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不是什麼節日,可這個季節的東錢湖,每天都非常熱鬧。
姜尚文圍著湖轉了兩三刻鐘,熱鬧略有點稀疏,兩邊的茶坊酒肆漸多起來。
姜尚文信步進了一家從進了歡門起就十分熱鬧的茶坊,清柳塞了一小塊碎銀子給伙計,伙計帶著幾個人,從人群中進去,將姜尚文和姜尚武安置在大堂角落的一張小桌旁。
茶坊熱鬧,是因為大堂里搭了個小小的臺子,臺子上,一個十分氣的伶人正舞著水袖,往臺下頭一排中間不停的拋著眼,咿咿呀呀唱的十分好聽。
姜尚文照舊要一壺最好的茶,姜尚武照舊所有點心要一樣,不過他們桌子太小,伙計只好先擺滿了他們茶坊最拿手的四五碟點心。
姜尚文抿著茶,瞄著臺上的氣伶,這個位置又偏又遠,能看到高出來的小臺子,卻看不到小臺子前面那一排是什麼人,站起來也看不到。
氣伶長長一個水袖甩出去又收回來,曲跪在地,起來先沖臺子中間曲了個福禮,再往左右兩邊行了個福禮,氣伶還沒站起來,兩個孔武小廝抬了個半人高的大筐,上了臺,提起大筐,倒向臺子一角的一只差不多形狀,卻小了不的筐子。
大筐里全是銅錢,傾倒而出,將小了不的筐子倒的堆出尖子,再叮咣響的砸到臺上,再從臺上落到臺下,簡直象下了一場小規模的錢雨。
“全是銅錢,才一筐,真小氣。”姜尚武踮著腳尖,看著臺上的熱鬧,撇著嫌棄。
“說是兩家伎打擂臺呢,聽說是為了一臺堂會,用收銅錢多分勝負。”清柳已經打聽了幾句回來。
“這麼收銅錢也算?”姜尚文沒站起來,長脖子看著臺上倒了滿臺的銅錢。
“那伙計說,就說收銅錢,沒定細規矩,說是他們家茶錢貴,都是用銀子會鈔的,銅錢那麼重,又不值錢,誰能帶幾個,不過隨拿個半串十幾個的,備著扔給要飯的,這一帶一筐的,頭一回。”明葉也打聽回來了,和姜尚文笑道。
“那一個被人家算計了。”姜尚武坐了回去。
臺上,又一個明艷非常的伎上來,垂眼低眉,走到氣伎面前,跪倒,磕頭,再跪倒磕頭,隆重的三磕九拜之后,站起來,正要轉下去,臺前正中一個男聲響起:“慢著!就這麼走了可不行。”
氣伎頓時袖子掩,笑的花枝招展。
明艷伎形一僵,轉向臺子中間,正要跪下,那個男聲又響起,“你這三磕九拜,爺可瞧不上,你既然放了話,就該說到做到,吧。”
明艷伎一臉愕然加茫然,氣伎放下袖子,斜著明艷伎道:“姐姐不是說,若是輸給了我這樣的,你就要做一回引客。”
“我那話是這樣說的?”明艷伎怒目氣伎,臉都氣白了。
“姐姐愿賭不服輸,我倒沒什麼。”氣伎拖著長音,看著臺下中間。
“是你自己,還是我讓人替你?”臺下的男聲里著戲耍的愉快。
大堂里頓時熱鬧起來,七八舌一片混,雖說聽不清都說的什麼,可那份有大熱鬧看的興撲面盈耳。
“這是有仇吧。”姜尚武不吃點心了,撇著,十分不屑。
“那個伎原話肯定不是那麼說的,被人斷章取義了。”姜尚文看著僵直在臺上的艷麗伎,又看看臺子邊上那堆黃燦燦的嶄新銅錢,十分憾。
要是砸銀票子,上帶的雖說不多,也能砸一砸,可這銅錢,這是城外,附近又沒有錢莊,一時半會的,到哪兒找那麼銅錢去?
這論銅錢真是憋人。
“爺我數五個數,你不,爺就讓人替你,一,”臺下正中,那個男聲又響起,一個一字,拖著聲音,二字又響起。
氣伎站在臉慘白的明艷伎邊,笑的氣流淌。
“這也太欺負人了!”姜尚文猛一拍桌子,拍的桌子上茶壺碟子落到地上,叮咣咣噹的響聲伴著姜尚文這一聲暴呵,如同一記悶砸在那個數數的男聲,和滿場的喧囂好之上,砸出了一堂靜寂。
“你那一筐銅錢,那是作弊,哪有臉說個贏字?”姜尚文點著臺上的氣伎,“沒定規矩,又不是沒有規矩,這一場銅錢賽到什麼時候?還沒到時候吧?要是這麼著,姑我就用銅錢把這間屋子埋上!”
“哪兒來的潑婦,哪跟爺過不去!”臺下中間的男子好象反應慢了些,這會兒剛剛恍過神,一腳踹開面前的茶桌,在一片叮咣聲,呼的站起來,在男子看到姜尚文之前,姜尚文被清柳摟著腰按下去,踉蹌間,看到木瓜蹲在旁邊,正象只被殺的一般,沖拼命使眼,示意跟他快走。
旁邊的伙計一把將姜尚武推向墻角一個小門,明葉在前,清柳推著姜尚文,姜尚武跟在后,跟著木瓜,從堆滿茶葉茶壺茶杯的小間穿過,從茶坊后面出來,徐煥正用扇子撓著頭,一臉苦惱的看著瞪著看著他的姜尚文,和跟后面出來的姜尚武。
“那是個不能惹的?”姜尚文看著一臉苦惱的徐煥,口問道。
“姑娘真是聰明,往前面走走說話吧。”徐煥一臉干笑,折扇往前指了指,自己先信步往前。
“太欺負人了。”姜尚文這一句話里,充滿了替自己辯解的意味。
“聽說過江家嗎?”徐煥沒理姜尚文后一句話,搖著折扇,頭也不回的問道。
“嗯。”姜尚文心往下沉,剛才那是江家人?
“剛才那個,是江家大馮氏的兄,江家人倒還好,這些下人,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話,你總聽說過吧?當然,我不知道姑娘家世如何,惹得起吧?”徐煥回頭斜著抿著的姜尚文。
“多謝你。”姜尚文沒答徐煥那句惹得起吧,站住,鄭重曲膝謝道。
至在明州,是惹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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