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將。發現了。”
當黃昏來臨前, 有斥候匆匆前來稟道。
汪清河出了一個果然如此的笑容,只問了一句:“人在哪里。”
斥候稟了一個方位,然后說道:“鎮北王帶著兩個年, 還有一眾侍衛, 總共一百余人。侍衛們全都佩有弓箭和刀劍, 從舉止來看,訓練有素, 應當是從軍中退下來的練家子。”
汪清河冷笑了一聲。
都說楚元辰是一代名將,在他看來, 也不過如此。楚元辰肯定是以為自己和追殺衛池他們的流匪是一伙的,認為自己是假借著剿匪之名,兵匪勾結。
所以,他會跟著那伙流匪的足跡來找自己。
汪清河也沒有自大, 而是讓斥候先行前去打探,果然就和他判斷的一模一樣。
“出發!”
汪清河一聲領下,速度整軍, 他這次帶出來的是軍約有三千人, 其中有一千是騎兵,余下都是步兵。
楚元辰只有一百多人,哪怕個個都有以一敵之十之能, 一千騎兵也已經足夠了。
汪清河果斷地放棄了步兵,讓其在原地稍作休整, 親自率領一千騎兵,從后方向著楚元辰包抄了過去。
前頭的斥候不時地傳來楚元辰的消息。
楚元辰應該完全沒有發現他自己已經被尾隨,依然帶著兩個年朝流匪的駐地策馬奔去。
直到快要追上他們的時候,楚元辰進了一山谷。
“這里是……”
汪清河有些遲疑。
他不是那等紙上談兵之人,也是曾領過兵的, 自然能覺察到這山谷的地形,是個埋伏的好地點。
汪清河揮手,讓騎兵們都停了下來,再令斥侯前去仔細打探。
軍長年駐扎京畿,汪清河對于周邊地形都極為悉,當然也知道前頭的這座山谷。
山谷的地勢陡峭,尤其是山谷后半段,并沒有適合埋伏的地形,除非藏進山林深,而若是這樣的話,是很難觀察到進出山谷的況,難以準確的傳達敵。所以,一般埋伏,都會選擇在前半段,只要仔細偵查就能發現。
要是前頭真有伏兵的話,必是能夠發現的。
汪清河拉著韁繩,任由馬兒原地踱步,耐心地等待著。
一千騎兵也盡數停了下來。
等了約一炷香,斥候回來了,肯定地稟道:“副將,前頭并無埋兵。”
汪清河微微頜首,果然是他多疑了。
楚元辰在京中沒有人手,他的全部底牌都在北疆,就算前頭的山谷是極好的伏擊點,沒有人手也是枉然。
自己是草木皆兵了,楚元辰應當只是在抄近路。
“進谷。”
汪清河下令進谷。
這個山谷的確不錯,不但適合伏擊,更適合甕中捉鱉!
汪清河做事謹慎,他沒有在前頭領兵,而是墜在了中間位置,這麼一來,就算是有埋伏,他也能及時應變。
而一路上,都是靜悄悄的,并沒有什麼異樣。
前頭的斥侯不時來稟,讓他盡知楚元辰的向。
斥侯又一次來稟道:“副將,楚元辰他們快出谷了。”
汪清河不再遲疑,下令道:“追!”
凌的馬蹄聲連接不斷,汪清河一馬當先,朝著山谷的出口追了過去。
很快,他遠遠就看到了楚元辰一行人就在前頭,楚元辰顯然也聽到了馬蹄聲,他轉頭看了一眼,拉起韁繩全速朝前奔去。
汪清河高舉起手:“追!”
汪清河已經確信沒有埋兵了,率先沖了出去。
楚元辰,你死定了!
而就在下一刻,耳邊傳來了麻麻的破空聲,漫天的箭雨向他而來,就如同一場狂風驟雨,洶涌而至,接著便是一片凄烈的慘聲,此起彼伏。
中伏!
汪清河難掩震驚,這怎麼可能!
他的親兵架起盾牌為他擋住了箭,汪清河整個人簡直都懵了,臉上是滿滿的不可思議。
馬兒驚地直踱步,他回過神來,趕拉住了馬的韁繩。
這不可能!
他們除非是埋伏更深的山林中,不然,不可能躲過斥侯偵察。
他看向伏兵出現的位置,果然是山谷兩側的山林,這些伏兵藏在山林里,這麼遠的距離,要怎麼才能把握他們的行蹤?
楚元辰,他是怎麼做到的!?
楚元辰拉住韁繩,一行人等全都停留在了原地。
汪清河注意到他的手上拿著一個奇怪的黑圓筒狀,約有小臂般長,約記得似乎在哪里見過……
對了,床弩!
汪清河想起來了!
收北燕降書那日,皇帝為揚國威,推出來的改良床弩上也安置有一個類似的東西,當時皇帝似乎是它瞄準鏡?不過楚元辰手中的更加小巧,一手就能夠輕易握住。
楚元辰注意到他的目,手指靈活地把千里鏡在手上轉了一圈,他笑著了,無聲地說了一句:“攻擊!”
他的語讓山林中同樣拿起千里鏡的小將看在了眼里,于是,又一波箭雨從山林的方向而出,就如一張巨大的箭網,向著汪清河等人當頭罩了下來。
更有無數把弓箭對準了他們,只待一聲令下,就會放箭。
山林中,零星幾人正拿著和楚元辰相同的千里鏡,放在眼睛上,觀察四周向。
這千里鏡雖不能真的看遠千里,也足可以讓斥候在不出行蹤的前提下,觀察到汪清河等人的一舉一,而有了千里鏡,大軍也大可以藏得更好,直到他們深山腹,再來甕中捉鱉。
汪清河以為自己遠遠墜著,楚元辰就發現不了他們,而事實上,楚元辰早就用千里鏡看得一清二楚。
“這東西不錯。”盛琰目灼灼地說道,“姐夫,姐夫,這哪兒買的。”
他一口一個“姐夫”,得親熱,甜得跟抹了一樣。
楚元辰被他的幾聲姐夫得心里暗爽,大手一揮就答應了:“等回去后給你一個玩。”
蕭朔把圖紙和工匠都給了他,這麼些日子,已經做出來了十幾個。
盛琰喜上眉梢:“我可不可以帶去給阿誠看?”
他怕這是軍中的機,不能外泄。
“可以。”楚元辰意味深長地說道,“今天以后就不是機了。”
這東西做起來并不難,就算制法可以暫且保,經此役后,千里鏡的存在很難瞞住,而且對楚元辰來說,也沒有必要瞞。
盛琰更開心了:“阿誠要羨慕壞了!”他又跟著又道:“弟弟也要。”
楚元辰失笑,他本就沒有了衛修,說道:“等回去后,給你們一人一個玩。”
男孩子總是對這種新奇的東西興趣的,尤其是剛剛一路走來,衛修親眼看著楚元辰如何布局,和敵深,更看到他用千里鏡觀察著對方的向,正是心澎湃之際,聞言眼中也出了些許歡喜。
三人說話之際,戰事基本已經大定。
汪清河本來還想搏一下拿住楚元辰,沒等他靠近,楚元辰隨帶著的上百侍衛就已經列前一排,作敏捷地取下了了背上的長弓對準了他們,二話不說,直接放箭。
汪清河為了速度更快,帶的都是騎兵,面對這凌厲的箭雨,士兵們只能用來擋,才不過三攻勢,就有數百來人倒了下來,傷的更是不計其數。
汪清河折損近三。
山谷里,彌漫著一濃重的腥味。
汪清河灰頭土臉,兩邊肩膀都被長箭貫穿,他邊的親兵也倒下了大半。
再看楚元辰,卻是好整以暇,還有閑心對著盛琰指點道:“你看這個,直接就把后背曝在了弓箭底下,這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還有那個,要是好好跟人配合的話,是可以躲這一波的,半點配合意識都沒有,活該送死。那邊那個,居然還妄圖沖過來,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衛修在一旁說道:“他是汪清河。”
“汪清河啊?對了,他灰這樣,本王一時沒看清楚臉,不過這也真是個蠢的,難怪把手下的兵帶了這副蠢樣,七八糟,要不是本王事先知道他們是軍,還當是哪兒來的散兵游勇呢。”楚元辰笑瞇瞇地說道,“你們要記著,不能跟他學……”
盛琰趕應聲:“姐夫說得對!”
汪清河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見楚元辰抬手指著自己,一副笑容燦爛的樣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話。
“也差不多了。”楚元辰指點完了兩個小舅子,下令道,“不降者死!”
楚元辰一聲令下,接著就聽到,侍衛們一致扯開嗓子喊道:“不降者死!”
山谷兩邊伏兵聞聲,也跟著高喊:“不降者死!”
方才的攻勢早已經打垮了軍的士氣,面對山林中麻麻的森冷箭頭,他們更加潰散和恐懼,面面相覷,終于有人第一個放下了手上的武。
“降……”
汪清河剛想說“降者死”,一支羽箭當頭而來,直他的頭顱。
汪清河驚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后急退,但羽箭勢頭極猛,他躲不開,只得趕蹲,狼狽地在地上抱頭打了個滾。
這一下,更加灰頭土臉了。
楚元辰把弓放回到了馬背上,含笑著又道:“不降者死。”
盛琰目灼灼地盯著他,再一轉頭,見衛修也目不轉睛地看著楚元辰,眼中流出了灼熱的彩。
楚元辰這一箭,把軍最后的猶豫都打散了。
越來越多的人扔出了武,抱頭蹲下。
大勢已去。
汪清河想了又想,終于還是面難看的把手上的劍扔了出去。
墨九從懷里拿出一面折疊好的旗幟,展開后,用力揮了幾下。
玄底旗幟上的金雄鷹栩栩如生,仿佛快要從旗幟中飛出來了。
收繳投降的敵人是鎮北軍最拿手的活,不需要楚元辰多說什麼,他本想帶著兩個小子先出山谷,還未開口,見他們都躍躍試地盯著前頭,就大手一揮笑道:“那就去吧。”
“弟弟,我們走。”盛琰熱絡地說道,“我還是第一次收繳戰場呢,我們快點去,不然都被他們繳完了。 ”
他這話說的就跟大白菜都要被搶了一樣。
盛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衛修別扭了一下,沒有甩開。
兩人一起跑了過去,楚元辰使了個眼,墨九就無聲無息地跟上。
盛琰本來想帶衛修去看他們收繳降擄的,走到一半就注意到衛修的目一直看著汪清河的方向,他頓時了然,拐了個彎,在汪清河的前面停了下去。
“是你啊。”汪清河冷笑著說道,“當年那個哭著求饒的小兔崽子也長大了。”
“怎麼,還認得我?”
“想不想跟你爹一樣,被一刀一刀的把皮剮下來呢……”
他先是發出一陣輕笑,然后這笑聲越來越猖狂。
然而,衛修并沒有如他所料的失去理智,緒失控。
衛修一如既往地冷漠平靜。
他直視著他的眼睛,這雙眼睛這兩年來,幾乎夜夜出現在他的夢里。
當時的汪清洋臉上蒙著黑紗,眼睛戾中帶著狠辣,還有一種高高在上,仿佛把他們所有人都視為螻蟻,一腳踩下去,就能輕易碾死。
而現在……
衛修出了一個極淡的笑,說了一句:“抓到你了。”
他一字一頓,說得沒有任何緒起伏。
這一刻,就像是本來的貓與老鼠的關系徹底顛倒,原本的貓兒變了老鼠,而原本的老鼠卻為了一只蒼鷹,出利爪。
他的眼神讓汪清洋很不舒服,曾己何時,這個小子,還是一只小小的螞蟻,向自己搖尾祈憐,只為了讓他放他一條生路,而現在,跪在這里的卻了自己?
汪清河再也不住心頭的那怨氣,口而出:“站住。”
“小子。” 汪清河毒地說道,“別得意的太早了,爺還沒有輸。你以為傍上楚元辰就沒事了?我告訴你,他自難保!”
楚元辰擅自在京畿埋有伏兵,這是誅連九族的謀逆大罪,連蕭朔都護不住他!
楚元辰為逞一時之氣,反倒是給了姐夫出兵的機會!
姐夫甚至可以正大明的調五軍營。
他是敗了,但有楚元辰陪葬,也不算輸得太難看。
楚元辰一死,這小子也別想活!
“小子,你死定……”
汪清河肩膀一痛,被一腳踹倒在地,盛琰還不解恨地朝他上狠踢了幾腳。
敢說他弟弟和姐夫。踹死!
衛修拉了盛琰一把,示意可以走了,又從容地向灰頭土腦的汪清河說了一句:“公堂上見。”
他本來沒有想過,要把這件事鬧上公堂。
因為他知道,池喻告了狀的結果是何等的凄慘,這個世道不夠清明,他們就難求公理正義。
衛修最初想的是,池喻投靠鎮北王,輔佐鎮北王,再請鎮北王為他們報仇,殺了汪清河,但這樣,只是讓汪清河死,其實遠遠不能解恨,不過是無計可施之策。
讓汪清河的罪行公諸于世,才是爹爹想要的公義!
爹爹說過,如今這世道雖公義蒙塵,也總有日月天明的那一日。
他相信。
衛修的角輕輕揚起,他本就長得斯文俊秀,遂一笑之下,更顯溫潤,就如同一塊璞玉,正慢慢地出原本該有的華。
“弟弟,你笑了!”
衛修:“……”
盛琰拍了拍膛,保證道:“弟弟你放心,有我在,以后誰也不會再欺負你了。”
衛修下意識地想往旁邊挪一挪,又慢慢地收回了腳,由著他抬手自己的頭。
盛琰樂了,開心地一揚手說道:“我們去打掃戰場,大哥教你!”
他說的好像自己經常收剿戰俘一樣。
結果……
“錯了。”
“收繳的武是放在那邊。”
“他上的匕首你沒解下來……”
盛琰被衛修說的頭越來越低,自己這當哥哥的在弟弟面前快抬不起來了。
天漸明。
東邊升起了第一道朝,京城的城門也打開了。
城里城外的人皆是腳步匆匆,京城一如往日的熙熙嚷嚷。
盛兮這一夜睡得不太踏實,早早就醒了。
昨天在鎮北王府一直待到快要宵才回來,盛琰是男孩子,一夜未歸也沒什麼,他訓練累了,偶爾也是會鎮北王府過夜的,盛興安從不過問。
盡管盛兮滿心相信楚元辰早有準備,可是,他們沒有回來,也不可能完全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一整晚忽夢忽醒,到了早晨整個人也是沉沉的。
用過早膳,盛兮先去見了管事嬤嬤們,理了一些家中的瑣事。
還有半個月就要出嫁了,盛兮最近也有些煩惱,自己出閣后,府中的中饋該給誰。
上次盛興安曾與開誠布公地說過,無外乎就是覺得對不起娘和弟弟,并表示不會再續娶了。
某師父:逆徒,我是你師父!慕九歌:一日為師,終身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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