下了肚子。
左把碗放在一旁,站起來,背著雙手,神張地著那產婦。好比一個賭下了注,等著莊家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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