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夫人聽了這句奇怪的話,只是看著李未央,看著那雙深不見底的純黑瞳子,不知道究竟想要說什麼。
李未央卻沒有回答眾人的疑問,只是看著門外,靜靜地道:“二哥,我想你應該知道一切,對不對。”
門外,果然見到郭衍緩步走了進來。
陳家的人見到了郭衍,面都是一變,尤其是陳冰冰,盯著郭衍,淚如雨下,幾乎是已然癡了。郭衍看了陳冰冰一眼,目最終卻是落在了李未央的上,神極為凝肅:“是,我知道今天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
元烈一直在旁邊靜靜聽著,在李未央阻止他說出一切之後,他目睹著眼前發生的經過,突然就悠然歎了一口氣,卻瞧見李未央微微一笑:“二哥,你願意把一切都說出來麼?”
郭衍輕輕地點了點頭:“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早也應該做一個了斷了。”他這句話說完,便吩咐人道:“去將納蘭姑娘請來。”
郭夫人聽了,面頓時變了:“衍兒,你這是做什麼?”讓陳冰冰和納蘭雪坐在一塊兒麼,這簡直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想象的事,發生了那樣的事,這兩個人如今已經是勢同水火了。郭夫人這麼想著,剛要阻止郭衍,卻見到他向自己搖了搖頭。
郭衍神凝重,認真道:“母親,如今的局勢,我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希你不要阻止。”
郭夫人神愕然,隨即便沉默了。郭家的每一個人,都靜靜的等待著。此刻在這大廳之中,是一片的死寂,就連那福兒也是瑟在那裡,一個字都不敢說了。不多時,便聽見輕輕的腳步聲,納蘭雪出現在大廳門口,滿白,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只是向廳中的眾位長輩從容行禮,隨後便看向郭衍道:“找我來有什麼事麼。”
郭衍深深地著,目之中是說不出的複雜,他開口道:“是,我今日有話要說,你坐下吧。”
納蘭雪坐到了一邊,卻是離陳家人遠遠的,神十分的平靜,讓人毫也瞧不出那一雙靜謐的眸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人都到齊了,元烈的目在眾人面上環視了一圈,卻是輕輕一笑,看來這一場戲,今天終於演到了最**。
在眾人的沉默之中,郭衍終於道:“那一年,我在戰場上了傷,又和自己的副將失散了。不得已,只能喬裝打扮,化妝普通的士兵,想要找一戶人家養傷,後來收留我的,就是納蘭雪。在那三個月之中,我逐漸喜歡上了,並且向表白,原以為不會喜歡我這麼一個刀口的人,可是最終的回答卻讓我欣喜若狂。短短的相,我們就已經私定了終生,這件事,後來被納蘭家發現了,讓我意外的是,納蘭老爺並沒有責怪我,他默許了我和納蘭雪的婚事,只不過特意囑咐我,不可以負了的兒。為了讓納蘭家放心,我寫了一紙婚書,保證一年之後,將會來迎娶納蘭雪,後來因為戰事急,我就匆匆回到了軍營之中。這件事十分的,除了寫信報給父母親知曉外,我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但是後來因為母親生病,所以我急忙趕回了大都,也就是在那時候我才知道,冰冰非要鬧著嫁給我的事。”
當郭衍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神已經帶了一說不清的自嘲:“當時我鬧得很兇,死活也不肯迎娶冰冰。有一天晚上我獨自一人意圖想要離開郭家,去尋找納蘭雪,可是就在那一天卻是被母親發現了。我以為會責怪我,甚至告訴父親,可只是替我整理了行裝,又塞給我銀票,告訴我以後要好好的對待納蘭姑娘,不要辜負,不管在何生活,都不要再回到大都來。等我策馬走出了二百裡,到了天亮的時候,我才猛地驚醒,不能就這樣離開大都,母親可以放我走,是得到了父親的默許,他們是出於一片子之心,同樣的,我對郭家也負有責任,我不能那麼自私,我必須為他們著想。我納蘭雪,可是我也郭家的每一個人,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的親人,因為我而到責難。所以,我給納蘭雪寫了一封信,告訴,我已經不能再娶了。而後我就回到大都,迎娶了冰冰,後來發生的事,其實你們都已經知道了。”
陳冰冰看著郭衍,那神之中似乎有說不清的痛楚。
納蘭雪神平靜,可以理解郭衍當時的心,也可以想象他做出這個決定是多麼的艱難。可是,依舊不能原諒他。正因為這份不原諒,才促使他們走到了今天,如今,已經再也回不了頭了。
李未央看著郭衍,忽而笑了,五十分的麗,鮮有尖銳的表,可是此刻角輕輕一揚,卻是笑得異常冷酷。在那冷酷的笑容之中,薄扯出優的弧度,一字字盡是冰涼:“二哥,害你的人是誰?”
郭衍的臉一下子變了,他垂下了眸子,一言不發。
“二哥,事剛剛發生的時候,我猜你就知道了一切,可是,你卻什麼都不肯說,是因為你對這個人十分的愧疚。你——早就猜到是誰吧。”
郭衍歎了一口氣,他幾乎不能抬起頭來看向自己的妹妹,其實,他知道的並不多,是直到今天,他才敢確定心中的猜測。
李未央緩緩地走了過去,長長的擺在地面上劃過,平視著對方,冷聲地道:“二哥,我希你將一切都說出來,將你心頭的懷疑說出來!”
面對如此咄咄人的李未央,就連郭衍也不了一下。
郭夫人充滿疑地看著李未央,本不明白李未央為什麼突然這樣問郭衍,開口道:“嘉兒,你究竟和你二哥說什麼,為什麼我都不明白呢?”
李未央轉過了頭,的聲音變得極為冰冷,甚至抑著一從未有過的憤怒,開口道:“能夠讓二哥如此愧疚的人,能夠讓他明知道一切卻不肯說出來的人,這大廳上,還有第二個麼!”
眾人的目全部唰地一下落在了納蘭雪的上,納蘭雪並沒有被李未央的氣勢嚇到,只是微微一笑道:“郭小姐的意思,是在懷疑我嗎。”
郭夫人吃了一驚,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地道:“嘉兒,你這懷疑是不是也太匪夷所思了。”
李未央卻沒有看向其他人,只是盯著納蘭雪:“納蘭雪,每一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可是當一切的**被拆穿的時候,至要有承認的勇氣。怎麼,你敢做卻不敢當嗎。我剛才所說的一切,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心裡最清楚了!”
輕輕的一句話,卻令得納蘭雪呼吸一窒,隨後靜了下來。納蘭雪著李未央,目之中流出一笑意,只是那笑容卻是說不出的淡漠。很久之後,才開口道:“你果然是個很聰明的子,世上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好,那我想看看你究竟知道了些什麼,說吧,將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李未央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是以為自己很聰明,所以我才相信這世上沒有人能夠欺騙我,可是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錯了,從一開始你遇到我,為我治病,就已經是一個圈套了。不,或許還更早一些,從太醫在我的藥中了手腳,到我的病加重,到你遇到我,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戲,是麼。”
郭夫人完全震驚地看著李未央,就在不久之前,李未央和納蘭雪還是十分的要好,如同至好友一般,可是現在李未央口口聲聲的指責,讓郭夫人本就沒辦法反應過來。隨即,的表一瞬間就變了憤怒:“納蘭姑娘,嘉兒所說的是不是真的?”
納蘭雪輕輕地一歎:“郭小姐錯了。”
李未央揚眉:“我錯了,哪裡錯了。”
納蘭雪只是平和微笑道:“事實上早在草原之行前,我就已經注意到了你。”
這樣輕輕的一句話,將整個大廳的氣氛變得十分的沉肅殺。
李未央的眼底閃過一異,然後慢慢地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
納蘭雪靜靜地著,臉上從始至終是帶著笑意的。
李未央又繼續說下去,的表看起來十分的鎮定,但此刻在袖裡的手指也在不控制的握了,聲音宛如纏繞在地底多年的種子,掙紮著終於浮出了地面:“你替我治病,然後尋來郭家,明明知道二哥已經娶了妻子,卻還是轉就走,故意引起我對你的好奇,我追蹤而去。然後,還安排了與裴徽的相識,故意和他聯合起來演了一場戲,讓我以為裴徽意圖利用你來打擊二哥,打擊郭家。接著,我信以為真地去收買你、安你,你接了我的好意,又在我面前撕毀了婚書,自然是為了博取我的信任。可笑,我竟然相信了你,還送給你一座藥堂,這樣,你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大都。”
就在李未央說話的時候,外頭卻突然轟隆隆的一聲,突然響起了雷聲,驚了所有人,接著雨水轟然而下,像是要傾倒所有的憤恨一般。整個大廳都靜悄悄的,所有的人都詞窮聲啞,唯一一個說話的人,則是滿腔惱怒。
這時候李未央只覺得心頭十分的憤怒,在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人可以欺騙!從來沒有!可是偏偏卻相信了納蘭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現在還能保持這樣的平靜,平靜得就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的聲音越發冷凝:“為了取信於我,你確實花費了一番心機,甚至不惜讓那裴徽來陪你演戲,好一出苦計呀,使得我主將你留在眼皮子底下監視。然後,便是五哥的傷,甚至連那逍遙散都在你們的預料之中,你們的計劃一步一步地推著我,讓我鬼使神差地去請了你,一點點地主去靠近你。這心思的把握,分分寸寸毫不差,如此縝,實在是我歎服!”
郭夫人完全愣住,看著納蘭雪,實在想不到這一切竟然都是一個謀,一個陷阱,而且這納蘭姑娘,本不像是這樣心急叵測的人啊!然而,李未央要說的不止如此。
“等你為我五哥治好了病,我自然會對你激涕零,原本的三分好,也變了八分。這時候,你再故意設計陳寒軒上門挑釁,讓我二**知道一切,依照陳冰冰的格,會做出什麼來,其實早就已經很明顯了。你讓這個丫頭——”說著,李未央的手指指向了旁邊一直不做聲卻面慘白的福兒,道:“你讓這個丫頭在二**的邊不斷的挑撥離間,疏遠二**和郭家之間的關系,把我們每一個人都變的敵人!然後便可以使二**對你手!我早該想到這一點,二**只是驅逐你出京,並沒有想要你的命,如果真的想殺你,憑借陳家的財力,哪怕有我護衛的保護,你也未必能逃出生天,更何況還那麼巧合,居然讓你遇見了元烈!一次一次逃!這世上哪有這麼多巧合的事呢!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如何才能安排的如此天無,不痕跡!”
納蘭雪淡淡地一笑:“不是天無,不痕跡,而是剛開始,你就對我產生了同,所以你相信我,不是麼。”
李未央想要冷笑,可惜角還沒有揚起,就變發不出聲音的一記歎息:“是,接下來就是你了重傷,讓我對你的同一下子攀到了巔峰,與此同時,我也就更加的怨怪二**,不能原諒。站在我的角度,我本可以不參加這樣的事,可是人都有憐憫之心,都有義憤之心,或許,你正是挑了我那一顆心的人,以至於我完全站到了你這邊,甚至一葉障目,看不到二**的痛苦和掙紮。再然後,就發生了二哥的事,他被人構陷,說是他殺了主帥,又帶著十萬人意圖叛逃。是你們著他回到大都,又一步步地著他藏回郭家。”
“哦,對了,上次那一件事,在別院裡你剛剛見完了二哥,隨即便有人搜查了那座別院,這事做得太過明顯,二**當然會懷疑你,誤以為是你所為。你正可以反過來利用我的多疑,利用郭家對你的善意,將一切推到二**的上,說是因為嫉妒,才會誣陷於你。這樣一來,我們對於二**的耐心也就消失殆盡了。等到二哥發現一切,知道你的委屈你的無奈你的痛苦,他當然不可能再和二**繼續這段婚姻,等到二**離開,就是你手的最好機會,我說得對麼?”
李未央一字一字,而那福兒卻像是被勾起了什麼恐怖的記憶一般渾抖著,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來。
納蘭雪輕輕地一笑,就在這時候,只聽見轟隆隆的一聲,電閃雷鳴的瞬間,閃電幾乎照破了窗紙,仿佛連每一個人的心也跟著裂開了一般。傾盆大雨嘩嘩而下,只聽見納蘭雪的聲音極為沙啞,每個字都是從齒裡出去的一般:“你說得不錯,可是,你有證據麼。”
李未央笑了,笑容裡是比納蘭雪更為鎮定的冷漠:“其實早在太子搜查了郭府卻是一無所獲之後,你不就應該知道事早已敗了麼,又何必問我證據呢。”
齊國公開口道:“嘉兒,你到底有什麼證據?”
李未央看向旭王元烈,元烈微微一笑,從袖中甩出了一封書信,“啪”的一下落在齊國公面前的桌子上。齊國公出了書信,仔仔細細地看完,面卻是一下子變得極為蒼白,他看著元烈,聲音有一抖道:“這……這是何?”
元烈只是一笑,眼神冰冷道:“這封書信本該在齊國公的書房被太子的軍搜出來,好在我及時下手,悄悄地藏起了書信,以至於他們一無所獲,你說,若是被太子發現了這封書信,郭家會如何呢?”
郭衍咬著牙,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不看任何人,也不想聽見任何的聲音,仿佛已經變了一尊石像一般。
齊國公的臉是前所未有的難看,郭夫人充滿疑地上前看了一眼那信紙的容,陳留公主連忙道:“究竟是什麼?”
郭夫人的聲音也在抖,道:“是國公爺和赫赫國君之間來往的信,還有印信……”
陳留公主手中的茶杯一下子摔裂在地上,聲音整個都在打,不敢置信:“你們說的是什麼,怎麼可能!”
陳靈卻是明白了一切,他目冷凝地看向了納蘭雪,冷冷道:“看來,是這位納蘭姑娘將這封書信放在了齊國公府的書房,意圖誣陷國公爺和赫赫有勾結。”這樣就能解釋郭衍為什麼要謀殺主帥,甚至帶兵叛逃了,這等於是昭告了天下,齊國公府有叛國之嫌!
這句話說完,大廳之中所有人的表都是極端的凝重,每一個人都用極端陌生的眼神看著納蘭雪。尤其是郭夫人,本就不明白為什麼事會變這個地步,所以,握了自己的拳頭,搖搖墜。
只聽見李未央輕聲道:“若要藏這封書信,這個人必須在郭府,若要知道二哥藏在地道裡,這個人也必須在郭府!往日裡書房守衛森嚴,尋常人很難得手。而事發之時,太子帶著人來搜查刺客,所有的郭家人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去保護二哥,絕不會想到有人會趁在書房藏下這封書信,以至於給了納蘭雪可乘之機。正是趁著這個機會,將書信藏在了書房,意圖讓軍找到!我們所有人的心思都在二哥上,沒有人會注意到的舉,這就是最大的。我之所以不懷疑二**,是因為並沒有機會這樣做,因為早在數日之前就離開了郭府,試問如何藏下這封書信呢!能夠這麼做的人,只有納蘭姑娘一個了!”
李未央說到這裡,聲音已經是冰寒到了極點。此時窗外的風雨像沒有明天一般的肆著,豆大的雨點敲打著窗戶紙,讓人覺得下一刻那風雨就會破窗而。這個夜晚,整個大廳陷一片死寂,空氣變得徹骨的冰寒,所有的人都久久不言。
突然的,納蘭雪笑了起來,笑聲悠然,接著一點點變了自嘲,冷笑,最後是放聲大笑,所有人都向了過去,只見到納蘭雪笑得幾乎都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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