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烈頓時喜上眉梢,仔細觀察棋盤,沉思片刻,笑容裡有莫名的得意:“五公子的用意似乎是要截斷你的馬前卒,而且招數淩厲,只不過太過淩厲往往會有破綻,依我看你不妨後退一子,這樣反而容易破他的局。他總不會連續舍棄三子,來斷你這一子吧。”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郭導已經輕聲一歎,眉宇松了幾分,有了些淡薄笑意,將手中的黑子投向了木盒道:“你們兩個人聯手,我自然沒有勝算,實在是不公平,不玩兒了。”
李未央抬眼瞧他:“五哥目如炬,又擅長心算,這麼快就知道自己要輸了嗎?”
郭導不揚眉,出難以抑的笑:“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何必自取其辱?下到最後一步,若是輸得更慘,還不如現在立刻認輸,留下兩分面也好啊!”
他神似笑非笑,眸中似有深意,與元烈對一眼,卻都換了一個眼神。
李未央倒好像看不出來,依舊表如常:“五哥果然好眼力,一眼就能看出那賬冊之中的破綻,換了我恐怕還要花上兩三個時辰。”
郭導笑容滿面道:“我就這麼點本事了,過去父親總說我文不武不就,唯獨對數字十分的敏,這一千三百萬兩的數字,其實是之前咱們搜集到的那些證據推算出來的,再加上賬面之上的數字十分古怪,來往數量極大,所以才能夠很快分辨得出。後來我又做了點小手腳讓陛下一眼看穿——說到底,還是要多謝小妹你慧眼如炬,心思細膩,出手不落痕跡,才會讓那裴家人損兵折將!”
李未央聽見郭導如此盛贊,不微微一笑道:“你和四哥才是真正出力的人,正是由於你們辦事穩妥,事才能不走風聲,這一切都是你們的功勞。”
郭導淡淡一笑,把微微前傾,靠近李未央道:“只可惜,這一回咱們找到的證據還不夠多。”
李未央淡淡一笑:“其實不管咱們找到了什麼證據,都不可能一舉將裴家人擊潰。要知道他們還有一個裴淵,他手中有三十萬兵,這些人可是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不管是皇帝還是其他人,都不可能輕易作。只是如今他們也不好過,一千三百萬兩的三倍可不是一個小數字,縱然裴家是天下第一富,恐怕這一回也要傾家產,而且他還得賠得心服口服,賠得毫不心疼。這一次咱們端了裴家的勢力,恐怕很快他們就會卷土重來。依照我的意思還是要趁勝追擊,不要給他息的機會。”
郭導凝神片刻,向元烈道:“旭王殿下,依你看裴家下一步會如何做?”
元烈看了一眼李未央,琥珀眼睛閃了閃,有點委屈地道:“你們兩個都已經猜到了,又何必來問我?”
李未央懶懶一笑:“哦?看樣子你心頭有數,不妨說來聽聽。”
元烈微笑道:“這不是很簡單嗎?今天王子矜的出現就已經是一個預兆,這說明裴家意圖運用其他世家的勢力來對付郭家,接下來恐怕郭家要為眾矢之的了,騰不出手再去對付裴家人。”
李未央淡淡一笑:“看樣子裴後的確打的是這個主意,咱們又該如何應對?”
郭導低頭沉思,的確,若是郭家風頭太盛,恐怕會到其他各家勢力的圍攻,如今這種局面表面看一片大好,往深想未嘗不是一場危機。
而此時皇後宮中,裴弼低頭請罪道:“娘娘,一切都是我的過錯,是我一時不察。”
“蠢東西!”皇後沒有耐心,竟然抓起案上的一只翡翠玉瓶,狠狠地砸向他。玉瓶落地砰地一聲落地,頓時分崩離析,澤濃鬱的翡翠在盛怒之下被摔了末。
裴弼低下頭只是叩首,他也知道皇後是在盛怒之下,即便距離很遠也能覺到對方上那一種異常的兇狠。每一次只要裴後發怒,就無人敢靠近半步,裴後的個,是容不得半點悖逆的。
裴皇後怒極反笑:“早已經跟你們說過手不要得太長,一千三百萬兩是什麼東西,難道比得過裴家百年基業嗎?你們以為裴家是你們私人的產業,可以隨隨便便輕易毀掉?你那個愚蠢的父親,不管我怎麼說,他都改不了貪財的病,要是當鋪之中再搜到其它的東西,我看裴家全族人的命也難保了!”
裴弼連忙道:“娘娘不必怒,在那些兵闖進來的同時早已有人將重要的卷宗和書信付之一炬,他們也找不到太多的證據,唯一的證據便是那一本賬冊了。這也不過就是扣裴家一個貪汙的帽子,其他是不會有什麼的。”
這些年來,所有重要的往來、賬冊,甚至一些員收賄賂,例如他們何年何月因何故收錢,隨後這些人又是如何升遷升職,如何轉調貶黜,現在何任職,這些記錄全都在那店鋪的記載之中,這些東西可都是至關要的。裴弼為人謹慎,不會輕易將這些東西放在裴府,所以才找了這一家當鋪權作遮掩,旁人只知道當鋪是用來做生意的,萬萬想不到這還是一個的據點,用來搜集所有大小員的資料以作為拉攏、收買之用。當那些人闖進去的時候,東西就被姚朝奉毀掉了,只差最後一本賬冊。
皇後松了一口氣,看了他一眼,略略降低了聲音:“你們這些蠢貨!我早已經說過做事要不留後患,那些東西,本就不該留下來。”
裴弼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只不過手中掌握著那些人的證據,才能讓他們乖乖的聽話,他又怎麼能不留著?但是此刻,他卻不敢多說什麼。
皇後一揮手,裴弼頓時如同死囚蒙了大赦,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逃出了皇後宮中,直到站在了宮牆之外的月之下,他才狠狠打了個哆嗦,一冷汗湧出孔,只覺得渾都了。
他早已經習慣了皇後的寒和易怒,可是這一回他卻仿佛在對方淡淡的目裡看到了森冷的火焰,那怒意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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