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姝如何作想,旁人并不知道,宴夫人和周嬤嬤又說起另一樁事。
如今了國公府正經妾室,需要人服侍。
宴夫人把邊的二等丫鬟撥給了,正是那苗萍。
除此之外,又撥了個三等丫鬟,喚作姜的,也來服侍。
給定了院落。
宴夫人本想給定個距離五爺深水軒不遠的院子,但周嬤嬤提醒著莫要引得五爺厭煩。
于是撥給俞姝一個不遠不近的沿河偏僻院子,淺雨汀。
苗萍似乎沒想到夫人有這般安排,怔了一會。
但在宴夫人的目里,只能叩頭跟了俞姝。
主仆三人回俞姝暫住的房中拿了包袱。
俞姝什麼東西都沒有,唯有一套舊,怕被人瞧出破綻,自己收了起來。
俞姝同不不愿的苗萍,和沉默寡言的姜一道,去了淺雨汀安頓。
路上的仆從見了俞姝,無不上前行禮,喚一聲“姨娘”。
俞姝無意過多理會,一路去了那淺雨汀。
淺雨汀在國公府后院偏西的方位上,一旁臨河。
俞姝正要苗萍姜二人,跟詳細說說這淺雨汀的周邊況,就聽到一串腳步聲,是針線上的人來了,要給量作。
俞姝由針線上的嬤嬤量,苗萍卻被去了一旁。
苗萍的娘姚婆子就在針線上做事,聽說了早間納妾的事,急忙跟了過來。
昨日,五爺收了一位妾室,府里明面上波瀾不興,實際上卻如大石如潭一般,驚得波濤四起。
姚婆子昨日得了消息呆了好半晌才回了神,誰想今日,夫人就把自己的兒苗萍,賞了這新來的韓姨娘。
小心往房里瞧了一眼,“這新姨娘子瞧著單薄,怎麼就了五爺和夫人的眼?”
苗萍哪里知道,姚婆子卻起了酸意,說了兒一句。
“你怎麼就沒五爺的眼呢?”
這話說得苗萍一陣郁悶。
五爺威重,又討厭妾室,府里沒人敢爬五爺的床。
可夫人多年不孕,似是不能有孕的樣子,于是實了給五爺挑個生子之妾的念頭。
從針線上被調到了正院做二等丫鬟。
苗萍沒什麼本事,但夫人看重娘生了四個兒子一個兒,所以將留給五爺。
五爺就是再不喜歡妾室,生了子的妾也是府里半個主子。
一人得道犬升天,旁人誰不羨慕家?
但夫人把送去五爺房里那天,五爺不由分說就把攆了出來。
當然,五爺攆出來的可不止自己。
在這韓姨娘之前,夫人送去的九個子都被五爺攆了出來,也不知這韓姨娘有什麼本事,五爺竟收了。
苗萍認栽,“這位姨娘以后是我的主子了,娘可別提以前的事。”
姚婆子默了一默,又往里面瞧了一眼,扯了苗萍低了聲音。
“你說,納一個妾是納,納兩個妾也是納,這韓姨娘瞧著板太弱了些... ...咱們是不是還有機會?”
苗萍嚇了一跳。
娘拍了,“我兒,你可是夫人第一個挑中的人,若能當得姨娘,娘和你兄弟們,不都跟著你有好日子過了?不說別的,就說你三哥好似要被挑去往關外做事了,外面兵荒馬,娘這心里嚇得厲害,你要是能在五爺臉前說得上話,你三哥可不是不用去了... ...”
姚婆子又說了許多,最后握了兒的手。
“跟著韓姨娘也沒什麼不好,總能多見五爺幾回不是?你別太木訥,有點眼力見!”
代完,跟著針線上的人一道走了。
姜扶著俞姝在窗下坐了,給去沏茶。苗萍進了屋里,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小心打量著韓姨娘。
是瘦了些,照著府里仆婦的說法,確實不像多子多福的樣貌。
想著,忽聽俞姝問了一句。
“五爺對妾室... ...頗有意見?”
苗萍一愣,看來這位韓姨娘也發現自己這妾,在五爺眼里不太妙了。
那也是,五爺不喜妾室不是什麼聞,府里沒人不知道。
五爺是老國公爺的嗣子,世人皆知,但沒多人曉得,五爺其實是妾室所生。
只是五爺生母那妾室極不本分,攪得家宅不寧,最后也沒落得好下場。
反而在死后,五爺原來的嫡出兄弟針對庶出的五爺。五爺頗為過了些備欺凌的日子,直到過繼給國公爺,才勉強消停下來。
把這個緣由告訴了俞姝,想到自己被送進五爺房里,最后被五爺冷著臉狼狽地攆出來,又低聲補了一句。
“五爺不喜妾室,說一夫一妻便夠了,妾室... ...多半是家宅不寧之源。”
說完,見俞姝挑了挑眉。
苗萍不再說了,讓這位姨娘自己琢磨去吧。
但那姨娘也沒有任何表示,緩緩推開了后的窗子。
秋風裹挾著寒氣吹了進來,吹起窗下人鬢角的細發。
靜默坐著,云層中散下的幾縷,落在臉上,投在眼下羽睫輕淡的影。
苗萍一時竟然瞧住了。
五爺看上了,難道是因為容貌嗎?
... ...
隔著河的另一邊也屬于定國公府。
俞姝下晌問了一句才曉得,那是定國公府冷武閣。
苗萍和姜說那冷武閣是外院,通著府邸外的大道,是五爺在府中料理外事的地方。
“冷武閣不是一般地界,五爺有時候會把外面抓來的人帶進去審訊,據說是,堪比刑部。”
兩個丫鬟說著都有些怕,還補充說里面有個牢,是專用于審訊的地方。
之前府里有潛探子,便被五爺抓了扔進了牢,出來的時候遍鱗傷,只剩一口氣吊著了。
苗萍和姜都不敢多說,其實作為院丫鬟,對一河之隔的冷武閣地帶,也沒那麼悉。
但俞姝卻聽住了。
待們在淺雨汀安頓好之后,俞姝就了姜引著自己去河邊轉轉。
河對岸的冷武閣有樹叢遮掩,樹叢之下還有尖銳的籬笆墻,三五侍衛番來回巡視。
而河這岸,沿岸三步一桃五步一柳,時值秋日,風一吹,黃葉撲簌簌往下落,頗有一番韻味。
可惜俞姝什麼都看不見,只讓姜把杌扎搬到了一顆壯的樹下。
“坐下來吹吹風。”
河對岸一直有人聲約約吹過來,但隔著樹叢與小河,姜是什麼都聽不見的。
只是坐在樹后的俞姝,垂下眼簾,雙手握,神沒有一刻松懈。
聽到了想聽的東西。
定國公的人還在京城里鋪天蓋地地搜尋哥哥,但是一個人都沒找到,還在源源不斷地調派人手。
也就是說,哥哥雖然被困京城,卻是暫時無虞的。
俞姝心中安下些許。
京城人口如此之多,哥哥三人喬裝打扮一般,如何不能混出去?
反正,詹司柏還不曉得哥哥的份。
念頭剛閃過,竟就聽到了那五爺的聲音。
男人沉重的腳步聲也穿了過來。
“四人走散一個,必然想要匯合。”俞姝聽他說,“傳我的領下去,就道此人已經抓到,眼下就在我冷武閣,且看另三人,來是不來。”
話音落地,隔岸的俞姝攥了手。
詹司柏想要借抓了,他哥哥三人上鉤,縱使不,也搖了他們潛藏的心。
俞姝聽得一清二楚,此時多想告知哥哥,萬萬不要上當,可惜被困在這定國公府的后宅里。
不由抿了,正準備繼續聽下去,苗萍的聲音傳了過來。
“姨娘在哪邊?周嬤嬤過來瞧您了。”
這聲一出,隔岸的聲音停了下來。
俞姝心下微沉,立刻到了兩束冷峻的目定在了上。
詹司柏看到了自己那妾室。
他皺了眉,了文澤。
“去問問韓氏,在那里做什麼。”
兩岸間有個竹橋,文澤過去到俞姝臉前時,周嬤嬤和苗萍也走了過來。
文澤說明來意,“五爺方才瞧見了姨娘,問姨娘來此作甚。”
眾人這才意識到他在對岸,連忙朝著他的方向行禮。
俞姝也行了禮。
半轉了子,詹司柏穿過樹枝間隙,看到的神。
神淡淡的,既沒有諂,也沒有害怕,只是稍有些發沉。
回了話,“回五爺,夫人賞了淺雨汀給婢妾,婢妾正在這附近走。”
的聲音不大,溫溫涼涼如眼下的秋風,隔著河傳了過來。
說完便規矩地垂了頭。
周嬤嬤連忙解釋,確實是夫人吩咐的院子。
“若是五爺覺得不妥,再另行安置姨娘便是。”
詹司柏并無表示,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妾室,轉走了。
他一走,眾人皆松了口氣。
周嬤嬤親自引了俞姝回去。
“姨娘還是不要往這邊來了。冷武閣不是后院眷能靠近的地方,若是五爺抓了人,還要關去冷武閣牢審問。姨娘弱質流,離遠些好。”
“好。”俞姝道。
*
詹司柏設了計,俞厲三人會不會中計,尚未可知。
俞姝只覺自己不僅眼睛看不到,也說不出,著實是個廢人。
坐在窗下獨自悶著。
周嬤嬤帶了個小丫鬟來。
小丫鬟提了提盒,周嬤嬤放到了俞姝臉前。
“姨娘也別干坐著,也該尋些機會同五爺絡絡。”
這是夫人的意思。
若是五爺同妾室不絡,幸的次數過,何時才能有子嗣?
周嬤嬤說提盒里放了金,是五爺中意的點心。
“五爺正在深水軒理政,姨娘此時去正是時候。”
周嬤嬤說著,了苗萍陪俞姝過去。
而小丫鬟走之前附到了苗萍耳邊,“苗萍姐姐,姚嬤嬤讓我給姐姐傳話,別忘了說得事。”
小丫鬟說完就走了。
苗萍愣了愣,瞧了一眼那姨娘。
姨娘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后了,換裳去了深水軒。
*
深水軒。
詹司柏找了穆行州正說起假裝捉了人的事。
穆行州表示已經定了人,“形衫皆大差不差。”
詹司柏叮囑了他一句,“莫要弄巧拙,被賊人看出破綻。”
穆行州請他放心,“屬下親眼見了那闖綢緞莊的瘦弱男子,眼下尋得這假扮之人,十分相像。不過屬下會留意,令他們只可遠遠瞧上一眼,看不出細。”
“嗯。”詹司柏又問,“這幾人是何來歷,有眉目了嗎?”
穆行州猶豫片刻,“用刀的瞧不出什麼,用箭的,屬下倒是尋人辨認了一番,約莫是秦地的箭。”
這話令詹司柏挑了眉。
“袁王的人?”
穆行州表示還需要再行查驗,“袁王手下有如此箭法的人不多,屬下正找有過接的兵將一一辨認,相信很快就有結果。”
詹司柏點頭。
匯報了另外的事后,穆行州便下去了。
他走得快,走出深水軒的門時,險些與人撞上。
俞姝耳朵聰穎避開了,穆行州險些撞上苗萍。
“是在下莽撞了。”他說著,這才瞧見避到了一旁的俞姝。
苗萍說這是五爺新納的韓姨娘。
穆行州連忙行禮,仔細瞧了俞姝一眼,暗覺有些眼,似是在哪見過。
他正思量著,俞姝問了一句,“穆將軍嗎?婢妾好似聽過將軍聲音。”
說話的時候,眼瞳未,自然也瞧不到人。
穆行州一下就想了起來。
那天綢緞莊的盲,竟就是韓姨娘。
難怪眼。
他提了起來,問俞姝當時有沒有嚇到,“若是賊人傷了姨娘,可就是末將罪過了。”
俞姝搖搖頭,跟他和善地笑了笑,順勢問,“將軍,賊人抓到了嗎?”
穆行州說沒有,俞姝暗暗放心,又道,“那伙人恐怕不是常人吧。”
“是。”穆行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
“姨娘當時在,可還有聽到那伙賊人有什麼言語?”
俞姝聞言,好生想了一番。
“妾細細想來,當真記起兩句。”
“是什麼?”穆行州連忙問。
俞姝仔細回憶道,“當時他們在外面說話,妾聽見他們說起其中一人,說此人為何長得瘦弱,乃是因為結上有片黑痣,道是這種痣制了人的個頭,所以長不高壯了。”
穆行州愣了一下。
俞姝抱歉得笑了一聲,“妾從未聽說還有這種痣,于是記住了。如今想來,除了這個,倒也沒說旁的了,也不知有沒有用。”
穆行州卻在的話中眸亮了一瞬。
他沒多說什麼,跟俞姝行禮道謝后,匆忙離開了。
苗萍檢查了一下提盒里的金,幸虧沒被穆行州撞壞。
松了口氣,才問俞姝,“姨娘此前遇上賊人了?”
俞姝嗯了一聲,緩緩點了點頭,但無意多言,“進院子去吧。”
主仆兩人被引到了東廂房。
東廂是書房,五爺此刻剛翻了兩本奏折,聽到俞姝來了,皺了眉。
通報的文澤表示應該是夫人讓來的,“提盒上印著夫人院里的標識。”
“那就讓進來吧。”
俞姝轉向了一旁的苗萍。
照理,提盒苗萍應該到手上來了。
可苗萍就像毫無察覺一樣,自顧自地拿著。
俞姝默不吭聲,同苗萍到了那五爺眼前。
苗萍提著提盒,心里有些張,但一想娘說得話,極力穩住自己。
行禮之后,放了聲音。
“五爺安,這是金,是五爺慣吃的咸甜口。五爺忙碌之余,多用些。”
苗萍把話說了,俞姝默然站在一旁,覺兩束目掃了過來。
詹司柏看向兩人,見苗萍微帶慌地低了低頭。
他面無表,又看了一眼自己那妾。
誰想妾也面無表,一雙眸子垂著,對丫鬟的作為無有一點表示。
若不是清楚地知道是眼盲,還以為不僅眼盲還失聰了。
詹司柏不由地多瞧了一眼。
似乎有所覺地抬了眼簾,但又很快地垂了下去。
詹司柏公務繁忙,“嗯”了一聲就讓兩人下去了。
苗萍暗暗松了口氣,俞姝沒有任何表示。
兩人一走,等在外面的國公府榮管事便進來回事。
榮管事上了年紀,算是看著五爺長大的,說起話來沒那麼拘束。
他笑了一聲,“五爺同韓姨娘可真有趣,您二位竟然一句話都沒說上,只讓苗萍那丫鬟說了。”
他嘆了一句,“這韓姨娘也是個規矩人了。”
詹司柏愣了一下,這才恍然察覺——
自己那妾,竟真的從頭到尾沒跟他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