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正蹲在茅草屋外麵地上煎藥,聽到小驢踏地的噠噠聲,抬頭一看,宋大山來了。
立刻站起來,義憤填膺地道:“宋大哥,我要的是快死的,這個死不了好不好!”
宋大山撓頭:“那怎麽可能?我托靠譜的兄弟才弄出他來,都快咽氣了!這什麽味道,真難聞。”
蘇清歡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給你救回來那大爺熬的藥。”
“妹子,你是不是傻啊!”宋大山用恨鐵不鋼的目看著,“他那樣子,不吃藥熬不過幾天!你要花錢治他,那當然能治好了。”
“我哪裏還有錢?”蘇清歡沒好氣地指著柳條淺口筐道,“都是我自己采的藥。”
“你到底想當寡婦還是想招贅婿?”宋大山問,“想當寡婦就別管他,你要是看上他,就給他治一治。不過我看他那形,治好了也得留下殘疾吧。不說我說你,你長得好看,又有見識,何必這般糟踐自己?寡婦多苦,帶個累贅更苦。”
蘇清歡不想再去討論自己這個腦殘的決定,又問:“有件事,你得老實告訴我。這個人,犯的什麽罪?我可不想救一匹狼。”
“那你倒不用擔心。”宋大山拍著脯道,“我都給你打聽過了,這是京城被流放來的,被牽連的,上麵的事,咱也說不好。”
原來是政治犯。
可是,這特麽地更要人命啊!蘇清歡悲催地想捶地。萬一牽扯到什麽大人的爭鬥,這後果……
宋大山還在為自己邀功:“我收了你銀子,自然不能給你挑個窮兇極惡的。”
“謝謝你哈。”蘇清歡無打采地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已經沾上手,就甩不掉了。現在隻能慶幸他不是惡人,希他隻是個小嘍囉吧。
宋大山收了那麽多銀子,心裏不太踏實,道:“妹子,以後你有事盡管找我。”
蘇清歡胡“嗯”了聲,聽他又囑咐自己保,苦笑道:“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誰都不會說的。”
宋大山這才放心地走了。
蘇清歡茫然地蹲在地上,用燒火拉著燒盡的柴火,心如麻。
但是很快,又做好了心裏建設,雄赳赳氣昂昂端著藥進去了。
男人靠著床板下的石頭坐了起來,渾上下隻裹著那塊不大的白布,健碩有力又傷痕滿滿的臂膀都在外麵,此刻正瞇著眼睛看蘇清歡。
“看什麽看!”蘇清歡很佩服他的恢複能力,卻沒好氣地吼道,把藥碗放在他麵前。
男人端起藥來一飲而盡。
這種信任,讓蘇清歡心好了些。
問:“你什麽名字?我蘇清歡。”
“陸棄。”
“哪兩個字?”
男人沒有作聲,似乎在想什麽。
蘇清歡冷笑一聲道:“還以為我是什麽人?我告訴你,我是你救命恩人。我祖母想把我隨便嫁人,我用了所有積蓄想買個瀕死之人,做個婚書,然後等著做寡婦。你說,我現在是不是該趁你病,要你命?”
陸棄:“……”
他好像遇到了個奇葩村姑。忤逆祖母,還敢想出這種餿主意,關鍵還敢真的拉人去做,然後也真有人配合!
剛才蘇清歡和宋大山的對話,他聽了全部。
起初他以為有謀,到現在也沒完全放下戒心,但是卻打心底覺得,他的對頭,也找不出來這樣的奇葩,那些謀士,決計想不出這樣的主意。
太不正經了。
蘇清歡又道:“我是個大夫,祖師爺不許我見死不救。所以我得救你,但是救命之恩嘛——”故意拉長聲音,“以相許就算了,我看不上你。”
看到陸棄了侮辱一般麵鐵青,心大好,繼續道:“你幫我遮掩一二,做假夫妻一兩年。到時候我還找宋大山幫你做個假份,還你自由,如何?”
說話間,從床板上拿起幾份文書,道:“你看,這裏是你我的婚書,你的份,還有路引,本來隻要一份,宋大山給了我這麽多,都是空白的,隨便填。你覺得怎麽樣?”
別以為不知道他肯定用假名,但是本不在乎,哼!
陸棄沒說話,蘇清歡以為他有疑慮,想了想後繼續道:“莫非你顧及妻子兒?你放心,我絕不可能非禮你,絕對保全你名節。”
陸棄瞪著,眸子裏是說不出來的複雜緒。
“被我說中了?你放心,我真不是不擇食。”蘇清歡道,“我救你一命,你幫我遮掩一年。然後我可能還能治好你的左,作為報酬,你妻子也該謝我吧。”
陸棄想,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報今日之仇——用鐵戒尺背語,背不出來就狠狠地!
不擇食,他有那麽不堪嗎?
但是眼下,他被後麵的話吸引,邊出輕哂之:“我的左,骨頭斷了,長歪了,你還有辦法?”
“有。”蘇清歡認真地道,“你要相信我。”
不知為何,陸棄心中竟然真的升騰起一希,不過轉瞬即逝。
他麵沉沉,沒有作聲。
蘇清歡猶自道:“我在狗和鹿上都試過,真的可以的。”
試的是來這大靖朝以後讓工匠打的手。
陸棄的臉更差了。
這次蘇清歡看懂了,一本正經地道:“別以為你和它們有什麽不同,其實很多方麵都一樣的。”
把自己比作畜生,簡直豈有此理!陸棄別過頭,不想再理。
蘇清歡把他氣個倒仰,自己心大好,笑瞇瞇地站起來道:“那這事就這麽定了,相公——請多多指教。”
哼著小曲,端著藥出去做飯了。
別看和陸棄說笑,故意拉扯些有的沒的,實際上一直在默默觀察著他。
這個男人,眼神很正,看並沒有毫猥瑣之意,這才能放心和他待在一個屋簷下。
他是京城人士,可能大有來頭,這也好,可能對的驚世駭俗之舉,有更強的接能力。
蘇清歡是個樂天派,還是個變通派,事既然已經如此,除了坦然接,和平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為了讓花出去的七十兩銀子有所值,決定著頭皮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