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見那護衛每一步,步距完全一致,且並非有意做作,而是那種千錘百鍊下來的結果。不由得暗自驚嘆,對於前的護衛又高看了許多。
更加好奇他口中的那位大人,能得如此了得的護衛,那大人豈不是更加了不起?
來到三樓雅間,護衛敲了敲門。
「進來!」
只聽雅間傳來二字聲響。
雖僅有二字,但話音中卻充滿了無上威嚴。
杜荷隨那護衛走了進去。
廳中的佈置非常典雅,既有字畫,也有盆景,無不擺放的恰到好,讓人心曠神怡。
可杜荷卻無心欣賞,他的心神都讓一個人給吸引了過去。
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優雅的坐在窗前,一壺酒幾碟小菜,整個人似乎跟環境融合在了一起,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自然。
中年人微笑的端詳著杜荷,杜荷也在看著他。
中年人樣貌近乎邪異的俊偉,尤使人印象深刻,是那雙眼睛,明亮清晰,閃爍著炫目的澤,如若電閃,一頭烏黑亮的長發,帶著紗冠,余發披在肩上,配合著有若淵停岳峙的才氣度,卻使人油然心服。
杜荷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此人,他還是第一次遇上。
中年人見杜荷英華斂,雙目靈有神,氣定神閑,並沒有因為莫名邀請而出任何警惕好奇之,一無所謂的有恃無恐的神態,也暗自讚歎。
「你就是杜相之子,創杜字的杜荷?」中年人微微笑道。
「明知故問!」杜荷來到他旁坐下,看了一眼窗外的人,笑道:「是個好位子,你到知道福!」
中年人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我請你喝酒!」
杜荷用自己帶來的酒先為中年人添酒,才斟滿自己的一杯。
然後舉杯笑道:「你請我,我請你,兩人互不相欠!」
「好一個互不相欠!」中年人搖頭苦笑道:「杜家二郎,還真不是個吃虧的人!」
杜荷微微一笑,放下酒杯,道:「吃虧不爽,尤其是吃陌生人的虧。你是個大人,請我這小人喝酒,必有所圖。只是,我不承你的請。」
中年人微一錯愕,接著哈哈一笑,舉杯一飲而盡,以袖抹去邊的酒漬后,意態飛揚地的道:「你還真是快人快語,聽慣了奉承,你這幾句話竟意外的順耳。來,我敬你一杯。」
他給杜荷滿上,笑道:「我並沒有別的企圖,只是想跟你聊聊,拉拉家常!」
「屁話,鬼才信!」杜荷雙眼一白,立刻嗤之以鼻:「若不是心有所圖,和一個陌生人聊什麼?即便不是想佔便宜,也是想從我口中套出些什麼來。不過,我不介意,我杜荷算不上是什麼君子,但也是坦坦,沒啥說不得的。」
中年人雙目起,仔細端詳了他好一會後,嘆道:「你真的變了很多,無論外貌、風度、氣魄,均能教人心折。」
杜荷淡淡道:「你認識我?不過抱歉,我不記得你,所以你也不用誇獎我。」
「在你得失魂癥以前,我們見過一次。」中年人說著,當真跟杜荷閑聊了起來。
他們聊的五花八門,相互吹噓。
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文韜武略,怪事見聞,中年人說的竟然頭頭是道,見聞之廣,學識之深,令人嘆服。
杜荷也不甘示弱,沒吃過豬,難道還沒有見過豬跑不?
兩千年的經驗也不是白混的,不論中年人說些什麼,杜荷都能搭的上話,而且常常吐出驚人之語,讓那中年人目瞪口呆,暗自驚嘆。
中年人說起歷史《三國志》,杜荷卻跟他扯起《三國演義》,什麼桃園結義,三英戰呂布,唬的他是一愣一愣的。
最後竟拍案而起笑道:「好一個呂布,夠威風。無愧『人中有呂布,馬中有赤兔』一說。」
他頓了一頓,若有所指的說道:「不過你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話我不敢茍同,難道我大唐江山不能千秋萬代?」
杜荷怔了怔,還真不知怎麼回答。唐朝雖說不口,百姓可以暢談國事。但若說大唐必亡,王朝必滅,也是腦袋搬家的罪過。
中年人看出了杜荷的顧及笑道:「只是酒後閑談,但說無妨。」
杜荷笑答:「什麼千秋萬代,這都是唬人的屁話。就好比那聲萬歲,一個人壽命在長當真能活萬年?人又不是王八,哪有那麼長的壽命。」
中年人默然半晌,「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是這生老病死,世上又有幾人看的開呢?」
「不過你放心,如今的陛下英明神武,只要有他在,我大唐王朝只會前進,不會後退。」杜荷嬉笑的說著,臉上似乎有了些醉意。
中年人聽得有些眉飛舞,笑道:「你很看好當今陛下?」
「恩,這是自然。論文治,史上唯有文景能與之媲,論武功,也只有秦皇漢武可與之相比。但若兩則合一,就可算是前無古人了。」
中年人有些臉紅,就跟喝多了酒一樣。
「不過,陛下若能自一點,那就更好了。」杜荷喝著酒,醉眼朦朧。
「自?」中年人眉頭挑了挑,臉有些古怪。
「不錯,是自,也就是太過自信,太過沉湎於無限的功,有些短視了。」
自中年人或許不懂個中意思,但短視卻在明白不過了。
「你到說說怎麼個短視法!」中年人瞇眼沉,一對虎目卻出銳利懾人的異芒。
「怎麼說呢,主要是他對異族太好了。『天可汗』的稱呼讓他飄飄然的。在我看來,『天可汗』就是個屁,沒有任何的用,只要異族強大,只要我大唐衰敗,這『天可汗』就是他們屠宰的對象。他們仰慕我大唐繁華不假。可仰慕的另一面是羨慕,會羨慕就會嫉妒,會嫉妒就會有奪過來的心思。他們不,是因為他們沒有實力,一但他們有了實力,必然會出他們了銳利的牙齒。」
中年人沉著臉,眼睛逐漸亮了起來,旋又出不平的神,「你又知什麼?我大唐威揚四海不假,但也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在政治場上非友則敵,外人來投,我大唐若不以廣闊襟接納,則同多樹立一強敵。他們會因不如我大唐強盛而恐懼我大唐,從而針對我大唐。若是僅有一族,我大唐自當不懼,可周邊異族多達數十,若一一與之為敵,使得他們聯合以對,我大唐又豈會有片刻安寧?與其如此,不如以夷治夷,接他們的來歸,讓他們護衛我大唐邊疆,使我大唐百姓免戰禍。」
杜荷心中肅然起敬,但卻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