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之中依舊是一派歌舞升平,言笑晏晏的模樣,眾人誰也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樣。客人們一邊飲酒,一邊觀看歌舞,不多時,只見到一圓月東升,宮們紛紛擺出月餅,柚子,石榴,芋頭,核桃,花生,西瓜等果品,送到了眾位王公大臣及千金貴婦的桌前。人們看著眼前皓月當空的景,再分食供月的果品,一派其樂融融的模樣。
阿麗公主好奇地道:“今天究竟是什麼節日,為什麼還要特地大擺筵席來慶祝呢?”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公主來自草原,對於我們越西的習俗還不是很清楚,今日是中秋佳節,農曆八月十五,僅次於春節的第二大傳統節日,因為是秋季的第二個月,又稱仲秋。中秋時候,月亮十分**,象征團圓,所以,我們又總是它團圓節。”
阿麗公主聽得連連點頭,又問道:“那你們祭拜的是哪一位天神呢?”
李未央看著那一圓月,神恬淡地道:“祭拜的是月神,大部分的地方都是遙向青空拜月,也有些人家是拜木雕的月神像,更多的則是張掛木刻的月亮紙,公主半個月前曾經和四哥一起去看過拜月亭和月樓,那就是過去拜月的古跡。還有至於距離大都三十裡開外的一座月壇,則是為皇家祭月專門修造,你從草原到這裡來,一路上也曾是看到過的。”
阿麗公主聽完,不若有所悟道:“原來還有這麼多講究。”
李未央淡淡一笑,阿麗公主就像是好奇寶寶一般,什麼都要刨究底。
就在此時,突然聽見花園門口有人朗聲道:“陛下,元烈有要事啟奏!”
眾人都是一驚,歌舞方歇,皇帝抬起眼皮,看了急匆匆走過來的元烈一眼,面上似笑非笑道:“剛才還在到找你,你卻是跑到了何,又有什麼事要稟報?”
元烈十分鄭重的神,開口道:“回稟陛下,微臣剛剛是去討捕朝中逆賊!”
皇帝面上含了一疑,眼眸深卻劃過一冷芒:“逆賊,哪裡來的逆賊?”
元烈朗聲道:“逆賊趙拓、趙祥和、裴忠等人,擅自在朝中結黨,圖攔截忠良,謀逆禍國家,所以微臣已經搶先一步,將他們全部抓起來了!”
裴皇後目一凝,裴忠是裴家的旁支當中很重的一個年輕人,將對方調到軍之中,對方也不負眾,一步一步的爬到了如今的位置。可是,元烈說拿人就拿人,竟然毫也沒有顧忌自己的面子。瞳子極亮,仿佛燃燒的火焰,一字字道:“不知裴忠是如何得罪了旭王,以至於你連通報都沒有,直接就抓人了呢?”
元烈笑容溫和而目森冷道:“回稟娘娘,今日齊國公的兒子郭導攜著重要的證據想要面君,可偏偏那裴忠和趙祥和二人竟然勾結起來,意圖在宮門口攔截郭導,搶奪他上的證據,被我發現後還想要殺人滅口,請陛下明鑒!”
皇帝臉微微地變了,道:“哦?是什麼樣的證據?”
元烈笑容如常,大聲道:“請陛下允許郭導上殿。”
皇帝大手一揮道:“準奏。”
一時之間,席上眾人都是議論紛紛,神各異。太子目沉,心中暗不好。不一會兒,眾人就見到郭導神匆匆走到了前,恭跪地行禮道:“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淡淡瞥了他一眼,眸之中沒有毫的異樣,口氣也很平淡:“你手中是什麼證據?”
郭導大聲地道:“回稟陛下,是一本賬冊!”
眾人聽到這裡,面上都出了疑,到底是什麼樣的賬冊,能夠讓趙祥和居然和裴忠聯合起來要在宮門口攔截郭導?
太子面沉如水道:“眾人都是在一定的時辰統一宮,郭導,你為什麼例外?現在這個時辰,裴忠阻攔你也是理所當然的。”
郭導冷哼一聲道:“殿下,事有輕重緩急,若郭導沒有天大的事,斷然不敢打斷陛下的盛宴!可縱然旭王殿下借給我一面陛下賜的金牌,裴大人和那趙祥和二人卻還是堅決不肯放我進宮!不但如此,他們一上來就要搶奪我懷中的這一本賬冊!”
太子聽到這裡,冷笑一聲道:“旭王,不知道你剛才是如何追捕逆賊的,又是哪裡來的護衛!不論是誰,進宮中必須卸甲,難道說你還帶了人埋伏在宮門外頭不嗎?你這是意何為!”
元烈微笑道:“我是奉旨討逆,太子難道不知道嗎。”
太子面疑,問道:“奉陛下的旨意?陛下什麼時候有旨意讓你討捕逆賊了?”
皇帝淡淡一笑,心道這個小子出了事還要自己來兜著,分明是篤定了他不會袖手旁觀,他一揮手道:“算了,是朕給了他旨意,今夜可以帶三百護衛,在宮門口隨時待命。他出他們是經過朕的允許,太子不必顧慮。”
太子聽到這裡,臉極為難看,他本就已經看出了皇帝的意思,分明是故意袒護著旭王元烈。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不管出了什麼事,父皇對元烈都毫不猶豫的偏袒!像自己明明是他親生的兒子,卻從來也得不到他的好臉!太子咬牙,閉上,不由自主地了手中的酒杯。
李未央微微一笑,元烈這個人就是會耍賴,對自己如此,對他父皇也是如此,只會蹬鼻子上臉,你無可奈何。他分明是吃準了皇帝不會問他的罪,才會在宮中如此肆無忌憚。這樣也好,事鬧得越大,趙家人越是沒有辦法收場。
元烈用鋒利的眼神環顧四周,最終看著皇帝道:“陛下,難道您不想看一看是什麼樣的賬冊,以至於趙家人非要搶奪不可嗎?”
皇帝的目看著元烈,隨後又落到郭導的上,無可無不可地吩咐邊太監道:“呈上來。”
郭導畢恭畢敬的將一直護在懷中的賬冊放到了托盤之上,太監一路捧著托盤,在萬眾矚目的況之下奉給了皇帝。
裴皇後的眉目微微帶了一冷芒,可神還是那般的鎮定,毫也不為所,旁邊太子的面卻已經沒有那般鎮定了,握住酒杯的指節也是發白。
皇帝取過賬冊,太子的心也隨之就是一,同時,他心裡也把裴弼罵了個狗噴頭,對方明明保證過這一次會做得十分幹淨利落,郭導再也不可能平安回到大都,那一本賬冊,更絕不會被人知曉!可究竟是怎麼回事,郭導平安回來不說,現在竟然連賬冊也完好無損的帶回來了!
這一本賬冊封面是朱紅的,赫然寫著“永曆二十二年”幾個工整的楷字,皇帝修長的手指在封面上輕輕地撥了撥,終於掀開了一頁,然後目陡然凝在了朱筆之上!郭導大聲道:“如陛下所見,今年總共撥付趙宗的軍餉是二百萬兩白銀,可是實際作為軍餉在用的僅五十萬兩,虧空竟然達到一百五十萬兩之巨!”郭導的聲音響徹在整個花園,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花園中早已經沒有人說話,一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皇帝定定地看著郭導,開口道:“這賬冊——你是從何得到?”
郭導沉聲道:“這賬冊是從一名做楚良的軍師手中得到,他原先是趙宗邊最為信任的幕僚,這本賬冊也一直收存在他的邊,可是趙宗為人最為多疑,他擔心楚良會泄,於是派人將他家中一十三口全部誅殺,還要殺了楚良滅口,楚良心中早已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假意出一本抄本隨後自盡。趙宗以為再無後患,誰知楚良卻的將這一本賬冊留在了心腹之人的手上。他的心腹便是楚家的族弟,楚綏末。楚綏末只是趙家的一個軍奴,在軍中並無職位,也不引人注目,他和楚良之間的關系並沒有幾個人知曉,所以他才能夠平安的保存這賬冊,一直到趙宗死為止。隨後他見我二哥被人誣陷,旋即猜到此事必定與這本賬冊有關,他就帶著這賬冊悄悄潛逃出了軍營。當時趙祥和正忙於緝捕我二哥,對一個小小的軍奴逃走之事並沒有放在心上,當他得知原來逃走的軍奴和楚良有切關系之時卻是已經晚了。”
“後來他們的確派出了人來追殺他,只不過楚綏末謹慎小心,一路潛藏在難民之中逃到了賀州,我在賀州找到了他,才得到了這一本賬冊。請陛下明鑒!”
李未央垂首看著眼前的酒杯,酒在月下散發出淡淡熒,事實上,郭導這話說一半留了一半。他在信中說,那個逃跑的軍奴已經被趙祥和誅殺了,而這本賬冊上頭記載的也只是只言片語,證據並不十分的充分。當然這件事太子和裴弼並不知曉,他們真的以為這楚綏末還是想方設法送出了賬冊,並且就在郭導的手中。
郭導眼眸深沉,一字字道:“此事牽扯到朝中大臣,一個理不好,就會使剛有起的赫赫戰場勝利化為泡影,所以這本賬冊必須讓陛下第一個瞧見!雷霆雨皆是君恩,有陛下的照拂,赫赫邊境才不至於重新陷,戰火中的百姓也方能夠平安,悉陛下明斷!”
他面十分鎮靜,說話也很有力度,眾人瞧在眼中,不由出若有所思的神。大家都知道郭家的五位公子中,郭大穩重,郭二驍勇,郭三狡詐,郭四敦厚,唯獨這郭五公子,風流有之,瀟灑有之,卻從未聽說有什麼賢名。可是如今看來,著實是個人。不但會說話,連拍馬屁的功夫都是爐火純青,第一次見到皇帝,就說出如此有水準的話,真不知道郭家是燒了什麼樣的香火,竟然有這樣一個出眾的兒子。
皇帝良久未言,齊國公盯著他,心中想到這一出戲還是有些冒險,若是陛下執意不肯置,那郭導可就犯了死罪。他正預備加一個砝碼,卻突然聽見“啪”的一聲,皇帝將那一本賬冊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郭導心頭就是一跳,不擰起了眉頭,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是多麼的張,只有李未央。事實上,在郭導傳回來的那一封信上,已經將一切向李未央和盤托出,他所找到的證人已經被對方暗殺,所謂的賬冊也不過只有三分之一,而剩下的三分之二早已經被對方縱火焚燒了。他本沒有實在的證據,今天這一局,不過是鋌而走險罷了,若是皇帝不認這本賬冊,或是他覺得證據不夠充分,不肯追問趙家人的罪過,那這件事就等於是白忙一場。
郭導不咬了牙關,他沒有看向李未央的方向,更沒有抬頭,李未央卻是神如常,旁邊的阿麗公主攥住了的袖道:“嘉兒,現在怎麼辦?”
李未央面上沒有一的變化,慢條斯理地道:“公主不必著急,證據或者不充分,端看陛下的聖意而已。”
皇帝的個,李未央可以揣測一二,就目前看來,他正缺一個向趙家……不,是向裴家發作的借口!這可不就是瞌睡送枕頭麼!李未央的面上含著一清明的微笑,食指下意識地了無名指上的鑲水玉琉璃扳指,作十分輕。而那邊的郭導雖是神淡然,卻是極力忍住心頭的不安,只有李未央注意到,郭導的在輕微的栗著。
皇帝面沉不定地看著眾人,卻是一言不發,氣氛僵冷。
就在這時候,元烈眼中閃過一幽,上前一步大聲道:“陛下,如今已經有了證,而剛才那趙祥和和裴忠的舉也證明了他們意圖想要謀取這證據,若是這本賬冊不是真的,他們何至於如此驚慌失措,要在宮門前手呢?這正好驗證了郭公子所說的話,當初郭衍也是因為發現了這本賬冊才會到構陷,請陛下早下決心!”
皇帝此時已經想明白了事的詳細,看元烈此次的行,目標分明是要證明趙家人的罪過。他冷冷一笑道:“年輕就是好啊,有沖勁沒有顧慮,什麼也不想、不說、不,就敢往宮裡闖!你說是不是啊,齊國公?”
齊國公連忙站起來,恭向陛下行禮道:“請陛下恕罪,小兒無知,惹怒了陛下,還請陛下寬宏大量,看在他一片忠心國之上,原諒了他的莽撞,若真要降罪,請陛下降罪於我,是我教子無方,才使得他如此膽大妄為!”
太子冷笑一聲,如果皇帝不認這本賬冊,現在郭導手頭又沒有人證,這件事本就沒有辦法落趙家的罪過。
誰知下一刻,皇帝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聲音中毫不掩飾快意道:“好,果然是虎父無犬子!”說著,他的眼睛瞇起來,起初神還算得上平靜,慢慢的,眼中變得冷厲無比,他久居深宮,不喜歡上朝,可是對於權力的把握,卻比任何人都要牢!其訣,無外乎對於每一方勢力的牢牢掌控!這一個賬本,只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說並不足以證明趙宗貪墨軍餉的罪過,又沒有人證,自己若是偏袒趙宗,大可以當做一無所知,告郭導一個誣陷忠良的罪過。只不過,裴家的手的太長,已經超過了他能容忍的範圍,這一多出來的藤蔓,還是及早砍掉為好!
皇帝臉上的神十分複雜,既帶著些贊許又帶著些難以掩飾的怒氣,厲聲道:“真正落在軍隊上的不過是五十萬兩,剩餘的一百五十萬兩——”說著他重重怒喝道:“全都流進了他趙宗的腰包!一個小小統帥,天子之臣,何其貪婪,何其狂妄,簡直是無法無天!”
眾臣一驚,全部起,紛紛跪下道:“陛下息怒。”
李未央微微一笑,及時低頭,掩住了眸子裡的嘲諷。果然,所料不錯,皇帝就缺這麼一個置趙家的借口,這一局固然冒險萬分,但還是賭贏了!
皇帝的口劇烈起伏,臉也是異常的難看,雷霆之怒道:“竟然敢侵吞巨額軍餉,趙宗這個老東西死得好!”
向來皇帝說話都是十分的平和雍容,眾人此刻見到他說出如此俗的話,顯然是怒到了極點,誰都不敢吭聲,連頭都不敢抬,哪怕是所有的眷都離席站起,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所有人之中,唯獨裴皇後還坐在原地,高貴從容,面上似笑非笑。
“這個老鼠,毒蟲,流氓,國之蛀蟲!”皇帝大聲地咒罵道,臉上的猙獰的抖,幾乎可以說得上破口大罵。所有的臣子都噤若寒蟬地匍匐在地,頭垂落在地上,哪怕是太子,也是一聲不吭,生怕為皇帝發作時的犧牲品。
皇帝看到眾人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厲聲道:“把趙家的那些畜生都給朕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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