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惠妃目如飛刃一般地紮進眼底，一字字地道：“那就好，我剛才已經讓他到尋找你二哥，務必要把他找回來，還要著他去向陳家人道歉！”

李未央不再言語了，要是和家族讓選擇，郭惠妃一定選擇後者，只不過強求每個人都和作出一樣的選擇這就沒什麼必要了，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郭衍離開了家族、放棄了自己的份也是他的選擇，哀求他回來？可笑之極。

郭惠妃看李未央低頭不語，正要再說什麼，卻見一個小宮恭恭敬敬走進了來稟報道：“娘娘，陳家夫人進宮了。”

郭惠妃一愣，隨即道：“？現在這個時辰，進宮做什麼。”

那小宮猶豫地看了李未央一眼，郭惠妃搖了搖手道：“老實說。”

那宮立刻道：“是，聽說那陳家的小姐想不開，絞了頭發去庵中修行了。”

郭惠妃手中的茶杯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道：“此話可當真？”

小宮臉上出了惶恐之：“是那陳夫人哭哭啼啼的向陳貴妃提起，因為貴妃娘娘宮中有人與奴婢好，所以這消息才悄悄的傳了過來，奴婢也不知道事究竟會嚴重到怎麼個地步，只聽說已經戒了——”

那就再也沒辦法挽回了，郭惠妃臉一下子轉為蒼白，頭疼地住了自己的額頭，歎息道：“嘉兒，你可聽見了吧，你瞧瞧，這鬧出的都是什麼事！”

李未央面沉靜，雖然為陳冰冰惋惜，可同樣不會阻止對方的選擇，不過語氣平平道：“既然二**已經出家，證明此事再無挽回的餘地，惠妃娘娘就不要再傷心難過，這是各人的緣法，強求不得。”

郭惠妃看著李未央，言又止，眼底是一副恨鐵不鋼的模樣，顯然對郭家人的做法是又痛心又失，當初那般為家族犧牲，不一樣舍棄了心的人嗎？為什麼郭衍就做不到呢？既然已經舍棄了納蘭雪，就該貫徹到底，不要回頭，如此這樣半途而廢，豈不是蠢貨！

然而李未央卻深知陳冰冰傷得同樣很重，這麼做不是為了讓郭家人疚，而是為了快刀斬麻，與郭衍徹底斷了聯系，這樣對陳冰冰而言未必不好，將來有一天若是想通了反倒更自在，更何況依照陳夫人的個，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兒在庵堂裡真的待下去的，過幾年等事淡了，必定會替擇婿再嫁，總好過回到郭家景傷好多了。李未央語氣堅定地道：“娘娘，我勸你不要再去尋找二哥，縱然你將他找回來，強行把他和二**綁在一起，他們兩人也是過不到一起去的，一對怨偶只會讓郭陳兩家的關系變得更僵，反倒不如現在——”

郭惠妃冷聲道：“現在這樣，你可知道陳家人在外朝也在打擊郭家嗎？”

李未央慢慢地道：“郭家有一些把柄在陳家人的手中，陳家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他們在外朝小打小鬧，目的不過是迫著二哥回來向二**道歉，重歸於好罷了，若是真的要有大作，他們還沒有那個膽子。”

郭惠妃見李未央神鎮靜，毫也不為所，終究歎了口氣道：“罷了，你們這些年輕人，我也管束不了，郭家到底要被你們折騰什麼樣子，都由著你們去了。你回去以後幫我好好勸勸大**，讓放寬心就是。”說著，對宮道：“我累了，送郭小姐出去吧。”

宮戰戰兢兢地領著李未央出來，卻見不到李未央臉上有半點惶恐不安的神，不由更加疑。實在是不明白，惠妃娘娘剛才明顯臉很惱怒，為什麼這位郭小姐還是毫都不放在心上，難道真的不擔心嗎？

李未央剛剛出了郭惠妃的院子，卻突然看見一個太監快步向這裡走來，恭道：“郭小姐，陛下派人來傳令，說是要請您面君。”

李未央微微蹙眉道：“陛下要見我嗎？”

那太監微笑道：“是，請郭小姐移步。”

李未央想了想，目微轉：“我是來看惠妃娘娘的，陛下突然召見我，我總也要和娘娘說一聲。”

那太監道：“郭小姐放心，奴才自然會去稟報惠妃娘娘。”

李未央看著那太監神十分鎮定，心中卻是閃過一不易察覺的預，皇帝無緣無故召見，這其中必定有些不妥，但在宮裡還沒人敢假傳聖旨。轉頭吩咐宮道：“既然陛下召見，我這就得去了，你回去稟報娘娘一聲。”說著，向那宮輕輕眨了眨眼睛，卻突然低呼道：“咦，我的耳墜子怎麼沒了？”

那小宮吃了一驚，連忙躬下了子幫到尋找。李未央也彎下腰，在那宮耳畔低聲地道：“你去告訴娘娘，若是半個時辰我不出來，就立刻去請旭王殿下！”

小宮也不傻，慣常是郭惠妃邊的心腹，連連點頭道：“找到了找到了，郭小姐的耳墜子在這裡！”

李未央微微一笑，接過手中的琉璃耳墜，心道那皇帝是個極端暴之人，就連元烈也捉不準他的，他無緣無故召見自己，可沒什麼好事。雖然自己並不怕死，只不過心願未了，絕不能有什麼意外。想到這裡，面上卻是含笑，皇帝相召，焉能推辭？可是，總還能拖延時間。

李未央一路隨著那太監進了書房，書房裡擺的是全套的紅木用，豪華典雅，博古架上專陳文房四寶，名硯、名筆、老墨、宣紙，應有盡有。皇帝站在案前，穿一件明**龍袍，腰間束著全鑲三碧玉紐帶，頭戴一頂萬生珠冠，正低頭細細地看著什麼。

太監將李未央領了進去，皇帝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面沉不定地贊賞道：“郭小姐寫了一手的好字，結嚴而不失圓潤，勁骨孕於而超於外，莊重靜，華蘊，實在是難得的佳作。”

自李未央前生被人評價為不通文墨之後，就一直耿耿於懷，今生也勤於練習書法，如今多年過去，雖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書法名家，可是字也是自一派，極有進步，但說實話，和那些從小就通書法的大都才還是差得很遠。沒有想到這當頭會得到皇帝這樣的贊賞，但這也意味著自己日常的練筆不知怎麼竟然被人送到了皇帝眼皮子底下，只是低頭道：“多謝陛下贊賞，臣不敢當。”

皇帝卻是冷笑一聲，似笑非笑道：“知道朕今天召你來是什麼意思麼？”

李未央見皇帝神森然，而且眼中閃過一不可察覺的寒，心若有所悟，面上卻一派安然，恭道：“天威難測，臣不敢暗自揣測陛下的心思，請陛下明示。”

皇帝淡淡一笑道：“朕原本以為你是個秀外慧中的名門千金，這才容你在他側，誰知卻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子，年紀不大膽子不小，竟然還敢諂旭王，挑唆著他在宮中手，以致人人震驚，滿朝皆怨，簡直是罪大惡極！你可認罪麼？”

李未央眼裡驚詫之一閃而過，卻轉瞬定了神，只舉目去。

皇帝似乎對的沉靜到吃驚，也盯著。明明是一個子，又是心機狡詐之輩，可是往日在自己的目視之下，縱然連那些朝臣們都要瑟瑟發抖，卻是神淡然，氣度雍容，完全也不像這個年紀的。若非李未央與旭王元烈攙和到了一起，皇帝並不想對如何。因為李未央再聰明，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個小角，他沒有必要費這樣的心思。見不答話，皇帝聲音頓時寒了幾分：“你不說話，是不是輕視於朕，朕再問你一遍，郭嘉，你可知罪！”

李未央只站定了著他前案沿俯道：“請陛下恕罪，只是臣不曾挑唆過旭王，更不曾擾過朝政，何來滿朝皆怨之說？”

皇帝冷笑一聲，神冷若冰霜道：“好，朕不妨和你說個明白。從你到大都開始都做了些什麼，還要朕一一道來嗎？為子，不知道謹守閨閣之道，竟然挑唆著郭家和裴家的爭鬥，又試圖勾引旭王元烈，挑唆他做下沒有禮法的事。這還不夠，因為你自己的私仇，甚至教唆著元烈在宮中向那趙祥和手！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一個狐子胡來！若是還有半點的臉面，就該自我了斷，難道還要朕手麼？”

皇帝神十分駭人，只單單著，就覺那冷意好似要寸寸侵心，人無可躲，換了旁人看到他那些懲罰人的可怕手段一定會嚇得腳發，但李未央卻只是神從容地道：“臣不過是個小小子，既不懂什麼詩書，也沒有特殊憑仗，郭家是臣的親人，臣無以為報，只能盡力讓家人平安，如果這也算得上詐，臣無話可說。至於元烈，臣倒是認得，多年以前，他是李家三子，我們早已有之，談何勾引一說？”說到這裡，目視著皇帝道：“又或者從小認識，深厚，陛下也覺得不妥當，那天底下青梅竹馬豈不是都要被陛下殺了？”

這是提醒曾經對元烈有救命之恩，皇帝面一頓，聲音聽不出喜怒，卻讓人莫名其妙地覺得膽寒：“別在朕跟前玩花樣，你就不怕朕立刻殺了你！”

李未央微微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陛下既然想要殺人滅口，臣也沒有辦法，只是想要請陛下手之前，請先想一想元烈，他若知道我死於你手，會如何看待陛下？”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個皇帝卻非常喜歡欣賞別人在臨死之前的恐懼之態，李未央對他的這種心思早已得一清二楚，若此刻求饒，恐怕他立刻就會殺人，但毫不畏懼，他反倒會顧忌三分。

皇帝聽得面凝冷，周戾氣發，看向的目瞬間如蒼鷹瞰兔，寒戾不已，終究冷冷一笑道：“原本朕也不想與你計較，可你妨礙了大事，哪怕髒了朕的手，也要替他置掉你這樣的髒東西了！”說著，他突然厲聲道：“來人，用杖刑！”

兩個侍衛聞聲立刻走了進來，手中拿著紅漆刑杖，李未央很是明白，皇帝向來出手狠辣，這刑杖絕非尋常棒可比，一杖下去，可能就會要了的命。心知對方絕不容，卻大聲道：“陛下的心思，臣雖然不能全然知曉，卻也能猜得一二，難道陛下不想聽臣說完始末，就要手嗎？”

這一番話語速不快，聲音輕緩，卻讓皇帝聽得神大變，隨即開口道：“不善於耍詐，還膽大包天！居然妄自尊大說猜中了朕的心思，罷，說來聽聽！”

李未央瞧他神變幻不定，眼中更是風雲詭譎，知道他必定是除了殺機之外，又有另外的意思，定眸看著他，口中不冷不熱道：“陛下的心思並不難猜，是想要更換太子麼？”

這一句話說出來，整個書房裡的人神都變了，兩個護衛跪倒在地上，瑟瑟發抖，一言不發。皇帝冷笑一聲，揮一揮手，那兩個侍衛躬就退了下去。皇帝還沒開口斥責，就聽聲音落下去，又微微一笑道：“怎麼，陛下願意聽臣細說了嗎？”

皇帝呼吸微梗，半晌才複開口，漠聲道：“朕也很想知道元烈傾心的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不妨細說一二，若是說得有理，朕說不定會饒了你的命！”

李未央只是微笑，神沒有毫的變化，語氣淡淡地道：“陛下從來沒有屬意過太子繼承位置，可這些年來卻一直派了各人等在元烈邊打轉。難道不是想要推他上儲君之位，繼承大統嗎？”十手指有長短，尋常父母對待不同的子尚有偏頗，到了皇家，這一點偏心就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如大曆的皇帝那般護著八皇子，生生讓其他兒子鬥得你死我活，最後才將八皇子拱上太子之位，越西皇帝再如何扭曲瘋狂，那一片對元烈的偏，李未央看得何等真切。但在今天以前，只是約有預，卻不能揣測得如此到位，可今天聽皇帝說壞了大事，不由自主便想到了此關鍵。

皇帝面就是一變，這個心思他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起，甚至裴後在看到他將元烈襲了旭王爵位後也降低了戒心。

好一個李未央！狡猾之至！

看起來不過平平，背後竟會有這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便是在朝為數年之人，怕是也沒算計得明。皇帝不由冷哼一聲道：“你這丫頭還真是什麼都敢說！”

李未央微笑，早已注意到在元烈的邊有一些十分奇怪的人，教授元烈的除了被刻意模糊的帝王心，還有一些下之道。可這些人做得並不骨，只是若有若無，就連元烈也是心中懷疑卻沒有說破。可能元烈心中也很明白皇帝的真意究竟是什麼，只不過他並無心帝位，所以從來都是故作不知。

如今皇帝想要對李未央手，分明就是覺得礙了元烈的皇帝之位。

李未央聲音和道：“陛下應該知道旭王殿下並沒有繼承大統的意思，也不想與太子相爭，卷朝廷爭鬥。”

皇帝眉頭微沉，一雙眸子冰樣寒冽，抿的似是利刃一般鋒利：“由得他！那個蠢東西！”皇帝這麼說著，卻是突然皺起了眉頭，顯然是有些頭痛。

李未央見他神越發變幻不定，似乎緒開始失控，下意識地覺察到了不對，心頭微凜，面上只是微笑道：“人家都說兒子是最像父親的，我瞧元烈和陛下的有幾分相像，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到了極恐怕什麼都能做出來。可是陛下勸不得，我卻可以勸得！所以，您非但不應該殺我，反而應該籠絡我，讓我為元烈的助力，而不是阻力！”

巧言令的丫頭，以為他會如此上當麼？皇帝盯著李未央，似笑非笑道：“除掉了一個小小的趙祥和，就飛上了天去，不知骨頭有幾斤幾兩重！為子，不想著相夫教子，卻想玩弄權！你還真敢抬舉自己，當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人不！”他冷哼一聲，不知道是想起了誰，面變得更加沉。事實上，他分明過李未央的臉，看到了那個自己深惡痛絕的人，總是覺得若是留著這個子，說不定將來就是第二個裴後！再加上郭家勢力龐大，深葉茂，若是他們做了元烈的外家，終有一天，會為第二個裴家！人心是經不起**的，有了一就會想要百，有了茅屋就想要宮殿！到時候，元烈又是深李未央，他會如何自呢，恐怕會心甘願將皇位拱手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