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喝完一瓶白酒,倒是談越發濃了起來,李和有心相,也不藏拙了,看著抬頭一口悶白酒的何軍,好像有心事,就直接問道,“你這喝悶酒,哪里不順心了?”
何軍看了一眼李和,“南邊打仗知道不?”
李和點了點頭,“知道,跟越南年初開仗的,報紙上有看”
何軍又跟李和下酒杯,嘆著氣道,“這公社好幾個后生犧牲了,我去給他們家里送恤金,人家哭的太恓惶,我心里難,是不敢多待,都不知怎麼辦了,你說這好好的后生仔沒了,擱誰心里不難。“
李和倒不知怎麼接話了,突然心里覺得好堵,三人了杯,了一下,各自悶下。
何軍夾了口菜,道,”不過你小子以后倒是前途無量,好好干,比哥哥我強。“
倆人幾杯酒下去,說話倒是沒啥忌諱了,李和倒是知道這位按正常升遷倒是熬死了不公公婆婆,索開掛賣人了,直接說道,“你是公社筆桿子,按正常升遷倒是需要上面人給你騰位置,為什麼不發揮自己優勢,明日報那篇社論看了嗎?“
有心人不用說名字都知道是哪篇,沒心人說了也白說,何況《實踐》這種爭論巨大的社論,何軍這種有進取心的怎麼可能不看,何軍一下子來了神,吸了一口煙,長長的吐出了一口煙霧,問道,”你好好說道說道,我左右自己是個糊涂的。“
李和道,”為什麼不在土地承包上面想想,這種爭論現在還沒定論,你筆桿子找對方向,站隊位置,何愁沒前途。“
兩人談著談著倒是越發不顧時間了,一個故意放水,一個求知不倦做海綿。
李和看了看要黑的天,顧不得意猶未盡的何軍了,搶著結完帳,和大壯匆匆往家趕。是有點喝高了,點燃了一顆煙,讓煙草的辛辣味道在肺里打了個回旋,頭腦漸漸清明起來。
離開學的日子越來越近,李和又從縣城坐汽車去了省城提前定了火車票,又回頭到水產公司跟張老頭打了聲招呼,帶了一條煙,雖然不做了,好歹要跟人家打聲招呼。
聽到李和要去上大學,張老頭道,”你小子,年紀輕輕就知道裝犢子,有前途,爺爺都是從孫子輩做起來的,要想當爺爺,先學會做孫子。“
這句話說得李和哈哈一笑,真想問,你老不是重生的吧,企鵝號多。
吃完中飯,趕催促老四去上學,不要墨跡,要說李和家里最不放心的還是這老三,李和對李隆說,”你知道我最擔心你什麼,就是太沒主見,讀書不讀書不重要,做啥事都要腦子,有自己想法,不要被人牽著鼻子走,曉得不。那段梅還聯系不,能不能,能,我就讓阿娘或者去給你說親。“
現下雖然自己家不收黃鱔了,可李隆倒沒往紅水河橋頭去幫兩個叔幫收黃鱔,就為了見自己的心的姑娘,兩個人也只是偶爾說幾句話,至于喜歡不喜歡這種話,兩個小菜鳥,誰能說出口。
李和看李隆這樣子,心里倒是有明白了,“行了,你都多大了,喜歡就去說,那姑娘多大了,模樣也不差,能沒有人家盯著?別讓人家給截胡了,你都買不著后悔藥,你這天天去不清不楚的,算怎麼回事?你不好意思開口,就帶大姐去打聽”。
李隆聽著這話,有點慌張了,是啊,那姑娘都16了,跟自己都是一般大呢,只得慌忙說了聲好。
李和就去找李梅說了李隆的心思,道,“姐,你去看看那姑娘心思,你們孩子好親近,老三面皮太薄,看看上灣哪家的,要中的話,就去請個相的去說,冬梅嫂子他娘家不就是上灣的嗎。”
李梅笑嘻嘻的道,“呵呵,老三都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這麼長時間,都不知道人家家里況?”
李和搖搖頭道,”你們看著辦吧,橫豎我也不上手,我就跟你這麼一說。“
每天閑在家里沒事,李和都拉著李隆上思想政治教育課,這老三好歹也就小學畢業了,能識字,會100以的加減法,下學這麼多年了,再讓他考初中,困難度不是一般的大,想去初中做混混都難。
現下家里就一個老四剛開學升了五年級,每天背著書包興高采烈地去上學,這是個省心的。老五的戶口已經搞定,了200塊錢罰款,但是年齡還小,去學校也不收。
這一輩子再回頭看李兆坤,在讀書這個問題上,沒有有反對的,當然說支持也談不上,就是放羊模式,怎麼整,老子都不管。
王玉蘭雖然經常哭哭啼啼,只要孩子要上學,也會借錢給孩子讀書,一般人家也會說,識幾個字不就完了嗎,家里都這樣子,上個什麼學。
王玉蘭大字不識一個,不是支持上學,也不曉得上學讀書那一套高大上理論,讀書有用沒用,不會往那一方面想,只是單純的不知道怎麼拒絕孩子讀書的意愿。
李兆坤王玉蘭倆個人也沒有重男輕這一說,在一般的家庭,老四老五,能不能在還是指不定的,特別是老五是姑娘不說,多個人就多張口。
在農村養兒防老的觀念很重,沒有兒子是被人看不起的,自己也會覺得低人一等。
比如誰家在娶媳婦,找鄰居幫忙也只找家里有兒子的,圖個吉利早生貴子,喜慶的事不能找“老絕戶”來幫忙。久而久之,“老絕戶們”自己也覺得低人一等,想幫忙還怕給人帶去“晦氣”呢
還是有很多人不生兒子誓不罷休。因為兒是給人家養的。兒子才是自己的。沒有兒子誰給自己養老送終呢?
到后來計劃生育,要是第一胎是閨,第二胎不幸還是閨,再想要第三胎,那可就難辦了。那些心,既不想掐死嬰,又還想著要三胎的,那只能到躲著把孩子生下來,等著公家人來罰錢,出不起罰錢的,那就等著房子家當被鏟平吧。
許多時候,拿小包被悶死或者埋鍋灰里嗆死的是比較常見的,李和有時候不念叨造孽,可又無能為力。
李和看著老四老五,倒是不會覺得李兆坤英明,反而慶幸他老子辛虧是個不著調的,就是他兩個叔叔李兆明,李兆輝那麼兩個正常人,家里什麼好吃的不都是著兒子,閨也不待見。像王玉蘭和自己姑姑李兆云更是徹徹底底的睜眼瞎,大字不識一個就更多了,而李兆坤這種混不吝的男丁,都起碼讀了個小學。
離離開的日子越近,反而心里越慌張,越來越放不下家里。
曾青春懵懂,無所畏懼,一心只想離開這個偏僻的地方,李和只是厭煩了這貧窮,這個地方這麼貧困、落后,就夢想著有一天逃離,到外邊去看看世界,到外邊去過更好的生活,農村的孩子除了讀書和當兵外,基本上沒有其他的方式離開。
至于招工,那只是個傳說。
后來去了首都讀書,好啊,好的讓人都不了,立橋,公路,那是一窮嗖嗖的家鄉無法比的,首都好大,他就像小螞蟻,讓人有點害怕,又有點興。但當漂泊得越來越遠,卻發現對故鄉的思念,似乎一刻也無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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